太后觉得近来的事情确实不少,让她总有些应接不暇的忙碌,大抵是上了年纪了,总觉得没有多少精力来管制,她便只能将不多的精力全部放在八阿哥身上,更加不容许八阿哥的不顺从,于是语调略高了起来:“哀家说的你还不明白?以后不要在跟佟家来往了!”

八阿哥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垂着眼恭敬的答应:“是。”太后的控制欲越来越强了......

皇上也很重视九公主的葬礼,开奠当天叫了内大臣去祭奠,福晋们自然也都要去,灵堂后头设着休息的屋子,三福晋拉着权珮的手轻声安慰:“....千万别太难过,实在是驸马太不应该了!”

三福晋怎么就这么笃定是驸马做了不对的事。

权珮叹息:“可怜了九公主了,不知道什么事这么想不开?”

三福晋有些愤恨的低声道:“都是男人太可恨了!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女人,九公主那样恨,八成是驸马外头有人了!”

“怎的这样笃定是驸马的错?”

三福晋愣了愣:“不是都这么说么?”

权珮便也叹息,外头又有命妇进来众人都相互见礼,后头听得是太监尖细的嗓音,连太子妃也出宫来看了。

太子妃出宫的时候并不多,权珮也不怎么去太子宫中,两人见面的时候都不多,但却也能看出来太子妃的憔悴和疲惫,太子妃进来免了众人的礼,自然的携着权珮的手:“总说跟你好好说说话,却总是见不上面,九妹的事情大家都很难过,你也想开些。”

都知道九公主和权珮的关系好。

权珮便也问候了几句:“是不是宫务繁忙?您瞧着到操劳,我也不好总是去打扰,所以连见面的时候都少,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太子妃眼里的苦涩一闪而过。

也就才刚刚坐下,就有太子宫中的小太监追了过来:“您快进宫吧,出事了!”

太子妃听到这话腿都一软,亏得权珮在旁扶了一把,她才站稳,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只歉疚的朝着众人点头,跟佟家的几位相陪的女眷打了招呼就匆忙离开。

看情形,只怕是太子又出什么事了......

第九十章

冬日的秋爽斋,爬满墙壁的藤蔓依旧翠绿,生机勃勃,只是晒不到太阳未免显得阴冷,此刻大开着门,连帷幔都落在地上,站在门口什么都能看见,在没了往日的神秘,太子妃的脸色煞白,问跟着的太监:“太子呢?!”

“太子在书房关门谁都不见,这里面的几个太监都被皇上跟前的侍卫带走了,连索额图家的几个公子也都关押了起来,皇上很生气.....”

皇上肯定是知道了太子在做什么,可太子却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关上大门谁都不见,太子到底是怎么呢?就这样任性的坐等着皇上来惩处?

太子妃无计可施,叫人给家里传信,连晌午的饭也吃不下去,整个人坐立不安,等到傍晚,太阳才刚刚下山,有内务府的官员领着不少太监宫女来复命:“皇上说侍候太子的太监宫女们都不尽心,叫给太子换了!”

太子妃勉强笑着道:“谢皇上关怀太子!”

乱糟糟的直到天黑透了,太子宫中才渐渐安静下来,还是一直没见到太子的面,连赫舍哩家的几位公子也不知道吉凶如何,太子妃只能让人侯着动静。

四十三年后宫的家宴上,皇上瞧着一如既往的精神,情绪瞧着也还算不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右手有些不听使唤,渐渐上了年纪做事情开始有力不存心的感觉,九公主一死牵扯的事情不少,只是他却选择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子做下那样的事情气的他整夜的睡不下,恨不得废了太子,但终归下不来决心也舍不得。

瞧着家宴上儿孙满堂,不论私底下如何到底也算融洽欢乐,皇上的心情好了不少。

五福晋还是老样子,总有些不知道总哪来的小八卦,压低的声音又同权珮说话:“......听说索额图家的几位公子教坏了太子,皇上气的叫关进了大牢,真是惨.....”

五福晋到底为什么要用个惨字,权珮就不大清楚了,只是所谓的教坏不知道又是什么,没听得皇上惩罚太子,只是好似太子宫中的下人有些变动。

八福晋到是依旧潇洒,闯了再大的货貌似日子过的总是滋润,好似比先前还胖了些,高声同身旁的九福晋和十福晋说笑,让权珮不禁想到那位塞外的塔娜郡主,也许这两人会有共同语言吧。

皇子那边听说三阿哥作诗又拔了头筹皇上赏了东西,大家就笑着恭喜三福晋。只八福晋挑着眉有些不屑,在她看来自然谁也比不上她的八阿哥。又有皇孙助兴,这几年总是弘谦排第一,大家都见怪不怪了,笑着调侃权珮,八福晋的神情就暗淡了下来,叫三福晋轻哼了一声,女人么,再厉害不会生儿子那也是白搭!

等到家宴散了,出了大殿,就见着胤禛带着弘谦在不远处等着权珮,看见权珮打量了几眼,见权珮穿的还算严实才点了点头:“回吧。”

虽已夜深,但万家灯火,照的整个北京城都明亮如白昼,不远处的胡同里还能听到喧闹声,想来又是热闹的庙会,骑马太冷,权珮同胤禛带着弘谦坐在马车里,车壁的一角挂着个小灯,里面也算明亮。

“太子越来越跟以前不一样了,三哥做了首好诗他瞧着都暴躁起来,太子的文采自然也不错,只是不免显得不够沉静,皇上就不大喜欢,他便阴着一张脸,他做事越来越没章法没城府了,难怪皇上不满意。”

权珮和胤禛说话到还没有特意避开过弘谦。

权珮浅吸了一口气:“佟家和太后八阿哥只能选其一,这样一来八阿哥的势力势必也要受影响,你没瞧见么,凡是皇子里有些实力的现在的日子过的都不轻松,这局势越来越艰难了,好似就等着一个机会,一旦爆发就是想不到的后果,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人进去。”

“你也别这么担心,天大的事情还有我在前头,总要保着你们母子几个平安无事,你只安安心心的做你的福晋,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胤禛到底是见了风浪成熟了起来,自己手中又握着不为人知的钱财和实力,对上这样的事情再不似先前先紧皱眉头,而是反过来安慰权珮。

权珮便转头看胤禛,忽的想起那时候还在宫里,遇上事情他总是皱着眉头,凑到她跟前絮絮叨叨的诉说,直到事情解决才能睡的安稳,否则连饭都不大吃的下,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叫她觉得需要她帮助顶着一片天的男子,反过来为她要撑起一整片天,这眉眼之间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没了青涩,透着几丝沧桑和坚韧,无端的叫人安心。

她嘴角浅笑,带着几丝温柔和依赖:“好啊,只要有爷这句话就行。”

这样柔弱的权珮实在少见,连胤禛的心都被搔的痒起来,便连神情都柔软了,握住了权珮的手,一同坐在马车里的弘谦忽的觉得自己多余,转头掀起帘子朝外看,心想不知道久儿在家急成什么样子了......

过了年塔娜郡主进京,到没忘了来看了看权珮,权珮实在不喜欢陪着塔娜这样的孩子性子玩耍,她多的是事情要做,就点了久儿带着她去了后花园转。

十三上门从来不通报,听说久儿在后花园就直接找了过去,没想到还能见到塔娜,人好似瘦了不少,忽的见面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轻风吹过也只有无限的沉默,半响十三才勉强笑着问:“你还好吧?”

“应该很好吧,快要做十四皇子的福晋了,很好。”

十三忽的嘲讽的笑了笑:“看来是我多想了,还以为你会难过。”

塔娜的眼也哀伤起来:“难过?怎么难过呢?连这样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就这样了。”

十三看着塔娜的侧脸怔怔的有些出神,他不是也是这样么,连难过的权利也没有,只能这样了.....

久儿仰头看着,实在不知道两个人说的是什么,不知道想到什么自己到欢快起来:“刚好十三叔来了,帮着久儿照看这位姐姐吧,久儿还有事,先走了!”

久儿说着朝着两人摆了摆手,笑着跑远,身后跟着几个丫头。

快乐真好,只是好似并不属于他们,听说春日就要来了,可是他们只能站在冬季.......

郊外的牡丹园牡丹这几日已经种上了,弘谦特地去看了一次进度,又顺道去添香阁看了看,回来跟权珮说了说:“.....去添香阁到遇上舅舅了,舅舅硬叫我一起吃了个饭,又叫我问候阿玛和额娘,带着我在铺子里转了转,跟我说了不少,叫掌柜的把账本拿出来也叫我看了看,听了听账房先生是怎么说的,我到又学了些东西,因此就回来的晚了些。”

久儿有了一只全身通白的波斯猫,绿色的眼睛格外的漂亮机灵,正满屋子里的带着猫儿乱跑,偶尔躲起来,小猫找不见就喵喵的叫唤,久儿就偷偷的笑,瞧见胤禛大步走了进来,欢快的迎向了胤禛,胤禛抱了抱久儿就放在了地上,叫人带了下去,权珮跟弘谦也站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么?”权珮看着胤禛的脸色问。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十三这个混账!”

权珮惊讶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塔娜郡主不见了,有人看见说是跟十三走了。”

私奔?!权珮的脑子里立刻就蹦出了这样的字眼,怎么都不小的人了,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十三是皇子是男人天大的事情总还有样,塔娜一个女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怎么活?十三就是不为自己想难道也不为塔娜想想,确实是混账不知事。

连权珮也有些头疼:“知道的人多么?”

“这种事情哪敢让太多人知道,十四到是鼻子灵,在额娘那要死要活,说什么也不要塔娜做媳妇了,谁劝都不行,到让他找到好借口了。皇上派了人私底下找,对外只说塔娜郡主生病不见外客,十三被皇上派了出去办事,回来要需要些时间,眼见着十四就要成亲了,人也找不到,只怕这亲事十有*是黄了。”

塔娜和十四的亲事坏了,除非真的跟十三能在外头过下去,否则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

弘谦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好似也渐渐关注起来,大抵也能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胤禛只回来了片刻喝了杯茶又要出去:“我帮着一起去找十三,想来人也没走太远,越快找到越好。”说着就往出走,想了想又道:“弘谦,收拾一下一起出去。”

弘谦连忙答应了一声。

叫上弘谦,应该也有叫弘谦见识学习的意思,以后不要跟十三学习。

外头刚要进来的纳兰明月几个瞧着胤禛和弘谦背影,难免有些感慨,大阿哥渐渐长成,确实很有风采,跟胤禛走在一起竟有些男子汉的感觉,福晋的儿子已经养成颇有担当,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几年之后又会是什么样子。

权珮想等着在暖和几日又去庄子上住,叫了纳兰明月几个过来交代安排事情。等到安排完,就轮到了晓蓉和晓月的事情,这两个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总该为她们的将来考虑考虑。

“.....你们是跟我最久的,嫁妆早些年我就替你们置办好了,京郊都有一份田庄,城里个有一个铺子,年纪也不小,也该想想终身大事了,我这有份单子,是些还不错的青年俊才,你们拿着看,要是看上哪个,我就替你们做主成婚。”

晓蓉看了一眼晓月,见晓月跪在了地上:“奴婢从来没有想过出嫁,要跟福晋一辈子的。”

权珮轻叹了一声,靠着软榻:“你的性子我多少也知道,我只问你一遍,想好了么?”

“早就想好了,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福晋。”

权珮便抬了抬手,叫晓月起来,又将两张单子给了晓月:“这是庄子和铺子的契约,不管你嫁不嫁东西都是你的。”

晓月跟久了权珮,知道权珮的脾气,也不拖泥带水,将东西收在了自己手里,恭敬的行了礼。

权珮又看晓蓉,晓蓉接过了那张青年俊才的名单。

权珮的面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不要觉得你晓月姐姐留下了,就衬的你好似不忠一般,你我也是知道了,选的时候若有不明白的来问问我,别耽搁了自己。”

福晋对下人话从来不多,但又绝对赏罚分明,是怎样就是怎样,晓蓉眼眶都有些湿润,又是恭敬的行礼:“奴婢谢福晋的大恩!”

晓蓉和晓月一起出了屋子,立在廊下仰头看了看晓蓉无端的有些紧张,身旁的晓月握住了晓蓉的手:“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你以后肯定能过的很好的!”

晓蓉看了看晓月握住自己的手,眼里也渐渐有了笑意:“姐姐说的是,我怎么也不能丢了福晋的脸!”

都小半个月过去了,连十四和塔娜的婚期也早过去了,十三和塔娜竟然都没有找到,于是便不得不对外宣称塔娜郡主重病卧床,只怕时日不久了,暂时没法成亲。

天气一日暖和过一日,连枝头的嫩芽都冒了出来,衣裳也鲜艳单薄起来,猫了一整个冬天在这暖和的春日,人才好似渐渐的苏醒精神了起来。

除过权珮后宅里果真就只有纳兰明月和武若曦承宠,没让人想到的是,相貌太过平常的钮钴禄倒还算得胤禛的满意,偶尔也会有那么一次,后宅也难得的安逸了起来,好似那段血雨腥风的日子是做梦一般。

权珮躺在铺着毛皮的躺椅上正看着丫头晒棉衣,打算好好晒一晒就收起来,院门口忽的进来个衣衫破旧的年轻人,听得丫头惊呼:“十三爷。”

权珮便坐直了身子打量,这个比原先的十三瘦了太多,连眼窝都深陷的人,面颊上的胡子长出来一圈,头上也长出了一层不短的头发,若不仔细看几乎认不出是失踪了一个多月的十三。

瞧见权珮十三的眼里就流出了泪,叫了一声:“四嫂。”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第九十一章

这实在是一个凄美又悲哀的故事,大抵连博尔济吉特氏也没有料到塔娜会这样的倔强又让人可怜。

醒过来的十三披着衣裳坐在床上,讲述起来连眼神也空洞了:“......她只是说想去郊外转转,要我带着她一起,我......我是喜欢她的,看她不开心,也就答应了,她叫我先出城,我从北门走的,她坐着一辆马车从东门走的,我只是以为塔娜任性,并没有多想.....”

难怪守门的侍卫说看见十三一个人从北门出去了,所以大家都朝着北门的方向打探,一直没有找到十三和塔娜。

“......那天的天气可真好,塔娜穿着寻常人家姑娘的衣裳,笑的好开心,我问她,怎么这么高兴,她说,你知道么,我其实已经快死了,你能帮我在死之前完成一个愿望么?真是,我怎么可能信她那样的话,但是没走多久她忽然从马上跌了下来,我吓坏了,抱着她找到了附近的郎中,郎中果真说塔娜得了一种不治之病症,脉象虚弱命不久矣......”

十三的眼又渐渐亮起来,好似回到了那不管天不管地的时候,只有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单纯的快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十三为了将死的塔娜抛弃了所有,两个人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郊外的一处农家拜了天地住在了一起,等待塔娜生命的终结。

但谁能想到呢?一切都是塔娜早设计好的,塔娜没有什么不治之症,在她短暂的拥有了十三之后,她告诉了十三真相,十三愤怒却并没有责怪塔娜,要跟塔娜远走高飞,但知道他们根本逃脱不了的塔娜,已经服毒了。

那一天天气也极其好,郊外的桃花竟然也开了,塔娜的嘴角流着血却带着笑意,连眉眼都如桃花般灿烂:“.....我从来没有想过人还可以这样快乐的活着,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遇到你,你不要难过,一定答应我快乐的活着,从此不准掉一滴眼泪,为了我,好么?”

塔娜死在十三的怀里,十三将塔娜葬在了他们住的小屋门口,他回来只为了将塔娜的尸骨送回塞北。

爱情是罂粟,一旦上瘾就无可自拔,也许有一日会坠入深渊,也许有一日会升入天堂,自古为爱疯狂者数不胜数,但若疯狂又怎么会天长地久?

蒙古那边来人接走塔娜的尸体,十三被康熙当着蒙古来的人鞭笞了五十下,后来也是那边看不下去阻止了:“皇上不必如此,塔娜死之前有信送回去,其实也不全怪十三阿哥,是塔娜太任性。”任性的塔娜为了十三,却是如此的细心周到。

那之后十三卧床不起,将近有小半年的时间,后来在见好似又跟以前一样,只是眼里在看不到那种鲜亮的光彩,他的婚事也拖了很久才办。

十四如愿没有娶塔娜,只娶了个侧福晋,听说新进门的侧福晋很受喜欢。

一切都归于平静,好似那个鲜红夺目的草原女子不曾出现,不曾影响任何人,一切如风,只有漫山的烂漫春光......

江南的春日更早一些,才是三月已经遍地绿荫,渡口的少年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只是瞧着格外的老成持重,穿着件天青色的袍子端坐在马上,看着下人将东西一件件的搬上了船,同他并排骑着马的少年年纪偏长,虎背熊腰,腰上别着一把短刀,笑着同他说话:“弘谦,怎么总是你自己来?也不叫下人代劳么?”声音也分外的洪亮。

“这生意可有我些股在里面,我自然要盯的紧一些,到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马帮主可好?”

陈然不知道是不是皇家的孩子都跟弘谦似的,文武全才,年纪小小就这么有担当。他是马帮主的义子,跟弘谦打过几次交道,自小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到觉得自己还是不如弘谦老练,但也觉得弘谦这个人可以交往。

“马帮主挺好的,最近在给媚娘安排亲事,只是总是找不见合适的。”

货物已经装好,弘谦和陈然上了船,立在船头,江水粼粼,一路往西,果真是好久没有见过媚娘了,这名字乍然听到都有些生疏起来:“媚娘都到这年纪了,我还总觉得她跟久儿一般,还很小。”

陈然从弘谦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便哈哈笑道:“媚娘要是知道你这样说她,肯定会气的跳脚,她还时常提起你,说你九岁的时候就已经跟我义父谈生意了,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弘谦面上便有了淡淡的笑意:“是么?”

弘谦看起来一点意外或者惊喜都没有,陈然便有些颓丧,见弘谦转身朝船舱走去,他便也跟了上去,听得弘谦道:“过了常州地界你便回去歇着吧,后头道上都有相熟的人,不会有什么事。”

陈然惊讶起来:“无锡的王子峰你也认识么?他也给你们货船面子?”

“那其实是个很正派的人物,知道粮食是万民粮店的,从来不动一分一毫,我跟他喝过一次酒,到是个豪爽的人!”

王子峰是道上出了名的脾气暴躁,无锡河道上过往的船只他看见哪个不顺眼就敢扣哪个,不管是官还是匪徒他都不怕,没想到还很弘谦喝过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可都三十好几的大胡子,跟弘谦说的到一起?

陈然看着弘谦不由得肃然起敬:“啊呀!咱们有空也喝喝酒!”

“听说你是三杯倒,真想喝?”

陈然红了脸,愤愤的道:“果真一点面子都不给!太不厚道,太不义气!”

只是媚娘对这样的人物念念不忘到也有眼光,但细想起来,不念最好,毕竟江湖和庙堂怎么能走到一起?

“御史袁桥参了山西巡抚噶礼,皇上叫噶礼自辩。”胤禛坐在榻上喝着茶,对着一旁将书放下来的权珮说话。

权珮抬起头:“清觉查到的消息送到我这来,我大致整理了一下,噶礼是为八阿哥办事的,袁桥到好似没有什么背景,只怕这次凶多吉少了。”

胤禛现在手头的事情越来越多,四处探查来的消息给别人他又不大放心,于是全都交到了权珮这里,权珮帮着看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很快整理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那么多的消息也不知道权珮是怎么看的,总瞧着还是很清闲。

八阿哥的毛格格怀孕了,也就这几日要生了,后宅里的八福晋不能生,别人也就没能生下个孩子,从这点看,八阿哥对八福晋的情到是真的,这么多年了八阿哥终于叫个妾室生孩子了,只能说事情远没有看见的那么简单。

权珮拨弄着一旁的山茶花:“八阿哥现在的动作到挺频繁的,跟古北口的几位将士有过几次书信来往,内容是什么并不清楚,但这不是好兆头。”

胤禛便皱眉想起了早上在太子宫中的事情,太子太傅王有成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对太子忠心耿耿,掏心掏肺,今儿早上只说了一句太子鲁莽,太子就抽出鞭子将王有成打倒在地上,亏得他上前挡了挡,要不然真能要了那老头的命。

皇上很快就知道了,将太子叫了过去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又亲自安抚了王有成,没过多久就又叫人将太子跟前的下人都换了,说是太子叫这些人带坏了,这几年的太子,连胤禛都快不认识了。

他微微叹息:“....这话我只跟你说说,皇上现在很少叫太子办事了,太子的权利也一直被压制着,太子又性情大变,皇上对太子越来越不满,只怕太子的位子越来越不稳当了。”

其实这感觉应该很多人有,皇子们都想要使最后一把劲将太子推下去。

权珮将掐下来的黄叶子捏在手里看了看:“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不要有任何动静,我叫暗卫这几日收敛些,只留几个在外头望风,其他的暂时休整,皇上不是要出巡塞外了么,我总感觉这次去怕有大事发生,我也跟着去吧,就不带久儿了,叫她留在家里也安心。”

权珮的直觉错的时候都很少,胤禛便也警觉起来:“有你跟着也多个商量的人,家里就叫弘谦留下看着,有事也能有个照应。”

弘谦今年十三,但因常年习武,比同龄的孩子长的高大,瞧着有十五六的样子,在权珮和胤禛看来早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交代他办事比一般人都让人放心。

这才说着弘谦,丫头就进来道:“大阿哥回来了。”

权珮笑着道:“快叫进来,这一出去就是小半个月,不知道是不是又长大了些。”

后花园里纳兰明月几个都出来散心,便遇到了一起。

纳兰明月笑着问众人:“说是又要出巡塞外了,不知道会带上谁去?”

宋氏是不大说话的,连李氏现在也沉闷起来,武若曦跟纳兰明月虽住在一个院子,但不大说的到一起,便只剩下个钮钴禄,笑着道:“王爷的心思哪里猜得到,想来还是看福晋吧。”

说的到也是,如果权珮要去,就没有别人的份了,纳兰明月打量了一圈,忽却说起了别人:“你说咱们院子还会不会进人?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人物?”

说起来,明年又有选秀了,也有几年没进人了,不知道明年会不会有动静,纳兰明月的话终于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纳兰明月这才浅笑起来,吃着瓜子:“真要进人最大也就十六,这样看咱们到时候就全成老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就全成了昨日黄花了。”

纳兰明月身后有个纳兰延出,根本有恃无恐,别人可就不一样,若比不上新人貌美,身后又无权势,确实就会成了昨日黄花。

于是眼神难免都变了,担忧起了纳兰明月说的话,纳兰明月却潇洒的拍了拍手起了身:“我还要去福晋那给福晋抄佛经,就先走了。”

福晋只要纳兰明月抄佛经,在福晋那又能遇上胤禛,简直是天降的美差,也难怪纳兰明月并不怕有新人进府。

夜里睡下,胤禛习惯的揽着权珮的腰肢,将权珮带到自己身边,贴合起来,权珮小声说话,便好似在跟胤禛低声私语,说不出的暧昧。

“.....门下的年羹尧听说有个妹妹明年就到了选秀的年纪了,要不也要进来吧。”

“真心话么?”

权珮低笑:“若爷心里注定没我,跟谁进门又有什么关系?听说年羹尧的妹妹貌若天仙,又是个难得的才女,年羹尧现在又受皇上的看重,爷难道真不动心?”

胤禛睁开眼看权珮,满眼的笑意:“果真这么想叫年氏进门?”

权珮便将头埋在了胤禛胸前:“我只是提一提,要不要那是爷的事,何必非说的跟我逼迫似的。”

胤禛也低笑起来,好似低沉的大提琴,透着优雅和醇厚:“那我知道了.....”

夜色迷醉......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才看见,存稿箱里的文时间没写对,罪过,罪过呀~~~~~~

第九十二章

茫茫的草原并不是总能遇见塔娜那样任性却又恣意的人,草原的郡主们在见到皇城里来的妃子福晋们时,大都恭敬又热情,连权珮无端的都有些想念塔娜,不知道十三每次来这里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十三福晋极喜欢权珮,权珮走哪她总是跟在身边,挽着权珮,一张嘴从早到晚很少闲下来,夜里福晋们和陪同的郡主们围着篝火说笑吃着草原独特的烤肉,即便是在七月,夜里也要披着斗篷才可以,喝了几杯酒大家起了兴致,郡主们拉着众人跳舞,十三福晋笑着道:“四嫂我们去么?”

权珮打发她:“你去吧,我有些累。”

十三福晋这才高兴起来,站起来走向人群,三福晋在一旁笑着打趣权珮:“这十三福晋瞧着到更像你的儿媳妇。”

五福晋吃味道:“以前也没见过她对我这样好,果真是人老珠黄了。”她说完自己先笑了,权珮也有了笑意,三福晋戳了戳五福晋的额头:“老不羞!”

当年一起在宫里住过的情分确实不是后来的这些妯娌可以相比的,那边的八福晋笑的爽朗,拉着十福晋几个起来:“走,咱们也去跳!”

三福晋看见就哼了哼:“无聊。”不就是要显得她跟别人情分更好么!

权珮微微打量着三福晋,如果三福晋真的知道荣妃他们所作的一切还能这样自然的跟权珮说话,那只能说明权珮对三福晋的了解完全不对,但权珮更觉得三福晋其实并不知情,甚至三福晋都不大了解三阿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三阿哥好男风,早些年就有个极要好的叫沈珀的书生,只是确实隐藏的好,要不是跟的三阿哥久了些,他们也未必能查到,一直就养在城南的槐花胡同里,深居简出,这么多年三阿哥还会过去,可见感情不错。

三福晋大抵还什么都不知道,三阿哥又总是装着更喜欢女色,连家里有名没名的侍妾都比别家的多一些,所以很难有人怀疑到别处去,说到底三福晋其实更可悲一些吧,看见的三阿哥一直都带着个面具。

有人敲起了腰鼓,于是场上越发热闹,权珮用手支着下巴,笑瞧着眼前的一切,大唐的时代曾几何时她也曾痴迷舞技,那样衣袂翩然总瞧着说不出的好看,女皇曾夸她是天下第一,只是那时候何曾在乎过这些,她只在乎杰泽有没有对她微笑,于是便又不自主的想起了云右。

苏培盛特地捧过来件厚实的斗篷:“福晋,王爷叫您披上,小心冻着了。”

跟前的人听着便都友善的笑起来,晓月站起来接住:“有劳公公了。”

跟前的三福晋和五福晋都笑着打趣:“四爷那样冷冰冰的一个人,没想到这样体贴!”

权珮低头摸着斗篷一时也有些恍惚,她记得也是这样的夜晚,她追逐着杰泽的身影,云右也送来了斗篷,只是她都没正眼看一下,只记得好似遗忘在了大明宫的某个角落里,一晃就是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