讷敏对此当然是不会拒绝的,否则她也不会一直与贵妃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了,但她也不会真就从此与佟佳氏亲密无间,那样只会惹来康熙的猜忌,贵妃毕竟不是孝懿皇后,若孝懿皇后还健在,那自然是另一番局面,可现在孝懿皇后却是不在了,与佟佳氏的关系就是可以来往,却不能太近了。

因为淑惠太妃的身子不好了,让讷敏有一件事也要提前做,上月的月信没来,她揣度着自己应该是又怀上了,本想等时日再长些,才找御医来诊脉的,那时候看得也清楚,可若是淑惠太妃真薨了,不管是在进宫举哀的时候,还是举哀之后回府,再请御医就显得招摇了。

“回福金,”果然御医诊过脉之后说的话不是很确定,“看您的脉相,似是喜脉,只是时日尚短,还不能完全确认。”

“既是不能确认,”讷敏微笑着说道,“宗人府那边就先别报了,省得万一不是再闹出了笑话。”

虽然宗人府那边没报,但御医的脉案里却是必写的,这样若淑惠太妃真出了事,自己进宫举哀是不能免的,但却应该可以得到相应的照顾。

而几日之后,不幸的消息也真就传来了。讷敏吩咐着府中各处按孝制更换布置和服饰,又让人去通知年氏准备进宫举哀,至于雍亲王府的事儿,有明细规矩在,再加有李嬷嬷等心腹于各处看着,自是可以放心。

皇太后为妹妹的离去,心中很是伤悲,好在周边人不时劝着,得了不少宽慰,御医也随时候在一旁准备诊脉,稍有不适就即马上调理,又时常被劝着去休息,因此并没有伤到身子。其他举哀的人,因为时不时的要哭一场,精神倒是都有些见短。

讷敏的孕事并没有得到完全的确认,在站列的时候,自然也不能有什么特殊,但每次进宫的之前和之后,贵妃则都派了御医来诊脉,以保万全,讷敏在每逢可以休息的时候,也尽可能的保持舒适。

“将这个拿去,给四福金垫腰。”五福金叫过一个宫女去,指着自己这处的引枕吩咐道。

“还没到那时候呢,”讷敏对五福金笑笑,“你自用吧。”

“小心些总是好的。”五福金也回之一笑。

“给我吧。”年氏看那个宫女走过去了,马上伸手将那个引枕接过去。

“你怎么还在这儿?”讷敏疑惑的看着年氏,“不是叫你自去歇着了吗?”

大家虽然都是在内殿歇息,却是按身份地位分成几处的。

“福金不舒服,我当然要随侍在侧了。”年氏小心的将引枕放到讷敏的腰侧。

“我没什么不舒服的,”讷敏笑着说道,“在这儿靠着养养神就好,你歇着去吧,有事儿我会叫你。”

正在这时候,又过来一个宫女,却是永和宫的人。

德妃对讷敏这个儿媳从来都是有所不满的,知道她有可能怀孕了,也没有什么欢喜的,可见贵妃如此照顾,心里又觉得不舒服,听人报说年氏一直站在讷敏身边侍候着,就派了个宫女过来。

“主子让奴才来侍候四福金,”那个宫女对讷敏说道,“主子说,年侧福金身子娇弱,侍候四福金只怕有心力不足,四福金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奴才。”

“谢额涅的关怀,”讷敏起身肃手站立着听了,表达过对德妃的谢意之后,对年氏说道,“这回是额涅发话了,年妹妹就好生歇着吧。”

之前讷敏和年氏的事儿,大家本来觉得还很正常,首先,没人会认为四福金这是在挫磨年侧福金,且不说四福金平时说话行事都滴水不漏,只说这是在为淑惠太妃举哀,再缺心眼的人,也不会在此时此地做出这种下乘的事儿来,更何况四福金也没让年侧福金做什么,刚才也才催了她自去休息的。

而年侧福金,进的皇家的时候不久,头一次赶上这样的事儿,心中会多有忐忑也正常,偏福金又疑是有了金子,若是在宫中出个好歹,她这陪同在侧的,少不得也要担责任,所以在一旁多侍候着,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德妃这一遣人过来,却让场面变得有些尴尬了,大家弄不清楚,她的这个举动,是要责备四福金不该欺负娇弱的年侧福金,还是在指责年侧福金对四福金照顾的不够周到。

年氏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没想到屡次向自己示好的德妃,会做出这样的事儿,让自己陷入如此丢脸的境地,而如今也顾不得去研究她的用意为何了,反正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要认错的。

于是年氏马上做出一副惭愧的样子,“是我没用,没将福金照顾好,累得德妃娘娘担心,另派了人来。”

“没事儿,你去歇着吧,我此时并不人照顾,只想闭目养养神。”讷敏也没能猜出德妃的心思,不过,以她那短浅和目光,想来也没多深远的想法,且再看一段时候,大概就应该明了了,至于眼前的年氏,也赶紧打发了了事,举哀的时候又快到了,再不抓紧,自己也就没多少时候休息了。

淑惠太妃出殡之后,康熙也赶回来了,别的事儿先没做,直接就去了皇太后的宫中探望,见嫡母的身体确实如御医所奏的康健,心下也是宽慰,对贵妃的处事周全也表示了赞许,四阿哥回来听说讷敏有可能又怀上身子了,自然也是高兴,虽然知道是因为自己在做调养之故,但连着几年没有子嗣,也还是让他心下多少有些忐忑,现在调养结束了,福金也怀上身子了,他的心情也舒缓了。

只是老天看不得前后两位帝王日子太轻闲,淑惠太妃的国丧之期未尽,事情就又来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多一人与你诗词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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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多一人与你诗词相和

被废,而后又复了位,太子经历了人生的大落和再起,开始时还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又惹汗阿玛不高兴,再陷回到那种不堪的境地,可随着时日一天天的过去,以及康熙的“信任”依旧,太子就又恢复成旧貌,非但不再收敛,反而更变本加厉起来。

在推选储君中得票最多的八阿哥,成了太子继大阿哥之后,最大的敌人,拥护过八阿哥的那些人也遭到了他的着力报复,八阿哥的雄心从来未曾殒灭,自然也不会逆来顺受,本就对太子的举动盯得很紧又再予以加强,于是就发现了“会饮”之事,也直接揭发到了御前,这也是康熙巡视过通州河堤赶回京城之后,除了安慰皇太后、为皇太妃的身后给予优荣之外,最先处理的一件大事。

“这只是个开始,”四阿哥皱着眉说道,“且等着看吧,接下来必定还有事情要接着发生。”

“不会再象四十七年那样吧?”讷敏有些担心的问道,心里却在佩服着四阿哥果然是能料事于先,比自己这个多是得益于前世经历的到底还是强上许多。

“应该不会,”四阿哥对此已经分析过了,“汗阿玛是何许人?已经发生过的事儿,自然不会再重蹈。”

“也就是说,”讷敏说道,“倒霉的只会是那些闹得欢的,只要咱们安安分分的不去参与,就不会有事?”

“应该是这样,”四阿哥点了点头,“正好你也怀了身子,就借此多在府中休养吧。”

“好,”讷敏点了点头,又嘱咐着四阿哥道,“爷也要小心,您也是在漩涡里的人,纷争一起,难保没有人攀扯。”

“我可是出了名的冷面严苛呢,”四阿哥淡淡的说道,“最多也就是再得罪些人罢了。”

四阿哥的话犹在耳,雍亲王府就有客来拜访了,还是他不能轻易得罪的。

“四哥、四嫂,”十四福金坐下之后,先开口笑着说道,“恭喜府上又要添人口了,我们爷的门下才进了些珍贵的药材,说是于滋补上最为有效,我吃着确实觉得很好,就收拾着带来给四嫂也试试。”

“多谢费心想着,”讷敏笑着道谢,“也不知是怎么的,我这回确实是从一开始就多觉得有些疲累,也正要多用些滋补之物呢。”

“看来那奴才的孝敬倒是正当时,”十四福金笑着说道,“四嫂若用着好,也别跟我们客气,只管开口,让那奴才再去寻些来就是了。”

“好,说不得到时候还真要麻烦你们了。”讷敏当然不可能再跟他们要,就这回送来的这些,她也不会轻易用,不过面儿当然不能这么说。

“弟妹,”讷敏知道十四阿哥两口子来必定不是只为恭贺而来,于是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就邀请十四福金道,“咱们到内室说话吧,也省得他们俩听着咱们家长里短的嫌烦。”

“我倒是对四哥府里的园子感兴趣,”十四福金笑着说道,“兄弟之中,数四哥的眼光高,建的花园也雅致,现在春暖花开了,那儿也必是有好一番热闹。”

“好,咱们就去赏花。”讷敏虽有些意外十四福金的另做主张,也还是笑着点了头。

到了花园之中,十四福金也确实是先赏了会春光,却没多逛,“四嫂正怀着身子,不能劳累,咱们就在亭子里坐着叙话吧。”

“好,”讷敏也想看看十四福金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一切都顺着她的意思,“就到那儿吧,正巧府里今天也做了些花馅的点心,咱们正好一边赏花,一边吃花。”

“我就说四哥这时是雅的,”十四福金笑着说道,“四嫂这也是夫唱妇随了。”

“弟妹不笑话我焚琴煮鹤就行了。”讷敏笑着与十四福金携手往亭子里走去,早有下人提前过去收拾好了,凳子上也都摆上了厚厚的坐垫,茶点也很快的摆了上来。

“四哥府里的点心味道也好,并不甜得令人发腻,”十四福金拈起一小块点心吃了,又慢慢的品着茶,“这清茶的味道也香,两下一起用,正是最为相合,不过,我倒想起了也是你府里弄出来的那个果汁,不管是热用还是凉饮都有滋味,我们爷和孩子们都爱用。”

“我们府里也是常用的,”讷敏恬静的笑着说道,“只是今天的点心是甜口的,配果汁却是有些抢味了,这才上了茶来,若是弟妹喜欢果汁,我这就让他们去弄。”

“不用了,”十四福金忙阻止道,“我只是突然想到就说出来了,这茶配点心就挺好的,不用麻烦了。”

“一个果汁有什么麻烦的?”讷敏笑了笑,以目看向一个丫环,那个丫环会意的行礼退下。

“四嫂,真不用了,”十四福金明白那个丫环是去弄果汁了,忙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真没想喝果汁,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没关系的,”讷敏微笑着说道,“弄来了,我也可以喝些,御医们也说让我多吃些水果呢。”

“我们那里也有些新鲜的果子,”十四福金点头说道,“等回去了就让人给四嫂送来了。”

“如此我倒是占便宜了,”讷敏笑着说道,“一点果汁,就换来一堆果子。”

“咱们可是自己人呢,”十四福金摇着头,“哪里还要去算谁吃亏,谁占便宜了?”

“弟妹说的是,”讷敏笑着点头,“倒是我着相了。”

“哈”十四福金取笑着讷敏,“才说四嫂夫唱妇随,你就连禅语也跟着说了。”

“兄弟们信佛的多了,”讷敏笑着说道,“却不只我们爷一个,十四弟也是如此呢。”

“这回我倒是让四嫂堵住口了,”十四福金摇头笑着,又微敛起笑容说道,“好了,不说笑了,四嫂之前说这次怀身子,尤为觉得疲累,御医可说是为什么了吗?”

“哪里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讷敏笑着说道,“怀身子的反应本来就千差万别的。”

“那除了多用滋补之物和水果以外呢,”十四福金又再问道,“他们还说没说要注意什么?”

“也没什么,”讷敏微笑着说道,“也就是多注意休息,不要去太闹的地方等等,全都是些老生常谈。”

“御医既嘱咐了,四嫂还是注意些的好。”十四福金一副关心的神情。

“弟妹倒把我当小孩子了,”讷敏一笑道,“我知道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会注意小心的,也多谢你的关心了。”

“应该的,”十四福金笑笑,又再说道,“对了,说到孩子,弘晖他们怎么样了?我听家里那几个小子说,他们在学里表现的很好,倒让我羡慕的紧,什么时候,我家那几个也能象弘晖他们那样懂事就好了。”

“弟妹这是谦虚呢,”讷敏笑着说道,“弘晖在家可是常赞弘春弘明的。”

“是吗?”十四福金忙说道,“那让弘晖以后也多关照着他们些,弘晖毕竟比他们大,懂的事儿和道理也多,有他看着,我也能放心。”

“这事儿哪里用的着弟妹说,本就是弘晖应当做的。”讷敏笑着说道。

正说着,有丫环已经将做好的果汁端上来了。

“味道真好,”十四福金连着喝了两小口,“几种水果这么挤成汁混到一处,确实是别有一番滋味,难为宋侧福金是怎么想得来?还有她那些个花样,也全都是新颖独特的,只可惜偏却生了那样的病,早早的就去了。”

“是啊,我也觉得可惜,”讷敏也跟着感叹道,“宋妹妹的心思确实很巧,想出的东西也别致,我本以为等她的病好了,就会是我的一大助力,却不想到底还是成了遗憾。”

“四嫂也别难过了,”十四福金出言安慰道,“你现在怀着身子,情绪波动对孩子可不好,宋侧福金虽去了,不是还有年侧福金嘛,听说她的才学很是不凡,可是真的吗?”

原来十四福金在宋氏的事儿上兜了半天的圈子,就是为了年氏吗?看来十四阿哥对年羹尧倒确实很是看重。

“年妹妹确实不错,”讷敏笑了笑,“不论是长相还是规矩,都是没的说,这你都是见了的,至于说才学,也确实是难得。”

“四嫂也说难得,看来这话是真的了,”十四福金点了点头,“如此四嫂赏看春光时,就能多一人与你诗词相和了。”

“我现在怀身子,”讷敏笑着说道,“可是不能多费心神,这诗词之道,却是要先放下了,其实就是不放下,我也不是时时都要吟的,比起赏景吟诗,我倒更愿意象咱们这样,赏景吃喝呢。”

“四嫂此言正合我意,如此咱们就观着景,吃着点心,好生闲乐吧。”十四福金见讷敏如此说,就知道她没有让年氏过来的意思,也就做罢了。

其实十四福金此举还真不是出自十四阿哥的授意,是她见了德妃对年氏的态度,又知道十四阿哥近来十分“爱才”,这才想着要帮他一把,提出到花园来,也是觉得在内室会让年氏被讷敏的威势所压,不如在花园里自在,现在目的虽没达到,十四福金却也不如何沮丧,反正以后在宫里还会遇到,总有机会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嘱咐了也是白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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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嘱咐了也是白嘱咐

十四福金想和年氏表示一下亲切之意,是临时冒出来的想法,所以只是简单试一试,讷敏不接茬也就算了,而十四阿哥却是肩负了八阿哥那边交托的任务,能将四阿哥拉拢过去是最好,真不行,也请他在这次与太子的斗法中两不相帮。

前一个条件当然是不可能的,后面一个却是没有问题,四阿哥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十四阿哥对四阿哥的态度也很是满意,他也不愿意四阿哥和八阿哥并到一处,那样对他要在两面得利的计划也没有利,不过他的好心情在听了自家福金的话之后,又马上抑郁了。

“你说什么?”十四阿哥盯着自己的福金,“你跟四嫂在一处的时候,却说想见见侧福金?”

“我的话没说那么白,”十四福金马上解释道,“不守是隐晦的透了点儿意思。”

“你是傻子吗?还是你打量四嫂是傻子?”十四阿哥立时怒了,“怪不得四嫂邀你去内室,你却要去花园,我就觉得会有问题,可想到你怎么说也是大家出来的,不至于蠢到哪里去?没想到你就真蠢给我看?”

“我也是想帮爷,”十四福金有些委屈,“我见额涅…”

“你居然跟额涅去比?”十四阿哥听十四福金还要辩解,更气愤了,“额涅是长辈,是四嫂的婆母,她说出的话,好不好的,四嫂都得听着,你算是什么东西?居然跟额涅去比?还说想帮我,你能不害我,我就要烧高香了。”

“爷,”十四福金知道自家爷更喜欢两个侧福金,却没想到他会对自己一点情面也不留,“或许这件事我是做的有些冒失,但我对爷的心却是高天可鉴,如果但凡有一分‘害’心,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你也不用发这些不着边际的誓,”十四阿哥的气恼丝毫没消,“到现在你还说或许,可见得你还没认识到自己是错在哪儿了,我来问你,如果四嫂到咱们这儿来,却更想见兆佳氏,对她也比对你更亲近,你心里会如何?我现在是要和四哥结好,你却去惹四嫂的讨厌,还说不是想害我?”

为什么要拿兆佳氏来举例?为什么不说伊尔根觉罗氏?不说舒舒觉罗氏?十四福金其实早在十四阿哥发火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了,但心里还是不服气,因为爷的偏心,府里府外都已经有许多人去两位侧福金那里卖乖讨好了,爷对这些都没有意见,换成自己只是在与四嫂的闲谈中稍做暗示,他就大发雷霆,明摆着就是因厌生恶了。

十四阿哥见十四福金如此,心里更不满了,也懒得再去与她分说,直接吩咐道,“你既不能明白这其中的事情,以后就少自作主张,我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我没说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别动。年家的事儿,额涅和我自有主张,你只在见到她时,以好颜色相对就行了,别的别多做。”

十四阿哥说完了这一番硬话,又冷冷的哼了一声,这才拂袖而去。

十四福金的奶嬷嬷守在门外,本以为十四阿哥今天看着心情很好,说不得就要留在福金房里了,没想到没多久他就变得气冲冲的出来了,自己等人连忙行礼相送,他也是理都没理,就这么迳自往舒舒觉罗氏侧福金屋子所在的方向去了。

十四福金的奶嬷嬷心下觉得不好,赶紧进到内室,只见十四福金直挺挺的立在那儿,面色一片苍白。

“福金,”奶嬷嬷赶紧去相扶,这才发现福金的手很凉,还在发着抖,“您这是怎么了?”

“嬷嬷额涅,”十四福金在奶嬷嬷的扶持下,慢慢的坐了下来,目光转动着,渐渐变得凄凉,“我一片心都是为了爷,结果却被他说成是傻子,说我算什么东西?”

“福金,”奶嬷嬷忙劝着十四福金道,“爷说的是气话,您别放在心上。”

“不,他说不是气话,”十四福金摇了摇头,“他已经把话说明了,要我老实呆着,别自作主张,其实他的意思早就已经明确了,在我嫁来的时候,他就更喜欢那两个贱人,现在还是如此,若不是我有弘明和弘暟,若不是爷想有所作为,还顾着些体统,这府里只怕早没了我的地位了。”

“福金,您别这么说。”奶嬷嬷又要相劝。

“自欺欺人已经没有用了,”十四福金摇着头阻止了奶嬷嬷的相劝,“其实爷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傻子,”十四福金的声音越来越冷,“嬷嬷额涅,那些药,你一直都在下着吗?”

“是,”奶嬷嬷点头说道,“只是,要不要在一些注定抬不起来的贱婢身上稍放宽些?自四阿哥之后,爷一男半女都没得,时候长了,说不得有人会生疑。”

“不用,”十四福金冷冷的说道,“四哥也是好几年都没生有一男半女,府中更是连一个庶子都没有,四嫂的贤名也还是依旧,爷和四哥是一母同胞,四哥能如此,爷自然也可以一样。以后,药只管继续下,量也可以再加重些,爷的宠爱我应该是指望不上了,我儿子也不需要有多少庶兄弟相帮。”

奶嬷嬷暗叹一声,想想十四阿哥对福金也确实是太薄情了些,也就不再劝了。

讷敏不知道十四阿哥夫妇回府后还发生了一场口角,却也将十四福金的态度对四阿哥说了,“弟妹的话虽没说明确,但想见年妹妹的意思我还是能感觉到的,只是我却有些弄不明白她的意图,因额涅有话,年妹妹常随我进宫请安,弟妹要与之相见并不困难,何必巴巴的跑到咱们府里提出这个要求?”

“老十四这是对年羹尧起意了,”四阿哥只略一想,就明白了十四阿哥的打算,“他倒是一起心思,手就伸得够长,只是伸手的同时,却忘了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可见得年羹尧果然是人才,”讷敏摇了摇头,“都已经转到咱们门下了,还让这么多人惦记着。”

“也可见我这个主子没用,”四阿哥冷哼着说道,“都觉得跟着我不会有前途,所以才会这么明目张胆来挖人,直把我当死人一般。”

“爷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更犯不着来咒自己,”讷敏忙掩住了四阿哥的口,“要我说,他们手段越明显越低劣才更好。”

“你说的对,”四阿哥点了点头,“年家是汗阿玛下旨转来的,老八不愿意放手,老十四想要拉拢,都是触了忌的,这事儿本不难看出,他们却为了自己的心思,明知而不顾,老十四还只是通过额涅和他福金暗中动作,老八着党人为年羹尧请职,却是立于明面之上,可见得他们此次将做的举动必是不小,‘会饮’之事,只是个开始。”

“那年羹尧那边,爷是不是要嘱咐一声?”讷敏忙说道,“也省得他不明就里,再陷进什么阴谋里去。”

“他能担巡抚重任,就应该是有脑子的,”四阿哥淡淡的说道,“更何况这件事也没什么好嘱咐的,他若是个能明白事儿的,自然就知道该如何做,若不明白,就嘱咐了也是白嘱咐。”

“外面的事儿,我是不明白那么多的,能将内宅管好,不给爷多添麻烦,我也就算尽到本分了。”讷敏微微一笑,四阿哥倒未必真就不去嘱咐,不过他的话也是道理,若是年羹尧能一心立定了听康熙的,听四阿哥的,别人就是再拉拢,再设圈套也是无用,若是他心存二志,那四阿哥的话,他也就不一定能听得进去了。

而四阿哥会这样说,证明他对年羹尧已经生疑了,这也是必然的,亲熟如母子,还有“三人成虎”之事呢,更别说年羹尧才转到四阿哥门下不久,除年氏成了四阿哥的侧福金之外,两人之间并没有建立起深厚的关系,而年羹尧与十四阿哥虽然没什么,和八阿哥的交往却是实打实的。

不过,德妃对年氏的态度却是有些变淡了,并不是冷淡,只是没那么亲切了,而十四福金也没再要去与她交流,即使在宫里见到了,也是微微一笑,或是颌一下首就过去了,八阿哥保举过年羹尧之后,也没再多做什么,他们现在主要的目标是太子。

会饮案一出,太子的势力又被打压了一批,太子当然不甘于此,于是一份疏参戴名世 “私刻文集”、“语多狂悖”,为“狂诞之徒”,应“严加议处,以为狂妄不谨之戒”的奏折就被递到了康熙的龙案之上,而这戴名世,正是八阿哥的侍读何焯的好友。或许这份疏参只是左都御史赵申乔诸多疏参中的一份,却依然给了太子一派转移视线的机会,此案也在一些有心人的推动下,被说成了“谋逆”。

而就在太子一党和八阿哥一党交锋激烈,没人顾得去理会身在四川年羹尧的时候,他却自己惹出事儿来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会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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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会饮

说起年羹尧来,无怪前世四阿哥对他那般重视,实在是他在康熙那里圣眷确实颇深,在一干得以外放封疆之臣中,他本就年轻的不可思议了,到了四川没几个月,又被加升了三极,不过三十刚出头的年纪,就已经享了一品俸禄。

也因为有了这些优荣,使得本就年轻气盛的年羹尧越发开始显出了傲物之态,在京城里有众多皇室宗亲、达官贵人压着,他还能收敛,出了京赴了外任,就是天高任飞,虽还没达到前世后来的张狂,自傲之心却已经有所膨胀,对四阿哥写信嘱咐他要谨慎、要勤俭、要小心翼翼,不可失了法度规矩的事儿,也很不以为然。

四阿哥对年羹尧本就生了疑心,见他全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下,行事依旧恣意,心下自然恼怒非常,回到府中,见年氏也跟着讷敏迎了出来,虽没做什么迁怒之语,看过去的目光却也是极之冷淡,在与讷敏一同进屋之时,也直接吩咐年氏,“这儿不用你侍候了,退下吧。”

年氏身子一僵,将头往下一垂,低低的应了一声,就依命离去了。

“爷,”讷敏见四阿哥的脖颈之处都湿了,也顾不得其他,“看你出了这么些汗,赶紧去更衣吧。”又吩咐了人打温水来。

四阿哥进到内室之后,就见桌上正摊着几册诗集和字画。

讷敏见到了四阿哥的目光所及,一边侍候着他脱下有些汗湿的外衣,一边吩咐丫环道,“将这些收了,给侧福金送去。”

四阿哥微皱着眉问道,“怎么想起给她这些了?”

“你们下去吧,”讷敏将屋中的丫环们摒退,又在温水里拧了手巾递给四阿哥,“这还是上次老十四夫妇来过之后,我才想到的,年妹妹的才名既是连十四弟妹都听到了,只怕别人也多少有些耳闻,若偶然遇到了,谈论一番只怕也是难免…”

“你这是让她临阵摸枪,不快也光?”四阿哥净了面,又将脖颈处也拭过了。

“哪里就象爷说得那般不堪了?”讷敏摇头笑着,接过手巾放到一边,又拿着准备好的家常服侍候四阿哥换上,“我只是尽一些心,虽然年妹妹那里未必就真缺这些了,但她有是她有的,我送是我送的。”

“我原觉得年家还好,”四阿哥坐到炕边,喝了两口讷敏送上的凉热正好的茶,“现在看,却是很不象大家的样子,女儿不知自重,能写点儿粗浅的诗,就敢妄搏才名,儿子更是骨头轻,受了几分荣宠,就轻飘飘的什么都可以置之度外。”

“爷这是在说年羹尧?”讷敏坐到四阿哥的对面,关心的问道,“他怎么了?可是给爷惹事了?”

“不错,”四阿哥沉着脸说道,“我原来就觉出他有些恃才,但想着他总该是有脑子的,却不想他刚离了京城没几个月,就惹出事儿来,看来我的那一番嘱咐,他是一丁点儿也没往心里去。”

“年羹尧到底做什么了,惹爷这么不高兴?”前世年羹尧所做的张狂之事太多,讷敏也想不起此时应该是哪一宗了。

“他跟几方人员约好了同去剿灭匪叛,”四阿哥恨恨的说道,“半路上听说四川提督岳升龙已经打赢了,就直接打道回去了。”

“半路就回去了?”讷敏有些惊讶,又忙问道,“他此种行为,可是有人参奏了。”

听四阿哥提到具体的事例,讷敏就想起来了,年羹尧在四川任上,曾经被革职留任过,为的应该就是此事了。

“他如此殆忽职守,被参奏是理所当然的,”四阿哥沉声说道,“汗阿玛已经交由部议了。”

“汗阿玛对年羹尧之才还是很看重的,”讷敏一副安慰的语气,“想来处罚不会太重。”

“年羹尧就是仗着有这点儿才,”四阿哥的面色依旧不好,“这才会得宠而忘形,以致进退不知有度。”

“他总是咱们的门下,”讷敏温言说道,“如今犯下了这样的错,爷这个当主子的也有不是,您既已经看出了他有些恃才,就该多加教导和管束,也省得他一外放出去,就以为天高皇帝远,以致违了法度。”

“你倒寻起我的不是来了,”四阿哥横了讷敏一眼,“不过,你的话也对,我对年羹尧的教导当然是有的,但管束却是不够,才会让他心里眼里都没了主子。”

“年羹尧不致如此的,”讷敏又再劝道,“他不过是少年得意,一时有些忘形,经过这件事儿的打击,爷再加以悉心教导和磨砺,相信他总是能成一方美玉的。”

“是顽石也无所谓,”四阿哥眯了眯眼睛说道,“只要有敬主之心,顽石也一样可以雕琢,而有了瑕疵的美玉,却是终将要破碎的。”

“爷要做雕琢,现在使力却是要轻些,”讷敏只当没听到四阿哥后半句话,“年羹尧现在是待罪之身,意志正消沉,爷看,要不要让年妹妹写一封家书过去,以安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