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氏府里的下人倒是眼前一亮,别管大老爷家这位大公子的性情如何,总归他是姓佟佳氏的,于是马上过去一个人,附耳向其禀报了这件不能宣之于人前的尴尬事儿。
“有这事儿?”鄂伦岱脸色立时就沉了,正象那些下人们所想的,他也是姓佟佳氏的,佟佳氏的门风若是有失,他的脸面也要跟着不好看,
“都散开,看什么看?”鄂伦岱先是喝斥开围观的人,又瞪向隆科多,语气很是严厉,“隆科多,二叔叫你,你就赶紧回去,在这磨蹭,可是要不孝吗?”
“大哥,”隆科多皱皱眉,忍了忍气说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鄂伦岱见隆科多不听话,火气更大了,“好,那我把你带回去交给二叔,看看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大哥,你别逼我”隆科多的手扶向腰间的佩刀。
“就逼你怎么了?”鄂伦岱一步一步的走近隆科多,“小样儿的,你还想拿刀,拿啊,在我面前充横,你还差得远呢。”
“你”隆科多忍不下去了,正要不顾一切的拔出刀来,又有几声喊叫传来,却原来是他的亲兄弟们也来了,这是佟国维怕他犯混所做的保险之举,也真起作用了。
见到这么多人围上来,隆科多知道再想走已经是不能了,却还是提出要求,“我会回去见阿玛,四儿却另外有事,让她自去吧。”
“不行”今天的事儿,为了就是这个四儿,佟佳氏府里的这些人当然不可能把她放走,“府里有要紧的事儿,所有人都必须马上回去。”
“那好吧,”隆科多看了看众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四儿,你上车吧,咱们回府去。”
“爷”四儿流着泪看着隆科多。
“上车吧,”隆科多对四儿说道,“别怕,万事有我呢。”
“嗯。”四儿点了点头,心里当然是害怕的,若之前还有些怀疑,在见到佟佳氏这些爷的表现之后,她已经明确的知道,自己回去只怕是没好果子吃的,可眼下,又没别的办法可想,只好先按着隆科多的话去做了,希望他还有别的安排。
隆科多并没让四儿失望,借扶着她上车的机会,小声吩咐着她的车夫刘四,“一会儿带着夫人冲出去。”
“爷。”四儿听到隆科多的话,抬眼看向隆科多。
隆科多深深的看了看四儿,却没说什么,等车帘放下之后,他走向自己的兄弟们,“走吧,回去见阿玛。”
将兄弟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隆科多突然大叫一声,“跑”
刘四从听到隆科多的吩咐,心思就一直有些恍惚,这声大喝一出,他下意识的就挥起了鞭。
“刘四,你敢?”刚才拦过隆科多去路的那个下人,见那马车就要冲开人群,也跟着大喝一声,“你一家老小的命不要了吗?”
刘四一个激灵,是啊,这个女人明摆着已经失势了,自己还帮着她做什么?自己一家老小都是佟佳氏府的奴才,可不能犯糊涂啊。心里想着,手上也立时将马车停了下来。
“你做什么?”四儿刚刚看到希望,又马上要破灭了,心下也是着急,从车里抢出来,喝令着刘四,“快赶车跑啊。”见刘四不动,又去推他,“让开”
“夫人,别跑了,”刘四回力一推,让四儿跌回到车内,“你跑不了了。”
“刘四”隆科多见自己被兄弟拦住,那些人下人们则将马车围了起来,不由得怒目看向刘四,恨声说道,“你敢不听我的话,我非让你碎尸万段。”
“行了,闹什么?”鄂伦岱一拳将隆科多打晕,“赶紧带他回去,别在这儿丢人了。”
隆科多在街上大闹的时候,佟国维夫妇的所以也更盛,佟国维夫人见跑了四儿,一边派人去跟老爷报信,自己则直接去了儿媳妇的屋里,本是要呵责一番的,真见到了,却被她浑身的伤吓了好大的一跳。
隆科多的妻子被四儿虐待怕了,见有人来了,直接就是噤若寒蝉,待看清是老夫人,泪水立时就下来了,张口要说什么,却已经是泣不成声。
“快去请老爷过来,再叫府里的大夫来,”佟国维的夫人先吩咐着身边的人,又赶紧安抚隆科多的妻子,“别哭了,我在这儿呢,有什么事儿自会为你做主。”
然后又喝问着屋里的丫环,“这是怎么回事?”
“回老夫人话,”众丫环都跪下了,一个禀明道,“这都是夫人做的,她心情好或者是不好的时候,就会过来。”
“夫人?”佟国维的夫人皱眉问道,“哪个夫人?”
“是四儿夫人。”那个丫环说道。
“掌嘴”佟国维夫人喝道,“她是哪门子的夫人?”
“是三少爷让奴才们这么叫的,否则就会责罚奴才们。”那个丫环本是隆科多原配的陪嫁丫头,跟着自家小姐也受了不少的苦,现时见终于有人来过问了,自然要将事情好生的说一说。
“出了这样的事儿,”佟国维夫人再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去告诉我?”
“奴才们出不去啊,”那个丫环说道,“四儿夫人......四儿看得严,因为走出了她限定的范围,已经有一个丫头被当场杖毙了,还有爷的一个妾室,还是出身红带子之家呢,因为四儿看她不顺眼,也被勒令自缢了,这样的事儿还有很多,所以奴才们都不敢再有所犯。”
佟国维夫人问明原委之后,佟国维也来了,听说了这样的情形,气又往上撞,“这个孽子,怎么就会被那么个东西迷了眼?”
“老爷,”佟国维夫人请示道,“儿媳妇这样,她娘家那边......”
“先瞒着,等她伤养好了再说,”佟国维说道,“你也多安抚安抚,她还有儿子呢,应该也不会想让两家闹僵了。”
这边佟国维夫妇为隆科多收拾着善后,隆科多却一心只想着要保住四儿,见到佟国维的第一句话也是,“阿玛,她并没有犯什么错,您就放过她吧。”
“你这孽子,”佟国维抄起身边的茶碗就扔了过去,“到这时候了你还想着她?你还有点儿脑子吗?”
“阿玛,”隆科多不服的说道,“我不知道是谁跟您进了什么谗言,但您只要详查,就会知道,她绝对是冤枉的。”
“你说她冤枉?”佟国维瞪着隆科多问道,“我来问你,她出面去接待来往命妇的事儿,有没有?”
“有。”隆科多知道这事儿瞒不过,直接承认了下来,却说是因为妻子病重不能起身,自己这才让四儿代为操劳的,其他事情也是一样,全是他让去做的。
“你妻子一身的伤,也是你让她去做的?”佟国维被这个儿子的执迷不悟气得头疼。
“绝无此事,”隆科多早就不去原配的屋里了,对她的情形并不知道,却也绝不认是四儿的错,“阿玛你别听她混赖,她是妒嫉四儿,这才故意陷害的。”
“她一身的伤,”佟国维恨恨的说道,“是你额涅亲见的。”
“那就是她行了苦肉计。”隆科多马上就想到了理由。
“你无药可救了,”佟国维觉得自已对这个儿子实在是缺乏了解,“你居然会被个女人迷惑到这种地步,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去为她开脱,却没去想想,我为什么要追究她?”
“不是有人进谗言吗?”隆科多一愣。
“你就只会想到谗言?”佟国维怒道,“你也是在朝为官的,以妾侍接待来往命妇,是极为不合规矩礼数的事儿,你不懂吗?你这样做,让人家怎么来想咱们府的门风?还有娘娘的声誉,这你都不会去想吗?”
“阿玛说得太严重了,”隆科多觉得四儿是为自己掌管家事的,由她去接待客人本就很正常,“以前都是这样的,也一直都没事儿。”
“那是人家碍于佟佳氏的名头,只能忍了,”佟国维现在只想把这个儿子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不是一堆石头,“可是一个人忍了,两个人忍了,你能让所有的人都忍吗?人家明面上忍了,暗地里就不会说了吗?”
“阿玛这么说,那儿子明白了,”隆科多虽然还是有些不以为然,见佟国维气成这样,也只能先妥协,“以后不让她这么做就是了。”
“还有什么以后?”佟国维冷冷的说道,“这样不知安分又狠毒的女子,是绝不能留的。”
“阿玛,”隆科多将头一抬,震惊的看着佟国维,“您是说?”
“这时候对她应该已经处理完了,”佟国维将话说明白,“你也吸取这个教训,以后再不可犯糊涂。”
“阿玛......”隆科多一听四儿已经没了,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佟国维见隆科多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有气,“不过是一个女人,要多少没有?”
“她不一样。”隆科多呆呆的说道。
“没什么不一样,”佟国维直接说道,“你赶紧打起精神来,今天你在街上的那一通闹,还指不定会有什么后续呢。”
佟国维的顾虑没有错,虽然当时围观的人已经被驱开来了,但隆科多对小妾情深意重到连父亲的话都不听的事儿还是被宣扬开了,于是这个小妾四儿以往那些本只是让人私下里不满的行径,也被人讲到了明处,沸扬至此,那些言官们也不能再装听不见了,只是为了顾及皇上的感觉,递的是暗折。
康熙当然是愤怒了,因为孝懿皇后的关系,他对隆科多其实还是挺重用的,不想他却是不给自己做脸,硕亲王府那个假儿子的事儿才过去不久,自己母族就跟着也出现了这么个“人才”,那个假儿子能为了个歌女忤逆母亲,隆科多就能为了个小妾不尊父言,还让那个小妾去接待命妇,再下来是不是就该进宫来给皇太后请安了?
还好佟佳氏府已经将那个小妾提前处置了,不会再有后续的闹腾,对这样的事情,还是掩下来为好,虽然外面传得已经很开了,但毕竟没人明本上折,只要自己装糊涂,也不会有什么人不识趣,至于佟佳氏府损失的名声,等过些日子,时过境迁了,慢慢的也就好了。
康熙是装了糊涂,佟国维却还是要引罪请罚,当然这是私下里的,康熙如当初保举八阿哥之时一样,对他予以了谅解,但对隆科多却没那么便宜了,虽然他的认罪态度也很恳切,但事儿是他惹出来的,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寻了个其他的过错,康熙将隆科多现任的官职革掉,说是以观后效,但这“后”要“后”到何时,却还要看他的心情了。
讷敏虽然想到了隆科多会犯混,却没想到他会闹这么大,隐约间也感觉暗中似乎有人在推动着,说给四阿哥听,四阿哥也有同样的看法,只是派人去查过之后,没什么结果,也就暂时放下了,而讷敏则与五公主约好,一起去宫中探望贵妃娘娘了,受了此事的刺激,她的身子有所不爽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怎么会那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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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怎么会那么巧?
贵妃的病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因为娘家闹出这样的丑闻心里有些发堵,而这事儿还是因为自己找了额涅之后才宣扬出来的,又让她很是懊恼,再加上还要担心皇上是不是会对自己和佟佳氏心生不满,各种情绪加到一起,自然难免会生出郁结来,不过,毕竟是能掌管六宫事务的人,并不会低迷太久,五公主和讷敏到宫里之时,她的精神已经好多了。
“也幸亏五妹妹听到的早,”贵妃对五公主表示着感谢,“若任由事情发展下去,还不知会如何呢。”
“也是我想得不周全,”五公主惭愧的说道,“娘娘在宫中,有许多事儿做起来不方便,如果我能跟额附家周密商量,事情或许就不会闹成这样了。”
“怪不得妹妹,是我的错,”讷敏也认错道,“是我跟妹妹说,应该禀报娘娘的,舅爷家对娘娘的话也是十分重视的,只是没想到消息会漏了出去,这才惹出了风波。”
“你也这么觉得吗?”贵妃看向讷敏,“这些日子我就一直在想,事情怎么会那么巧?我刚告诉了额涅,阿玛也正要动手,就出了这等纰漏,只怕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欲对佟佳氏不利。”
“也不是我,”讷敏摇头说道,“是我们爷,他对皇额涅的养育之恩,一直牢记于心,舅爷府里发生这样的事儿,他自然要加以关注,只可惜,虽感觉到有可疑,却查不出什么来。”
“这也难怪,”贵妃皱着眉说道,“能将时机把握的这么准确,必然是对佟佳氏蓄谋已久,又怎么会轻易留下漏洞可查?不过,经此一事,阿玛那边已经有了警觉,你们也多加小心,他们要对付佟佳氏府,未必就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你们两家与佟佳氏府的关系可是世人皆知的,而这背后的暗箭也最是难防。”
“这倒未必见得,”四阿哥听了讷敏所转述的贵妃的话之后,摇摇头说道,“那人会用这种暗地里蚕食的手段来对付佟佳氏府,说明他的势力还不够大,此时漏了痕迹,正是要极力收敛掩息,不可能再同时再惹上咱们雍亲王府和公主府两家。”
“爷说得当然有道理,但小心些总是没坏处的,”讷敏却觉得人心难测,“现在咱们对那暗处之人的身份来历并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怎么打算的,也无法确定,我在内宅倒是无忧,爷每天都要听政办差,却还是要多加提防才好。”
“放心吧,”四阿哥笑笑说道,“这事儿固然是被人算计,却也是隆科多自己作的,我身正不怕影斜,别人就是想算计也难。”
讷敏知道四阿哥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一定是有数的,他可不是个没心机的粗莽之人,对自己的安危也重视着呢,于是也不再去多加规劝,而是喟叹了一声,“也不知是怎么了,自入关以来,皇家对子民的教化从来也没有放松过,却总还是有这样的事儿发生,堂堂天子脚下,先是端亲王家出了个情奔战场、坚持作妾的格格,努达海也是宠妾灭妻,两个人一般样,均是为了一已之情,就能将家庭亲人全体抛之不顾的,而硕亲王家的狸猫换太子就更离奇了,又有假儿子与孝期女苟合,忤逆亲母,真格格不顾义父恩义,孝期不贞,现在隆科多又闹出了这样的事儿,也不知道以后又会有什么?”
“哪里还能再有什么?”四阿哥对那些人自然也是不耻,“那些人也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隆科多也知道错了。”
“那是因为那个女子已经被处置了,”讷敏轻叹着说道,“他的心思没了所牵,这才会回归了原样,不过,听说他对那个女子十分的爱重,也不知道此时的心中是不是会存下不甘和怨怼?”
“这件事全是他惹出来的,”四阿哥皱了皱眉,“别人不怨他已经是好的了,他还敢怨什么?”
“爷当初也说他不会护着那个女子的,可后来呢?”讷敏笑看着四阿哥,然后又微微的一叹,“对舅爷和舅奶,他当然是不应该做什么的,可对他的妻子就不好说,都说是苦尽甘来,只希望他的妻子经过了大难,能有后福吧。”
“你就是爱操心,”四阿哥摇了摇头,“她是好是歹,与你有什么相干?”
“是,别人家的事儿,原本跟咱们也没多大关系,”讷敏笑着顺势转移了话题,“那就来说说咱们家的事儿吧,年妹妹过门来也有些日子了,我看着她眉间有些郁色,揣摸着或许是有些想家了。”
“可是她说什么了?”四阿哥微皱起眉问道,“又或是提什么额外的要求了?”
“没有,”讷敏马上摇头道,“爷别误会,年妹妹是大家出身,到咱们府里之后,规矩礼数并无半点不周,也从没有多说什么,我只是从她的形态中略有所觉,也是将心比心,她毕竟年纪还小,一直承欢在父母膝下,乍然分离,难免会有些不惯。”
“你当初可是比她还小呢。”四阿哥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跟她怎么同?”讷敏笑着说道,“那时咱们是在宫里,出入不得自由,我就是想家了,说出来也是平添爷的烦忧,还好有皇额涅的垂教,倒让我另有了一份天伦之乐,现在咱们在宫外开府了,年妹妹的娘家也在京城,自是比我那时候方便多了。”
“那也没有侧福金没事儿就回娘家的规矩,”四阿哥并没有因此所动,“你自己也没说常去乌喇那拉家。”
“我当然不会轻易让人违了规矩,倒让人笑话咱们雍亲王府,”讷敏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年家既是咱们的门下,对咱们多少都会有些孝敬,把其中一些年妹妹爱吃爱用之物赏给她,也不算是违了规矩,又能让年妹妹心有喜欢,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前世四阿哥就准了年家借由孝敬给年氏多送东西的,今生索性讷敏就提前将此提出来,既表明了自己的贤惠,也省得年氏再拿思亲的话去博取怜惜。
“你要照顾年氏的心,我明白,”四阿哥看着讷敏,却摇了摇头,“但也不可纵她太过,她刚到府里,正应该多学些规矩,谨守本分,宠得过了,容易生出别的心思,再管束又得费功夫。”
“爷倒是还没我怜香惜玉,”讷敏也摇了摇头,“罢了,我对年妹妹好,也是为着爷,爷既这么说,我自然是照做,只是,我觉得,年妹妹不是个会恃宠而骄的,年家也算是书香世家,教出来的女儿必是知礼懂分寸的。”
“内宅的事儿,你说了算,我不过是嘱咐一句。”四阿哥也不再多说。
“爷的嘱咐,万金难换,”讷敏对四阿哥盈盈的笑着,“爷是顾念着我呢,我明白的。”
讷敏会做出上述对年氏体谅照顾的言语,当然是表现给四阿哥看的,同时也是在提防年氏,虽然她明白了与其和女人斗争,不与争取到男人,让他为你去对付其他女人的道理,但对年氏这个前世的大敌,她却还是不能不加以提防,即使她现在年纪还小,不能承宠,也不能因此就有所轻视,慢慢蚕食和消减她的形象和影响力,是什么时候做都不嫌早的。
当然这个功夫是暗地里的,是不温不火的,是润物细无声的,明面儿上讷敏则还是如往常一般的温和贤良,而今年又是皇太后七旬圣寿,在上元节时,康熙还亲做了蟒式舞,称觞相贺,等到了正日子口,各家的礼当然也是不能轻的。
这边精心的准备着皇太后的圣寿之礼,其他的事情也还要讷敏用心,正常的府务就不必说了,对有着前世今生经验的她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年氏的事儿,也暂且不必多有动作,乌雅氏可能是受了娘家传来的德妃的指示,而稍显有些不那么安分,也不是什么大事,一番警示之下,就足以让她老实下来了。
倒是十三阿哥有事让四阿哥和讷敏多做了些思量,继去年康熙依旧点了他继续扈从出行之后,今年年初的五台山之行,他也还在随从之列,而等到此次回来之后,他就开始犯腿疾了,而且还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讷敏前世时对此就存有怀疑,也曾经想过,如果十三阿哥没犯腿疾,可以继续扈从下去的话,会不会重拾康熙的喜爱?可因为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四阿哥对她也只剩下了明面上的尊重,她也就没心思再去多想了,重生过之后,再次经历此事,讷敏的疑心就又上来了,虽然说十三阿哥较其他兄弟们多圈了些时候,也多受些了阴湿之苦,但会不会导致到后来行动有碍的地步却不一定,关健是,这病发得的时候,太让人可以琢磨了。
“爷,”讷敏对四阿哥提议着,“您看,是不是让吴大夫给老十三看一看?”
四阿哥对十三阿哥这个弟弟是真的很爱护,废太子时平白的失了宠,已经让他愧疚又怜惜了,现在腿又不好了,更是让他心里发急,听到讷敏的话,先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吴大夫对腿疾并不很擅长,”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马上盯着讷敏问道,“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讷敏摇了摇头,“我知道的,都是爷告诉我的,爷为老十三的腿疾着急,我也跟着感同身受,就试着看看能不能为爷分忧。”
“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四阿哥之前只是没往那方面想,现在被讷敏点出来了,他也就恍有所悟,但还是想听听讷敏的看法。
“我也没多少想法,”讷敏微微皱皱眉,“医术方面我更是不懂,我只是觉得这事儿未免有些巧,前两个月扈从汗阿玛从五台山回来时,老十三还好好的,却没多久腿上就生了病,而且还越治越重,估计接下来的出巡塞外,他是注定扈从不了了。”
“你想的没错儿,这事是有可疑,”四阿哥脸色凝重着说道,“我一直希望,汗阿玛对老十三能有所回转,可如果老十三从此再也不能扈从,机会自然也就被降低了,哼,我倒是疏忽了,若真是有人作梗的话,只怕给老十三治腿的太医也是有问题的,走,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带吴大夫到老十三那儿。”
“老十三,”到了十三阿哥府里,大家坐定之后,四阿哥也不多做寒暄,直接开口说道,“我们今天过来,是要与你商量一下太后玛玛的圣寿之礼,你让下人们先退下吧。”
“还得说是四哥,”十三阿哥只当四阿哥怕想法被别人抄了去,照着他的话去做了之后,又笑着说道,“准备了惊喜也想着带上我,倒省了我们费心再去苦思了。”
四阿哥却对自己身后侍卫打扮的人说道,“你过去吧。”
那人抬起头,走上前对十三阿哥和十三福金行了一礼,“奴才给十三爷请安,给十三福金请安。”
“原来是吴大夫啊,”十三阿哥原就奇怪四阿哥为什么没让这个人也退下,这时候见是吴大夫,还是有些疑惑,“四哥,你这是?”
“我想让他给你看看腿。”四阿哥说明道,“虽未必及得上太医,至少也没坏处。”
虽然有所怀疑,但在临来的时候,四阿哥还是和讷敏商定,先不将此事挑明,等吴大夫诊断清楚了之后再说,若只就是寻常的腿疾,并无可疑之处,就犯不上多生事端,老十三也不用白跟着紧张恼怒一番。
所以讷敏也配合着四阿哥的话道,“自从老十三你的腿有不适之后,你四哥整天挂念,虽知道太医们肯定会尽心,可你总不见好,也是让他心急,就想着让吴大夫来看看,虽然他对腿疾之事并不很擅长,但或许能另辟蹊径也不一定,只是又怕太医们会有异议,虽可以压着他们,到底也是麻烦,就让他穿成这样过来了。”
“四嫂,”十三福金赶紧说道,“我们现在这样,也就你们和十哥他们会多想着了,四哥更是费心良多......”
“行了,”十三阿哥打断了十三福金的话,“跟四哥,咱们还有什么可客气的?”
“就是这话,”讷敏笑着点头,“咱们两家之间,说客气话可就远了。”
“吴大夫,你这就去诊脉吧。”四阿哥不再多做闲话,直接吩咐正事。
“吴大夫,”十三阿哥也笑着说道,“你只管放心的看,治不好没关系,治好了,十三爷就请你喝酒。”
“奴才谢过十三爷了。”吴大夫早得了四阿哥的嘱咐,诊断的自然十分仔细,从十三阿哥的脉相,到十三阿哥膝上的病症,再到太医所下的药方,都认认真真的细细看过,甚至有的还送到嘴里尝了。
检查完毕之后,吴大夫站起身来,对四阿哥禀明道,“爷,是有些问题。”
“怎么了?”十三阿哥此时自然也知道不对了,面色也郑重了起来。
“可能治吗?”四阿哥没先为十三阿哥解惑,而是问吴大夫道。
“应该可以,”吴大夫点头说道,“只是奴才之前没见过这种情形,要多些时候来研究。”
“行,”四阿哥马上吩咐道,“你今天就别跟我回去了,就留在这儿,把老十三的腿治好。”
“四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十三阿哥虽然从刚才的话中听到自己的腿是能治好的,面色却依旧严肃。
“这事儿是你嫂子先觉得有可疑的,还是让她来说吧。”四阿哥得到了吴大夫能治好的保证,心里安定了,但怀疑得到确认,也让他的脸沉了下来。
“是这样的,”讷敏知道此时大家心里都在焦急,也不做谦虚之语,“我们爷一直希望汗阿玛对老十三能重新象以前一样,老十三能还依旧接连被点为扈从,也让我们觉得事情可期,不成想老十三就突生了腿疾,我觉得这个事情发生的太巧了,我们爷也认为其中或许是有人作梗,就决定带着吴大夫来了,也是老十三福大,吴大夫既说能治,你的腿病应该就不会有大事了。”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十三福金双手合什,念了声佛,又感激的看向四阿哥和讷敏,“没想到我们都这样了,还有人要行加害,若不是四哥和四嫂生出疑惑,我们爷的病还不知会如何呢?”
四阿哥没理十三福金的感慨,直接问十三阿哥道,“老十三,你好好想想,会是谁要如此害你?”
“若说是私人恩怨,”十三阿哥皱着眉说道,“那自然当首说老三,可要说不想让我再得宠,人就多了,其实他们也是过虑了,经过了那件事之后,汗阿玛又怎么可能对我还象以前一样?”
“可不可能现在且不去讨论,”四阿哥说道,“此时候最要紧的,一是把你的腿治好,二是找出这个加害你的人。那两个太医,必是有嫌疑的,我会着人去查的。”
“四哥,这事儿就交给我吧,”十三阿哥这回却没听四阿哥的,“既是要来害我的,就让我来查个明白吧。”
“也好,”四阿哥点了点头,“若需要人手,只管跟我开口。”
十三阿哥虽然失去了之前的盛宠,却并没有失去能力,没多久,他所查的事儿就有了眉目,嫌疑人直指向三阿哥,只是结果得来的太过容易,又让他生出了疑惑,三阿哥虽口齿不是很伶俐,却腹有诗书,能在文采上有所见长,并得清流们好感的人,行事应该不会这么粗劣大意才是。
再往深里一查,果然发现了八阿哥和九阿哥的影子,只是其中却又被人栽赃的痕迹,好象有太子的影子,十四阿哥也好象参与到其中,三阿哥的痕迹也隐约恍见,整件事弄得是扑朔迷离,最后十三阿哥也不去细分了,只将涉及到的相关人士,例如那两个太医,还有他府里几个被收买的下人,一股脑的交到康熙那里。
当然,吴大夫是不能说的,十三阿哥给出的自己发现阴谋的原因,是他偶然间遇到了一个游方郎中,在发现他的身份之后,担心会受到牵连,已经连夜逃出京去了。游方郎中虽然逃出京去了,但临走前对那个阴谋的害人之法,却说明的很是详细,十三阿哥将两个太医所开具的药方,以及自己府里下人们在薰香和食物中所做的手脚一并呈上,说请御医们一试便知此事真假。
康熙再次震怒了,没想到经过了那次动荡之后,自己的儿子们还是在互相倾轧,甚至以命相害,与这个事儿相比,隆科多只不过是宠妾灭妻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好歹他还知道错了呢,可自己这些儿子们,却是各藏各的心眼,陷井也是做得一环扣一环,能不直接要了老十三的命,而是让他残疾终生,应该已经算是他们的仁慈了。
对十三阿哥,康熙的感情是复杂,他是真喜欢这个一身豪气,却又能心细体贴,会跟自己说笑,也会对自己撒娇的儿子,虽然他也会用对这个儿子的宠爱来磨砺太子,但对老十三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历练?只是没想到四十七年的时候,老十三的表现却很让自己失望,气恼过了,康熙已经并不认为老十三是存着什么异心了,可是留在京里的原因还是有可疑,他据不将此说明,就代表着对自己的不信任。
不过,对自己不信任的儿子多了,也不独老十三一个,慢慢的,康熙将对十三阿哥的恼怒也渐渐的缓和了,按照往日的习惯,还依旧点他扈从出行,虽然没有了以前的亲密,但若是队伍里没了这个人,他又会觉得少了些什么,可就是这一点,却招来了他人的忌讳,以致于险些给他造成终生之患。
却原来,自己已经被算计至此了,自己喜欢哪个儿子,还要看他们是否允许,这可真是好,既然你们想玩,那朕就陪你们好好的玩一玩。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给爷多添些乱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给爷多添些乱
十三阿哥被暗算的事儿,到康熙那里就被截止了,他送上去的证人,也从此再没人见过,而那几个可能涉及在里面的阿哥们,却并没有受什么影响,这当然不是康熙信了他们,而是他将此事存之于心,将来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暴发出来,反正是与四阿哥无涉,十三阿哥那边又有吴大夫在抓紧治疗着,讷敏也就不在此事上多费心思,开始为四阿哥准备起行装来。
因为十三阿哥的腿疾未愈,自然是不能成行了,四阿哥却被点入了扈从之列,还有太子、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也一同随行,讷敏其实也是要去的,却比四阿哥要晚一个月出发。
今年是皇太后的七旬圣寿,康熙也愿意奉她一同到塞外避暑游玩,只是途经热河行宫的路上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时间就会被拖长,皇太后跟着也是无聊,倒不如自己先去,等到热河后再恭请她驾临,康熙对皇太后孝敬,皇太后对康熙的话也愿意听,更何况此事也是在为她考虑的,自然是欣然点头,而讷敏等女眷当然也就等太后出发时再一并随同了。
其实前世讷敏却是并没有走这一遭的,那时候四阿哥对她已经没多少情爱了,而讷敏失了弘晖,又见四阿哥如此,心里也觉无趣,可又不想便宜了别人,于是就选了相貌平庸的钮祜禄氏随同侍候,却不想正赶上四阿哥患了时疾,因她在侧照顾得精心,让四阿哥生了感念,回京后也多去了她那几回,于是转过年的八月,弘历就被生下了。
今生讷敏却是不打算让弘历再出生了,此次自然也不可能再让钮祜禄氏随行,自己才是四阿哥的妻子,他得了病,自然应该由自己来照顾,当然,如果他能不得病那就最好,只是四阿哥要陪同康熙一道巡围狩猎,讷敏则要侍候在皇太后的身边,两人能在一处的时候并不多,讷敏也只能是多嘱咐四阿哥要注意身体。
或许是四阿哥对讷敏的嘱咐并没有很在意,也或许还是他命里注定有此一劫,那场时疾还是和前世一般的如期而至了,早有了心理准备的讷敏听到消息后,虽然并不意外,脸上却还是带出了担心的神色,并马上跟皇太后请示道,“请太后玛玛允准,孙媳这就前去他那儿加以照顾。”
“好,你去吧。”皇太后赞许的点了点头,时疾可是会传染的,四阿哥得此症之后,所居之地已经被封闭起来了,其他人也是谈虎色变,就是她自己,听着也是心有所悸,没想到这个孙媳倒是有胆量进去,确是个难得的,就温言劝慰了几句,“你放心,皇帝已经加派了御医过去了,老四一定会没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