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懈怠呢,”弘晨扬着头说道,“安答还夸我来着。”
“安答是见谁都夸的。”弘昐笑着插进一句。
“才不是,”弘晨不高兴了,瞪着弘昐说道,“不信咱们俩来打过。”
“好啊,”讷敏笑意一凝,“你们打吧,就在这儿,打给你们阿玛和我看。”
四阿哥没说话,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已经让这些孩子们心生凛然,也俱都老老实实的起身恭立,并由弘晖带头说道,“儿子们错了。”
“说说看,你错哪儿了?”四阿哥沉着面色看向弘晖。
“儿子身为长兄,”弘晖反省着说道,“没能以身做责,以致弟弟们言行不够谨慎。”
“是儿子的错,”弘昐也赶忙说道,“是我说话不经思虑,随口胡言。”
“不怪哥哥们,怪我,”弘晨也认错道,“是我小心眼了,其实我也没怪二哥,只是一时气不过。”
四阿哥的面色缓和了些,却看向讷敏,“你跟他们说吧。”
“好,”讷敏点了点头,转而对孩子们说道,“你们能勇于认错,这是好的,但你们说的却并不完全,你们阿玛和我刚才不高兴,不是因为你们言行不够谨慎,我一直说,在自己家里,只要不错大格就好,并不用太过拘束的,但刚才你们的话,却有着另外的问题,赐福的话算不得胡言,你们是皇家中人,别人对你们夸赞褒奖甚至是阿谀这都是常事,你们却不能因此就忘乎所以,硕亲王的那个假儿子,若不是被人吹嘘的迷了心,认为所有的人都不如他,太过自以为是,或许现在这些事儿就都不会有。”
“但是,”讷敏看着弘昐,“赐福的话虽不是胡言,却不该在刚才那个时候说,小三刚刚进学,正是该鼓励的时候,就算是要让他明白其中的玄机,也该注意方式,而不是这么当头一盆凉水浇下去。”
“是,儿子知错了,”弘昐话说出口之后就已经后悔了,听了讷敏的话之后,又转而去对弘晨行了一礼,“小三,对不住了,其实你学得确实很好,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
“别,”弘晨见状忙避过了弘昐的礼,又对他回行了一个,“二哥,是我对不住你,我其实也不是真气你,只是面子上下不来。”
“这样多好,”讷敏展开了笑颜,“还是那句话,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们是亲兄弟姐妹,就当抱成团,互相扶持才对,弘晖,你是老大,多辛苦些,你阿玛和我注意不到的地方,你多用些心。”
“是,儿子记住了。”弘晖恭敬着遵命。
“小三,”讷敏又对小儿子说道,“额涅信你学得很好,赶明儿个你就和你二哥比试一场,让你阿玛检阅一番。”再转而看向四阿哥,“爷,您看这样可好?”
“就这样吧,”四阿哥点了点头,又用眼光扫视了一遍自己的儿女,“再若是让我看到你们有不齐心的苗头,就不是今天这样简单了。”
这件事到此就算是过去了,但事后讷敏还是找了个机会,单独与弘昐谈了谈,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对弘晨有所偏心。前世讷敏只得弘晖一个儿子,还幼年就夭折了,但兄弟阋墙的事儿,古往今来却是发生了不少,虽然讷敏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会这样,却也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怎么会?”弘昐听讷敏这样问,忙说道,“本来就是我说错话了,更别说我这当哥哥的,本就该多照顾着弟弟的。”
“我说过,你那话并不错,只是所说的时机不是很合适,”讷敏摇了摇头说道,“小三性子直,又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纪,以因势利导更利于让他接受,太过打击驳逆,容易引起反弹。”
“儿子明白了。”弘昐点头说道。
“其实,三个儿子中,”讷敏却还接着说道,“若说偏心,我最偏的却不是小三,而是你。”
“我?”弘昐一愣。
“是你,”讷敏点了点头,“你大哥是我的第一个儿子,我对他当然很疼爱,但也正因为他是嫡长子,你阿玛对他的教导也最严,我除了关心他的身子之外,其他的也不便多去插手,小三年纪还小,性子又直,容易被人加以利用,我自然要多加注意,你却是心思灵变,又能拿稳主意,与我的性子最为相合。”
“额涅过奖了,”弘昐嘿嘿一笑,“我可是难及您聪明于万一呢。”
“来,你过来,”讷敏招手叫过弘昐,然后在他的头上敲了一记,“你小子少在这儿跟我装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我可就要给你派差事了。”
“请额涅吩咐,”弘昐夸张的行着礼,“儿子必定肝脏涂地。”
“去,你要真敢肝脑涂地,看我饶不饶你?”讷敏瞪了弘昐一眼,这才开始吩咐,“你们三兄弟抱成团,遇到事情当然要有应对,这出谋划策的事儿,可就交给你了。”
“我?”弘昐有些犹豫,“儿子倒不是想推托,只是我现在经历的事情不多,与大哥的见识还相差甚远......”
“经历的事儿不多,可以多经历,”讷敏笑着说道,“见识少,也可以多弥补,皇家封爵,至亲王已经到头了,你们阿玛已经打下了坚厚的基础,接下来,他还会为你们多去铺路,而你们,也要多加努力进取,这样咱们雍亲王府才会蒸蒸日上。”
“是,额涅的话,儿子铭记在心。”弘昐郑重的答应着。
等到弘昐离开了,讷敏才扬声说道,“爷,您觉得怎么样?”
“有什么怎么样?”四阿哥应声走了出来,不以为然的说道,“本就是用不着的事儿,弘昐是聪明,可聪明的人多了,你也聪明,爷我也不傻。”
“谁敢说爷傻?”讷敏笑着让四阿哥坐下,又去倒了碗茶送上,“那他才是十足的傻瓜。”
“少打岔”四阿哥横了讷敏一眼,“说实话,你怎么会疑心起自己儿子来了?”
“我不是疑心他,”讷敏笑着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元寿是咱们第一个孩子,如无意外,是要承爷爵位的,爷和我对他也有着厚望,小三最小,咱们对他也多偏疼些,但弘昐的心思灵动,也很让我欣赏,我希望他们三个在一起,元寿是主帅,赐福是军师,小三是先锋,如此紧密的团结在一起,就没多少事是不能应对的了。”
“要应事,他们还早着呢,等多学多经历个几年之后再说。”四阿哥轻哼着,随后又告诉了讷敏一个消息,“硕亲王府的事儿,有结果了。”
“是吗?”讷敏忙问道,“是怎么定的?”
“硕亲王削爵,其福金赐死,”四阿哥说道,“假儿子问斩,那个歌女削发为尼。”
“快到年下了,”与想象的大致相同,讷敏还是有此疑惑,“没人劝缓吗?”
“劝倒是有人劝了,”四阿哥说道,“但汗阿玛离腊月还有些时候,就不拖了。”
估计康熙是想早解决早了,省得留下这些不知安分的,再惹出什么烂事来,这样一处置,爱闹腾的不是处死就是被关,其余人等也没逃脱干系,硕亲王的爵位被削,他已经出嫁的三个女儿也从郡主变为了平民,在夫家的日子十之八九是要难过的,而皓祥,也要与其亲母和亲父一同择日将亲王府腾出来。
当然这些人以后的日子是好还是歹,讷敏是不关心的,但她还是叹了口气,“唉,莫名其妙的出来这么个事儿,倒让人不知该做何表示了,愤恨、快慰、叹息,好象都有点儿不对。好在咱们虽被牵扯了些,到底没象新月之事那样受牵累。”
“你不是在太后玛玛的宫中做分辩了吗?”四阿哥对那家人全无一点好感,“敢对你不敬,那个女人也是自已寻死。”
“那有什么的?”讷敏笑着说道,“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又没怎么样,只要没对爷造成什么损害就好。”又转移着话题道,“今儿个年家的人来量屋子了。”
“来什么?”四阿哥没明白,“量什么屋子?”
“量年妹妹将来要住的屋子,”讷敏笑着摇摇头,“怪不得爷一时想不到,我当初的嫁妆是由皇家出的,咱们府又只请封过侧福金,现在年妹妹却是不同,她是皇上亲赐,虽不是嫡妻,却也是能上玉碟、握有宝册的,她娘家来量屋子,照尺寸打家俱以为嫁妆,也是常理。”
“他们没乱走吧?”四阿哥想想确实是有这个规矩,却还是多问了一句。
“没有,”讷敏笑着说道,“年家也是官宦世家,派出来的事自然是懂规矩的,既没乱走,也没多问。”
讷敏重生这一世之后,已经总结了教训,与其他女子争得再多,也不如四阿哥的信任与看重,所以虽然前世最大的敌人即将进府,她也坚决一句坏话也不说,让四阿哥自发认为自己对年氏是尽心照顾,比上多少眼药都管用。
既然要表示自己对年氏的照顾,讷敏就继续往下说道,“不过,她们虽没多问,我却是动问了几句,过了年,年妹妹就要进府了,总得了解她的喜好,才能做更好的安排,也幸好是问了,听年家的人说,年妹妹是很喜欢清雅的,这样我原来想将她安置在离我往处相近之处,以便加以照顾,就显得不大合适了,所以我就让她们多量了一处地方,就是靠近翠然亭的那间。等爷回来做决断之后,再使人去告诉他们按哪个去做。”
“这事儿,你拿主意吧。”四阿哥皱了皱眉。
“那就选翠然亭旁边的那间吧。”讷敏笑着说道,“明儿个我就派人去年家告诉他们。”
“你对年氏,”四阿哥看了看讷敏,“好象挺上心的。”
“什么好象挺上心?”讷敏笑睨着四阿哥,“我是真的上心,爷见我对侍候您的哪个妹妹不上心来着?”然后又摇摇头笑着,“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会对年氏上心,首先当然是因为她是汗阿玛亲赐的,这是对咱们的恩典,咱们自当要重视。再有就是,这么多年了,年妹妹的家世,也是首屈一指的,这么多年了,总算是有个对爷或许很有助益的了,我自然是要极力欢迎的。”
“你真觉得年家会对我有助益?”四阿哥看着讷敏问道。
“爷这话可屈心了,”讷敏笑着说道,“不是您跟我说的,年羹尧年轻有为,将来必有大出息的吗?爷的眼光历来是准的,其实也不用将来了,年羹尧是进士出身,又任了礼部侍郎,还被派往到朝鲜出使,这圣眷首先就已经有了,再往下的出息只会越来越大的,更好的是,他全家都转入了咱们门下,现在他的妹妹又要成为爷的侧福金,也就是说,他的出息越大,对爷的助益就越多,我不过是对年妹妹多照顾些,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多上些心也是应当的。”
虽然这些都是实话,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听讷敏说出来,四阿哥却觉得有些别扭,隐晦的皱了皱眉说道,“也不必太过。”
“爷放心吧,”讷敏一副“包君满意”的笑容,只差没拍胸口了,“我会安排好的。”
年很快就过去了,时间进入到了康熙四十九年,年氏也如前世一般的,走进了雍亲王府。
讷敏微笑,喜笑着,谦笑着,欢笑着,堆着各式各样的笑容,与往来的宾客们表达着自己的欣喜之意。
八福金撇了撇嘴,对一旁的九福金小声说道,“我就说四嫂是个会藏心眼的,看她笑的象得了宝一样,心里还不定有多怄呢。”
“小声些,”九福金出言劝道,“这种事她又能怎么样呢?不笑难道还哭吗?”
“虽然说这事儿由不得女人,”八福金轻哼着说道,“可我就看不惯她装贤惠,好象就她一个人大度似的,她若是真大度,那府里也不会只一个庶女了,从他家老三生后,这有多少年了,老四连一子半女的都没添,说跟她没关系,你信吗?”
“谁让她接连生了三个嫡子呢,”九福金幽幽一叹道,“底气自然要足了。”
“有嫡子又怎么样?”八福金脸色一变,“我们爷和老九又不是没儿子,承了爵都一样。”
八福金和九福金在那边说着酸话,十福金和十三福金则偷偷的劝着讷敏,“你别只顾着贤良,小心那个年氏爬到你头上去,就好比我们府里那个郭络罗氏,我们爷当初就爱听她的鬼话,要不是有你们帮衬着,我这个蒙古来、人生地不熟的,早让她压制住了,现在我得了势,再不会让她起来了。”
“十嫂说的也是道理,”十三福金轻叹着说道,“我们爷倒不是偏听偏信的,但瓜尔佳氏是最早侍候他的,他总是会多看重几分,兼之我心急之下,又失了分寸,险些坏了夫妻情义,也是因为有你们相帮,现在总算是缓和了,虽然他郁郁不能得志,我只陪着他就是了。”
“你们的好意,我明白,也很感激,”讷敏笑着对可以说是朋友的两个妯娌说道,“但年氏与郭络罗氏和瓜尔佳氏不同,老十和老十三只是念旧,却从没有宠妾灭妻,我们爷也是一样。”
“四嫂心里有数就好。”十三福金看了看讷敏,若有所思的微微点了点头。
“你还是要小心些,”十福金却还是再提醒道,“四哥人虽好,那年氏却未必安分。”
“好,”讷敏自不会去驳十福金的好意,“我会小心的。”
等到夜间,四阿哥洞房去了,弘晖却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讷敏放下手上的书,“不是说今儿个大家都累了,就不用来请安了吗?”
“我闲着也是无事,”弘晖笑笑说道,“想来跟额涅说说话。”
“坐着吧,”讷敏等人给弘晖上过茶之后,才开口问道,“说吧,有什么事儿?”
“真没事儿,”弘晖摇着头,“我确实是只想跟额涅说说闲话,额涅若是累了,那儿子就告退了。”
“行了,”讷敏冲要起身的弘晖摆摆手,“你既然没事儿,正好我有话要跟你说。”
弘晖忙摆出正襟端坐的样子恭听着。
“今天年侧福金入府了,”讷敏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你们以后见了她,该尽的礼数一定不能有缺,该有的恭敬也不能少,当然,也不用太过,只按规矩来就好。”
“儿子知道了,”弘晖忙答应着,“也会告诉老2和小三,不会让您为难的。”
“我有什么可为难的?”讷敏摇摇头道,“这是正常的礼数,只是你们在咱们府里少见侧福金,我才提醒你们一声罢了。”
“听说,”弘晖小心的看着讷敏,“玛玛对年侧福金好象有些不满?”
“她不是不满,”讷敏也并不因弘晖还没有成年就不跟他说这些,他现在已经开始进行适当的人际交流了,多知道些没坏处,“只是年氏不是她选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弘晖沉默了一下,他早知道自己的玛玛是个极为偏心的,对十四叔家就千好万好,对自己家则是诸多为难,不过对某一方面。他倒是挺认同的,就是她给自己阿玛选的那些女人,身份上不是包衣,就是旁支,对额涅完全造不成威胁,现在汗玛法却指了个侧福金过来,虽然是汉军旗,却也是官宦世家,有个儿子还正得圣眷,虽然感觉上额涅应该能将她压住,阿玛也不是个会宠妾灭妻的人,但想起今天听说过的一件事,还是难免会有些担心。
“怎么了?”讷敏看着弘晖,“你必是有事儿,跟额涅就别藏着掖着了。”
“不是跟额涅藏着,是我还拿不准此事是真是假,”弘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今天偶然间听到了一件事,说是隆科多对一个小妾多有偏爱。”
“隆科多?”讷敏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就觉得,是不是又要突然蹦出什么人了,可再一回想,不对,这应该是前世就有的,弘晖所说的那个小妾,是叫......对了,是叫四儿的,据说隆科多对其极为的宠爱,纵着她将正室凌虐得不成样子,又将正室的诰命转给了她,还让她出面去接待来访内客,因为是佟佳氏的事儿,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是,”弘晖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讷敏的记忆,“听说隆科多对这小妾言听计从,又让她接待往来内客,弄得大家都很是不满,只是因为碍于佟佳氏的面子,才没人多说什么。”
“有这种事?”讷敏再皱皱眉,“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不用再管了。”
前世隆科多被揭出此事的时候,是在四阿哥登基之后,自己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的,毕竟大家都知道四阿哥和佟佳氏府的渊源,这样的事儿,自然不会在讷敏面前说。只是不相在今生,弘晖现在就知道此事了,倒是让讷敏犯了合计。
按正常来说,讷敏可以找宫中的贵妃还有五公主提个醒,让她们对佟佳氏府做一番警示,悄没声的把这事儿解决了,也省得再闹到四阿哥的朝堂之上,让他多费心思,可是经过新月和梅花烙的事儿之后,讷敏怕隆科多会象努达海和皓祯那般闹腾,真说起来,隆科多宠妾灭妻的程度,可是比努达海严重的多。
努达海只是给雁姬添恶心,无事生非的责骂雁姬,荼毒她的心灵,可隆科多却是任由小妾将其原配凌虐得“几近人彘”,由此也可见他对那个小妾是如何的疼宠,佟佳氏家族要想处置那个小妾,隆科多只怕未必会舍得,万一再如同皓祯那般,只要情爱,家族亲人地位全数可抛的,这热闹可就大了。
佟佳氏家族是康熙的母族,也是妻族,康熙对佟佳氏也一向荣宠,象佟国纲父子那样在君前常有无礼的,他也都能予以包容,若是爆发出这样的丑闻来,他未必会对佟佳氏家族太如何,倒是抖出此事来的人,会受到责难,至少会是有所不满。
除了康熙的态度之外,更重要的还是,隆科多是雍正登基之后的重臣,如果他的错误在此时就被抖了出来,康熙不会动佟佳氏家族,却未必不会动他,而雍正对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再看得上,这样重要的事件若是起了变化,对四阿哥将来的登基会不会造成影响,讷敏可就拿不准了。
当然讷敏还可以选择不说,可问题是还有一个弘晖,讷敏也可以让他保密,却没有一个能完全说得通的理由,不过,她倒也没为这事纠结多久,因为第二天,五公主就来了,她也听到了这个传闻。
五公主来的时候,年氏等人刚离去不久,第一天来给讷敏请安,年氏并没有迟到,打扮的也得当,只是少了前世那股子“楚楚可怜”的味道,行起礼来,也是极为的标准。
“妹妹快请起,”讷敏伸双手接安,又关心的问道,“初到府里来,可还觉得适应吗?”
“回福金的话,”年氏声音柔亮的说道,“很适应,听说那儿许多布置都由福金悉心安排的,在此谢过福金了。”说完又是一个深礼。
“适应就好,谢却是不必了,”讷敏笑着说道,“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样的客套话多说无益。”
“是,谨尊福金的教诲。”年氏态度很是恭敬。
“福金,该奉茶了。”李嬷嬷提醒着讷敏。
“好,那就开始吧。”讷敏点了点头,妾室向正室奉茶,这是规矩,也是提醒她知道尊卑之意,年氏虽是侧福金,嫁娶不象妾室那般一顶小轿送来就可,但这奉茶的规矩却还是要有的。
只是这年氏的作派确实是有些变了,初看她时,讷敏还觉得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是前世对年氏的怨念在作怪,可细看她的奉茶过程,讷敏终于确定了,不是自己的忘记有误,也不是自己的眼睛有问题,而是这年氏的风格确实是变了,她不再弱不禁风,也不再扬风扶柳,更不再楚楚可怜,而只是着重突出了清雅之气。
为什么呢?继硕亲王府的事情之后,为什么会有接连出了变数,先是隆科多,再是年氏,讷敏不禁稍许有些迷茫了,不过随即她就又清醒了过来,就算是有变化又怎么样?自己已经不会再象前世那般无所适从了,而年氏,她现在的年龄还小,离能真正的侍宠,还有几年呢,倒是隆科多的问题,更让人费心思。
结果五公主就来了,摒退了众人之后,直接开口问讷敏的就是,“隆科多宠妾灭妻的事儿,四嫂可知道吗?”
“妹妹别急,”讷敏见五公主已经知道了,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也是昨儿个才听说的,只是还不知真假。”
“是真的,”五公主恨声说道,“我让人去查过了,确有其事,这个隆科多,真是个不省心的,四嫂,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讷敏苦笑着说道,“因为不知道真假,这事儿我还没跟我们爷说呢,听说这事儿已经至少有几年了,我们却是在昨天才听说,当然是因为我们与佟佳氏的关系,只是你也知道,佟佳氏那边现在跟我们爷走得并不是很近,这些话,你或者可以提醒额附,我们却不便去多说的。”
“也是,”五公主点着头,也皱着眉,“不知道他们那边是怎么想的,居然就看好八哥了,早些时候也还罢了,现在汗阿玛对八哥的态度已经是明摆着了,可他们却还要坚持,若不是隆科多这样的事儿传出去再丢门风,我也懒得去管了。”
“这事儿确实是与门风有损,”讷敏深以为然,“真要是被传开来,于贵妃的声誉也是有损。”
“对啊,”五公主马上说道,“再过两天就是进宫请安的日子,咱们可以把这事儿告诉贵妃知道,也省得咱们去做恶人。”
“当不当恶人倒不要紧,”讷敏淡淡的说道,“只要能不使佟佳氏家风有失,不使皇额涅泉下不安,我们也就安心了。”
到了这种程度,讷敏当然对四阿哥也无需保密了,四阿哥果然也为之恼怒,“这事儿是真的吗?”
“妹妹已经查过了,”讷敏点了点头,“说确有其事。”
“亏得前些时候,”四阿哥沉下脸来说道,“二舅爷还说硕亲王教子无方呢,现在可是遭了现世报了,也亏得皇额涅在世时对隆科多时有关照,没想到他却是这般不堪。”
“我现在只希望,”讷敏面露担心的说道,“当贵妃提醒过二舅爷之后,隆科多不会再跳出来生事,硕亲王大阿哥的行径只在昨日,我是真怕隆科多也来上那么一出。”
“他敢”四阿哥一拍桌子。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就只会想到谗言
收费章节(24点)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就只会想到谗言
隆科多真敢
前世隆科多的嫡子岳兴阿将母亲被残害、死于非命的事情揭发出来的时候,是在隆科多的罪行已经暴发出来以后的事儿,那时候隆科多已经被禁锢,自然没能力也没机会再去护着他的小妾四儿,今生却是不同,为了四儿,隆科多让京城的人又看了一场好大的热闹,与此前硕亲王府那个假儿子相比,一点儿都不逊色。
讷敏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变化至此,起初的时候,她还在琢磨着能不能压下来呢,等知道五公主也听说并查证之后,这才建议让贵妃对佟佳氏发出警告,消没声的将此事掩平就完了,虽然也担心隆科多会犯混,但又觉得以佟国维的能力,还是应该能解决好的,却不料事情并没有按她所想的进行。
而最初与前世不同的变化,却是讷敏为展示自己确实是真心欢迎年氏入府,将迎她入府的喜宴,全按照侧福金的最上层标准来做,于是客人就因此多了不少,而人多了,就难免嘴杂,隆科多的事儿就是被当成闲磕唠出来的,除前世在此时候已经逝去的弘晖和五公主之外,还有其他的有心人也听到了。
其实隆科多的事儿本来并不是秘闻的,很多人家也都因当家主母被一个小妾接待而心有不满,只是碍于佟佳氏势大,才忍气吞声罢了,但佟佳氏势大的同时,也会招人忌,更别说佟佳氏两府之前并没怎么收敛,仗势欺人、以权压人的事儿没少做,以前是因为有皇上的宠爱,那些人只好受着,但废太子时,他们保错了八阿哥,皇上虽没降罪,却也有了不满,一些有心人自然就觉得可以试着利用此事动一动了。
只是利用也是要分方法的,佟佳氏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母族,没有哪个御史会缺心眼的上折奏告,通过内宫之人让皇上知道,倒是不难达到,但皇上听说后只怕也是会着佟佳氏自己解决好,而那个告诉皇上知道的人,基本上是不可能会得好,若是再被顺藤摸瓜,找到自己这边来,就更坏事了,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他们能自己将此事暴到明处,让人想压都没办法压下来的好,只是要做到这点却不是那么容易。
但隆科多的愚蠢却给那暗处之人提供了方便,而贵妃宣召佟国维夫人进宫,也让那人开始有所警觉,意识到机会或许就在眼前了。
佟国维并不知道自己府里正被人处心积虑的算计着,他现在只觉得满肚子都是气,平时他也听到过一些风声,说是隆科多对一个小妾多有偏爱,但却并没有在意,只觉得那是小事儿,男人家好色本是天性,会讨乖卖巧的,多给些好颜色也正常,听妻子转述了贵妃娘娘的话之后,这才知道事情其实很严重,严重到已经影响门风了。
真是没想到啊,之前自己还一直笑话端亲王和硕亲王不会教儿女,以致声誉被毁,阖家受累呢,却原来自己家里也有这么个东西,瞪着自己的夫人,佟国维的怒气已经勃发了, “你是怎么管的家?有这样的事儿,为什么不早处置?”
“我是听说过有一个小妾得了隆科多的宠,”佟国维的夫人也很生气和懊恼,却也要加以辩解,“但这样的事儿在大家里是常见的,我也就没去在意,谁知道他的胆子这么大呢?”又埋怨着隆科多的正室,“既知道隆科多行事如此,自己管不了,也该来告诉我们,哪里就能就托病躲起来,既不来给咱们请安,也诸事不理,这才会纵得那个贱婢这般猖狂。”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佟国维皱眉喝斥道,“这个事儿,宫里还有谁知道?”
“娘娘是听温宪公主说的,”佟国维的夫人说道,“至于其他的,娘娘也不清楚。”
“若只是娘娘和温宪公主,倒是无碍,”佟国维沉吟着说道,“其他一般人家也没什么,他们之前既惧于咱们府的势力不敢出声,等咱们处置了那贱婢之后,就更不会说什么了,叫那个孽障来见我,那贱婢就交给你了,赶紧将此事抹平了,也省得以后被人拿来攻讦,咱们家还有其他女孩呢,门风不容有失,娘娘的声誉更是不能被累。”
佟国维的想法是好的,无奈暗中却有人跟他捣乱,对佟佳氏怨念已久,又一直心想报复,在他们府里早已经收买下几个人了,不管贵妃娘娘见佟国维夫人的原因是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都不要紧,反正自己只是想搅浑水,于是这边有人去通知了四儿快跑,那边隆科多也接到了密报,有人要对他心爱的人不利。
这还了得?隆科多对四儿,那可真是疼到了心坎里,对她的话也一向是“言听计从,不违颜色”,又怎么可能会任由别人去伤害到她?更别说还是要夺她的性命了,就是亲生父母也没商量,于是佟国维让他去见的话也不理了,带了人策马狂奔的赶去救四儿。
四儿能兴风作浪、作威作福,仗着的就是隆科多的宠爱,知道自己命在旦夕,自然也是赶紧来寻最大的保护人,你往回来,我往那儿去,两人能相遇上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隆科多在街上毫不顾忌的放马狂奔,早就惹得人人侧目,又见他与一个女子当众相拥,情深绵绵,更是让旁观的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再加上还有人窃声说明着,一时间大家对其中的原委也就都有了些了解。
“三少爷,”佟国维听说四儿跑了之后,加派的下人也追来了,见着隆科多忙说道,“老爷找您呢,快跟奴才们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隆科多吩咐他们道,“我先办点事儿,办完了就回去见阿玛。”
“三少爷,您这是让奴才为难,”那个下人忙拦住隆科多要离开的去路,“老爷说让您马上回去,想来是有重要的事儿。”
“怎么?”隆科多眼睛一眯,看着那个下人道,“你敢拦我?”
“奴才不敢,”那个下人深弯着腰说道,“但是老爷的吩咐,奴才也不敢有违。”
“我已经跟你说了,”隆科多冷声说道,“我一会儿就回去见阿玛,现在,你让开”
“三少爷,”那个下人没动地方,“老爷下的是死命令,您还是跟奴才回去吧。”
“爷,”一旁的四儿凄婉的看着隆科多,“您还是回府去吧,别为了我让老爷不高兴。”
“那你呢?”隆科多问道。
“我?”四儿凄凉的一笑,“我是您的人,当然也只能回去任凭老爷处置。”
“不行”隆科多坚决的摇头,又瞪向拦路的下人,“你让开,再不让开,就是找死了。”
“这是怎么了?”一个声音大咧咧的响了起来,随着话音走进来一个人,并出言问道,“隆科多,你干什么呢?”
隆科多一看是大伯家的鄂伦岱来了,心里先就叫了声苦,这个堂哥可是完全遗传了他阿玛的浑不吝性子,是在皇上面前都敢大小声的主儿,与自己虽然是亲戚,却也并没有多亲近,此时遇到了他,不知是祸还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