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垛也是有讲究的。要选择那种地势高,不积水的地方,茎秆朝垛外,以利于菜籽的后熟。堆放个五六日后,再选择晴朗的天气,赶紧摊晒、碾打、脱粒、再扬净,扬净后的菜籽粒还得再晾晒一番,才能入库,留着榨菜籽油。
孙大虎和梁愈忠决定先送一车回去,回来再继续收割下一块地。孙玉霞和孙氏留在这边地里等,稍作歇息。
“玉霞,你真决定了收完菜籽还去镇上?大虎爹这腿虽说不严重,可这一两个月身边也得有人伺候着,就算我和你姐夫每日都要过去照看,也没有你们在身边随时随地都周全。”孙氏望着山脚下渐渐远去的牛车,跟孙玉霞温声商议道:“依姐看,你和大虎那,还得留个人下来才成。”
孙玉霞坐在孙氏旁边,刚刚一口气灌下去两大碗红茶,这会子解下包在头上的头巾,一边扇风边道:“我们要是都不去,曦儿那早点铺子铁定忙不过来!何况,那早点铺子买卖正红火的当口,怎能因为这事就给耽搁了呢?”
“这我也懂,可是,二虎也去了镇上,大虎爹身边就你和大虎了,你们再一走…”
孙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玉霞打断,孙玉霞摇着头巾道:“伺候大虎爹是咱儿女该尽的事,可正因如此,才更要赚钱哪!一家子穿衣吃饭,都要钱,只有手头有钱了,才能更好的孝敬老人,大虎爹喝的那跌打的草药里面,有一味海马,那可老贵着呢,不赶紧挣钱,老人家再有个啥痛痒的,我们拿什么去治?”
孙氏被孙玉霞这番道理说得,说不出话来,垂下头,自责道:“唉,你们一个都忙得恨不得分身,就我啥都帮不上,每日娘还得给我滋补,我这心里急啊。”
孙玉霞笑了,手搭在孙氏的手上,道:“姐,你如今怀着身子,可辛苦了,你就好好的安胎,到时候生个健壮的娃让我们大家乐呵乐呵。再说了,大虎爹那,你也别太担忧,我们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过来照看他老人家。”
“谁呀?”孙氏惊喜,问。
“郑家村大虎姑姑家那个表姐。”
“是叫桃枝的那个?”孙氏问。
“嗯,就是桃枝,大虎爹嫡亲的外甥女,小时候常回孙家沟来耍,那会子村里人都还开玩笑,说桃枝是相中了大虎,等着以后给大虎做媳妇呢。”孙玉霞咯咯笑道:“桃枝表姐比大虎足足大了三岁,都说女大三抱金砖。”
孙氏诧异了:“桃枝不是出嫁了么?怎么会过来照看她舅?”
孙玉霞叹口气,道:“唉,这桃枝表姐也是个命途多舛的,十五岁那会说了个人家,还没过门,那男的就掉河里淹死了。后来又说了个人家,听说那男的身子骨不太好,刚嫁过去,新婚没几日,那男的也一命呜呼了。村里人都说她克夫,不敢娶,好不容易前年又走了一家,那男的是个老鳏夫,就想要个孩子好有个后,可桃枝嫁过去都快两年了,肚子还没动静,这下那老鳏夫也不要了,又给送回了娘家,大虎姑姑如今也是做了奶奶的人,家里又有媳妇,桃枝表姐在那住着日子也不好受,姑姑前几日过来看望大虎爹,便想要让桃枝过来伺候大虎爹,换个地方好让桃枝表姐心里开阔点!”
孙氏露出同情的目光,叹道:“大虎今年二十。那桃枝算起来也就二十三,不算太大,可改嫁了两三家,肚子又那样,在咱乡下,要想再嫁人,难哪!来这也好,换个地方,省的想到一头去了!”
“我就说嘛,桃枝表姐能过来照看爹。对咱来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正好我和大虎可以抽出空去镇上铺子里,两边都放心。”孙玉霞道,孙氏点点头。远处山脚下。梁愈忠和孙大虎这对连襟。正赶着卸下了菜籽垛后的空牛车朝这边坡地而来,孙氏姐妹两重新包扎好头巾,在心里为桃枝叹了一回。起身朝另一块菜籽地走去。
长桥镇鹊桥巷子。
梁愈梅这两日的生活过的是极其有规律,每日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曦顿顿好吃好喝的供着,闲暇功夫,就去隔壁的孙氏晃晃,说不定还能遇到文鼎也说不定。
然后,某一次在孙记的‘偶然’邂逅,文鼎发现了梁愈梅的与众不同并为此深深吸引,这对佳偶互相就碰撞出更多的火花,紧接着,文鼎便求了方掌柜去老梁头和谭氏那求娶梁愈梅。
梁愈梅欢天喜地嫁给文鼎,做了娇贵的少奶奶,身边还有丫鬟伺候着,三五不时的,便带着大堆的礼品和丫鬟,坐着马车回趟娘家,让金鸡山的人,甚至那刘寡妇都羡慕的流油!
不过,以上这些,都是来千里香之前,梁锦兰和梁愈梅私下里的美好设想。真实的情况就是,梁愈梅在千里香铺子里,每日确实是被锦曦好生的供养着,鸡鸭鱼肉从不吝啬,梁愈梅也抽空去隔壁的孙记晃了两回,但每回去了除了看到张掌柜那张不甚欢迎的扑克脸外,就是孙玉宝的回避,孙二虎更甚,直接视若无睹,文鼎是一回都没遇见,根本没机会碰撞出火花来!
除此外,还有更让梁愈梅尴尬难言的事情,而且还不止一件。
头一件就是她这肚子不争气,自打来了千里香后,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却频繁的腹泻,头两天不打紧,可到第三日,梁愈梅就渐渐感觉自己越发的没有气力,走路虚府,时不时就头晕眼花,梁愈梅把这理解为虚不受补,相信只要在这里多待些时日,多补补必定能受的了。
还有就是,她下面那排泄的私处,这两日是难受的紧。尤其是今日晌午饭,锦曦做的那道辣子鸡和香辣虾一下肚,梁愈梅就感觉自己下面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撕咬,赶紧丢下筷子跑回屋去,趴在床上好一顿抠,这才稍稍作罢,痒是止不住了,可接下来那火辣辣的钻痛也同样让她坐立难安。
想去外面看大夫吧,可她从前在金鸡山村是足不出户的养在家里,根本不晓得外面医馆的行情,也腆着面子。跟锦曦说,让她去给抓些药回来洗一洗吧,又怕锦曦晓得了她的事情,也拉不下面子,于是,梁愈梅每日就这样在美食和折磨中复杂的煎熬着度过。
杨记布庄后院的一处厢房。
“表妹,咱两不是前两日才见的面么?你怎么这么快又急急跑过来找我?难不成你回心转意真想要跟我好?”杨记布庄掌柜的儿子,也就是梁锦兰的表哥杨峰,后背低着屋门,嘻皮笑脸的看着面前椅子上坐着的梁锦兰调笑道。
梁锦兰看了杨峰一眼,目光扫过他那张马脸和鼻头上几颗显眼的雀斑,心底生厌,但脸上还是娇笑着道:“表哥在外面放荡就算了,这招可别使到我头上,你晓得的,你那套对我不管用!还有,舅舅舅母最疼我,你要是真心想要娶我做媳妇儿,就啥都要听我的!”
“我问你,我前两日托你去寻的那玩意儿,你寻到了没?”梁锦兰急问。
杨峰嘿嘿一笑,脸上堆满猥琐的笑,得意道:“哦,表妹是说那玩意儿啊?嘿嘿,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我杨峰是谁,跑一趟望海县城,就给你寻到了。”
梁锦兰一喜,朝杨峰伸出手去:“快给我!”
杨峰龇牙一笑,摇头晃脑道:“你说给就给?好歹我为你跑了一趟望海县城,怎么着你也得跟我亲个嘴!”
“你说什么?”梁锦兰瞪起美目。
杨峰有点收敛,忙地改口道:“你要不亲嘴。那也成,你那脸蛋让我亲一下,要不我不给力!”
梁锦兰沉下脸来,怒视着杨峰,杨峰嘻皮笑脸的,虽然才十七八岁,但早已被女色掏空了的身子,此刻正靠着屋门,左摇右晃,看的梁锦兰心头火起。
“你不给你算了。就你能?我找别人弄去!你要敢碰我一下。我要你好看!”梁锦兰厉声道。
“表妹说话真是伤人心,表哥我这几年什么没听你的?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少给了你?你日日口头敷衍我,敷衍我爹娘。你当我看不出?我还不是一样的跟在你屁股后头跑?”杨峰也火了。冲过来一把捏住梁锦兰的下巴。目光凶恶无赖,道:“今日你来了,必须给我个明确的话。你到底要不要给我做媳妇?你要不点头,那咱现在就一拍两散,往后你啥都别来找我!”
梁锦兰的黛眉皱了下,挥手拍开杨峰的手,轻飘飘道:“看你这话说的?你当求娶个媳妇跟去人家猪圈里抓只小猪崽子似的?我告儿你,你要真心稀罕我,娶我做媳妇儿,就给我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要不,咱就一拍两散,谁怕谁?”
杨峰狠命瞪着梁锦兰,梁锦兰像只骄傲的孔雀似的高高昂着脑袋,漂亮的面容让人为之发狂,杨峰看了一会,突然败下阵来,耷拉着脸,垂头丧气走到梁锦兰身边的椅子上,瘫软的坐下,顺手拿起一旁的糕点扔进嘴里,嚼的嘎嘣响。
这已经不晓得是他第几回逼婚了,什么方式都用过,可梁锦兰还是这样含混不清的不给个痛快,杨峰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因为剧烈的嚼动,鼻头上的雀斑一震一震的。
梁锦兰看了他一会,也松缓了语气,目光一转,声音较之先前也柔和了两分,谆谆诱道:“表哥你也忒心急了,我若是心里一点都没有你,怎么可能时常过来?我说是过来看望舅舅舅母,其实还不是为了跟你见上一面?”
见杨峰的脸色好看了些,细细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盯着梁锦兰看,梁锦兰忍住心里的厌恶,继续柔声道:“你也晓得,我女孩儿家面皮子薄嘛,还有一个多月才及笄,你这样又催又逼的,我拉不下脸来怎能不恼?”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要给我做媳妇咯?”杨峰只抓住这一点问,嘴角裂开来,乐的。
梁锦兰含笑眨了眨眼,朝杨峰伸出手,道:“这下你总该把那玩意给我了吧?”
“早说嘛,我的东西不都是你的!”杨峰撇撇嘴,不以为然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交给梁锦兰,梁锦兰接过,宝贝似的塞进身上。
“表妹,你还没跟我说,你要我帮你弄那邪乎玩意做啥?你用?不是吧?都还没到咱两的洞房花烛夜呢!”杨峰嘿嘿笑着,调侃道。
梁锦兰东西到手,心也就稳了,抿了一口茶,美目眯起来,阴测测道:“不是我用,是我用来给某个人准备的大礼呢!”
“谁?”杨峰稀疏且杂乱的眉毛一挑,惊讶问。
梁锦兰勾了勾手指,杨峰凑近来,梁锦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番。
“表哥,到时候有热闹的戏瞧,你也一道过去,好不?”梁锦兰道。
“嘿嘿,好你个表妹啊,看不出你长得这么美艳,害人的点子这么阴损!好,好,我喜欢!”杨峰大笑,眨了眨眼,讨好道:“我最喜欢看热闹了,尤其是别人出糗,我到时候一定过去,那到时候有没啥是表哥我能帮你做的呢?”
梁锦兰本来没想到要杨峰怎么着,但看着咫尺前这张讨厌的麻子脸,梁锦兰眸光一黯,笑盈盈凑在杨峰耳边又轻声嘀咕了几句,吐气如兰,弄得杨峰骨子都酥了几两。
转眼间,就到了四月二十,锦曦来到这里后,即将度过的一个生辰。
尽管,前世她的生辰并不是四月二十这个日子,但如今,她早已接受并习惯了梁锦曦的这个身份,那属于这个身份的一些东西,自然都要接受。
原本是打算去酒楼里订个包厢,后来因为孙氏他们都不在,加之文鼎又捎来口信,说好久没有尝过锦曦的厨艺,于是。二十日一早,锦曦便起了个大早,挎着菜篮子去市集买回了好多菜,决计在千里香铺子里摆一桌,请文鼎过来吃晌午饭。
锦曦要在千里香铺子里摆饭宴请文鼎的事,梁愈梅听了格外的振奋,今日破例没有睡懒觉,一大早就爬起来梳洗打扮。这一连好几日都腹泻的,让她脸色蜡黄了许多,嘴唇也干巴巴的。梁愈梅往脸上扑了厚厚好几层粉。还把眉毛描的弯弯的,嘴巴也涂了些红色,这才满意收手。
吃过早饭后,她就一直在前面铺子里转悠。不时朝外面大街上张望。
“曦儿。你姑姑今个可真精神。打扮的这么齐整,那脸涂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就是不晓得文鼎哥他受用不受用!”琴丫一边干活。边跟锦曦小声嘀咕。
“倒是你堂姐,那城府一看就比你小姑深了去了,跟往常没啥两样,要不是你说,我还真瞧不出她心思也在文鼎哥那呢!”琴丫又道。
锦曦瞧向梁锦兰,今日破天荒的没有傲娇,竟然还来了前面铺子主动擦桌子。接待每一位顾客都分外温柔有耐心,甚至对待那些抱了小孩的妇女,她还表现出无比的亲和,加之她人生的美,笑容温婉,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咋一看确实让人心生喜欢。
锦曦观察了一会梁锦兰的行为举止,眯了眯眼,转过脸跟琴丫道:“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自打上回在老梁家那副娇气样子没讨到文大哥的注意,这回她该走朴实亲和的邻家姑娘路线了。”
“希望她能如愿博得文鼎哥的注目。”琴丫显然是言不由衷道,看着这二女为了钓到金龟婿,不禁手段百出,琴丫再次忍不住想笑。
锦曦拍了下琴丫的手,道:“别笑了,赶紧做事,一会子就得准备晌午饭了。”
“呃,好。”琴丫道,埋头干活不再说话。锦曦再次侧目,目光在铺子里忙忙碌碌如快乐小蜜蜂似的梁锦兰身上短暂停留了下,清澈的眼眸浮起淡淡的黑色,若有所思。
上昼的时候,孙二虎送货去了一趟鹊桥巷子那,回来说,文鼎上昼临时有事去了望海县城,晚上才能过来吃饭。
锦曦松了一口气,晚上过来也好,晌午铺子里顾客进进出出,也着实忙乱。
“那也好,今个我们赶早打烊,关了铺子门,我好好侍弄一桌饭菜招待大家伙。”锦曦笑道。
“文鼎让我跟你说一声,他就是过来聚聚,让你随便弄几个炒菜就成,莫要铺张浪费,大家都是自己人,越简单越好。”孙二虎转达着文鼎的话。
锦曦笑着点头,又跟孙二虎说了几句,便转身招呼客人去了。那边,梁愈梅和梁锦兰二人脸上皆露出失望的表情。
梁愈梅本来还想跟孙二虎打听下文鼎夜里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瞧见孙二虎那副冷冰冰的脸,便打了退堂鼓,肚子里面又开始闹动了,梁愈梅捂着肚子急吼吼去了后院。
“曦儿,我记得咱俩就她们刚来的那两日,在你姑姑的碗筷里面下了巴豆粉,可后来咱就再没做手脚了呀,为何你姑姑还是照跑茅厕?而且瞧起来还越发的严重了呢!”琴丫把锦曦扯到一旁,悄声问。
“她这是泻多了滑肠呢!都弄成那样,稍微有点脑子和自控力的人,就会选择清淡的饮食。她倒好,还一点都不忌口,吃多少都不够,整碗的老母鸡汤往嘴里灌,能不滑肠么?活该!”锦曦毫不客气道。
琴丫砸吧砸吧嘴巴,还想再说点什么,铺子那边的一张桌旁,几个进来的食客非常不满的嚷嚷了起来。锦曦和琴丫赶过去处理情况,原来是那几个食客想要落座,就吩咐梁锦兰把那桌子收了,梁锦兰不仅不收,还甩了抹布扬长而去,气得那几个食客在后面哇哇的叫。
锦曦看了眼梁锦兰消失的方向,在琴丫耳朵边叮嘱了两句,琴丫一点头,赶紧跟在梁锦兰后面出了铺子,这边,锦曦对那几个食客好一番安抚,又送了一碟煎饺,才让那几个食客息怒。
日头偏西的时候,锦曦便和琴丫一道,把千里香给打烊了,只留了巷子一侧的一扇门,两人去了后院准备晚上的饭菜。
右边屋子里。梁愈梅躺在床上,今日,她身上的情况又严重了好几分,不止腹泻加剧,还出现了呕吐的症状,晌午饭还是锦曦端着送到了她屋里,是一份清粥小菜,梁愈梅勉强吃了几口,便没有胃口。
后来锦曦给她冲泡了一碗蜂蜜水喝了,才稍稍好些。胃口也唤醒了一点。便吩咐锦曦去给她弄碗荷包蛋,要加糖的。
锦曦很好脾气的照做,梁愈梅对锦曦的表现,非常的满意。可是。这一碗荷包蛋还没吃两只。梁愈梅又吐了。而且,这一下昼再也没力气起床,就一直窝在屋子里闭目养神。她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脏腑里明明不痛不痒的,可是就是一个劲儿的腹泻呕吐,吐完就轻松了,可身上的力气却也一点点消失。
梁愈梅心里是又惊恐又慌乱,偏偏梁锦兰自从来了这里后,就天天早也出去晚也出去,找不到个人影,梁愈梅想要跟她说说都找不到个人影,这会子一个人闷在屋子里胡思乱想,灶房那边传来切菜和榨油的声响,隐隐还有锦曦和琴丫的低声说笑声,梁愈梅听着突然止不住的想哭,心里生出一股想要立刻飞回金鸡山村去的冲动。
灶房里,锦曦把等会要炒的素菜,先洗好切好,再配好。瘦肉切出细细的条儿来,在热油锅里滚了几滚,七成熟的时候起锅搁在一旁的大碗里留着备用。
又紧赶着把一条大草鱼给切了块,用自己配好的几种调料腌在一边。
琴丫蹲在那,正耐心的拔鸡毛,这只大母鸡肚子里全是蛋,一串串的,就像一串串大小不一的葡萄似的。不一会琴丫就拾掇好了,找来那只瓦罐,把这只肥的流油的大母鸡整只的塞进去炖,它的肚腹中还塞入生姜大蒜和一点点老酒来去腥提味。
“曦儿,这边全都准备齐全了,我去孙记那边瞧下,看文鼎哥过来了没?”琴丫起身跟锦曦征询。
“好,那我也去我姑姑屋里看下,回来咱俩就动手炒菜。”锦曦道,两人一齐出了灶房,分头行事。
……………………
饭菜烧到一半的时候,前面铺子里传来动静,锦曦和琴丫以为是孙玉宝他们过来了,欢快的跑去前面。却见到梁锦兰带着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进了门。
“妹妹,我给你引荐下,这是我的舅舅家的表哥,杨峰。今日妹妹生辰,不介意我带我表哥过来一同为你庆贺吧?”梁锦兰笑吟吟走过来想要抓住锦曦的手,但发现锦曦手上都是油,便该抓着锦曦的衣袖,亲昵的介绍来者。
锦曦闻言看向梁锦兰的表哥杨峰,见他长着一张跟杨氏很相似的马脸,细长眼,鼻头上和眼睛下方,长了好多雀斑,而且,杨峰的目光在打量人的时候,有些不正,锦曦心里对这个杨峰,半点好感都没有,也没出声表示欢迎,就那么冷冷看着梁锦兰,道:“姐姐要带人过来,该提早说一声,这米都下锅了。”
意思很明显,不欢迎。
梁锦兰微微吃惊,她没想到锦曦会把对杨峰的不欢迎,这样全部表现在脸上,不过没关系,她早料到锦曦会不欢迎甚至把人扫地出门,所以,她提前让杨峰准备了好多礼品。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下锦曦总不能往外撵人吧?
梁锦兰轻咳了声,杨峰目光一转,赶紧从身后提出一大堆礼品来,笑着道:“说起来,咱两两家都还是亲戚,你是兰儿的堂妹,也就算是我的堂妹,这些礼品都是送给你的,米不够没关系,我吃菜就成。”
锦曦白了杨峰一眼,扫了眼他带来的那些礼品,心下不禁有点吃惊。
这是刮的什么风啊?杨峰这礼品还真是丰厚,最上面的,就是两段上好的布料,看起来就极其柔软舒适,且花色也喜庆,正好给孙氏肚子里的老三做兜兜穿好。
锦曦脸色缓了下来,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锦曦杨峰微微一笑,道:“表哥空手过来吃饭就成了,哪还那么客气呢!饭菜还有一会才好,堂姐就陪着表哥在这先坐会啊!”嘴里这么说着,早已毫不客气接过杨峰的礼品,转身去了后院。
“曦儿曦儿,你快来瞧!”灶房里,琴丫贴在窗口边朝外张望。
锦曦凑过去一瞧,正好瞧见梁锦兰从右边那屋子出来。锦曦眨了眨眼,梁锦兰和杨峰一道回来的时候,穿的分明是上昼出去时的淡绿色裙子,这会子竟然换了一身桃红水玉裙,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灼灼盛开的桃花,真是光彩耀人啊!
“你堂姐方才回来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件衣裳,这会子打扮的这么光鲜亮丽,铁定是要去孙记。”果真,琴丫话还没落音,就听到梁锦兰朝灶房这边架空的喊了一句:“曦儿,时候差不多了吧?我去孙记看看人都到齐没?要是到齐了,就请过来入坐啊!”
锦曦没有出灶房,在里面应了一声好,梁锦兰扬了扬眉,步伐轻快的去了前面。
…
桌子是用千里香那些桌子临时拼凑起来的一张大桌子,中间铺上一张大大的桌布,四面都能坐人。
一群人说说笑笑着从孙记移步来到千里香,外面日头已经落山,暮色四起,铺子外面的屋檐下,挂了好几盏灯笼,铺子里面也是烛火通明,照的亮如白昼。
第一百五十四章 捉奸在床(三合一)
锦曦和琴丫闻声从后院迎接过来,便见梁锦兰扭着腰肢盈盈笑语的领着众人进了铺子,紧随梁锦兰身后的,是他的表哥杨峰,杨峰正跟身旁一位穿白色衣袍的男子说说笑笑,两人还颇为投缘的样子。
“曦儿,那穿白色衣裳的是何人?难道不晓得今个是你生辰吗?真是不懂事!”琴丫皱着眉头小声嘀咕。
“那是文鼎哥的表哥,叫方灵羽。”锦曦道,目光在方灵羽那一身白衣上扫了一圈,淡淡收回视线。
“这么说,那人是文鼎哥带过来的?文鼎哥怎么会…”
这一议论的当口,梁锦兰领着杨峰和方灵羽进了铺子,随后进来的是孙二虎和张掌柜,再后面,是孙玉宝,不见文鼎。
不管方灵羽因何种原因穿一身白袍来赴锦曦的生辰宴,锦曦都觉得这跟文鼎没有关系,文鼎不是那样不知分寸的人。
“或许他们是偶遇的也说不定呢,别说了,既然来了都是客,咱好好招待就是。”锦曦道,微笑着迎上去。
众人都进了屋子,孙二虎和孙玉宝自然当起了主人,招呼着梁锦兰表兄妹,还有方灵羽落座,锦曦过去跟他们打过招呼,算起来,她跟方灵羽这是第二回见面。
“羽是在路口与表弟相遇,便跟了一道过来,方才听兰儿妹妹说,今日是锦曦妹妹的生辰。哎呀,可惜羽并未提前知晓,不然定会做一番准备,也不会就这样贸然前来,羽实感惭愧,但方才听兰儿妹妹说,锦曦妹妹端庄大度,显然是不会介意羽来凑个热闹吧?”方灵羽精神抖擞的坐在那,摇着手里的扇子跟锦曦笑眯眯道。
方灵羽这么说,也就是在间接的解释他事先毫无准备了?锦曦脸上保持着大方得体的微笑。显然对方灵羽的解释不甚在意。
“既然堂姐都替我把话给说了。那还需我多说什么呢?方少爷上门就是客,请随意。”锦曦道,正准备问孙玉宝为何不见文鼎,琴丫早已问出了声:“二虎哥。文鼎哥怎没来?”
琴丫话才刚落音。屋外响起脚步声。淡淡的调笑声响起:“刚刚突然有点小事,滞后了片刻。”语毕,一抹身影就进了屋子。
文鼎今日穿着一身紫袍箭袖。腰间束着长穗宫绦,墨发高束于头顶,脚底蹬着青锻粉底小朝靴,双手背在身后,显得丰神俊逸。
一贯清冷的眉眼,在触及这满屋高悬的灯笼,眼底的眸光柔和了许多,双目扫过这铺子里的陈设,嘴角勾起赞赏的弧度。
“文鼎,你还是头一回来曦儿这早点铺子吧?”孙玉宝勾住文鼎的肩,指着这满室的布置,笑问:“如何?是不是操持的像模像样?”
文鼎嘴角出现淡淡的笑纹,明亮的眼眸望着墙壁上那极具千里香特色的菜单和图样,忍不住笑了笑,道:“那个,不用问也知道是曦儿的杰作。”
“哈哈哈,还是文鼎哥了解我们曦儿,确实是曦儿的点子,玉宝哥帮忙润的色。”琴丫道。
锦曦微笑着跟文鼎打了个招呼,欲招呼他入座,文鼎没有立即入座,而是朝锦曦招下手,锦曦愣了下,随从的走到他跟前,见他从身后拿出一只礼盒,递给她。
“这是…”锦曦惊讶了,并没伸手去接,他头回送了阿来阿旺兄弟过来,不就是说生辰贺礼么?怎么还送?这也太破费了吧。
“拿着吧,就是不晓得你中不中意。”文鼎道。
锦曦看着那礼盒,外面的包装平淡无奇,根本就猜不出里面到底是何物,正因如此,却更带着一种神秘感。
“曦儿,你愣着干嘛?文鼎刚故意滞后,估计就是故弄玄虚拿礼品去了。既然他还要送你礼品,你就收下!”孙玉宝笑呵呵道。
文鼎无奈一笑,道:“我没有故弄玄虚,是快走到铺子里,才发现把给曦儿准备的礼品给落在马车上了,这才回去取。”
“曦儿,收下吧,跟他还客气个什么,今日你生辰,你最大!”孙二虎哈哈笑着道。
“曦儿,文鼎哥送你礼品呢,你还愣着干嘛?快收下呀!你不要,我可要了啊!”琴丫在一旁激动的催促,她也对那是什么很有兴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文鼎递过来的那只盒子上,梁锦兰更是瞪着那盒子,心里的嫉妒如野草在疯狂滋长,恨不得目光能在上面凿穿几个孔。
方灵羽扇子忘了摇,一脸惊愕的盯着文鼎,好像是头一回认识这个表弟似的。杨峰的目光却一直在梁锦兰身上打转。
锦曦笑了,道:“看来还是众望所归了,那我就收下文大哥的好意,文大哥快请坐,等会多喝几杯。”锦曦说完,跟众人稍稍请辞,便带着礼品盒子去了后院。
文鼎点点头,坐到了孙玉宝身侧,孙玉宝早把众人的茶水沏好呈了上来,琴丫忙地摆零嘴点心,众人说说笑笑着,气氛极好,梁锦兰温婉的坐在一侧作陪,显露出乖巧温顺的样子。
一盏茶的功夫后,外面的天色彻底的黑了下来,铺子里却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
锦曦和琴丫开始用托盘把各色菜肴往桌上摆,后院那边,梁锦兰也扶了梁愈梅到前面来,梁愈梅明显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但难掩她脸色的蜡黄和脚步的虚浮。
“妹妹坐生辰,嘎婆那边有舅舅在,爷奶这边也有姑姑在,可谓是两边都长辈齐全了。”梁锦兰说说笑笑着扶了梁愈梅上桌落座,孙玉宝见梁锦兰欲将梁愈梅安排在他身侧,嘴角抽了下。赶紧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自己却跑去后院帮忙托菜了。
梁愈梅自打上了桌,眼睛里就只有坐在她对面的文鼎了,可惜文鼎自始至终就没有朝她这瞥来一眼,一直侧头跟边上的张掌柜和孙二虎低声探讨些什么。
很快,菜就全上齐了,孙玉宝招呼着众人吃菜,锦曦拿出一只酒壶来,拔开上面的封口,米酒的清香便溢了出来。
“曦儿妹妹。今个是你生辰的大好日子。怎么就拿这米酒来招待我们呢?这桌上可大都是男儿郎,不喝烧酒怎么过瘾?”方灵羽收了折扇,笑眯眯看着锦曦道。
锦曦做恍然状,道:“呀。方少爷这话可是点醒了我。确实是我疏忽了。只因张掌柜和我两位舅舅平素都不常喝酒,单文大哥一个人自斟自饮也没趣味,我这才只准备了米酒。方少爷和杨峰表哥想必是酒量不错。要不我这就去外面打些烧酒回来如何?”
孙玉宝和孙二虎对视了一眼,两人眉头都微微皱了下,但碍于方灵羽是文鼎的亲表哥,两人不好怎样。
“这大晚上的,酒铺想必也打烊了,就别折腾了。我看这米酒就极好,大家开怀畅饮多饮几杯,也不碍事!”文鼎淡淡道。
“表弟你这话就错了。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我和诸位虽头回见面,但却倍感亲切投缘,单喝米酒那可是不尽兴的,要不,锦曦姑娘留在这,我去跑一趟,速速就回?”方灵羽道,说罢,作势要起身。
“方少爷,你是客人,哪有要你跑一趟的道理?我去!”孙二虎按住方灵羽的肩膀,起身道。
方灵羽微微一笑,甩开折扇轻摇起来,道:“如此,那就只好劳烦二虎兄弟跑一趟了。”
“二虎,你也不用去!”文鼎道,望向方灵羽,眸光清冷里闪过一抹厉色,道:“表哥,客随主便这个道理你怎么不懂?你要嗜酒,回去后我让舅舅把那酒窖可开了,任由你喝个够,这会子,就别折腾他们了!”
方灵羽也沉下脸来,看着文鼎,眉心中那一点红蕊透出一股子阴邪之气。
文鼎对此不予置理,朝锦曦看来,眼神温和,哪还有刚才的凌厉,道:“有些时日没尝过米酒的甘甜了,给我一杯!”
梁锦兰在桌子底下轻踩了杨峰一脚,杨峰突然笑了起来,站起身,道:“瞧我这猪脑子,真是记性差,听兰儿说今个是锦曦表妹的生辰,于是我在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这一说起话来,倒把这事给落了。”
杨峰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物,是一只精致的小酒壶。
“喏,方兄不是爱酒之人吗?我这就成人之美。”杨峰拿出那酒壶晃了晃,方灵羽果真大喜过望,伸手道:“还是杨峰兄有情趣,快快快,给我来一盅。”
梁锦兰瞥了眼张掌柜和文鼎,对杨峰道:“表哥,今日桌上属张掌柜年纪最长,第一盅酒该给张掌柜斟。”
张掌柜连连摆手,道:“老朽这段时日牙疾旧犯,喝不得。”
“表哥,那你就先给文兄和方兄斟吧,他们是贵客。”梁锦兰抿着嘴,款款笑道。
杨峰点头,就要起身给文鼎斟酒,突然,一只纤细的手搭在那酒壶上,杨峰一看,是锦曦。
“杨峰表哥,不急着斟酒,先待我把这酒拿去灶房坐在热水里稍稍温一下,我今日烧得菜大多麻辣,这再喝冷酒易手抖胃灼。”锦曦微笑道。
杨峰迟疑了下,瞟了眼梁锦兰,梁锦兰笑着开口,道:“这会子天气早已不冷,喝一点点冷酒也不碍事,妹妹就别忙活了,赶紧的上桌来坐着吧,今日你可是最大的呢!”
“正因为大家是冲着为我庆生而来,我才更该把大家伙照料好才是,不就温个酒嘛,费不了多大功夫的。”锦曦笑道,手腕暗暗用劲,就轻易把那酒壶从杨峰手里给接过去了。
杨峰还欲去追,被琴丫拦住:“杨峰表哥,灶房是咱女人的地方,你今个客人,赶紧坐着吧!”
杨峰无奈,再看众人,众人也都诧异的看着他,再去追未免太过明显,杨峰只得悻悻坐下。瞟了眼梁锦兰,见梁锦兰的脸色有点不太好。
孙玉宝见状出来解围,道:“杨峰兄好意,等会酒温好了,我和二虎也喝一点助助兴,回头要是不够,再喝米酒也不迟!”
眨眼功夫,锦曦就拿着拿温好的酒壶折回来了。
然后,杨峰主动接过那酒壶,以文鼎和方灵羽是贵客为由。先给他们二人面前的碗里。斟了满满的酒,再轮着给孙玉宝和孙二虎面前的碗里也斟了酒,等到他自己的时候,他把酒壶全部往下倒。却倒不出一滴酒来。
杨峰哈哈笑起来。道:“哎呀呀。这酒壶怕是跟我单过不去,到我这会就滴酒不剩了!”
“来,杨峰兄。我这酒匀些给你就是!”孙玉宝道。
杨峰忙地护住自己酒碗拒辞,道:“不碍不碍,这酒我家里还有几壶,我要喝,回家大可喝个痛快,锦曦妹妹,你那米酒给我满满斟上罢,这样的好日子,我要跟诸位好好喝个来回,绝不能因为而扫了兴!”
“那也好,那我就给杨峰表哥满满斟上。”锦曦微微一笑,拿着那米酒的壶,给杨峰倒得满满的。
纵然纷纷动了筷子,才没吃几口,梁愈梅突然放了一声响屁,众人皆愣了一下,虽然齐齐装作没听到,但短暂的沉默却更让梁愈梅尴尬了。
因为她瞧见杨峰埋下头憋笑憋得脸都红了,梁愈梅再傻,但少女的羞耻也是有的,尤其是当着自己心爱之人的面,梁愈梅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了。
找了个借口,狼狈退下了桌子,回了自己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