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主!”两个丫头应了,目送他出去。
宋楚兮却一直毫无所察,这时候还一直被那个梦境所困,睡的十分不安稳。
舜瑜忧虑不已的弯身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困惑不解的抬头去看舜瑛,“从宫里开始,小姐就在喃喃自语了,舜瑛你听,她这是不是叫的什么人的名字?”
宋楚兮一直重复的话,反反复复也就那么几句,她们两个一直都守在旁边,即使她的口吃再含糊,也能揣测着分辨个大概的。
舜瑛紧皱着眉头,脸上表情却是出奇的严肃,“好像是吧!”却不深究和多言。
她们是不知道宋楚兮这到底是在低估的什么,但是可想而知,端木岐却是知道的,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急着把宋楚兮从宫里弄出来,并且不再让太医进来服侍。因为如果让宋楚兮就近在宫里养病,那么为了表示礼遇和问候,刘皇后那些人就都少不得要过去探望,让其他任何一人听到她胡言乱语都是不妥当的。
舜瑛走过去,又探手去摸了摸宋楚兮滚烫的额头,“但愿太医的这服药有效,小姐的烧能尽快退下来。”
“但愿吧!”舜瑜也是一筹莫展的叹了口气。
*
端木岐从那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长城已经在门口来回转悠了好几趟了,他的确是有些事情要和端木岐说的,但是没到十万火急的地步,所以就没有直接进去叫他。
端木岐的面色略带了几分冰凉,走到那屋子外面的廊下站定,“宫里已经有了结果了?”
“是!”长城点头,慎重又本分的微垂了脑袋,只言简意赅的禀报,“是辰王妃做的,说是为了四小姐伤了殷雪郡主的事。给北川郡主那孔明灯上做手脚的侍卫和推了四小姐的婢子都被当场揪出来了。还有辰王妃——”
长城说着,突然一顿,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眼端木岐。
彼时端木正站在廊下。
之前宋楚兮的衣服湿了,他脱了自己的外袍给他,一直忙到这会儿也没来得及换衣裳,是以此时穿在外面的就只是一件深红色剪裁得体的袍子。因为毫无负累,那袍子穿在身上,反而是将他的身形拉的更加俊秀挺拔,并且平时妖媚入骨的风流姿态褪去,便就只多了几分卓绝又清冷的气势。
他漫不经心的从伸到眼前的梅树上抓了几朵花在手里,从掌中揉的支离破碎,听长城欲言又止,他就侧目看过来,唇边冷讽的勾起一抹笑,“无非就是和殷湛有关的,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他这话,乍一听去,就只觉得讽刺又散漫,可是长城对他的习惯太了解,却破天荒的听出点儿阴阳怪气的味道来了。
“是!宣王把辰王妃也给杀了。”飞快的定了定神,长城再不敢掺杂任何私人的情绪,又进一步解释道:“就当着陈武帝的面,动用了私行,挑断了她四肢的筋骨,又放了血。”
殷湛这个人,哪怕是在皇帝面前也有狂傲的资本,可毕竟是君臣有别,一直以来,就算他和皇帝之间会有争端,也都是背地里的事情了。
可是这一次,大庭广众之下——
“看来他是真气的不轻啊。”端木岐讽刺道。
人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殷黎做的,可是——
端木岐的目光猛然一沉,扭头朝身后紧闭的房门看去。
长城只循规蹈矩的垂着脑袋不吭声,过了一会儿,端木岐才重新收回了视线道:“现在是风声已经完全平息了吗?”
“是!”长城道:“辰王妃的尸首已经被辰王府的人带回去准备安葬了,宣王的人,也已经从各宫门那里撤了。”
“他倒真是豁的出去。”端木岐闻言,就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也分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说了这么会儿的话,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前面的花园里,间歇不断的传出些响动。
长城回头看过去一眼,“应该是彭泽太子和文馨公主一行回来了。”
端木岐对这些人没什么兴致,就要转身回那屋子里,“去跟他们说一声,我们这边有病人在,叫他们小些动静。”
“是!”长城答应着,才要转身去办,外面就见一个侍卫引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内侍进来,“奴才见过端木家主。”
端木岐的脚步顿住,不悦的皱眉看过去。
“奴才是奉太子殿下的口谕过来的,殿下和皇上都十分挂心宋四小姐的身体,让奴才过来看看,四小姐她可是好些了?”那内侍低眉顺眼的说道。
这殷绍的表面功夫还真是做的足。
端木岐冷笑了一声,“好转了又如何?没有气色又如何?难道禀报了太子殿下和皇帝陛下知道,他们就能让楚儿马上好起来吗?”
那内侍被他杀气腾腾的话堵的一时哑口无言,正在尴尬的时候,外面却又有人到了,又是个眼生的内侍。
端木岐是真有些不耐烦了,面色不善的横过去一眼,“你又是哪一宫的?”
那内侍本来也才刚要自报家门,被他这一喝问,脱口就道:“奴才是重华宫的。”顿了一下,又恍恍惚惚道:“太后娘娘请端木家主马上进宫一趟。”
宋太后宣他进宫?肯定不只是为了问宋楚兮的身体状况的,应该还是为了国宴上发生的那件事。
端木岐这个时候并是很有心情去应付这些,不过宋太后却不是局外人,他思忖着犹豫了一下,然后就一撩袍角往外走,“你先回去复命吧,我去换件衣裳,随后就来。”
舜瑛听见外面的动静,就开门奔出来,“少主,您要出去吗?”
端木岐的脚步顿住,朝那屋子里看了眼,然后才点头道:“嗯!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好好看着她。”
“是!”
端木岐回到自己的院子,进屋换了件衣服,就马不停蹄的急匆匆的再度折返皇宫。
这边她走的才匆忙,舜瑛却不怎么放心,不过宋楚兮喝了药,半个时辰之后就出了许多的汗,身上的热度倒是退了一些下去。
这是好现象,两个丫头给她把汗湿的中衣换掉。
舜瑛试了试她的额头,思忖道:“照这个情况下去,两个时辰,烧就差不多该退了,舜瑜你去一趟厨房,让先准备些吃的吧,当小姐醒了好用。”
“嗯。”舜瑜点点头,把换下来的衣服抱在怀里出了门,不想房门才刚关上,舜瑛却听她闷哼了一声,及时回头,就见她的影子从门外缓缓的落了下去。
“什么人?”舜瑛一惊,抓过宝剑就要追出去,但是转念一想宋楚兮还在屋子里,如果是调虎离山就糟了,一时间迟疑,为了通气而留了个缝隙的窗外,突然有人猛的一下拉开了窗子,一个黑衣人身形迅捷的翻窗而入。
舜瑛当时正在失神,反应过来才要拔剑,却是晚了,被那人飞扑而上,直接一记手刀劈在了颈后。
如果不是她失神,卫恒倒也未必就能这么容易得逞,他赶紧将舜瑛扶到旁边的榻上,这时候,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拉开。
“主子——”卫恒放下舜瑛,赶紧迎上去。
“你先出去守着吧!”殷湛道,款步跨进门来。
卫恒一声不吭的带上门,退了出去。
殷湛进了屋子,径自就走向里面的那张大床。
宋楚兮的这具身体很瘦弱,包裹在被子里,看上去的样子就更瘦小的有些可怜。他走过去的时候,心跳是有些不稳的。
隔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可以这样无所顾忌的靠近她,不为别的,就因为——
她是睡着的,不会防备他,排斥他,质问他。
殷湛走到那床边坐下,他的坐姿,与其说是规矩,不如说是有点紧张可刻板,这时候天才刚刚亮,太阳不曾升起,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定格在那少女痛苦不安的面孔上,她口中戏语呢喃的在说一些话,虽然们模糊不清,可是那些断断续续的字句,每一个音符从她唇齿间溢出来,都叫他心潮澎湃,那感觉,说不上是欣喜还是心疼。
喜的是,即使无关儿女私情,她的心里至少还有着他的位置,她能记得他,而疼的是——
这样虚弱又憔悴的他,是他从来也不敢不现象,更不愿意看到的。
迟疑了一下,殷湛缓缓抬手,去试了她额头的温度。
虽然这会儿宋楚兮已经烧的没有之前那么厉害了,可体温也还是高处正常人许多,她的掌心里本来是因为紧张而带了些灼热干燥的温度的,落在上面,仍觉得燥热难受。
许是被这陌生的碰触惊到了,正睡的昏昏沉沉的宋楚兮呢喃细语间的声音突然就清晰又急切了几分,这时候毫不费力,能听到她嚷着的两个字——
是沅修。
殷湛的手臂僵硬的静止了一瞬。
宋楚兮试着偏了偏脑袋却没能躲开她的手,似是感觉到了某种束缚,梦里她是用尽全力死死的抱着那个人的,这一瞬间他忍无可忍的抽出一只手来,奋力一挥,将殷湛的手臂挡开。
可是深水中,她一只手的力道突然就抓不住那人的分量,那人的身体自她指缝间一下子就坠落了下去。
“沅修!”她突然就慌了,一瞬间倾尽全力的弹坐而起,双手恐慌的往空气里胡乱一抓,看看好就扯住了殷湛的袖口。
手里再次抓住了什么东西,她才放松了一瞬,浑浑噩噩的抬头起头。
没有预期中的冰冷和潮湿?这是哪里?
她恍惚的一寸一寸抬头,对上面前那人的视线,眉头便就费劲的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不怎么确定的试着开口道:“沅修?”
“我在!”殷湛的声音沙哑,很轻又很沉重的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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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 宋楚兮,不该是你这个样子的!
宋楚兮的手,还紧紧的攥着他的袖子。
本来一直被那个梦境困扰,她能鲜明感觉到那梦里的危机,可是这一刻,看着殷湛完好无损的坐在面前,那些本来似是很清晰的记忆突然就又变得陈旧且不真实了起来。
宋楚兮费力的思索,但是脑子里是真被烧的糊涂,有很多的事情都想不连贯。
她撑着身下床板,若有所思的慢慢爬坐起来,再次抬起头,眼神混沌不清,很有些艰难的思索着当下的环境。
屋子里的光线略显昏暗,她使劲皱着眉头看着当前男子的面孔。
他的面目依旧清绝岑贵,完好无损,和她梦里那些恐怖的记忆相差甚远。
宋楚兮努力的思索,然后才又想起点儿什么来了,那件事——
已经过去很久了。
“好像——”摇了摇头,宋楚兮神色有些恹恹的,又垂下了脑袋,烦躁又无力的长出了一口气,“我好像做恶梦了。没事,已经没事了。”
她的精神困顿,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说了这么两句话,就又昏昏欲睡,身子倒下去,额头压在了殷湛的肩膀上。
殷湛一直保持着一个不变的姿势,静默的坐在床边,迟疑了一下,方才抬起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
宋楚兮很快就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殷湛拉了被子,将她裹住,却没有再强行叫醒她。
大概是因为亲眼确认了那恐怖至极的一幕就只是个梦,这一次她便睡的很安稳,没有再胡言乱语,呼吸虽然有些沉重,但却韵律平顺。
*
端木岐的车驾赶到皇宫门口的时候,恰是见到那里等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内侍总管看着眼熟,他想了下就记起来了,是宋太后重华宫里的太监副总管林瑞。
“端木家主?”那林瑞见到他,沉吟一声,就连忙迎上来行礼,“奴才才刚要过去驿馆那边,您来了正好。四小姐的事情,太后娘娘听说了就很着急,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端木岐也记挂着驿馆里的宋楚兮,翻身下马,将马鞭甩给了长城就大步往宫门里头走,“暂时烧还没退,晚点再说吧,太后娘娘现在得空?”
“听说四小姐出事了,娘娘下半夜就没睡了。”林瑞道,容不得多想的快步追上他去引路。
端木岐这天的情绪看上去不太对劲,一路上林瑞也就不主动找什么话茬,直接带着他回了重华宫。
“晚辈见过太后娘娘!”端木岐进了正殿,这个时间,宋太后却是穿戴整齐的站在一株盆栽前面,拧眉沉思。
“你来了?兮儿怎么样了?”宋太后的思绪被打断,转身问道。
庄嬷嬷也不用她吩咐,就从容不迫的挥挥手,带着殿中的内侍宫婢们退到了殿外。
“发了高烧,太医给开了药,她还没醒。”端木岐言简意赅的回道,他还急着回驿馆,于是就长话短说,直接就正色看向了宋太后道:“这次的事,虽然有些意外巧合的成分在里头,但那人在国宴上的态度,就已经再次证明了他对咱们南塘已经势在必得。这一次他姑且还碍着面子,带几分试探的意思,下一次恐怕就要直接动强了。楚儿遇事,虽不是他亲自出手设计,但是他要分化我们两家的用意却是真的。现下已经不能再拖了,御前请命的事——我说话未必能有分量,他势必要推诿,所以就只能是靠太后娘娘您出面了。”
皇帝和宋太后之间毕竟不是亲母子,在这件事上,太后说话也不见得就有分量,弄不好就是彻底翻脸。
宋太后面无表情,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才侧目看向了他道:“你能保证善待兮儿吗?”
端木岐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旧事重提。
宋太后就又继续说道:“那个孩子的性子,是太好强了些,哀家的处境又自顾不暇,实在关照不了她多少,实在不想见她在哀家身后无所依托。昨儿个在国宴上,你也不全是在逢场作戏吧?我宋氏一脉,到了今天已成颓势,很难再挽回什么了,兮儿那孩子,哀家还是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你能真心待她吗?”
宋楚兮那丫头的性子野,不容易驯服,她现在是不知道宋太后背地里的盘算,但宋太后这明显就是一厢情愿了。
端木岐勾了勾唇角,“太后娘娘您这是要坐地起价吗?”
宋太后突然就冷笑了一下,“就算哀家要另加筹码,你也还不够资格来跟我来谈。约定好了的事,哀家就不会出尔反尔,自然就会把答应你们的都做了。现在我与你说这些,就都只是肺腑之言,这不是交换的条件,只是给你提个醒儿,你别亏了那个丫头了,就算不为别的,只从道义上讲——你们端木家,就不能对她不住。宋家,现在还有一个宋楚宁在,联姻的人选随时都可以再更改,你对兮儿,若不是真心实意,就趁早不要束缚住她,大家好聚好散。”
宋楚琪行踪不明,宋楚兮就是宋亚轩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了,宋太后要保全她的决心,毋庸置疑。
端木岐沉默了一阵。
宋家的这位嫡长女,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特立独行又极有主见,若不是埋葬在了这深宫之中,这女人的一生想必也会是一段传奇。
端木岐很少会佩服什么人,不过这女人的坚韧和决心还是一再的叫他刮目相看。
“娘娘——”最后,端木岐就又弯唇笑了笑,他看向了宋太后,语带调侃道:“我能不能问一问,当初你做了这样的决定,真的就只是为了遵从宋老家主的意愿,还是——”
守住南塘,是宋氏和端木氏之间的共识,本来这件事,是不必进展的这么艰难的,只奈何宋义死得早,宋家过早的落在了一个目光短浅的宋亚青的手里。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置喙!”宋太后怒道,冷声打断她的话。
“可是您为什么不当面对那个丫头坦白呢?”端木岐道,与宋太后的疾言厉色比起来,他反而显得不温不火,“说到底,其实你也是不甘于让宋氏就此没落,从此屈从于我端木氏之下的吧?所以你对她隐瞒,又有意的纵容那丫头的野心,你还想利用她来重新振兴宋氏?”
宋家的人里头,宋亚青父子一心只想要投靠朝廷,而宋楚兮体弱,又只区区一个小女子,怎么看,到这里,宋氏这一脉也都要就此没落了。
要宋楚兮去撑起来?说真的,这很有些不切实际。
宋太后紧抿了唇角,不说话。
端木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就站起身来道:“我先回去了,楚儿醒过来了,我会叫人传信来的。”
宋太后冷着脸没吭声,端木岐也不等她首肯,径自转身,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庄嬷嬷走进来,见到宋太后的面色不善,就微微叹了口气道:“端木少主对四小姐未必就没有真心,也许就只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看他走的这样急,想来也是记挂着四小姐的。”
“暮秋,我背弃了父亲的嘱托,你说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他是不是都不会原谅我了?”宋太后却没理她的话,苦涩的叹了口气,“宋家,我眼见着是守不住了。”
就算他们宋氏和端木氏连成一气,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端木岐的气焰如日中天,而他们宋家,却已经从内部腐朽了。她放弃了宋亚青那些人,换而言之,是她的纵容默许,促成了整个宋氏家族的没落。
庄嬷嬷抿了唇角,并不横加议论。
不是她就对宋太后所做的一切没有微词,只是因为她知道,对于这个女人所做的任何一个决定,根本就没人能够左右。
沉默了一阵,最后庄嬷嬷只道:“也是三老爷那些人都不争气。”
宋太后沉默不语。
“可是太后,您为什么不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四小姐呢?她和那端木少主之间一直这么拗着脾气,也不是个事儿啊。”庄嬷嬷再次开口,不解道。
“哀家——”宋太后张了张嘴,后面却是欲言又止,苦涩的笑了一声道:“刚才那个小子这句话是说对了的,我就是不甘心。那丫头既然是有那份心思在,那就让她去拼吧,我这一生,妥协让步,早就过的人不人鬼不鬼了,就是不想让她重复去走和我一样的路。男女之间的事,若是真的有情,还在乎这气势上最后到底是谁能压倒谁吗?”
如果端木岐真的是将宋楚兮放在心上了,那么即使宋楚兮再强势再任性,她要把持宋家,他也只应该妥协让步。
如若不然——
其实她也乐于看他们两个一拍两散。
明知道自己这一生无力回天,可就是不甘心,所以她放任宋楚兮的任何作为,只不过——
这似乎是要坑了那个丫头了。
*
端木岐从正殿出来,等在院子里的林瑞就赶紧迎上来,“奴才送端木家主出宫。”
“嗯!”端木岐淡淡的应了声,脚步有些匆忙的大步往外走,不过那一瞬间,他心里突然起了点异样的感觉,待要深究的时候又摸不到迹象了。
因为他出来的时候,宋楚兮还烧着,端木岐这会儿便有些急躁,一路疾行去到宫门口,看到等在那里的车马,他脑中才又是灵光一闪,突然回味过来之前那一点怪异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了。
端木岐的目光冷了冷,突然止步。
林瑞不解的止了步子,回头看来,“端木家主?您怎么了?”
“那会儿,你是奉了太后的旨意,要去驿馆探楚儿的病的?”端木岐问道。
“是啊!”林瑞点头,看着他脸上过于严肃的表情,不禁奇怪。
长城本来也是困惑不解,再转念一想,突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上前确认道:“那会儿你在宫门口,是要出宫的?”
“嗯!因为马车还没到,奴才就等着了,没想到端木家主就先过来了。”林瑞道。
长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端木岐却再就一个字也没多说,直接大步出了宫门,翻身上马,就策马离开了。
长城火急火燎的带人跟了上去,留下林瑞一个人大惑不解的站在宫门口愣了半晌。
“假传太后懿旨,这是什么人做的?”长城追上端木岐去,略有几分紧张的问答。
之前去驿馆的那个内侍说他是重华宫的人,可是按照一般的情况,宋太后会派出去传达自己口谕的都一定会是经常活动在她跟前的人,端木岐从重华宫里出来的时候之所以会觉得怪怪的,就是因为他从去了重华宫之后就没见过那个传信的小太监。
而且如果那小太监真是从重华宫里派出去的,宋太后就没理由紧跟着又要派了林瑞再去问候。
所以显而易见,前面那内侍是说了谎的。
端木岐冷着脸,连抽了几次马股,只一声不响的策马疾驰。
如果这是一出调虎离山的计谋的话,那么背后运作的人明显会有后招,现在端木岐进宫的诸事顺利,那么——
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的目标很可能是在驿馆那里。
是宋楚兮吗?
那又会是什么?是刺杀还是别的什么?
端木岐的脸色不好,长城也不敢多言,只狂甩马鞭,跟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驿馆。
“端木家主您回来了?”守门侍卫连忙迎下了台阶。
端木岐没有理会,直接绕过影壁,横冲直撞的进了里面的花园。
长城快步跟着上了台阶,随口问道:“我家少主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几个侍卫都被这主仆几个如临大敌的一样的表情惊的不轻,面面相觑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啊。”
长城也没工夫深究,也是跟着直接回了东苑。
端木岐直奔的就是宋楚兮的院子,彼时刚好前面他自己的一队侍卫从那院子外面巡逻而过,见他黑着一张脸又火急火燎的做派,都不由的紧张起来,“少主!”
端木岐谁都没理,大步跨进了院子里。
彼时宋楚兮那屋子外面的回廊上,舜瑜正背靠着一根柱子坐在那里,就守在门边。
本来端木岐回来,不可能完全不惊动她,可她就是坐着没转身。
“舜瑜?”长城立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快走两步过去,一推她的肩膀,舜瑜的身子就往前扑去。
那一队侍卫都傻了眼。
长城赶紧一把扶住了她,试了试她的脉搏和鼻息,真色对端木岐道:“只是被人点了昏睡穴。”
端木岐不由分说的一把推开房门闯进去。
门边的睡榻上,舜瑛也不省人事,而一眼看到最里面的大床上,宋楚兮却还安稳的睡在那里。
端木岐的目光微微一凝,心里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些什么,举步就走到那床边。
他探身去查看宋楚兮的状况,试了她的额头,发现她的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同时目光敏锐的四下里扫视一圈。
这屋子里明明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落在心里,却有种感觉变了。
这时候,长城已经弄醒了舜瑜和舜瑛,三个人匆匆的奔过来。
“少主?小姐还好吗?”舜瑛惨白着一张脸问道。
她和舜瑜两个居然这么失职,让人直接放倒了,万一宋楚兮要有个什么闪失,她们都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端木岐的脸色阴沉沉的,也不说话,只是视线深沉的敏锐四下打量,最后在略有几分褶皱的大床外沿摸了摸——
那里,明显就有人刚刚坐过的余温。
他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一股子怒气,脸上有一道风雷乍现。
“到底怎么回事?”长城对惶惶不安的两个丫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