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他计较梁氏死活和送家人作为的时候,而是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想办法平息此事,打消皇帝的疑虑。

可想而知,这个年,殷绍他是会过的相当忙碌的。

宋楚兮十分惬意的就在这附近驻足赏花。

“怎么小姐还要在这里滞留吗?”舜瑜不解的开口问道。

“方才有些不方便,我还有些话要和我家那位二姐姐说呢,再等一等,她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宋楚兮道。

梁氏有多少斤两她一清二楚,今天这件事,真正的始作俑者还是宋楚芳。

两个丫头对她的决定没有异议,就陪她一起等着,只是左右想着凤鸣宫里刚刚发生的一连串的变故,还是不免奇怪。

“可是——小姐怎么知道安氏怀孕了?这件事,好像是连她自己提前都不知道的。”想了想,舜瑜忍不住的问道。

“谁说她怀孕了?”宋楚兮玩儿,漫不经心的反问。

“啊?”两个丫头一愣,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困惑的神色,最后,还是舜瑛思忖过后问道:“难道是那个太医信口雌黄吗?可是为什么?”

当时太医过来之后,一开始是迟迟没有肯定安意茹怀孕的事实的,一直拖延到殷绍过来,得了殷绍的口风暗示之后才点头承认的。

两个丫头不明所以,宋楚兮却一清二楚——

八成是一开始殷绍就嘱咐了他,要将此事搪塞过去,可是后来刘皇后和廖倩华双双被拉下水,两个人都不依不饶了起来,为了尽快将此事平息,他才又改了主意,承认了这件事。

这个人的应变能力,的确是超乎常人的。

宋楚兮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明显嘲讽的神情来。

旁边两个丫头都等着她的解释,宋楚兮回过神来才察觉自己失言,编就含糊道:“她不是嫁给太子许多年了吗?我只是在想,如果她真要怀孕,应该就不会一直等到这时候才有消息的吧?”

两个丫头想想也是,“难道是她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太医不会无缘无故的帮着圆谎,安意茹不具备指使他的能力,那就只能是殷绍的作为了。反正外界盛传太子对自己对这个妾室宠爱有加,安意茹这么多年没怀孕,肯定心情郁结,如果说是殷绍为了安她的心,所以才顺水推舟的利用太医撒谎的用了这次的契机,好像也是解释的通的。

宋楚兮见两人被成功的误导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知道了梁氏去会安意茹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了,她就让端木岐帮忙找人配了药,然后趁着今天进宫的时候,在路上让一个身手绝佳的侍卫混在巡逻的侍卫里,和安意茹等人错肩而过,趁机换了安意茹揣在袖子里的手帕。她手帕上的熏上去的药,只要安意茹闻了,就会快速催动她气血不调,导致了临时的大出血,造成她小产的假象。

不过么,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她计划之外也就是了。

宋楚兮心中安静的思量,不多时,宋楚芳就浑身虚软的被婢女扶着,一路护送着梁氏的尸身从凤鸣宫的大门里出来。

宋亚青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脸色黑如锅底灰,却还带着前面不及褪去的惶恐。

宋楚芳的神情恍惚。

她方才眼见着梁氏被逼死,却一直咬着秘密没说,但那梁氏毕竟是她的亲身母亲,又分明就是因她而死的,此时她就免不了的心虚。

“父亲!”父女两个在凤鸣宫的外面止了步子,宋楚芳根本就不敢去看被人用门板抬出来的梁氏的脸,只就勉强对宋亚青道:“我不能出宫去送你们,母亲的后事——除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好再去向皇上和皇后求情了,恐怕母亲的葬礼我也不能过去送行了,是女儿不孝,我——”

“别说了!”宋亚青道,突然之间,声音就苍老的有些可怕,“出了这样的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没有迁怒你就已经是万幸了,这段时间你也小心些,注意谨言慎行,万不要别我们给连累了。”

一切都是梁氏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她是脑子坏掉了吗?居然上蹿下跳的掺合进了太子府后院的争端里头去了,现在她自己死了不要紧了,还连累的他们整个宋家都被皇后大肆责难。

谁都知道,安意茹是殷绍的宠妾,现在害的她没了孩子,万一让殷绍的心里记恨上了,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不行,他得马上准备了礼物,今天的庆典一完,就马上去太子府负荆请罪,一定要把梁氏做的事情撇清了开去。

“好了,我还要急着出宫去善后,娘娘你自己保重吧。”宋亚青想着,再就一刻也不想浪费,急匆匆的就带着梁氏的尸首出宫去了。

这边宋楚芳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眼,身边的婢女见她的脸色不好,就提醒道:“娘娘,奴婢先扶您回寝宫去吧,这里——”

说着,就讳莫如深的回头往凤鸣宫里看了眼。

刘皇后正在气头上,留在这里,就只能是等着她当出气包,保不准就又要惹祸上身了。

宋楚兮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幕还有些心有余悸,赶紧点了点头,“走吧!”

婢女扶了她的手,后面带了一串人匆匆而行,刚刚拐进前面的花园里,宋楚芳就是脚步一僵,猛地顿住了。

宋楚兮自一株梅树底下回眸看来,嫣然一笑,“二姐姐的脸色不好,怎么走的这样急啊?”

“你——”宋楚芳心存戒备,暗暗咬了下嘴唇,然后才若无其事的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啊!”宋楚兮道,直言不讳。

宋楚芳被她的一句话一堵,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这边,宋楚兮已经举步朝她走了过来。

宋楚芳警觉的后退了一步,就在这个时候,殷绍和安意茹一行也随后从凤鸣宫里出来。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他本来是该走另一边的,但是目光一瞥,却先瞧见了这边的宋楚兮。

然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殷绍便就抬脚朝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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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赐婚

“殿下!”被一个婆子抱着的安意茹下意识的抬手扯住了他的袖口。

殷绍脚下步子一顿,恍然察觉自己失态。

他尽量心平气和的重新回转身来。

安意茹的面色苍白,服用了止痛的药丸之后,她腹痛的症状是有所缓解,但这一番折腾之下也是消耗巨大,整个人看上去虚弱不堪。

“殿下,您——”安意茹有气无力的开口,神色悲戚又渴望。

殷绍顺势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今天宫里有庆典,本宫不能陪你回府,让他们先送你回去。”

他的性格和为人就是这样,哪怕是对安意茹,也不会有过多的温言软语。

安意茹是唯恐今天的事情会让他心里对自己有了什么,只心里惴惴不安,却也不敢太过造次,只含泪点了点头,“晚上,殿下要过去看我。”

“嗯!”殷绍模棱两可的应了声。

廖倩华这天的心情不好,虽然想要找借口回去休息了,但是晚上宫中赐宴,她堂堂太子妃,如果缺席的话,势必要引起帝后的不满。

于是她就转向了颜玥道:“安氏的情况不太好,路上也需要人照料,你跟着回去吧。”

颜玥会进宫来,是为了服侍殷桀的。

不过在宫里,也不会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随便做手脚,颜玥心中飞快的略一思忖,就点了头,“是!”

这时候,廖倩华提前派人去叫的软轿也已经到了。

丫鬟婆子们将安意茹安置在轿子里坐好,就抬着飞快的往宫门的方向行去。

殷绍站在原地没动,他的脸上也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目光微凉,一直盯着前面不远处的宋楚芳和宋楚兮姐妹。

廖倩华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识趣道:“母后刚刚动了肝火,妾身还是过去再陪她说说话吧,等到晚上,再陪着母后一起过去宴会那边同殿下会合。”

殷绍没说什么。

她就本分的屈膝福了一礼,然后又转身进了凤鸣宫。

这边宋楚兮挡住了宋楚芳的去路,又见殷绍一直盯着这边在看,虽然脸上不显,心里却已经泛起了一丝冷笑。

宋楚芳左右看着,眼见着殷绍居然举步朝这边走过来了,心里越是不安,砰砰砰的跳的利害。

她咬了嘴唇,竭力维持镇定的看向了宋楚兮,“我不与你废话,这里是宫里,凡事你都最好还是收敛一点,马上给我把路让开。”

“做什么?现在知道心虚了?不觉得太迟了吗?”宋楚兮笑道,随手拉下旁边的一簇梅枝,再一撤手,就有些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她对头又抬头,就是站在宋楚芳的去路上不让,“早在你准备出手算计我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了两手准备的,一成一败之间,你错就错在那么自信。怎么,在背后使阴招暗算我的时候踌躇满志,现在却输不起了?”

宋楚芳因为梁氏的死,本来就已经吓的丢了半条命,更没想到宋楚兮会堵住了她,又毫不避讳的当面和她来说这些。

眼见着殷绍走过来,她的心里一急,就怒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别在这里信口雌黄的混淆视听,念在咱们是自家姐妹,今天我不追究你的傲慢无礼之罪,本宫还有事,你马上给我让开。”

她说着,就抬手要去推宋楚兮。

宋楚兮没让,也没用两个丫头出手,反而亲自抬手,一把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宋楚芳一急,试着挣脱了一下,却居然没能撼动。

她心里大为意外,就错愕的再度抬头朝宋楚兮脸上看去。

这个时候,宋楚兮面上那一点讽刺的笑容也已经退的干干净净了。

站在面前的少女,面色平静,冷毅清澈的眸子里,那光芒潋滟,却又能叫人感觉到一股锐利又冷酷的锋芒。

宋楚芳的心里抖了抖,那一瞬间,突然就胆怯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总不至于以为我会随便给你两巴掌就能泄了愤了吧?那我也未免太好打发了。”宋楚兮说道:“如何?关于今天这整件事情的始末,你可还有什么话是需要同我说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楚芳道,用了所有的力气才勉强甩开她的手。

这个时候,殷绍已经款步走到了跟前。

“见过太子殿下!”宋楚芳连忙垂眸行礼。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宋楚兮也从容和他打过了招呼。

殷绍的目光自她们姐妹二人身上掠过,最后就定格在了宋楚兮的面上,凉凉道:“本宫有两句话要和你说。”

宋楚芳是不知道她过来凤鸣宫之前具体事情发展的细节,这时候就匆匆的想要告退,“那——”

不想宋楚兮却没等她开口,就抢笑道:“就算良嫔娘娘和我生分,她和殿下之间也不必这么见外吧,殿下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也不需要再刻意清场了吧?”

宋楚芳是皇帝的嫔妃,就是殷绍的庶母,如果单从这重关系上看,宋楚兮这话也不算过分。

可是在场的几个当事人却都很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宋楚芳的头皮一紧,慌乱的抬头看向了殷绍。

殷绍的面目清冷,并不拿正眼看他,又再强调了一遍,“本宫要和宋四小姐单独叙话。”

他的为人向来强势,再加上宋楚芳在他面前本来就心虚,闻言就赶紧屈膝福了福,逃也似的转身就走。

“宋楚芳你听着!”宋楚兮冷笑了一声,没再拦她,却扬声自她背后说道:“别以为你是皇上良嫔我就动不得你了,我要动你,不过就是欠债还钱而已,谁都没话说。想想之前你们三房对我所做的事情吧,其实无论是宋楚宁还是梁氏,她们死的都不冤枉。”

她的语气冰冷,又鲜明的带着讽刺和警告的意味。

宋楚芳的头皮发麻,脚步猛地顿住,片刻之后白着脸回头,用一种愤怒却又惊恐的眼神看着她,“你说什么?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前,你居然敢——”

宋楚兮要威胁她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当着殷绍的面,她怎么就敢这样的口无遮拦?

南塘再怎么说也是北狄朝廷的附属,她又是皇帝的嫔妃,宋楚兮这个丫头实在是太过狂妄和大胆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宋楚兮打断她的话,自始至终都没看旁边的殷绍一眼,就好像在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今天我就把明白话给你撂在这里,你以为梁氏死了,这件事就完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前面我就说过了,欠债还钱,我这个人公道的很,迄今为止,你们三房的人统共对我下过几次杀手,我就要你们三房几条人命做抵偿,一命抵一命,这很公平。”

她这话说的可谓杀气腾腾的。

宋楚芳的眼睛瞪得老大,先是看着宋楚兮,然后又仓促的移开视线去看殷绍。

宋楚兮顺着她的目光,终于也扭头过去看向了殷绍,但是那神情,就真的好想是在看一个素不相干的路人一样。

她笑了笑,十分漫不经心的开口,“我们南塘宋家的事,难道太子殿下还会有兴趣吗?”

不是殷绍有没有兴趣的问题,而是人家的家务事,根本就没殷绍过问的余地。

不过么——

“宋四小姐,本宫念你年纪小,有些年少轻狂的毛病也是小事情,不过么——”殷绍说道,目光冷静的看着她,“宋氏是我们北狄朝廷的臣属,你这样当着本宫的面威胁,还扬言要取宋家家主的性命,是真觉得这天底下毫无王法可言吗?”

“说说而已,太子殿下要同我讲王法,也要等拿住了我杀人越货时候的手腕再说。”宋楚兮道,语气半真半假。

说话间,她也不惧于被殷绍逼视,那模样,反而很有些有恃无恐的架势。

殷绍是越发觉得这个丫头乖张,眉头不由的越拧越紧。

宋楚兮的眸子狡黠一转,就又继续说道:“臣女我区区一介女子,身份地位,人小,气量也小,自是没有殿下您那样的胸怀了,能由着有些跳梁小丑在眼皮子底下作祟都不发作。方才在凤鸣宫里,我都看出来了,难道殿下您会无所察觉?也就难怪您的那位良娣娘娘会有恃无恐,居然敢里应外合的在凤鸣宫里使手段了。”

安意茹和梁氏之间,绝对是有勾结的。

殷绍是什么人,自怕早就将此事内里的关联都看透了,只是他愿意装糊涂,并没有揭穿安意茹罢了。

宋楚兮不留情面的当场点破,殷绍还没说什么,宋楚芳却是急了,立刻大声骂道:“宋楚兮,太子殿下面前,岂容你大放厥词,混乱的编排是非!”

就算安意茹是因为和梁氏串通而自食恶果,可她是殷绍的爱妾,阴错阳差的小产,丢的也是殷绍的子嗣。

这个责任,他们宋家承担不起。

宋楚芳的心中惶恐不已。

殷绍却只盯着宋楚兮,哪怕是提起安意茹小产的事情,他的面色也是不动如山,只一字一顿的说道:“看来不止是本宫对宋家的家务事挂心,宋四小姐你对本宫后院里的事也很感兴趣啊!”

“谈不上。”宋楚兮笑道:“只是提前和太子殿下打个招呼,咱们之间,还是互不干涉的好,您说是吗?”

殷绍负手而立,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宋楚兮就又继续说道:“本来就不是我有意要同太子殿下您来为敌的,可是事情既然找到我的身上来了,我总不能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任人宰割。这一次,我不追究您那位爱妾的责任,完全是给太子殿下您留面子,但是凡事可一不可再,还请太子殿下您仔细约束好自己的后院,下一次——”

宋楚兮说着,语气不由的略一加重,“如果谁的手再自不量力的伸的太长的话,就别怪我辣手无情,直接给她剁了。”

她这话,说的越发阴狠,宋楚芳已经听的是心惊肉跳,再度厉声喝斥道:“宋楚兮你疯了吗?居然这样和太子殿下说话?你——”

“宋楚芳!”宋楚兮的眸色一冷,目光锐利的突然再次扭头朝她看去,“现在不是你挑拨离间的时候,记着我刚刚的话,我不是说说就算了的。”

她现在的确是平安无事,但那也只是因为她的运气和应对得当的关系,否则的话,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三房宋亚青那些人几次三番的对她下杀手,她要一报还一报,这——

一点也不过分。

宋楚芳的脸色惨白,内心更是恐惧不已。

经过梁氏的事,她现在就更是觉得宋楚兮这个丫头邪门的很,对她这样几乎可以说是轻狂的不切实际的警告,下意识的就当了真。

宋楚兮冷冷的看她一眼,也不再管殷绍,转身就走。

宋楚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因为她教唆了安意茹,又给殷绍惹了麻烦,反而是一时胆怯,不敢望殷绍的跟前去凑。

宋楚兮错开殷绍的身边走过去。

蒋成海是为了她方才和殷绍说话的态度大为光火,一个箭步闪身过去,挡住了她的去路。

舜瑛和舜瑜立刻就要上前,却被宋楚兮抬手挡了。

她也不和蒋成海计较,只是从容不迫的回头,递给了殷绍一个询问的眼神。

殷绍站在那里没动,只以一个侧脸面对她,这时候才是冷冷的开口道:“你一介女流,本宫可以凡事都不与你计较,但是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千万别逾矩,否则——”

殷绍说着,唇角就冷然的弯起了一个弧度。

他缓缓的转身,举步走到宋楚兮面前,仗着身高山的优势,几乎可以轻而易举的俯视她,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而缓慢的说道:“端木岐也未必就能保的住你!”

或者更确切的说,端木岐不是保不了她的一世平安,但是想要一并完整的夺下宋家——

这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是个警告,而且也很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宋楚兮扬起脸来看他,不过一笑莞尔,“那就要看殿下您手中的这些棋子争不争气了。”

她不惧于当面就跟殷绍承认她要吞下宋家的野心,横竖就算她说不是,殷绍也不会相信,毕竟她和端木岐做的事情都已经摆在那里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

殷绍的目光冷了冷,又再冷了冷。

宋楚兮倒不是怕了他了,但最后还是主动往后退了一步,扬眉笑道:“我和太子殿下之间,还是避嫌的好。”

说完,就都顺手抖了抖裙边,从容自在的转身离去。

蒋成海还是为了她的态度而看不惯,不过这一次,因为殷绍的态度摆在那里,他却没敢再自作主张,只就目光阴冷的盯着宋楚兮的背影,目送了她们主仆一行离开。

宋楚兮扬长而去,那态度,可谓是嚣张至极的。

宋楚芳心惊肉跳的硬着头皮挪到殷绍的面前来,都不敢拿正眼看她,只使劲盯着地面上的青砖,嗫嚅道:“殿下,您别——”

她原是想说“您别听宋楚兮那死丫头胡说”,可是话到嘴边,看着眼前明黄的那一角衣袍,她才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站在她面前的这人是北狄太子殷绍,是一个她不敢惹也惹不起的人。

宋楚芳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后怕不已。

相对而言,殷绍却还是个相当有风度的人。

他只面目清冷的看了她一眼,便就丢下一句话来,甩袖而去,“好自为之!”

宋楚芳是借他的手进宫的不假,本来宋亚青父女都还打算着,如果他是要用宋楚芳来做棋子的,那么他们父女在殷绍跟前就多少能建立起一些地位,但是出乎意料,殷绍将她弄进宫里来了之后,却居然一次也没用过她,这样一来,反而就成了他们父女单方面欠下了殷绍的一个人情。并且因为无所交集,他们摸不到殷绍的边,也抓不住他的任何把柄,处境反而越发的尴尬了。

宋楚芳知道自己这次马失前蹄,足够她惹怒了殷绍了,这边殷绍一走,她就虚弱的双腿一软。

“娘娘!”身边宫婢赶紧扶住了她,“您还好吗?”

宋楚芳已经别吓的够呛,抓着她的手,使劲的勉强自己冷静,好半天才缓过了一口气道:“父亲呢?你快去宫门口追他回来。”

宋亚青到底是都对宋楚兮做了些什么?

什么对她下过几次手,她要他们三房的几条人命?那个丫头心狠手毒,宋楚芳已经有了巨大的危机感,隐隐的就有了一种感觉——

她自己这会儿恐怕已经被列入了宋楚兮的击杀名单上了。

那宫婢急匆匆的跑去追了宋亚青,这边宋楚芳魂不守舍的被剩下的几个宫女搀扶着,一步一步的往自己寝宫的方向挪去。

远处地势稍高的一座亭子里,殷湛已经站了许久。

殷绍和蒋成海都很警觉,所以他就刻意离的远了些,只能是将凤鸣宫前面的事情看个大概。

卫恒守在他身后,也是神色凝重的盯了半天,一直到这会儿宋楚兮等人全部散了,方才困惑的开口道:“王爷,宋四小姐好像是和太子摊牌了。”

宋楚兮和殷绍之间,绝对是发生了正面冲突的,虽然直到最后也没动手。

殷湛的面容沉静,和平常无异,只抿了抿唇角道:“殷绍到底在盘算什么?”

“什么?”卫恒似乎是没跟上他的思路,困惑不解的愣了下。

“因为良嫔的关系,所有人几乎都认定了南塘宋氏是他的人,如果要这么想的话,他今天没有揭穿良嫔的作为就有迹可循了,可是么——”殷湛沉吟。

以前他是对朝廷和南塘之间的种种漠不关心,但是现在因为宋楚兮的关系,最近便把和南塘宋氏有关的所有资料都搜集过来,仔细的研究了一遍。

卫恒见他欲言又止,心里就不由的警觉起来,“王爷您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他的态度!”殷湛道,只言简意赅的给出了这四个字,眉宇之间的神色却显得分外凝重,他盯着远处再度恢复了人来人往的凤鸣宫的大门口,半晌之后才又再度开口道:“如果宋氏是他的人,那么以他的处事作风,现在良嫔自作主张,又给他惹了麻烦,他就不该是这样心平气和的不予追究的。”

对大多数的人来说,对于自己的亲信和盟友,肯定是遇事就要维护的,但殷绍却不是这样的人,越是对他信任和寄予厚望的人,他的要求就越是严苛。今天梁氏和宋楚芳的作为,明显是坏了他的事情,又触怒了他的,照他往常的习惯,他至少是该给地方一点教训,让宋家的人认清楚自己的本分的。

可是——

他却选择了放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什么也没有做。

“宋家大公子的手里牢牢把持着那部分兵权,就目前为止,宋四小姐就算与他们水火不容,也动不了宋家三房安身立命的根本,大概是觉得他们的根基稳固,太子会给那宋承泽留点情面,好像也说的过去。”卫恒仔细的想了想,他倒不觉得殷绍这样的举止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宋承泽才是宋家的顶梁柱,只要他完好无损,那么就算宋楚兮将其他人全部屠戮了,宋家她也拿不到。

如果只从这方面解释,殷绍的作为的确是说的通的,但是在殷湛看来,这却绝对不是全部。并且他这也并不知是私心和猜疑,而是心里已经十分笃定的知道——

殷绍是另有后招,或是在别的方面有所图谋的,只是目前为止,还拿不到确切的证据和把柄罢了。

“那——要不要属下叫人去查一查?”卫恒见他如此,也就不敢再掉以轻心。

“不必了!”殷湛摇头,从远处收回了目光,转身自那亭子里往外走,“目前为止,恐怕你去查了也只是白忙活,他的把柄,不是那么好抓的。”

顿了一下,他就又突然问道:“卫霖那里有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