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之中,无人告诉绫罗小杨氏病了,绫罗见小杨氏只是看她一眼就走,心里渐渐怨恨起小杨氏与苏清和。

何府的桃花开了又败,绫罗无缘见那桃花林,却也得了几枝桃花,何觅之,楼燕然,肖点翠各送了一枝桃花,便是楼八娘、何美人见几人都送了,也叫人剪了一枝送过来。

绮罗等着杨致之送桃花给绫罗,毕竟绫罗说要看桃花的事整个春华馆的人都是知道的。但等到各处的桃花都谢掉,杨致之依旧没想到要送绫罗桃花。

绮罗见杨致之如此,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想到杨致之就是用这样的“痴情”毁了她的一生,比起以往,心里对杨致之的厌恶更多上几分。又想指不定杨致之私下里种棵桃树,想着等日后杨老太爷不反对了,再与绫罗一同看桃花。

嘲讽完小杨氏体弱保不住胎的大杨氏,在春风吹醒大地,满园迎春花绽放之时,扶着丫头出门了。

再次出门的大杨氏看起来也有了几分孕相,扶着丫头步履缓慢的走着,看着喜欢的花便叫丫头剪了回去插瓶。

因学堂休息一日,绮罗便早早的去苏老夫人那里坐着。

苏老夫人看着苏睿轩砸核桃吃,笑道:“叫你奶娘给你弄,仔细砸了自己的手。”

“奶奶,来吃。”苏睿轩捡了核桃仁给苏老夫人吃,苏老夫人乐的眯眼吃了。

苏智轩爬在榻上,手中拿了一枚核桃,也将核桃往苏老夫人嘴里塞。

绡罗跟着智轩做,但因人小,动作慢了些,又趴倒在苏老夫人腿上。

苏老夫人忙护住绡罗不叫她掉下去,又怕苏睿轩压到苏智轩,忙叫孙妈妈分开三人。苏老夫人脸上笑的十分畅快,见孙子孙女环绕在膝下,心中开春以来的阴霾终于散去,又吩咐红翠等将好吃的好玩的都拿出来。

绮罗拉了绢罗问她在学堂里的情况,问了十几句,绢罗才回一句,绮罗便又说了学堂里的趣事,说了半日,绢罗依旧坐着,似是对外头的学堂没有多大兴趣。

“绮罗、绢罗也过来尝尝,这是外头进上来的,我尝着味道有些怪,你们小姑娘家的应当喜欢吃。”苏老夫人笑道,指着孙妈妈手中的盘子。

孙妈妈等苏睿轩、绡罗拿了,便给绮罗、绢罗两人。

因怕智轩不消化,便没有给他。

苏老夫人看苏智轩不高兴,便又叫红襟拿了个白玉如意给他玩。

绮罗尝了下那点心,甘甜之中又带着一点辛辣,说道:“这个好吃,只是吃不出来是什么做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实在是吃不习惯。”苏老夫人说道,拿了一枚给苏智轩尝一口,见他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又不停伸舌头,模样十分憨态可掬。苏老夫人又拍着手笑了起来。

正笑着,便听人说大杨氏进来了,苏老夫人的笑脸一顿,又道:“请大夫人进来吧。”

绮罗等忙站起来,偷眼看向苏老夫人,心想苏老夫人既盼着大杨氏生子,又怕大杨氏害苏睿轩;既怕大杨氏累到伤了孩子,又埋怨大杨氏万事不管,将事情都交给她……如此婆媳,也只有苏家才会有。

大杨氏扶着金枝、玉叶进来,侧着身子向苏老夫人行了手打礼。

“快起来吧,快坐下。”苏老夫人说道,打量过去,见大杨氏的肚子显出一点的肚子,又道:“听说昨儿个大夫又给你把过脉了?还是脉象不显吗?”

大杨氏侧着身子坐下,因苏老夫人的一句脉象不显,脸上的得意就有些淡了,说道:“那个庸医,连脉都把不准,还说什么似有若无。”

绮罗偷眼看过去,心里也拿不准大杨氏究竟是有了还是没有。

大杨氏见了孙妈妈手中的点心,也捏了一枚来吃,咬了一口道:“若是放上些酸梅就好了。”

“酸儿辣女,大夫人不喜吃辣的。”孙妈妈笑道,又递上茶水。

大杨氏抚着肚子笑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天魔星,就是来折腾我的。”

“看夫人说的,静安大师可是说夫人这是天上的文曲星,因文曲星尚在天上,所以脉象不显呐。”玉叶说道。

大杨氏伸手打了下玉叶,啐道:“这种话你也说,不怕娘亲嫌我张扬。”

苏老夫人闻言笑道:“我嫌你做什么,那可是我的宝贝孙子,我巴不得是位文曲星呐。”

绮罗等闻言皆看向大杨氏的肚子。

大杨氏伸直腰,得意的坐了一会,又说累了,便又扶着金枝玉叶离去。

绮罗望着大杨氏离去的背影,疑惑她这样来了又走到底是做什么,一回听苏老夫人吩咐人送东西给大杨氏,绮罗才了然,原来大杨氏这般,也是如春芽常送东西给朝霞院的人一样,是在提醒苏老夫人别忘了她。

53、心比天高

大杨氏走后,苏老夫人又跟绮罗等人聚了一会,叫人喊了苏慕轩过来,又叫孙妈妈拿出几个风筝,一一给了绮罗她们。

绮罗本已经有了春芽、禄儿、莫散及朝霞院里的婆子等人给的风筝,只是见苏老夫人亲自吩咐人拿给她,也不好推辞,便接了。

绮罗看过去,见苏睿轩的是一只极威风的老虎,苏慕轩是一只奔腾的骏马,苏智轩的是一只展翅的老鹰,她与绢罗的,则是一对的蝴蝶,另有一个美人的风筝,苏老夫人叫红袖给绫罗送过去。

苏老夫人叫孙妈妈看着苏智轩,玩一会便送他回来,又叫禄儿等看好了,便放他们出去玩。

绮罗带着几人出去,花园里放起了风筝,不一会几人的风筝皆飞上了天。

春风吹来,闻着花香,看着天上蓝天白云,心情也爽快了许多。

绮罗看了眼太阳,打了个喷嚏,再抬头就见天上有一只蜻蜓从别人家的院子里飞出来,绞到自己的风筝上。急忙收线,因动作太快线断了,那蝴蝶便随着蜻蜓飞走了。

“小姐,要再拿一个风筝过来吗?”禄儿问道。

绮罗将手中的线轴递给禄儿,笑道:“你们也放放风筝去去晦气吧,叫她们不当值的都出来松散一下,若是没有风筝的,便拿了春芽姐姐等人给的,等下我再跟春芽姐姐她们解释。”

禄儿笑道:“这可就太好了。”左右看看,自觉不能走开,便招手叫个小丫头去叫祉儿她们。

一会祉儿、初一、十五来了,绫罗房里的莫散也带着苏老夫人给绫罗的美人风筝过来了。

绮罗问莫散:“你怎么出来了?不用你伺候绫罗了?”

“二小姐去老夫人那了,叫我替她放放风筝去去病气。”莫散说道,又叫禄儿帮她举着风筝。

无奈放了几次也飞不起来,禄儿祉儿围过来,研究这风筝是怎么了。

苏睿轩、苏慕轩因比谁的风筝飞的高,两人将线放尽,风筝收不会来,也叫丫头拿了剪刀剪了线。

因没了风筝,两人瞧着美人风筝好看,便也挤了过来。

“把那风筝的尾巴去掉一些。”绮罗说道。

苏睿轩听绮罗如此说,便要动手去撕,苏慕轩拦住他,说道:“大哥,还是用剪刀吧。”

苏睿轩悻悻的放手。

“睿轩,这个给你玩。”绮罗指着初一手中的凤凰风筝说道。

苏睿轩见那凤凰风筝看着也有趣,便接了风筝举起来。

初一待风筝飞起来,便将线轴给了苏睿轩。

孙妈妈见苏智轩有些累了,又叫苏智轩的奶娘抱了苏智轩回苏老夫人那里。

绮罗带着绢罗坐一边看着,不时叫人给苏睿轩、苏慕轩喝茶。

过了半个时辰,又见红袖、红襟两人远远走来。

听红袖说请他们回去,绮罗笑着应了,叫众人收了线,心中却很是狐疑,想着便是苏老夫人叫他们过去,也不必叫两个丫头一起来。

苏睿轩等皆把风筝线绞断放了出去,唯有绢罗不舍那风筝,凭谁劝说都要把风筝留下。

夏木只能慢慢的收回线,将风筝扯了下来,因其他人都绞了风筝,唯独她要收线,夏木的脸上便有些不悦。

绮罗看了祉儿,祉儿会意,扯了下夏木,夏木想到红袖红襟在,便将脸上的不悦收了起来。

绮罗几人又回了苏老夫人那里,听着红翠用比以往更高的声音报了她的名,进去后又见苏老夫人的其他几个丫头对自己更加恭谨,绮罗一时摸不到头脑,便将疑惑丢开,见绫罗安静的立在一边,问道:“你身子好了?是不是还不能吹风?”

绫罗点了头,见绮罗坐下,才又坐到原先的位子。

“看咱们大小姐,就是有长姐风范。”孙妈妈堆着笑脸赞道。

绮罗洗手的动作一滞,随后说道:“看孙妈妈说的,我不过是问了一句。”

孙妈妈笑道:“越是这不经意的一句,越能看出一个人的风范。”

“就是,我看着大小姐越发大气了,跟大夫人年轻那会子更像了。”红翠说道。

苏老夫人啐道:“她一个小孩子家的,别捧着她。”

绮罗微微一笑,心知苏家里头夸人长得像大杨氏才是夸奖,原因便是世人皆知年轻那会,大杨氏与苏老夫人长的相像,夸大杨氏便是在夸苏老夫人。

绫罗低着头,扭着手中的帕子,耳朵里听着众人吹捧绮罗,心里越发不甘起来。不过是一句闲话,就得那么多人夸奖。她做的再好,众人也不过说一句便罢了。

绮罗云里雾里的被众人吹捧许久,忽见绫罗手中的帕子已经要绞烂了,心里也猜到苏老夫人这是要借她打压绫罗,也乐得装憨卖傻,便嘴中说着谦虚的话,脸上将笑容放的大大的。

见她如此,果然孙妈妈等人夸人的话说的更凶,绫罗脸上的表情更是矛盾复杂。

“今儿个听说你屋子里的丫头都去放风筝了?她们也都有风筝的?”苏老夫人问道。

绮罗猜到苏老夫人这是要诱着她说出谁送的风筝,便眯着眼笑道:“是,我看今儿个天气好,就叫她们出来玩。风筝拿的我屋里的,都是别人送的,孙妈妈送了一个,春芽送了一个,禄儿送了一个,看院子的桂婶子还有冯妈妈送了一个……零零碎碎堆在那,看着白占了地方。”

苏老夫人笑道:“这样的东西,原是每年都有人给的,你留着堆着也没用,白糟蹋了东西,叫她们拿去玩了也好。”说完,偷眼看向绫罗,果然绫罗听闻有这么多人给绮罗送风筝,脸上的表情更复杂,想着自己不过每年得两个,绮罗却有这么多,几乎压抑不住要喊出不公平来。

苏老夫人见差不多了,便叫她们都回去休息。

绮罗带着禄儿祉儿出来,侧头见绫罗低着头脸上是压不住的气愤。

三人进了屋子,因初一十五还在花园玩,屋子里只有外头留着几个丫头伺候着。

“孙妈妈这是怎么了?嘴里一个劲冒好话。”禄儿低声说道。

祉儿也蹙眉道:“不独她,便是红袖几个嘴上也抹了蜜一般。

绮罗叫祉儿给她换了衣裳,忽然低声吩咐道:“这几日你们都小心些,叫何妈妈也少回家。另外绢罗、绡罗身边的,有你们的好姐妹就提醒她们小心些。比如夏木,今日那不愿的表情就不该做。”

禄儿、祉儿一惊,祉儿站在屋外看人,禄儿凑过来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绮罗说道:“今日奶奶这是叫人抬举我呐,少不得过两日也要抬着绢罗、绡罗,此时犯了混,那就是再无翻身机会了。”

禄儿凝眉想了半日也不想不明白,祉儿急道:“榆木脑袋,看今日这情况,是要整二小姐的,不然这么多风筝,偏给了她一个美人的,又怎地只有她的要绞去一段。”

禄儿茅塞顿开,拍着胸口道:“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甭管她们闹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叫夏木都小心些。”绮罗开口说道,并不是她滥做好人,只是几年下来,夏木等也帮了她许多,虽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也让她避开了许多是非。此时弃她们不顾,只独善其身保住自己房里的人,那日后就没了人主动帮她。

禄儿祉儿想了下,心知这么急赶着跟夏木等人说更惹眼,便将这事放下,等着天黑了再偷偷说给她们听。

果然如绮罗所料,没过两日,绮罗屋外一个平日见不到的丫头便因着小错被赶了出去,绢罗屋子里的夏芝也因对绢罗说话有些不耐烦被罚了银子调出院子,绡罗屋子里的两个洒扫丫头,因被人捉住咒绡罗也被赶了出去。

自此夏木等人便与祉儿、禄儿更亲密起来,看似一屋人一般。

万事俱备,在绫罗受不住,身子又沉重的要病倒之时,苏老夫人便叫孙妈妈将绫罗叫了过去。

苏老夫人坐在东房榻上,又叫绫罗坐在她脚下的矮凳上,居高临下望着绫罗。

“以后要注意些,不能拿自己的身子胡来。”苏老夫人说道。

绫罗低头应声是。

苏老夫人见她低头,也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又说道:“抬起头来,你自小心气就高,样样都想要比绮罗强。”

“奶奶!”绫罗抬头叫道,咬着唇又低下头。

苏老夫人笑道:“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你不对。你要比她强也没什么,只是强错了地方。”

绫罗一怔,张嘴欲言又止。

“孙妈妈也说了,绮罗比你就强在命上。你要跟她比,也不该跟命过不去。是不是你母亲教你学问、规矩样样都要比绮罗强才好?她要你处处辖制绮罗?踩着绮罗?”苏老夫人抚着绫罗的头说道。

绫罗一怔,又低下头,见苏老夫人不语,方点了头。

苏老夫人笑道:“要论学问规矩,你伯母哪样不是要高出你母亲许多,你可见她拿这些压制你母亲了?”

绫罗惊讶的睁大眼睛,因从未见过大杨氏摆弄过笔墨,绮罗睿轩等人,又是到了清风馆才启蒙的,她一心以为大杨氏只是略识几个字而已。

苏老夫人拍了下绫罗,见她吃惊,说道:“傻丫头,你当有了学问,会了规矩便高人一等了?规矩学问也是要看人的,比如学问规矩对你伯母而言是可有可无的锦上添花,对你母亲便成了救命稻草,这就是命。”

绫罗听闻苏老夫人之言,不禁心中一凉,掩着嘴又咳嗽了几声。这几日看的东西全印在她心中。绮罗无才便可得众人夸奖,她出众众人却视而不见。果然锦上之花与救命稻草,便是天壤之别,怎么补也补不上的。

“我知道你心思重,如今我这便是给你以毒攻毒,你七岁了,我看你早知晓这些了。不说旁的,只说嫁妆,你的嫁妆就不能够与绮罗的一样,况且因你爹娘做下的事,如今连你外祖都嫌弃你了,你还能怎样?你看绢罗绡罗,她们是姨娘生的,你是夫人生的,你又过的比她们好上多少?”苏老夫人慢慢说道,又仔细看着绫罗的神色变化。

绫罗先是咬牙切齿,随后又悲伤绝望起来,想着她因小杨氏夫妇受苦,小杨氏却对她捎过去的信不闻不问,鼻子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

哭了一会,又觉眼前一黑,绫罗扶着矮凳喘了一会气,猛的跪下说道:“求奶奶救我。”

苏老夫人早等着绫罗求她,抹着眼泪将绫罗扶起来,又搀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说道:“你小小年纪,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只是如今也没得办法,你总是不信我。那日见了你外祖,你也当明了自己的处境,该知道我是为你好。”

“绫罗知道了。”绫罗忍泣说道,想到杨致之未有一言半语传来,连点头之交的楼燕然也不如,更是伤心无比。

苏老夫人抚着绫罗的背,说道:“你也怨不得你外祖,他也是气你母亲。你母亲是被个姨娘养坏了的,你可不能走她的老路。再者,我是你祖母,怎么也不看着你往歪路上走。”

“绫罗日后都听奶奶的。”绫罗拿了帕子颜面道。

苏老夫人替绫罗擦了眼泪,说道:“快别哭了。女人这辈子,没了身份名声,那重要的便不是学识,不是规矩,是见识。你母亲也是聪明人,坏就坏在见识上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个正经的夫人做着姨娘都不会做的事,可不是叫人笑话。没了见识,空有心计也没用,你可不能学了她。”

“是。”绫罗哽咽着应道。

苏老夫人又说了些小杨氏的不是,最后总结道:“往后我教着你,你比绮罗聪明,悟性高,总会学的比她好。只是那些不该比的,以后就不要比了。我自会叫你以后过的比她好。”

“是,绫罗以后都听奶奶的,再不听娘亲的胡言乱语。”绫罗眼中含泪的笑道。

苏老夫人当下对绫罗更加满意,识时务,光这一样便比旁人好上许多。

“快别哭了,知错能改就好。以后,奶奶要叫看不起你的人都吓一跳。”苏老夫人说道。

绫罗擦了眼泪,微笑了一下,又安静的坐在一边。

“如今我叫葛先生先可着劲教你,绮罗迟钝了些,反正也不急着,便将她在葛先生那里的功课先停下来。”苏老夫人说道。

绫罗点头应了,眼红了绮罗几日,此时听着苏老夫人的吩咐,又自觉受到苏老夫人重视,面上有些光了,整个人也有了些精神。

苏老夫人又说道:“学堂里的功课依旧要上,不然叫人乱猜你辍学的原因,反倒不好。”

“是。”绫罗点头应道,又想苏老夫人这大抵是真的为她着想吧。

苏老夫人又嘱咐了几句叫绫罗不要拿自己跟绮罗对比,又给了她两个丫头,将她身边小杨氏留下的最后两个丫头换了去。

绫罗见了那两个丫头,听她们报了自己原名,又请苏老夫人给她们起新名字。

苏老夫人说道:“往日我便觉得你身边的丫头莫散莫失,名字有些轻浮直白,只是因是你起的,我也就没有多说。如今既然你要我取,那我就将她们的名字一并改了,你看如何?”

绫罗忙回道:“那是我看了书一时胡闹起的,还请奶奶把她们的名字改了吧。”

苏老夫人一笑,说道:“既是如此,莫散改为岸芷,莫失改为汀兰。至于这两个丫头那便一个蕙兰,一个蘅芷。”

绫罗赞道:“还是奶奶起的名字好,听着也雅致。”

苏老夫人摇头道:“你这又是在唬我,我这名字是雅俗共赏,既叫人听了这名字就想着你是个如兰之人,又叫人不把你看的太高,孤立了你。”

绫罗站起来说道:“孙女今日又受教了。”

“你还小,往后我会教你更多。比如绮罗起的名字,禄儿祉儿初一十五,一听便是简单,不动多少脑筋的,十分的俗气,但俗气的又不叫人讨厌,听了丫头的名字,再想绮罗就知她是个中平之人。绢罗的丫头,绢罗一个也不亲自取名字,夏木夏柳的顺着绮罗以前的丫头春芽春苗叫着,这又是万事不做主的意思,性子和软着呐。不过是个名字,也能看出许多,不能马虎了。”苏老夫人说叫道。

绫罗忽想到学堂这几日,莫散恐怕早与其他几家的丫头混熟了,“莫散”之名也传开了,仿佛听到众人背后的嘲弄一般,绫罗又羞又愧道:“奶奶,不能再叫莫散,不,岸芷过去了,大家都知道她的名字了。”

“越是如此,才更该叫她去。改过了就好,咱们大大方方的,别人还能说什么?你今儿个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先跟葛先生学习,后日再去学堂。”苏老夫人笑道,又叫蘅芷、蕙兰拿了许多东西回去。

绫罗谢过苏老夫人,带着两个新丫头回朝霞院,进了院子瞥了眼绮罗的屋子,想着以后一定要比绮罗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