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女顾客开玩笑,让夏老板看在刚才帮忙说话的份儿上再少几块。
夏晓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讨生活这么难,真是人在家中祸从天降,你们还好意思让我降价?”
是挺惨的,要是有稳定的工作,谁愿意来做个体户啊。个体户虽然嫩赚到钱,却被人瞧不起,刚才那个疯女人虽然臭不要脸,有一点倒是挺现实——她们帮夏晓兰说话,那是因为夏晓兰不妨碍她们的利益,家里的儿子兄弟真找了个除了脸一无所有的农村女孩儿,她们肯定要跳起来反对。
她们不好再追着夏晓兰让降价,夏晓兰反而狡黠一笑:
“降价不行,不过可以多送一双手套。”
唉?!
嘴里说着讨生活艰难,脸上根本看不出难受。
夏晓兰大方爽朗,比她装可怜博同情更让人高看。高看她一筹的女顾客们身体力行表现,冲上去就开始抢手套:
“我要那双蓝色的!”
“明明是我先看上的,妹子你来评评理…”
丁爱珍闹了一出,并没有真正影响到夏晓兰的生意,她的衣服卖的差不多了就收摊。
有客人问她明天出不出摊,夏晓兰无奈:
“您还没买够?不过我进货是要时间的,最快也要三四天后,还是这个老地方,劳烦各位多帮忙宣传,熟客带来的我肯定给优惠!”
有周诚帮忙,她出摊和收摊都很快。
兜里各种面值的钱来不及整理,夏晓兰在羊城买了个小腰包,可以紧紧系在腰上,今天卖的钱都装在里面呢。
“今天累了吧,想吃啥我请客,千万别和我客气!”
夏晓兰笑眯眯的,周诚也笑。夏晓兰的性格和长相是有反差的,长得娇弱妩媚,却是个大方爽朗的,说要请客就真的请,他不会和她客气。
夏晓兰能给身边人花钱,好像挺骄傲的。
周诚喜欢死她这种自信的骄傲。
“房东奶奶不喜欢你带其他人回去,我们把阿姨也接出来,在饭店好好吃一顿。我不会给你省钱,你可别心疼。”
于奶奶脾气古怪,周诚也不上门讨人嫌。
规矩严也有规矩严的好处,周诚上不了门,像今天这疯女子也不能随便打搅到夏晓兰。
周诚想起疯女人还是不舒服,“我看今天这女人心里并不服气,你总在一个地方摆摊,早晚还会撞到她手里。”
明面上的交锋并不怕,夏晓兰不是那种懦弱好欺负的。
那暗地里的算计呢?
对方是商都本地人,看样子还有点小权,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周诚并不放心——理智告诉他,夏晓兰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能处理好生活中的各种不愉快,情感却左右着周诚的判断力。
夏晓兰眯着眼想,朱放他妈说话太难听,她本来不想为难朱放,朱放除了喜欢她又没犯啥错误。
可谁叫他要有个自以为是、出口成脏的亲妈呢,少不得要被亲妈牵连。
周诚信不信朱放妈的污蔑之词,夏晓兰根本不问。
这种事都要解释的话,她这个对象谈的也太没意思。
“和女人计较的事,你先不用管,我要是不能处理好,再请你帮忙。”
夏晓兰说的坦坦荡荡,周诚也觉得自己对一个中年妇女喊打喊杀太丢份儿。当然,他媳妇儿要是有吩咐,丢份儿又是另一回事,面子哪有里子重要!
周诚没有执着这件事,是因为刚才那疯女人完全没有讨到好处。
先是被夏晓兰劈头盖脸抽了一顿,又被说的抬不起头,简直是落荒而逃。
今天若是夏晓兰吃了亏,周诚恐怕就要发疯了。
他上次发疯的对象是张二赖,被判了20年。一个能和康伟投机倒把折腾香烟生意的人,总不能是个道德无私的圣父,骂他周诚两句可以当是疯狗乱叫,说夏晓兰就是不行。
天下的老婆奴不讲道理时都是一个德行!
089:响油鳝丝和扒海参
夏晓兰卖衣服就像在捡钱。
腰包充实,她又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直接叫上康伟,回家要接刘芬去,刘芬却说自己吃过了。刘芬很能吃苦,但性格老实木讷并不是短时间内能改变,让她去饭店那种地方她会坐立不安。夏晓兰知道,还得多带她妈去这种地方,时间久了情况才会改善。
但在周诚和康伟面前,她不愿意让刘芬忐忑,也就没勉强。
给饭店送了那么多黄鳝,夏晓兰还是第一次在饭店里点响油鳝丝。
80年代的食物不好吃?
好吃的要命!
没有地沟油,没有各种添加剂,连猪都是老老实实吃着猪草啃着糠皮养到一年才能出栏,食材就天然高档,做出来的食物又咋会不好吃呢?
人们只是没有更多的余钱享受美食,美食就在国营饭店里,就在各种老字号里。
夏晓兰一脸餍足。
上辈子她不是个重视口舌之欲的人,现在人变年轻了,居然也能被几道菜给勾得心里痒痒。
筷子又快又稳,每一次落下都能精准夹起几根鳝丝。
粗细均匀的鳝丝,夹起来是颤巍巍的晃动,浓油赤酱才是响油鳝丝,恰到好处的火候让它吃在嘴里兼具了嫩、滑、糯和韧劲儿…现在的黄鳝也是好东西,沟里生田里捉,不是后世口口相传喂过避孕药催熟的。
夏晓兰吃的是舒心又放心,看她吃饭明明挺有规矩,康伟还是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康家又不缺吃的,就算闹饥荒的时候大家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康奶奶也不会让康伟饿肚子啊。他吃过的好东西多了去,这家店的响油鳝丝做的是不错,但夏晓兰吃的时候表情也太投入了。
有那么好吃吗?
从小没见过啥好东西吧。
康伟想起夏晓兰的出身,乡下丫头,家里穷,还不疼爱。
康伟夹着鳝丝的筷子一顿,算了,让她多吃点好了。
周诚轻飘飘看他一眼,胆子真肥啊,居然敢对他媳妇儿露出同情的表情?
周诚不是同情夏晓兰,他是心疼。
看着她吃东西的享受,周诚情愿自己不吃都高兴。
“炒虾仁和糖醋熘鱼你也会喜欢,快尝尝…”
夏晓兰冲他笑笑,咽下去嘴里的鳝丝才呢喃低语:“卖了那么久黄鳝,我还没在饭店里吃过这道菜,吃到了也就安心了。”
她难道不觉得黄鳝黏糊糊的又腥又腻?
她也是女的,倒卖黄鳝这种事她上辈子都没干过,滑腻腻的像蛇一样的东西,夏晓兰能喜欢才有鬼呢!
不过是为了生计,她得忍着恶心去做这门生意。夏晓兰觉得响油鳝丝好吃,不仅是东西本身好吃,坐在饭店里点一道响油鳝丝,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夏晓兰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有钱有闲,才敢走进国营饭店,点上一大桌子菜请客。
结账时,夏晓兰给的钱。
她好歹是当过跨国企业高管的人,寻常的美食哪能让她真正失态至此。
但刘芬确实没吃过啥好东西,夏晓兰不至于见到海鲜就激动,却给刘芬点了一道饭店里最贵的‘扒海参’打包带回去。
“我说了要让我妈过上好日子,一份扒海参而已。”
夏晓兰提着打包的菜晃晃悠悠说道。
抱着20斤红薯被赶出夏家,她今天能让刘芬吃上20元一份的‘扒海参’,以后就能让刘芬享更大的福!夏家是个啥玩意儿?呸!
周诚知道她是高兴呢。
他把夏晓兰送回家,眼看着那门关上,掉转头就沉了脸,颇有皮笑肉不笑的狠厉:
“康子,你嫂子长得太漂亮,总有人打她的主意…我又不能天天守在商都,你说咋办?”
康伟只差举双手投降。
他对未来嫂子是真没有歹心啊,一开始是很惊艳,后来人都被诚子哥圈定了,康伟就把自己的心思掐了。
他小心翼翼的说,”嫂子明年不是要去京城念大学?”
哥,您再忍大半年就好了啦。
不对,京城也不是全然太平,有个疑似夏晓兰“初恋”的王建华。咳咳咳,康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那用小光大伯的关系把刘勇捞出来,难道还要用小光大伯的关系帮着诚子哥斩断情敌的觊觎?小题大做,传回京城肯定要被人笑死。
为了避免被人笑死,康伟用尽所有诚意说道:
“嫂子又不会看上其他人。”
当然,晓兰说了喜欢他,这让周诚的心稍微踏实。
夏晓兰带着打包的菜回家,扒海参还带着热气。
刘芬从来都没吃过海参,也想不到这菜它敢卖20元一道。夏晓兰说特意给她带的,她也就老老实实吃掉,滋味是极好的,夏晓兰说是“海参”,是海里的一种东西,刘芬点着头:
“好吃,晓兰你也吃。”
“我在饭店吃过了,妈您多吃点,这东西补人呢。”
刘芬还是太瘦。
每天都跑来跑去,也让她没机会变白。不过眼睛有神了,和夏晓兰刚“醒来”时那个提线木偶般的乡下女人有差别。一具行尸走肉里被装上了灵魂,刘芬对未来有了盼头。
她试探着问夏晓兰和周诚的事,夏晓兰很爽快承认了:
“我觉得他人不错,先处着呗,反正也不用天天见面,不耽误啥事儿。”
“周诚是开大车的?”
“是军人,现在休假中。”
是军人,当军嫂要么两地分居,要么就要随军,刘芬一瞬间就想远了。
在刘芬的观念里,处对象都是奔着结婚去的。老实本分的她没想过还有像她女儿这样渣的,恋爱和婚姻又不能划等号,夏晓兰就是想和周诚谈个恋爱!
“军嫂挺好,挺好的…”
周诚年纪小,刘芬也不敢想他是啥军官干部,心里认定是普通的士兵。
普通士兵,就算是京城的,长得还好看,她家晓兰又有啥配不上的?晓兰也好看,晓兰特别能干,晓兰还会考大学呢。刘芬脑子里没有嫌贫爱富的观念,两口子过日子都是一块儿使劲的,两个人和和美美,谁赚钱都一样。
只要周诚不嫌弃晓兰之前的名声。
刘芬有点害怕,转而又庆幸,都搬到商都市来了,从前的事也没几个人知道。
幸好和夏大军离婚!
幸好搬家了!
这两件事简直做的太对,刘芬脸上有止不住的欢喜。
“你舅好像不太赞同你和周诚的事,他要说你几句,你就乖乖听着,你舅对你多好…”
刘芬絮絮叨叨的,夏晓兰一点也没不耐烦,她给刘芬找了个活儿,让刘芬数腰包里的钱。
090:宣告主权
钱咋就那么好赚?
跑一趟羊城就能翻一倍。
从900翻成1800,又从1800变成3000多?
刘芬数着钱眼睛都花了。那再跑一趟羊城,岂不是能变成7000多?
夏晓兰摇头,“我一个人只能带那么多货,一次性进太多也不可能。”
商都市人虽然多,她一个能支起的摊位只能有那么大规模。像今天也不是每件衣服都卖光了,83年人们的购买力有限,进的货多,她销售的时间越久。
在没有固定店铺前,夏晓兰不准备进太多货,就算本钱充足,她给自己划的线是一次进货不超过2000块。
“妈,卖油渣也太辛苦,要不您不要做了?”
一件呢大衣她赚的不止是20元,刘芬拉300斤油渣出去卖,也才赚20元左右。一天得跑两次榨油厂,刘芬挣的钱才能和一件呢大衣的利润比。
刘芬现在赚的已经很是不少,一天卖几百斤油渣,出去下雨等恶劣天气,她一个月咋说也有六七百块收入。
是夏晓兰的新生意利润太恐怖,才显得刘芬倒卖油渣的利润不起眼。
换了从前在夏家时,一个月能赚600块以上,夏老太还会嫌弃刘芬不会生儿子,夏大军还会对她拳脚相向吗?可能会,性格决定命运,刘芬不自己变强,手里捏着会赚钱的本事也没用,会被夏家其他人抢走。
尽快脱离夏家是夏晓兰最正确的决定。
刘芬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夏晓兰心疼她,她却觉得卖油渣的生意太好了:
“妈还想继续卖。”
每天都几百斤油渣,榨油厂堆废料的地方都有了缺口。在没把榨油厂的油渣搬空前,刘芬舍不得放手。
卖油渣就是载货下乡辛苦,该称多少钱,该收多少钱刘芬不糊涂。她没有夏晓兰伶俐的口舌,不能让那些城里女人掏钱买衣服,但卖油渣不需要巧舌伶俐,养猪的农民需要它,他们会掏钱买!
刘芬觉得这生意适合她,辛苦算啥,她有一把子力气,不赚钱难道要闲在家里靠女儿养?
夏晓兰勉强不了她妈,还是家底太薄,她妈才想着攒钱。
对刘芬来说,一年几千块收入的生意就这样放弃,那也太可惜。
母女俩说了半宿话,夏晓兰一大早又爬起来送周诚。这次是刘芬包的饺子,照例是夏晓兰调馅儿,包了整整两斤肉馅,给周诚和康伟路上带着吃。
周诚舍不得离开。
夏晓兰把饺子塞给他,“别婆婆妈妈,有时间我就去京城看你。”
小没良心的。
周诚开着车走了,夏晓兰才回家。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周诚的车一转弯,就转到了黄河饭店。
老远瞧见饭店的楼房,康伟就怪叫一声,“哟,那个打嫂子主意的就在这里面上班?”
“你别阴阳怪气的,我看你嫂子虽然没瞧上他,话里话外也不讨厌他。就是他妈太讨厌,我怕那女人还要找事儿。”
黄河饭店可是涉外的。
门口铺着红地毯,也有商都当地人来消费,敢迈进饭店大门的都非富即贵。
开大车的货车司机在普通人心里能赚钱,在黄河饭店还真不够看。周诚和康伟却不是怯场的人,饭店也不能真把人拦在外面。
周诚和康伟往饭店里一座,大清早的这俩人点了个鱼翅!
服务员一脸为难看着两个土包子,“鱼翅需要时间泡发,都是要提前预订的。”
你们以为是粉条呢?
拿热水一泡,过二十分钟就能端上来一碗酸辣粉!
那是鱼翅啊,泡发的时间长,程序也挺复杂。
“那上一份八宝熊掌,一份荷花猴头,一份油泼飞龙…”康伟砸吧下嘴,意犹未尽,掏出一叠大团结摆在桌上,表示他有钱结账。
黄河饭店是供应过熊掌的,最贵的是大盘的扒熊掌,一份就要330元!
八宝熊掌也不便宜,230元。
荷花猴头不是猴子的头,是猴头菇。
油泼飞龙当然也不是真的龙,“飞龙”是产于兴安岭那一带的棒鸡,像鸽子那么大,一只重量超不过一斤,肉质洁白细嫩,是老饕客眼中很极品的食材。天上的龙肉,地下的驴肉,龙肉说的就是飞龙鸟。
服务员冷汗都流下来了,相比顶顶贵的八宝熊掌,荷花猴头只要35元,油泼飞龙一份也才40块。
可熊掌、猴头菇和飞龙,这些食材就算黄河饭店也不是时时备着…谁他妈闲的没事儿,会忽然来饭店点这些菜?!
“对不起,这些都没…要我我去后厨问问,今天能给您二位上点啥菜?”
服务员的态度很客气。
要没有康伟放在桌上的钱,这两人肯定是来找茬的。
现在也是找茬的,有钱人找茬总不能随便打出去。服务员被康伟折腾的跌跌撞撞,康伟拉长声音:
“哟,这都没有,你们饭店这采购也太不称职了吧?”
康伟从一叠大团结里抽出一些,可能有十几张,都递给服务员:“为了吃顿饭真不容易,小费你收下,我能见贵店的采购不?”
啊?
没有熊掌、猴头菇和飞龙,关采购员朱放啥事儿?
服务员看着康伟认真的脸,看了那不菲的小费,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来找饭店麻烦的,而是来找朱采购麻烦的!
黄河饭店是能收小费的,并不违反政策,只要是客人心甘情愿给的。
那这钱她也是可以收的吧?
叫朱放出来,她可没有压力,她又不喜欢朱放。
朱放一头雾水,来黄河饭店吃饭的客人有见厨师的,还真没有要见他一个采购的。但朱放没做啥亏心事,就连吃回扣这种事他因为心高气傲都做得少,他没啥好心虚的,也就来见了。
周诚和康伟他都不认识,但这两个年轻男人都是极出色的。
“你就是朱放吧,坐下吧,我有几家话想和你说一下。”
周诚身上有股说一不二的派头,朱放平时有点小骄傲,周诚的骄傲并不愿显露,但这种骄傲是刻入骨髓的。说的俗一点,习惯装逼的朱放遇到了不用装也很牛逼的周诚,气场就败落了,忍不住要顺着周诚意思行事。
朱放坐下来,告诉自己对方是饭店的客人,他听听要说。
周诚一句话,又把屁股刚沾上椅子的朱放刺激的差点跳起来:
“我是夏晓兰的对象。”
夏晓兰的对象?
朱放难以置信。
他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周诚看上去实在不像开玩笑。是的,周诚人长得好看,能跑来黄河饭店消费,也不是啥普通人,朱放心都快碎了,咬着牙否认:
“我不信,晓兰根本没提过你…”
周诚用看傻子的眼神瞧他,“晓兰和你提我做什么?你信不信没关系,我来饭店有两个目的,一是感谢你曾经照顾晓兰,二是希望你能约束下自己的母亲…她在大街上辱骂晓兰,我对她的印象很不好,对付女人不是我的习惯,特别是上年纪的女同志。”
朱放的心像被人塞了一颗酸柠檬。
——周诚是来宣告主权的!
091:朱放发飙
朱放还没消化夏晓兰有对象的事实,整颗心又揪到了一起。
他妈在大街上骂晓兰?
她咋能干出这种事?
朱放没有亲耳听到,但能猜到必然是骂得很难听,否则周诚不会找上门来。
亲妈有多强势朱放很了解,可丁爱珍在家表现出来是很支持他和晓兰的啊,之前也同意了给晓兰安排工作,后来晓兰说要去考大学,连鳝鱼生意都不做了,安排工作的事自然没了下文。
朱放涨红了脸,他妈是不是对晓兰说了难听的话,才让晓兰都不肯再来黄河饭店了?那时候,他知道晓兰是没对象的。
这对象是新谈的,朱放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嘴上无意识辩解:
“不可能,我妈不是那种人…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周诚挺不耐烦,“我亲耳听见还能有误会,朱放同志,我就是通知你一声,如果你不能约束自己的母亲,我就只能按自己的方法来处理这件事了。”
他就是来通知一下,宣告主权,顺便给朱家一次机会。
眼前这小子觊觎着他媳妇儿,周诚在这种事上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偏偏为了自己在夏晓兰心目中的形象,还要装出大度稳重。
一叠大团结是1000块,桌上剩着的咋说也有**百。
康伟啧啧两声,指着剩下的钱说道:“你妈说我晓兰嫂子为了卖鳝鱼给饭店,勾引你,这点钱不知道够不够黄河饭店付给晓兰嫂子的货款?银货两讫的事,被你妈一说显得太恶心,这钱你收着,是我哥给的感谢费。”
康伟这小子,只差说是给朱放的小费了。
情敌来自己工作的地方充阔,还给自己“小费”?
朱放受不了这个侮辱!
周诚却已经用完了耐心,他和康伟站起来。
两个人都很高,北方人的魁梧,朱放连个子都不占优势。
“康子,走了。”
周诚和康伟没有继续再和朱放周旋,两人跑来黄河饭店洒了一千块,连口水都没喝。
“客人咋走了?”
“一个菜还没点呢…”
“嘘,我看是来找茬的。”
“朱放认识那两个人?”
朱放的人缘并不太好,他在夏晓兰面前姿态放得低,平时和同事相处他是很骄傲的。饭店里也有向他示好的女服务员,朱放一个没都瞧上。
朱放的眼高于顶伤害了女同志的自尊心,丁爱珍的态度更叫人难堪。
看见朱放吃瘪,大家都有点幸灾乐祸。
有人觉得周诚和康伟太损,走上前安慰朱放,“小朱同志,你没事儿吧?”
朱放难堪的要命,推开关心他的人,“…我没事,我要请假,家里有点事。”
朱放跑了。
众人望着桌上扔的钱,这钱是给朱放的,可朱放不会要啊。
“啥人啊,跑来我们饭店摆阔。”
“人家能摆这个阔,这钱比朱放一年工资还多了吧?”
那个拿了小费的早数过手里的钱,15张大团结,就是150元。一叠是一千的话,桌上剩下的钱就是850?朱放一个月工资是70元,一年也才840元啊,可不是比朱放一年工资还高!
钱朱放没要,搁桌上谁也不敢去拿,还是经理看着不像话,让人把钱先收着:
“等小朱回来再转交给他。”
大家都不知道咋回事,大早上就来了两个豪客给朱放“送钱”,送钱能把朱放气成这样,饭店的人都好奇的要命。
朱放就是生气。
他瞧上夏晓兰其实也没干啥坏事,不过习惯了妈宝,有事回家找妈解决——哪知丁爱珍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嘴里说着要帮夏晓兰安排工作,转过头就羞辱晓兰。朱放心里难受夏晓兰找了对象,又疑心是他妈从中作梗,才把晓兰吓得不来黄河饭店,还飞快找了对象。
他妈到底对晓兰说啥了?
把他的姻缘坏了也罢,晓兰都不和他见面了,咋还能冲上去辱骂她!
周诚和康伟大清早跑来黄河饭店,肯定是给晓兰出气的,朱放多骄傲的人啊,愣是被周诚的阔气和高高在上给打击到了,以后饭店的人要如何看待他,他还好意思在这里上班?
生气的朱放一口气冲到他妈的单位上,丁爱珍今天却有好几个会要开。
朱放稍微冷静了下没在丁爱珍上班的地方闹,他又闷头回家。丁爱珍开完会听说儿子朱放来过也奇怪,这时间点不是在上班么,采购的工作时间比较自由,朱放是很少来她单位的。来了就是有事,有事咋没留个只言片语就走了呢?
丁爱珍下午提早下班,回家就发现朱放躺在沙发上,枕头盖着脑袋。
听见脚步声,朱放把枕头掀跳起来,脸红耳赤,看着他妈的眼神好像在看仇人:
“妈,你去找晓兰麻烦了!”
丁爱珍心咯噔一跳。
她昨天丢了大脸,当然不会轻易就算了,她在单位当着小领导,自然也认识别的朋友,肯定要把昨天的事还回去——夏晓兰不是要做个体户嘛,随便托几个朋友查一她,夏晓兰的生意不死也要脱层皮!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整个国家的经济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分田到户让各种农产品的产量提高了,农民兜里有了余钱,能供应给城市的物质更丰富…破坏改革开放是开历史倒车,但改革开放的模式仍处在摸索中。
个体户和投机倒把的差别并不明显。
一个月工资几十块,商都到羊城的车票就要花掉一半,交通成本的高昂,直接将“投机倒把”给扼杀在摇篮中。夏晓兰往饭店送黄鳝,可以说是农民自产自销,尚属卖农副产品的范畴。她在街上公然摆摊,在丁爱珍看来就是“投机倒把”!
丁爱珍还没有动作呢,就被朱放揭破,难道夏晓兰跑去找朱放告状了?
丁爱珍坐到了沙发上,已经想好了说辞:
“妈不是找她麻烦,是让她认清下自己身份。她一个农村丫头,你瞧上她就是夏家祖坟冒青烟,不感激零涕,还敢朝三暮四?她心太野…你被她骗了,夏晓兰身边有野男人,这样的儿媳妇我不会承认!”
朱放整个人都要爆炸。
他妈话说的好听,事情是承认了,就是去骂过夏晓兰,还打算要找夏晓兰的麻烦!
朱放的生气,有喜欢夏晓兰的缘故,也有被周诚刺激的缘故,更重要是丁爱珍的态度,总把他当小孩子糊弄。二十多岁的朱放不能忍,却知道拿什么能威胁他妈:
“晓兰又没对我承诺过啥,你把她逼得不敢再送黄鳝到饭店,现在还想砸她生意…呵呵,她对象今天来饭店找我了,我看晓兰生意没坏掉,你儿子工作倒是要丢掉了!你再去找她麻烦,你去,我现在就搬出去,不呆在这家里了!”
朱放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在保护夏晓兰,也在替自己反抗独裁霸道的丁主任。
丁爱珍看他像个点燃的炮仗丢下狠话就要往屋外冲,气得肝疼,赶紧把他拉住。
“妈不找她麻烦了,你给我说说,她对象去饭店找你是咋回事儿?”
092:你得罪了朱家
朱放哪有那么好对付,在家里闹了大半天,丁爱珍根本止不住。
还是等朱放父亲下班回来,两口子才把朱放压住。朱放红着脖子,蹲在沙发上喘着粗气,丁爱珍被亲儿子折腾的精疲力尽,对着自家男人哭诉:
“我还要咋对他,咱家是啥条件啊,他被个农村丫头迷得连亲妈都不管!”
朱放父亲没被老婆带偏思维,让朱放把事情从头到尾好好讲讲。就从认识夏晓兰开始讲,一直讲到周诚和康伟在饭店炫富,听完之后朱放父亲很快下了评论:
“有这种事,还怎么处对象?你儿子和那姑娘成不了,你也别找人家麻烦,你挑剔女方出身,女方也要挑剔男方情况。“
丁爱珍嫌弃夏晓兰的出身,朱放父亲却有点欣赏对方。
一个农村丫头,靠着年轻漂亮找个人嫁了就行,这是改变命运的捷径,夏晓兰偏偏要自己折腾。出身差算啥,他们家又不是解决不了工作,能从乡下倒卖鳝鱼进城卖,一穷二白的,先认识了市委招待所的采购,转眼又打通了其他几个饭店的关系,这不仅是长得漂亮,而是有本事啊。
朱放的能力普普通通,不然咋会只安排个采购的工作,找个厉害的儿媳妇也不错。
朱放父亲最欣赏的还是夏晓兰的当机立断,丁爱珍表示出嫌弃,夏晓兰直接掐断了供应黄鳝的生意,掉转头就卖服装去了…更重要是夏晓兰找的那个对象。
朱父知道这世上厉害的人多着呢,他当个小领导算啥,上头不也有大领导吗?
对方态度高高在上,朱父搞不清底细,就不会为难夏晓兰。
欣赏归欣赏,夏晓兰搞得朱放和丁爱珍母子失和也是真,人有亲疏远近,朱父对夏晓兰也有意见。他比丁爱珍厉害的是能忍,不弄清楚夏晓兰找的那个对象情况,朱父不会贸然出手。
见朱放还梗着脖子,儿子再没用也是亲生的,朱父沉着脸:
“这点气都忍不了,你以后还想干更好的工作?不去上班,你说的轻松,让你搬出家过两个月,你手里那点积蓄肯定撑不住!不靠家里你自己能找到啥好工作,采购的活儿轻松,时间自由,月工资虽然才70元,你们饭店吃的啥,普通单位食堂又吃的啥?”
朱放在家是不用缴生活费的,工资都是他的零花。
丁爱珍额外还经常贴补他,朱放就没有过真正缺钱的时候。商场里上百的皮夹克,几十块一双的皮鞋,他说买也就买了。
虽然心底不服气,到底知道他爸说的是真话。
“妈要是再敢去找她麻烦,我也是有工作单位的,别人来饭店闹我,工作我不要了,家我也不回,出去要饭去!”
丁爱珍能骂夏晓兰,敢和她儿子赌气吗?
心里恨死了夏晓兰,却又暂时被朱放的威胁给限制住了手脚,晚上睡觉时紧咬的后槽牙都还没放松:
“老朱,这口气我咽不下啊!”
朱父在黑暗中翻身,“再忍忍,看看情况。”
蠢不蠢啊,要干点啥也得等风头过去,等朱放对那丫头没那么迷了,才好动手吧。
如果去找饭店找朱放的男人没啥本事,收拾一个乡下丫头,用得着如此着急吗,啥时候下手都一样,无依无靠的还能蹦跶的比朱家高?
夏晓兰对朱家的闹腾一无所知,不过丁爱珍看样子心眼儿挺小,她也要警惕对方报复。
夏晓兰割了两斤肉,又买了两包糖提着上胡永才家,感谢胡永才两口子帮忙找房子。她对现在租住的房子满意的不得了,在商都市位置居中,走哪个方向都特别方便,房间宽敞,院子很大,夏晓兰寄放自行车很方便。
于奶奶脾气古怪,却也不会主动找麻烦,收了20块一个月的房租,只要不带别人回家过夜,于奶奶从不管夏晓兰母女的事。
夏晓兰时不时送点吃的,于奶奶也不要,对方恪守着房东和租客的界线,没有和夏晓兰母女亲近的想法。夏晓兰缺失的亲情都被刘芬和刘勇、李凤梅弥补了,于奶奶喜不喜欢她,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房子租的好,她要感谢下胡永才两口子。
也抱着打探消息的想法。
胡永才和朱放认识,肯定了解朱家的情况。
胡家和于家距离不远,一个筒子楼一个是平房院子。瞧见夏晓兰提着东西上门,胡永才老婆脸上的笑就没停过,东西稀不稀罕,当然稀罕!可她也挺稀罕夏晓兰这姑娘,做人大方做事敞亮,谁不乐意和夏晓兰多来往?
农村出身的咋了,一个月能出20块钱租着于家的房子,手里没钱的人哪敢这么造。
“你来家里嫂子很欢迎,下次可不能再见外!”
夏晓兰上辈子从底层销售爬上去的,有些习惯是刻入骨髓了,上门做客别管东西多少,有个“伴手礼”才显得礼貌。太礼貌了显得见怪?礼多人不怪啊,她和胡家本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有来有往,大家才能有交情。
有人请胡永才吃饭,胡家只有胡永才老婆和孩子在,说是孩子,大的那个都有15岁,没比夏晓兰小几岁,却还是一团孩子气。夏晓兰慢慢把话题扯到了朱家,胡永才老婆一愣,以为夏晓兰是瞧上朱放了。
可她早上出门买菜,还听人说新来的小夏人长得漂亮,找个了同样俊,开大车的对象。
八卦传的太快了,周诚都没能登门入室,就被人给瞧见。
夏晓兰不觉得有啥好遮掩的,老实说自己好像得罪朱放他妈了,害怕朱家报复。
“嫂子,您看这事儿闹的…”
胡永才老婆也是觉得稀罕,“你真没和朱放处过对象?”
胡永才在家里也八卦过朱放家的条件,听说夏晓兰把人得罪了,胡永才老婆也有点替她担心:
“朱放家条件挺好的,他妈在单位是办公室主任,他爸在政府上班。”
胡永才老婆压低了声音。
不仅是朱放爸爸在政府上班,朱家一圈儿人都是各种单位的,绝对的地头蛇。要不朱放眼光那么高呢,人家有底气!
胡永才老婆的眼神里都是担忧,不禁劝夏晓兰:
“大姐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长得俊的对象谁不喜欢?可有时候长得俊也不当饭吃,听说你那对象是外地人,朱家要为难你,隔得那么远他能帮上啥忙。”
找朱放就不同了,体体面面的小伙子,工作也不差,重要是家里条件好。
胡永才在家里说过,朱放稀罕夏晓兰呢。门户上差点不怕,别管朱放他妈有多反对,天下哪有当父母的能拧过儿子?
夏晓兰眉头皱了皱,小鬼难缠,没想到朱家还是小地头蛇。
“谢谢嫂子,对象我不想换,这事儿我自己回去想想该咋办。”
093给夏晓兰下套(1更)
朱家人多势众,家族成员分布在各单位部门,在胡永才老婆看来已经是顶了不起的家庭。
夏晓兰从前也不是没和领导们打过交道,朱放父亲那样的真的算是小官儿。
小官儿是相对上辈子的身份位置,对现在的夏晓兰来就真的很难对付了。朱家的亲戚们分布在各单位部门,要为难一个个体户还不容易?
事情是很麻烦,但她并不后悔抽朱放妈那一顿。
都欺负到头上了还不还回去?
朱家要真的因此记恨她,夏晓兰少不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做生意不可能一帆风范,夏晓兰只当朱家是成功路上的磨炼…摆摊的地方要换换是真,老在同一个地方摆摊,容易被人找麻烦。
夏晓兰原本不想这么快开个固定的门店,不过有朱家这个潜在威胁,她还真要早点结束游击战。
开店就要办手续,有了营业执照,别人再想找麻烦也要费点力气。当然,也有可能是更好找她麻烦,固定的店铺也不能说收就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相比起开店的麻烦,摆摊的危险更大。
现在还没有后世让小摊贩们害怕的“城管”,那城市管理的工作谁来干?市容、工商、卫生、交通…乃至公安和市政府,个个部门都能管,各自执法,能把小摊贩们管理的服服帖帖。
夏晓兰又庆幸自己没有开小吃店。
卖吃的看着最没技术含量,其实方方面面要顾忌的更多。有手艺就能赚钱么,有客人吃坏肚子咋办,有流氓来讹人捣乱咋办,卖服装不需要太好的卫生情况,开个小吃店任谁都能捏一脚,别说工商来查,卫生局的都能让你乖乖给跪。
这样看,夏子毓家能在安庆县一中门口开起两间门面的旺铺,也挺有本事,夏晓兰猜“张记小吃”肯定是有人罩着的。真要是没有根基的乡下人进城做生意,看你大把赚钱能不眼红,流氓混子敲诈勒索是常事,直接把生意抢了也没办法。
夏晓兰又不是百事知晓,“张记小吃”背后的确有人,这人却是安庆县一中的孙校长。
孙校长不是为钱为利才看顾着小吃店,他就是喜欢夏子毓那样的好学生。
能考上大学的都是好学生,家贫还不忘学习,夏子毓这个人设,孙校长咋会不喜欢。
他帮张翠打招呼拿下一中门口的旺铺,是有次见两个混子掀翻了张翠的摊位,汤汤水水洒了一地,张翠在地上哭,说着妈没用之类的话,而之前刚刚从孙校长手里领过奖学金的夏子毓,蹲在地上帮她农村妇女的妈捡碗,嘴里说着不念书了,母女俩抱头痛哭。
咋能不读书呢,就夏子毓那成绩,考大学的希望那么大!
孙校长喝斥走两个混子,问夏子毓有啥能帮忙的。
夏子毓特别懂事,并没有提要求,不过到底没再说不念书。孙校长后头又碰见过张翠几次,一个女人独自靠小吃摊供女儿读书,特别不容易。
那时候夏子毓还念高一,80年的时候县城摆摊的没几个,兜里的钱不多,小吃摊的生意也算不上好。孙校长当时还挺生气,夏家没有其他人啦?
后来侧面了解情况,夏家一大家子人,都不赞成夏子毓一个女孩儿继续念书,家里没给母女俩半点支持。
“女孩儿就不能考大学了?”
孙校长当时回家这样讲,到底把夏子毓这个勤奋朴实学生的难处记在了心上。等到去年,夏子毓升了高三,模拟考试中成绩忽高忽低,为了让夏子毓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孙校长终于出手帮忙——县一中斜对面有两间铺子,孙校长认为张翠可以把小吃摊转变成店面经营。
要不是为了夏子毓能专心学业,孙校长才不会管这事儿。
不过张翠开店的时机显然也成熟了,孙校长的帮忙才有效,经过两年的摸爬滚打,张翠不仅把做小吃的手艺练出来,还攒下了一笔开店资金。
“张记小吃店”生意很好,夏子毓不担心生计,学习成绩也稳定。
今年更是一举考上了京城师范学院,货真价实的本科大学生,让孙校长感概自己没有白帮忙。县城重点中学的校长,这职位在官场上不算啥,可县教育局的领导也未必有孙校长受欢迎,不说孙校长以前的学生,现在谁家没有孩子要考大学的?
儿子女儿不考,也有侄子侄女。“张记小吃店”是孙校长亲自打得招呼,开业后才没有人来找麻烦,孙校长干这些也不图回报,坦荡荡的就是为了帮助家境贫寒的好学生嘛。
当然,和夏子毓家人知情识趣也有关系,没有顶着他的招牌惹事。
现在夏长征又提着东西上门,孙校长就认为他们是有不好说的麻烦。第一天送的猪腿,第二次是羊排,第三次是一只鹅…如此有乡土气息的礼物,孙校长是扛不住了。
而且上门这么密集,困扰夏子毓家的事只怕还不小。
孙校长不得不催促自己老婆赶紧出面,校长夫人跑去张记吃了一回东西,张翠要求得啥事儿仍然没说,反而听了一肚子八卦回家:
“老孙,原来夏家又有人考上一中了,是夏子毓的堂妹。”
孙校长不解,那夏长征频繁送东西,是为了让他照顾这个侄女?
孙校长一阵不喜,倒没见夏家当初对夏子毓这样上心。
他老婆欲言又止:“夏家是忐忑不安,夏子毓堂妹考上了县一中,这孩子吧有点问题…”
有点啥问题呢,专门喜欢和夏子毓作对。
张翠姿态放得很低,求孙校长多照顾,说这侄女从前走了很多弯路,好不容易学好,可不能再往邪路上走。校长夫人听着不舒服,合着是招了个搞破鞋的进校?
“不会把应考班的风气都带坏了吧?”
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能扛得住女同学的引诱。张翠愁的脸皱成一团,说看见她侄女和一个男学生出双入对,张翠原话是“可不能把别人家的孩子害了”,听得校长夫人胆颤心惊。
听这口气,害过的还不止一个?
又有在张记小吃店帮忙的夏家闺女快言快语,说出了夏晓兰的种种劣迹。
校长夫人先入为主就很信任张翠等人,听说夏晓兰作风不正派,在家里不尊重老人,又鼓动父母离婚,转头不知咋考进了县一中…校长夫人能喜欢夏晓兰才奇怪呢。
孙校长听完后也挺不高兴,不过他还挺有理智:
“等我问问这个学生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