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尊贵如同王子的沈青琅围着上身印了一只大大维尼的围裙从厨房出来,面面相对,两人一时都愣怔。
沈孤洁却不知是有意是无意,也不看两人神色,只一个劲说道:“现在想来,车芸你这家伙,老早就知道我和青琅的关系吧,却一直瞒着我,还说是朋友呢,哼,一点也不关心我。不过你虽然不仁我却不能不义,还是要亲口向你解释一下的。订婚的事,你都听说了吧,可千万不要介意,也别怪青琅,责怪我好了。我的情况你出国之前就清楚一些,后来那天爆发了,青琅迫不得已,才假装订婚来维护我。小芸芸啊,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再跟我这可怜虫一般见识了,我…”
说得沈青琅车芸两人只剩相对苦笑的份。半晌,沈青琅轻咳两声:“那个,洁儿,你的画还没有完成吧,进去画完如何,我和车芸单独谈谈。”
些微的愣怔,沈孤洁立刻又扬起大大的笑脸:“好了好了,不妨碍你们的二人世界,我先进去了,聊完再叫我。”飞快向沈青琅专程为她准备的画室跑去,关上门,她这才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胸中憋闷的感觉,也稍微好上一点,不自觉抚上高温的脸,她这是、怎么了?见到车芸回来,看到他们愿意开诚布公谈清楚,她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半晌苦笑一声,自己还当真恋兄情结有些过头了。
看着她关上的房门良久,车芸微笑:“她看上去开朗多了。”
点点头,沈青琅招呼她坐下,又为她倒一杯咖啡:“我本来还担心那天的事会让她越发封闭起来,看她这些日子蹦蹦跳跳的,笑容也多了,这才放心。”
凝视着他,他看向那道门的眼神不自觉温柔,却是有别于他一向对人对事的礼貌修养的温和。车芸轻声道:“Rain,那天,你是因为孤洁出事,才不能够赶来的,对吗?”
啜一口咖啡,沈青琅闭眼。半晌,他闷闷开口:“不是这样的,车芸。”睁眼,他灼灼看她,“一直到她出事,我才猛然发现,我对其他所有的人,永远不会有对她那样的关心情切,甚至一半都不会有。”
她看着他微笑,美丽的眼中却似有点点的痕迹:“我并不介意你把这个从小疼爱的妹妹看得比我重要,真的,我也喜欢她,也把她当成妹妹,我们…”
“车芸!”猛然打断她,沈青琅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转过头去,“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呢?”眼泪终于落下来,眼前女子依然高贵依旧冷艳就是那样的凄婉,“你要告诉我,你爱上了孤洁吗?Rain,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了孤洁?”
沉默半晌,沈青琅淡淡开口:“车芸,你什么都好,只是我们相遇的时机错了。也许再任何一个另外的时间相遇,我们都会是另一种情形。偏偏我认识你,是在恰逢她出事、我心里一心一意只有用尽全力去努力、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回到她身边足以保护她的时候。”
寂静良久,女子优美的嗓音叹惋如秋日黄叶:“我想起你教我的一句中国古诗,说‘恨不相逢未嫁时’。你我之间,你未娶,我也未嫁,那么,到底却是哪里出了错?”
第三十一章:其乐融融
雷诺斯一边报告这些天的工作进度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落地窗前颀长俊美的人。他看似在发着呆不知想些什么,但只要他故意说错一点点,他却又能及时指出他错误。暗自叹息,总觉得江沅颢这次回来变得有些不同,他却愣是发现不了到底哪不同。
静静听了半晌,江沅颢笔尖无意识的敲着光滑的桌面:“沈青琅接任那天发生的事,自然会影响到沈江两家的股市,目前显示出的数据也只是预料之内的波动,不足为虑。那么…”他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到底出在哪里呢?
江沅颢从十五岁开始,商场中打滚十多年,他向来相信自己那在旁人眼中虚无缥缈的直觉。
再一次翻看这些天的记录,仔仔细细一个字也不肯放过,雷诺斯耐心的等在一边。他和江沅颢合作多年,当然也早已察觉出有问题,但问题的实质,他自知没眼前这男人其准无比的心思和眼光。
“帝国影视搞不出什么鬼,辛晋单是让他的帝国保持均衡就要使出全身解数了。Vincent倒是不可小觑,不过以他目前实力,也不足以做出什么大事来。沈络石,不管是为了沽名钓誉还是当真人品那么干净,他不会做什么。沈决明,这家伙倒是一只随时等着时机扑过来咬人的老虎,不过目前我们双方都还有些厉害关系,他不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剩下的,只有沈青琅…”一提到这个人,江沅颢立刻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喃喃苦笑,“倒是我的疏忽了,原来一心以为这为移民十几年的大少爷没什么本事,加上那段时间…哪能把影视界的红牌经纪人和沈家的少爷联系在一块儿。雷,你跟这个人也算交过两次手,觉得他如何?”
雷诺斯沉吟良久,诚实的摇头:“我不知道。”不由自主苦笑,“这个人,完全看不透。”
倒是不意外他这样的回答,江沅颢轻叹:“沈青琅啊,那是一只狮子,他不主动出击,他潜伏在最有利的地段,布好了局,等待他的猎物一个个自己往里面钻。按道理讲,就算沈青琅他爸爸那一脉在沈家占有相当重的分量,但老爷子掌控沈家多年,连沈络石这许多年都不敢有所异动,沈青琅刚刚回国,该是绝不敢和老爷子对着干才是,养精蓄锐也不急在一时,他可不是蠢人,可惜…”沈络石和沈决明实力有多强,他心里自然是有数的,沈青琅的胆子不该比他们更大,他再叹,“我原本也该要忽略这个人了。可惜,那一场宴会却过早露了他底牌中的一点。沈青琅是人不是神,毕竟也是有弱点。”
看他半晌,雷诺斯面无表情道:“他的弱点同样也是你的。”或许更严重也说不定。
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江沅颢迅速吩咐:“立刻去查沈青琅和殷语谦的老底。殷语谦的背景复杂,如果沈青琅真想暗中捣鬼,必定不会把问题放在他自己身上。”想了想又道,“从孤洁的身份频频曝光那段时间开始,便有人在暗中不断收购江沈两家抛下的散股,势头不明显,也足够叫人警觉了。你去查与他们两人所有相关的近期内的动作,我倒要看看,沈青琅这家伙是不是当真一心罔顾家族利益扮猪吃老虎。”
上次因为孤洁的关系关心则乱,一个不防竟被他几句话就骗到瑞士去,后来发生的一连串明显预谋过的事则完全不在他掌握之中了,这在他自然是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以致那天看到孤洁身边风淡云清的沈青琅,简直有当场掐死他的冲动。
雷诺斯应一声后出去。江沅颢嘘一口气,正想闭眼休息片刻,电话铃声便响起,他心不在焉的接通,听到那边声音时却有些发愣:“白微?”
啃着手中的三明治,沈孤洁另一只手拿着课本慢悠悠往校外走。简单的衬衫牛仔裤的装扮,脚下甚至穿的运动鞋,长发披肩,脂粉未施,看上去无论怎样都只是个长得比平常人更漂亮些的普通大学生。
远远的,许言思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这女孩儿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尤其她现在的装束,更显得分外干净,出言叫住眼看就要从她身边走过的她:“沈小姐。”
沈孤洁从课本中抬起头,茫然的眼睛在看到来人时再茫然三分。
许言思不由笑出声来。
沈孤洁这才反应过来,不由面上一红,客客气气道:“江夫人,你好。”
敛了笑容,许言思有些不好意思:“沈小姐,这样冒昧的来打扰你,真是过意不去,不知你有没有空与我喝杯下午茶?”
沈孤洁有些为难:“但是,我需要去接我的女儿下课。”
“这样啊,”许言思沉吟片刻,随即抬头恳切的看向她,“我想与沈小姐一道去看看你的女儿,可以吗?”
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沈孤洁一呆。
许言思有些感慨:“不瞒沈小姐,那天…舞会那天过后,我和我先生都非常震惊,一直不知道该跟沈小姐说些什么,因此那晚匆匆而去。但这些天我们始终觉得欠沈小姐一声对不起,因此我今天过来,原本是向沈小姐衷心道歉。可是,可是听沈小姐说到那小姑娘…”后面的忽然再说不出口,许言思有些难堪。
会想到自己没来得及出世的孙子吗?沈孤洁笑了笑,那日明明恨极了江祈英,看眼前优雅妇人,却对她讨厌不起来,半晌道:“如果江夫人不嫌麻烦,就请和我一起去西西的学校吧。”
许言思不由大喜,连连笑道:“不麻烦,当然不麻烦。”
打开车门,许言思正要坐进去,忽听一道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道:“妈咪。”两人回过头去,便看见几步之后一脸无奈的江沅颢。
担忧的看沈孤洁一眼,江沅颢几步走近:“妈咪,你怎么跑来这里找孤洁,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许言思有些讪讪:“我,我只是想来看看沈小姐。”
江沅颢面色阴郁:“不是爹地叫妈咪来的吗?”
许言思一怔,沈孤洁已然有些恼怒的开口:“沅颢,你怎么能这样说江夫人,她是你的妈妈,你都这样不信任她?”
顿了顿,江沅颢苦笑:“对不起,妈咪,孤洁,我、我刚才一路赶过来时有些心急,不是故意对妈咪说重话。”
她值得他这样的担忧呢。许言思心中想道,暗叹一声:“没关系,原本就是你爹地不对在先,我也想和沈小姐好好道歉。不过沈小姐答应让我一起去接西西下课,我们正准备去西西学校。”说到此,她立即一扫刚才烦闷,一脸喜色。
“是…吗?”江沅颢有些迟疑,看着沈孤洁,“那个,我…”
沈孤洁笑笑:“没什么事的话,一起吧。”
江沅颢不料自己还没说出口她就答应,大喜过望:“真的?好好,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看他手足无措模样,许言思和沈孤洁不由同时失笑。
三人上了沈孤洁的车,自然就是沈孤洁开车。半晌,江沅颢赞道:“你现在开车的技术可比从前好多了。”
沈孤洁笑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回答,许言思已奇道:“怎么沅颢以前就做过沈小姐开的车?”
“想当年手把手教她学车的人还是我呢。”江沅颢得意洋洋,“看看,我徒弟现在技术都炉火纯青了,真是给我脸上添光啊。来,乖徒弟,叫声师傅听听。”
“夫人,您不必太客气,叫我孤洁就可以了。”先含笑和许言思说完话,沈孤洁转过头脸对江沅颢时,已是明显的嘲讽,“是吗?也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在师傅身边呆了好几年技术都是一般烂,一离开之后立刻就突飞猛进了。难道是师傅您老人家实力太强所以让我有心理压力?”
面上一红,江沅颢嘀咕:“总之不管我的事,想我当初教你时多认真啊。”
就因为你那时太认真。沈孤洁含笑不语,心中却有些感慨,那时这个师傅严肃的不得了,她心中的不安全感再一次跳出来作祟,于是故意装作学不好,一心只想永远都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
时过境迁,沈孤洁无声叹息,谁料到当有一天他们坐在车上的位置被调换的时候,连彼此的人生也早已几经调换。
各自沉湎往事,许言思也自眼观鼻鼻观心,半分不打扰两人。
西西从校门跑出来,几步便蹦入沈孤洁怀中,先是在她两颊各吻一记,这才拉长了声音甜甜道:“妈…咪!”
沈孤洁不由大乐,抱着女儿左啃右啃。许言思母子在一旁倒看得有趣。两人亲热够了,沈孤洁这才拉着西西起来:“西西,这位是江奶奶,这是江叔叔。”许言思保养得甚为年轻,她说到“奶奶”二字时,颇有些不好意思。
许言思却是满面欣喜,蹲下身和西西面对面:“西西是吗?好漂亮好可爱,让奶奶抱抱可以吗?”
西西向来乖巧,对妈咪的朋友也都很是热情,闻言立刻扑入许言思怀中,甜甜叫道:“奶奶。”一时间许言思几乎要落下泪来。
沈孤洁转过头去,却正好面对江沅颢深情温暖目光,不由一怔,已听他柔声道:“孤洁,今晚一起吃饭可以吗,我妈她…”
明知他拿许言思当借口,沈孤洁毕竟还是心软,点了点头。
一行人自自然然便去了明珠坊。许言思对西西极为喜爱,点餐尽以西西和沈孤洁为主,江沅颢却也只是微笑看着。
沈孤洁便抽空打电话给沈青琅。
“喂。”
温和清朗的声音只是通过话筒传过来,沈孤洁已觉心中温暖:“青琅,是我。今天我和西西在外面吃饭,可能晚点回家。”
“是吗?正好我今天也有应酬,正想打给你。”沈青琅笑道,“怎么这么好兴致在外面吃,你们母女两个?”
犹豫片刻,沈孤洁还是道:“和、两个朋友。”
沈青琅倒也没追问下去,再交代几句,便自挂了电话。也不知怎的,沈孤洁不由自主便松一口气。
当下四人说说笑笑,三代一堂,很是有些其乐融融的味道。沈孤洁有些嘲弄的想,这样的情形,当年倒也想过无数次,只可惜如今的角色都早已错了位。
沈青琅从包厢走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第三十二章:情几多思
沈孤洁刚觉出空气中有些熟悉的味道,抬头就看到门口目光闪烁的沈青琅,似笑非笑容色有如神仙。
也不知怎的,沈孤洁便有些慌乱,站起身来,语无伦次道:“不是,那个,青琅,我们…”说到这里她停下,一是不知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二则心中也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向他解释。
两厢静默,江沅颢起身,想要去拉沈孤洁,却被她无意识躲开。他茫然看她,看到的是比自己更茫然的脸。
那边厢沈青琅终于走过来,笑靥如花,礼貌的向许言思打声招呼,这才转向江沅颢,笑道:“这些天我忙过了头,竟要劳动Hery陪洁儿和西西来吃饭,真是我太过疏忽。”
“哪里。”江沅颢优雅的摇头,“能和孤洁与西西一同吃饭,我求之不得。况且家母与孤洁母女非常投缘,我相信她们都很乐意今天的晚餐。”
沈青琅弯了弯眉,沈孤洁便觉心中怦怦直跳,拉过他的手紧紧握住:“青琅,我不是…”看到许言思错愕目光和江沅颢陡然带了些痛楚的眸色,她原本想要说的话,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仍是不自觉的与沈青琅双手紧握,愣在原地。
感觉到她手中的大力和紧张,沈青琅黑眸深处的怒气稍微平息,仍是温雅笑道:“说来也真巧,洁儿打电话说和朋友在外吃饭,却没想到都在明珠坊。洁儿一会儿吃完再打电话给我吧,一起回家。”
“我已经吃完了!”感觉到自己语声太过急促,沈孤洁有些心虚看江沅颢母子一眼,转向沈青琅却是坚定,“真的,我们这就回去吧。”
微笑的整理她耳边的乱发,沈青琅看向西西:“西西呢,还要再玩一会儿吗?”
西西摇了摇头,甜甜道:“我要跟爹地妈咪一起回家。”
江沅颢浑身一震,沈孤洁很是有些尴尬,这两人的关系,叫干爹也不是,叫舅舅也不是,西西顽皮得紧,最后竟干脆叫爹地,沈青琅却只是自个儿乐着,也不纠正。她说了几次没什么效果,倒也懒得再管他们。但这会儿听来,却很是有些讥讽的味道。
瞥江沅颢一眼,沈青琅优雅的欠身:“那么,江夫人,我们先行离开了,多谢您今晚抽空陪洁儿和西西。”
几人互相道别,沈青琅三人便自先离开了,沈青琅甚至没有再回自己原来的包厢。
许言思轻轻透一口气:“沅颢,你也别在想着孤洁了,这女孩儿虽然好,注定成不了我们江家的人。”
半晌不语,俊美的男子面色沉静如水,喃喃一句:“他只是哥哥,永远都只是哥哥。”
安抚西西睡下,沈孤洁轻声出来,关门来到客厅,便见沈青琅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啜着咖啡,身上雪白的睡袍如同他此刻的脸色。
静静在他身边坐下,沈孤洁开口:“下午放学的时候江夫人来找我,刚好我要去接西西,她就说一起,后来沅颢也来了,一起去接了西西,江夫人很喜欢西西,我们便又一起去吃晚餐,我其实…”
他猛然搂过她的动作打断了她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解释,却依然温顺的躺在他怀里,感觉他下颚紧紧抵在她头顶的温度,那声音喃喃道:“这些我都不介意,我介意的是,在你们共有的那之前之后的十年里,我半分也不曾参与。我介意的是,在你懵懂的岁月中陪你一起长大的是他不是我。我介意的是,过去的时光追不回,你们经历的所有,都早已成了你真正刻骨铭心的记忆。洁儿…”他更紧的搂住她,搂得她浑身的骨头都开始发疼,却仍只是安抚的回抱住他,“你知道吗?在餐厅看到你们的时候,一瞬间连我都被那样温馨和谐的气氛感染,以为你们就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洁儿,我怕…”
心疼他难得的脆弱无依,紧紧抱他,半晌,沈孤洁轻声道:“青琅心中最重要的人是我吗?”感觉他轻微的唔了一声,她继续道,“那么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也是青琅还有西西。我会一直陪着哥哥,直到青琅哥哥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孩儿。”
“哥哥”两个字让沈青琅原本温热的心中如同被泼了一瓢冷水,迅速清醒,半晌他抬头,放开怀中的女孩儿,神色已转淡然:“很晚了,洁儿去睡吧,我晚上多喝了几杯,现在已经没事了。”
心疼他淡色下的冷意和微酸,沈孤洁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终于还是起身向自己房间方向走去,走到一半时听他在身后道:“在洁儿心中,无论还有没有可能和江沅颢在一起,无论现在还爱不爱他,他在洁儿心中留下的,都是唯一的爱情存在吧?”
有些惘然,沈孤洁最终应了一点,没等到他再次的发话,于是进了自己的房间去。
用力的握着形状漂亮的陶瓷杯子,沙发上的人微微苦笑,眼中却半分笑意也没有。
对不起,洁儿,我已经越来越贪心。当我终于在你身边的时候,却已经开始无法满足于哥哥的位置。
眼睛从书架上一排排琳琅满目扫过,越过这一排书架最后一个位置时,沈孤洁意外的看见已有些熟悉的温雅身影,不由叫出声来:“语谦!”感受到周围迅速投过来的目光,她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
抬头便看见她可爱的小动作,殷语谦不由轻笑出声:“孤洁,你当真越来越年轻可爱。很高兴在这里看到你,不过也很意外。”
瞄了眼自己身上已经半旧的衬衫和牛仔裤,沈孤洁无甚所谓:“在我们学校的图书馆看到你这位商业精英,意外的人应该是我吧。”
耸了耸肩,殷语谦笑:“险些忘了青琅前几天才跟我说你在这里学画。正好,我带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去看我们共同的忘年之交。”
早已注意到他身边那人,气质出众,风度翩翩,基本上是和殷语谦沈青琅同一个层次的外貌,让人想不注意都难。但第一眼便吸引住她的,却是他眉目间隐约有些熟悉的色彩,再仔细看,却又想不出来。这样的人,如果见过,照理她不该忘记才是,一边想着,却不忘笑着与他招呼:“你好。”
男子一身白衣,微笑点头:“你好。”
图书馆说话毕竟不方便,三人一路出去,殷语谦简单介绍,沈孤洁知道那人名字叫楚云驰,同沈青琅一向只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不算太熟,与殷语谦却是多年老友。但三人却有个共同最尊重的人,正好便是她如今的导师Steven。楚云驰长年在加拿大发展,这次回国,今天便是专程来看Steven,先陪同殷语谦来找几本专业书,不想便碰见沈孤洁。
沈孤洁颇为高兴,当下三人便一同去画室找Steven。
殷语谦忙着翻看手中的书,落后几步。楚云驰风度翩翩跟在沈孤洁旁边,随意微笑寒暄:“听说沈小姐前些日与Rain刚刚订婚,希望别介意我这声来得太迟的恭喜。”
怔了怔,沈孤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笑道:“怎么会,楚先生太客气了。楚先生这次回国来是游玩?”
楚云驰微微一顿,笑容中多了抹说不清的味道:“恩,顺便寻找一位失散多年的朋友。”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努力挥退,沈孤洁笑得有些心不在焉:“那,希望楚先生早日找到贵友。”
“我想,”楚云驰看着她侧脸,唇角上扬,“我的运气不错,应该快找到了。”
这时殷语谦正好赶上来,便打断了两人客套的对话。
到了画室之后,两位男士立即跑去与那位年逾古稀却风趣幽默的老人表演相见欢,沈孤洁无心掺和,便自欣赏画室中的作品。
Steven对她相当喜爱,亲自教导同时,也经常把自己一些珍藏的画作展示给她看,沈孤洁进来学习的时间虽不算长,却深感自己获益良多。她与挂名家人的关系从来不佳,这时遇到一个学识渊博又对她关爱有加的老人,便不由自主对他尊重之余更添敬爱,当成自己的长辈来对待。见他与殷楚两人相谈甚欢模样,不由也心中高兴。
半晌自Steven处出来,楚云驰有事便先走一步,殷语谦同沈孤洁一道去接西西,心知他有事和自己谈,沈孤洁倒也不多说什么。
果然车子才跑了没几步,就听殷语谦状似头疼道:“这几天青琅脾气很不好呢,搞得我这当下属的战战兢兢食不知味。”
沈孤洁扑哧笑道:“语谦会对着青琅战战兢兢?这冷笑话可半分也不好笑。语谦有什么话,便直接对我讲吧。”
就知道选了个最烂的开头!殷语谦沉默、实则是反省片刻,再开口道:“我不知道孤洁和青琅闹了什么不愉快,这是你们的私事,我可没兴趣过问。但是不管什么事,希望孤洁心里不要对青琅
有芥蒂,我记得曾经对孤洁讲过,不要看不到青琅对你的感情,那样他会难过。”
沈孤洁沉默不语。
“孤洁虽然一再否认,对青琅当年没有回到你身边的事,终究不能放下吧?”见她目中震惊神色,殷语谦不由苦笑,却又叹息,“果然呢。但孤洁又怎么会知道,从你十二岁、青琅十六岁开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沈孤洁茫然抬头,听见那人说:“他从商,他一再跳级,他吃苦受累,他用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力量去掌握不该他那年纪该有的权势,他进入影视圈,他部署多年,这些,全部都是为了能早日回到你身边,真正有能力保护到你…”
后面殷语谦说什么她已经没有注意在听了,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回响。某日那人曾在她耳边似叹息似微笑的说道:“有时候你会因为一个人而去在意全世界,但是那个人,既看不到世界,也看不到你。”
她想,原来是她自己不肯抬头望而已,原来他一直都在她身边。
第三十三章:相处之道
心神恍惚的一起用完晚餐,沈孤洁便请殷语谦送西西先回去,自己则一个人跑到大街上游荡。
她没有法子在现在就回去面对那个人。
殷语谦说过的话仍然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我和青琅认识的很早,十二三岁的样子,那个时候两个孩子王,比的是谁更能惹是生非,交情是用拳头打出来的。一起无忧无虑的玩了几年,一直到他快要十六岁那年,沈家本家传来消息,说沈…你的母亲自杀身亡,沈商陆失踪。我跟他认识好几年,从没有见过他那样担忧着急的样子,他吵着闹着要回国,被他老爸在家里足足关了半个月。那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所有的不良少年的影子好像都一夜消失了,他变得求学若渴,也央求他老爸和那时几位商界的叔伯带他学习。那时他整个就好像一部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但是我知道他原本的兴趣根本就不是从商,他唯一的爱好只有拉小提琴而已,尽管那之后他连看也不再多看那把提琴一眼。直到一年之后,他才告诉我,如果想要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他一定要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里变成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