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神,直视妻子那双清澄澄的大眼睛,心房一紧,用厚实的掌覆上她秀丽的眼敛。

不让她,继续用那种信任的目光,再看着他。

“她能有什么自尊心?!”他冷笑,明知道妹妹承受他的坏脾气,只是无妄之灾。

但是还是忍不住冷嘲,“除了活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哥,自尊心这样东西,只是拿来给许家人彼此践踏的工具而已!”很多很多许家人之间的斗争,他从来不让她参与,把她保护得好好的。

“琛,做得不开心,为什么还要一直留在这里?”她任他覆着眼睛,叹气。

她的丈夫有能力,即使不靠别人,也完全能创建属于自己的事业王国。

“这里是许家的土地,我只要这里!”他斩钉截铁。

唉。

固执的男人。

卷二“该死的第三者”第十一章

“不谈这些了。”她好脾气的不与他争辩。

两个人的价值观、人生观根本不同,她认为没有必要坚持的事情,他总是固执不肯回头,到最后,每每不小心碰及到这些话题,她就故意转开注意力。

这是两个人个性、思想上的分歧,但是,她不认为会对他们的婚姻、感情产生影响。

“我们请心语吃饭,好吗?你这做哥哥的吓唬人,只有我这嫂嫂安慰她了!”他其实“面恶心善”很疼妹妹,所以很多时候,她总是尽力拉拢他们两兄妹之间的感情。

“随便你。”她用这么软绵绵撒娇的语气与他说话,他怎么可能不点头?!

因为她,他的心情已经慢慢好转。

“来找我什么事?今天我很忙,下午还有个会议,可能不能陪你。”明明嘴上这样说,软玉温香入怀,行动上他搂抱着她,就不想再松开她了。

不如,让李助理代替他去开会?脑子里才有这样的提议,他已经按下内线电话付褚行动。

如果十年前,有人告诉他,他会爱上一个女人,爱到公私不分,他一定嗤之以鼻。

他不是琼遥剧里的小马哥,更是天性凉薄。没有遇见她之前,他以为,自己将来的妻子必定是对自己的事业有所帮助的千金小姐,或能与自己的能力相匹配的精英。

初次见到她,他就对她很有好感,有被她软绵绵的声音电到。

但是,这段感情他并不想要。

直到,余仁书的出现,直到,所有人都看好这对在他们眼里快要成形的校园恋人。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他承认,他很有男人的劣根性……

与她的刚开始,也只是她读得诗里的那一句,他抱着试一下而已的心情。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越陷越深。

“织心,我们放弃这个孩子好吗?”当时,那个小生命来得太轻而易举,他并不珍惜。

而她,在那样的当下,不可能会与他争吵,更不会为难他。

其实,他是懂得,如果他要她生下来,织心会肯休学一年,只是,为了刚起步的工作,他不得不假装不懂。

他以为流产很简单,身边很多不小心惹祸的同学就做过这事。手术室出来的她,扶着墙,再度抬起头时,对着他,脸上仍是熟悉的笑容,“我很好,别担心。”明明,她的脸上却是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容。

那时,他的心,突然就被一股很疼很疼的力量击中。

他后悔了。失去他们第一个孩子的第一分钟,他尝到了后悔莫及的滋味。

原来,他早就不知不觉爱上了她。

很深,很深。

她毕业以后,他也升上了部门主管,经济基础不用再依靠大妈,他就与她早早走入了婚姻。他一直很期待,能有一个笑起来象她的小天使。

“你在走神。”她叹气,装作不满。

他回眸,耐心,“我在听。”

他现在耐心的样子一点也不象半个小时前,暴躁到差点想扭下妹妹脑袋的许彦琛。他承认,他不懂甜言蜜语,但是,除了织心,他从来不能给予一个女人那么多的耐心。

明明没有在听!

她刚才告诉他,颜晓晴母乳喂养朗朗,她在问他的意见。

坐在出租车里,她想得很清楚,健康的母乳喂养对小孩的身体肯定有益处,但是她为什么会心房不太舒服,她为什么会变得那么自私?

“你问我,你是不是很自私?!”他从善如流,其实只是来得及抓住妻子的最后一句话,“我的答案,做任何事不必道德观太强,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她斜他一眼,知夫莫若妻,刚才他根本没在听!

她拉拉他的领带,皮笑肉不笑,“我刚才在说,我觉得你每晚必戴的那个东西,弄得我很不舒服,特别是昨天晚上,你一口气用掉半盒,即浪费又不环保!不如今天晚上开始,我们不戴小雨伞,淋淋‘雨’好了!”

其实关于他戴套,她身体也不舒服。特别是有时亲密接触,他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到“高潮”,她清楚能感觉到他少了很多快感。

偏偏每次问他,他总是说,还好啊,我很舒服啊。

其实,那东西让他们的“生活”质量下降很多,但是,他就是不许她吃药,不让她上环,更——不让她怀孕。

“免谈!”他脸色一变,用力抚下她的手。

明明只是一个玩笑,气氛,却有点僵。

她甚至还没有告诉他,她真的还想再试一下。她太爱他,满满的身心都是他,所以才会真的很想很想替他生个孩子。

如果将来的孩子眉宇和朗朗一样,有点象他,她会觉得此生无憾。

气氛那么僵,她看了一眼他堆积如山的文件,不想再烦他。

但是,偏偏,她想起身,他又紧扣着她的纤腰不放。

他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但是放不下自尊与她道歉,又不能放她就这样生气的走开。

见他如此别扭,她只好找话缓解气氛,“琛,你看人一向很准,你觉得颜晓晴可靠吗……”

“她怎么了?”许彦琛警觉。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要不,我们再给朗朗找个新保姆?”她和他商量。

她接触的人不多,但有一种直觉,总觉得颜晓晴的可怜兮兮太刻意。

“不行!”他一口回绝。

她一怔。

他对留下颜晓晴这件事,好象有点莫名其妙的坚持。

“不过就是个小女生,能搞出什么事来?你别想这么多。”他不以为然。

她怔怔。

她知道,自己是很莫名其妙,但是

“叩叩”门才敲两下,就被非常不礼貌的推开。

讥讽的声音,“会议室里的所有人,还真以为我们许副总有什么天大的生意耽搁着,原来在办公室里关起门来玩小明星呢!”

她急忙起身,站在他的身侧。

看清楚办公室内的“客人”,原本一脸轻浮的许彦意一怔,随即眼眸闪过讥诮,“原来是弟妹啊……”

“弟妹”两字,竟然象极了讽刺。

她还是礼貌的微笑,“二哥,您好!”

卷二“该死的第三者”第十二章

许家的别墅,极致豪华,独立式花园,独立式游泳池,几十名佣人,单单厨房的面积和造价,更是胜过她和许彦琛的公寓别墅。

她坐在香滨色的长型豪华餐桌上,主人席上坐着一家之主许堇礼,对面坐着四位婆婆和两位兄长,原本该坐在对面的丈夫依坐在她的身侧,紧接着是好几位未成年的小叔们,身后更是站着几名在旁伺候用餐的佣人。

她低着头,静静食用着盘中餐。

每次来许家用餐,她总是度日如年。

“织心,你很久没参加家庭聚餐了吧!”公公一放下手上的餐具,婆婆们纷纷跟着挺直背脊。

她也放下刚刚用得差不多的餐点,“是的,爸爸。”僵硬微笑,恭恭敬敬。

如果她多参加几次这样的家庭聚餐,她的寿命肯定会短几年!

幸好,彦琛从来不逼着她。

“织心的身体一向不好,是我不让她过来。”许彦琛淡淡开口。

有意思了!只比彦琛大几个月出生的许彦意,吹了个口哨。

“听说你又开始工作了?”公公的眉心锁成一道深沟。

她刚进门的时候,婆婆就警告过她许家的家规,许家的儿媳妇不能抛头露面、不得出外工作。

“叶伯伯一直很器重织心,希望织心出来客串节目主持的事,和我提了好几次,不好意思拒绝。”沉稳开口的,还是许彦琛。

电台的台长叶伯伯是许堇礼多年好友,许彦琛这个挡箭牌搬得巧妙,把父亲即将出口的教训,全部都搪塞了过去。

他很保护织心。

如果不是总与他作对的二哥,现在,织心也不用坐在这里。

餐桌那头,母亲在深颦眉头,深怕他得罪父亲,更因为他在这种场合下,依然处处过度保护妻子,显得有点不满。

但是,他视若无睹。

“织心啊,听说朗朗也比较大了,怎么不抱过来给长辈们瞧一瞧呢?怎么说,也是我们许家的长孙。”大妈优雅的用餐巾擦拭一下唇角,锐利的目光,不怀好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她身上,包括许彦意已怀有三个月身孕的新婚千金妻子。

关于许家的长孙,一直是个谜。

“朗朗的身体也需要调养。”许彦琛轻描淡写,替她回答。

“是吗?我看需不需要去验个DNA什么?我听说,那孩子的体型极小,织心生到了只‘小猫’呢!”大妈不善的讽刺。

她惊出一身冷汗,而身旁的小姑坐立不安,两位小妈,在掩嘴偷笑,婆婆的脸色,更是有点铁青了。

他房几乎所有人,都幸灾乐祸。

“对啊,我看也是该验个DNA,也让彦琛吃颗定心丸嘛!”许彦意双眸精光一闪,也不放过这个机会。

两位小妈纷纷附和,场面好不热闹。

织心背脊上有圆珠一点一点冒出来。

许家人一向不是省油的灯,把朗朗抱过来的时候,她就说过,说朗朗是她的亲子,这样很难行得通。

但是,许彦琛坚持。

确实,没有朗朗,今天,她在这里被冷嘲热讽的情况,可能很不堪。

“好啊,如果大妈哪天闲着无事,可以带着我、织心和朗朗去做个三人亲子鉴定。”许彦琛气定神闲。

大妈的脸色变化莫测,眯眼打量他,先不轻举妄动。

母亲心急的扬口想说什么,被他冷眼制止。

“反正大妈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他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说。

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大妈拽着去验过亲子鉴定。

大妈的脸色一变。

“胡闹!”许堇礼脸色一沉,厉声,“我说过,家和万事兴!不要给媒体捕风捉影的机会!”

四位老婆,顿时噤声不语。

“彦琛做事一向有分寸,他知道我这个人,只注重结果,不在意过程!”许堇礼看向儿子,一字一句缓慢的说。

许彦琛沉敛不语,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倏地跌到了谷底。

晚饭过后,彦琛被公公唤到书房谈话,今天他的公私不分,显然有人参了他一本。现在公司能真正办事得人已经不多,公公对彦琛一向欣赏有加,也格外严厉。

里面暗波汹涌,几位婆婆又在相互较劲,气氛压抑,她偷偷的消失,到花园走走。

许家有八子四女,人脉复杂,所有儿子世系命名,女儿不入族谱。

长子许彦君,生性淡泊,五年前妻子早逝只得一女,却任母亲连连逼迫也不再续弦。

二哥许彦意去年年底结婚,娶得是风光致极的豪门之妻。千金小姐没有入门,即使在外处处沾花惹草,自然也不怎么敢先与其他女人珠胎暗结,给女方留下任何退婚的可能。

另外几名弟弟,年龄最长也不过18岁,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要先诞下许家长孙的那一房,等于在许家站稳了脚跟。

在许家,许彦琛的处境不上不下,刚好尴尬。

许堇礼虽然妻妾成群,但是极其重视出身名门的正妻,家中几房的财政全部握在正妻之手。而她的婆婆,是第一个先冒出来的“小三”,而许彦琛相差不久的年龄,更是大妈身怀二哥时,让外人“钻”了空子。

在许家,婆婆一无大妈的娘家势力,也无三妈的高学历,更无四妈的妖艳之姿,婆婆在许家的日子如履薄冰,许堇礼早就厌烦了她,而对她一直记恨在心的大妈,更是处处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不是唯一的儿子一向争气,事事做到最强最好,得到许堇礼赏识,婆婆可能早就被逼下堂。

只是,彦意、彦琛,许堇礼同样两个儿子,一前一后同年出生,待遇却犹如天泥之别。许彦意不用任何努力就被许家上下极宠,任何事,可以任性而为。而彦琛,事事得依靠自己,依托了所有希望的母亲,从小对他的教育,更是极其严厉、苛责,只有能力超群,锋芒毕露,许堇礼才会注意到自己这个儿子。

卷二“该死的第三者”第十三章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被一股淡淡的花香吸引。

她走过去,发现是大哥种下的海棠树。

大哥正蹲在树下,神情专注着,她好奇的走过去,“大哥,你在看什么?”

如果要评论许家人哪几位比较好接触,除了性格单纯的心语,大哥许彦君儒雅温和。

大哥抬眸,见是她,眼神一贯的平和,“你看,它们开始生病了,长了很多小斑点。”

她定睛一看,果然见到海棠树的枝叶上长了很多黄色的小斑点。

“啊,真的生病!那怎么办?”听彦琛说,海棠树是大哥和大嫂新婚时,两个人一起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