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不过十来分钟,已经在辽阔的草原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迹。雪来势汹涌,眼看着就要封山了。看着远处尚遥远的环山公路,沈巡一阵愤怒。

他追不上了,她跑了,她又跑了!

沈巡紧握着方向盘,一直盯着前方的眼神中不禁迸射出阵阵恨意。

骆十佳,凭什么?凭什么每一次都是你来做决定?

明知没有希望,沈巡还是不肯回头,他不断往前开着,与他反方向的另一边马路不断可以看到调转头的车辆。那些善良的司机纷纷对他做手势,示意他回头,他始终不肯。直到开到入山口——进入下一个镇子的必经之路,他终于被一排挡在路中间的卡车拦了下来。

几个藏族打扮的小伙操着一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对沈巡喊着:“回头!封山了,雪太大!危险!”

沈巡不肯:“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进山。”

“你不要命拉?今晚暴雪你知不知道?”那几个藏族小伙也有些不耐烦了:“所有车都回去了,没有例外的,赶紧走!”

沈巡怔忡了几秒,才有些呆头呆脑地问:“所有的车?”

沈巡终于反应过来小伙儿的话,瞬间欣喜若狂,他下了车抓住了一个其中一个脸颊黝黑的小伙:“那你有没有看到一辆马自达suv?红色的?她是不是回去了?”

“不管红的黄的蓝的,都回去了,暴雪预警,早上就封山了!”

第27章

沈巡沿着青海湖一路开着,围绕着青海湖的小镇村庄就那么多。如果骆十佳没有离开西海镇,那么就只能回头找住宿。

暴雪拦下了许多准备离开的自驾驴友和自行车骑友,这一晚,住宿变得十分紧俏。沈巡连问了好几家宾馆、民宿,都已经住满了。

高原的暴雪天气是非常可怕的,沈巡穿着冲锋衣还是能感觉到领口灌进去的风是刺骨的。每次下车打听,冷风都刮得他面部僵硬,脸上也有些生疼。

越冷越觉得缺氧,高原这样的环境着实恶劣,但当地居民似乎已然习惯,他们脸上都带着两团皴裂的高原红,与这样自然的环境如此相得益彰。

沈巡走进一间民宿。前台的高台是木制的,已经被磨损得油漆都掉光了,老板娘伏在台子上写着账本。见沈巡进来,眼都不抬,直接回答:“满了。”

沈巡张望着向她打听:“请问,今天有没有一个短发的女人来住店?开一辆红色的车,个子大约一米六五?”

老板娘盘了一个油光水滑的发髻,身上穿着夹袄。虽然眉眼还有高原人显著的一些特征,但打扮已经十分汉化,只有耳朵上挂着的流苏耳环有几分民族特色。

她放下笔,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沈巡:“今天只有几个男的入住,已经满了,没有女的来过。”老板娘对沈巡始终一脸防备:“你是警察啊?打听人家姑娘干吗?”

沈巡一听又是无果,也懒得解释,道了句谢就准备离开。这一整天几乎都是这样的对话。沈巡只觉心情越来越沉重。

从宾馆出去,雪越下越大,都交织成一片,外面入眼处都已经染白了。路边的灌木也被白雪覆盖,不管是草原还是高山,都只剩浅浅的轮廓。沈巡叹了一口气,这么大的雪,再找不到,他的车也不能在外面一直开着,太危险了。

重回车里,看着这不见来路,难寻去路的天道,心中一片迷茫,难道真的就这样错过了吗?

发动车子准备离开。找了一整天,沈巡也没注意自己的手机,这会一看才发现竟然有好几个未接,都是韩东打的,想了想还是给他回了一个。

韩东在电话里问:“你到哪里去了?大暴雪的,你还不回来?”

沈巡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没找到她是不是?当然找不到。”韩东忍着笑意:“赶紧回来,大雪封山,骆律师回来了。”

沈巡下车的时候,觉得手都要冻僵了,出门出得急,手套忘了拿。他在停车点看了一眼,才发现骆十佳的车真的稳稳停在民宿外的路边。

又欣喜又愤怒。沈巡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冲进了民宿。

他正要上二楼,脚刚踏上两级阶梯,韩东和长安就正好下来。沈巡脸色冷峻,打量着他们,正准备开口问话,就看到了跟在最后的骆十佳面无表情地走了下来。

“回来了?”韩东见沈巡没什么表情,便开始如数家珍地交待:“大雪封山,骆律师今天走不了了。回头的人太多了,房间满了,我把你的房间给骆律师了,你的行李我都搬我房里了,晚上你和我挤。”

沈巡始终没有说话,韩东说了好些话,沈巡好像都听不见。他只是定定看着站在最后的骆十佳。

她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侧着身子站在韩东身后,韩东身材健硕,将她挡了个大半,她的手在楼梯扶手上摸索着,眼神也落在别处。

“站在这干吗?”韩东说:“找个饭馆吃饭。我问了一下老板娘,旁边有家能吃羊肉锅的。这天气正合适。”

沈巡又看了骆十佳一眼,改变了方向,第一个下了楼。即使他什么都不说,所有人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青海湖除了景区内餐馆较贵,镇上都很便宜,且分量很大。韩东看着店里的图点着菜。韩东在生活上一直如大哥一样照顾着他们。他转头问他们:“羊肉,牦牛这些都能吃吧?”

“要不要来点青稞酒?”韩东又问骆十佳和长安:“要奶茶还是酸奶?都是特色。”

“主食就尕面片?”韩东第一个问骆十佳:“沈巡说你不喜欢吃面,尕面片吃得了吗?”

“我”骆十佳抿唇微笑,正准备回答韩东,就被沈巡倏然打断。

“不用给她点。”沈巡往后靠了靠,看都没有看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骆十佳,只是冷冷地说:“让她自己去买。”

韩东皱着眉头,忍不住指责沈巡:“你以为她是萌萌?怄气了不给她吃饭?”

沈巡还是看着别处,口气冷冷的:“萌萌听话得很。”

萌萌听话得很,那意思就是骆十佳不听话。

一直没有说话的骆十佳双手握成拳头。即便没有说话,用力过度而发白的指节也已经泄露了她的情绪。在大家的注视之下,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走,头也不回。

韩东正准备去追,被沈巡一把拦住:“你去了,就不做兄弟了。”

韩东唉声叹气坐了回来,摇着头感慨:“造孽,这一大天的都没吃东西了,本来就瘦一小姑娘,造孽。”

暴雪预警一下,回西宁方向唯一的入山口就被封了。骆十佳刚开过去就被拦了回来。早上她遇到了韩东,想必沈巡会追过来,骆十佳为了避开他,开了一段以后就改了路线,往西而走,准备围着青海湖绕一圈,在别的镇子上住宿,这样应该能避开沈巡。

可惜被暴雪拦住的不仅有她,沿路问的宾馆酒店民宿全都客满。

雪越下越大,她走的老国道路况不算太好,曲曲折折上坡下坡。她一直开,直到老国道和青藏铁路交叉的地方才得以改善。从后视镜中可以最后看一眼青海湖。车窗外是青藏铁路如龙的身影。

在没来青海之前,骆十佳曾经看过一个关于青藏铁路的纪录片。这条中国海拔最高的铁路线修建的过程非常艰苦,穿过那么多高海拔地区以及生命禁区,铁路工人在高寒极度缺氧的条件下开挖高原冻土,只为了让物资能来到这片极高极寒之地。当时采访的记者说,这是在开凿一条天路。骆十佳那时候并不能理解这个名字。如今看着铁路线,消失的尽头处,正是地平线,蜿蜒而悠远,好像真的通往天空。

骆十佳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雪,最终还是做了决断。她猛踩了一脚油门,调转了方向盘,决定回头。雪为这高原辽阔披上了一件白衣,赭石色的标识牌不断提示着西海镇的距离。骆十佳心头也很忐忑,她并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这一路太多不能预知的事,就像她上路的时候,并不知道会遇到沈巡一样。

沈巡将她从饭桌上赶下来,她面子里子全都过不去,一个人回了民宿,也没胃口吃饭了,钻回房间,蒙着被子睡觉。睡了一会儿肚子又开始叫,骆十佳愤懑地穿了衣服下楼准备买泡面。

大家都回房间了,只有沈巡还坐在楼下的木凳子上抽烟。骆十佳看了他一眼,那股子无名之火又燃了起来,也忘了自己下楼的目的,转身就要回房。

骆十佳上楼,沈巡捻灭烟头跟了过来。她要回房,一回头沈巡还在,骆十佳蹙起了眉心:“你跟着我做什么?”

沈巡没有回答,只是拿过了骆十佳手上的钥匙,三两下打开了房门,还没等骆十佳反应过来,已经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沈巡随手关上房门,房间内归于平静。骆十佳扶着桌子站稳,倔强地与沈巡对峙。

“你要做什么?”

沈巡看都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开,随手将外套脱在一旁:“睡觉。”口气轻描淡写。

骆十佳瞪他:“回你房间睡。”

沈巡抬眼瞅她,从容不迫:“这就是我的房间。”

“你”骆十佳一时语塞,这里确实是沈巡的房间,只是他原本应该去和韩东睡的。

“你不走那我走。”

骆十佳转身去拿自己的包,她的手还没碰到自己的背包,人已经被沈巡控制住。

“你做什么!”沈巡握着她的肩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手往下一滑,已经一把抱住她的腰,十分粗鲁地将她放倒在床上。

他如影子一样将她笼罩,手肘有力地撑着床铺,分别挡在骆十佳肩膀两边。两人距离那样近,几乎鼻尖对着鼻尖。沈巡温热的呼吸拂扫在骆十佳脸上,骆十佳只觉全身都开始发烫。

“你就在这睡,我也在这睡。”沈巡盯着她的眼睛,内里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愤怒交织的复杂情绪:“我不看着,你就要跑。”

骆十佳推了他一下,没推开,冷冷说着:“我本来就要会深城。”

“等我办完了事,我带你回深城。”沈巡说:“我还不走,你就跟着。”

“你这是非法禁锢!”骆十佳恼羞成怒。

“对。”沈巡始终云淡风轻,满不在乎地说:“你报警抓我。”

对于沈巡的无赖,骆十佳终于败下阵来:“律所有急事!老板找我!”

沈巡的眼睛黑得如同墨石,那么深邃。他那么目光笃笃地盯着骆十佳,没有一秒的迟疑和闪躲。他抬起一只手,捋了捋骆十佳的额发,动作温柔。

“律所离了你不会垮,老板离了你不会死。”

可我会。

最后一句,他没有说出来。

他是孑然一身的人,这一生,若说软肋,也就只有她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竟是那样无可奈何的语气:“骆十佳,别再跑了,我老了,我怕下一次,我就追不动了。”

第28章

骆十佳一直凝视着沈巡的眼睛,只觉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既熟悉又陌生。

原来他们真的已经分开了这么些年,真奇怪,同在一个城市生活却从来没有碰见过,离开了深城,这么大一个中国,他们却在路上重逢。

如果真的注定要分开,老天让他们重逢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当年沈巡退学的时候,骆十佳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如同被抽去魂魄一样呆怔。她拼命为他保留下来的前程,原来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那么她做的这一切,又到底算什么呢?

她也曾经试过去找沈巡,在她最难受也最不甘心的时候。可这一切终究是晚了。他的室友对她说,“沈巡早就搬出寝室了,他女朋友怀孕了,结婚去了”。

过去有那么多遗憾,她畏惧着走向未来,如果可以,她想回去改变过往,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不得不浑浑噩噩地继续向前。

她差点和程池结婚,他和周思媛结束了一段婚姻。在深城,他们都过得不算太好。

如果他们都遇到良人,这一生就这样平静度过,是不是就算再遇也不会再有涟漪?

骆十佳这么想着,竟然觉得有几分庆幸。

沈巡重重踹息,从骆十佳身上下来,背对着骆十佳躺下。骆十佳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也翻了个身,两人就这样背对着背,谁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火灾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关于沈巡和骆十佳的关系,学校里传出了很不堪的流言。因此辅导员没有直接采信骆十佳的证言。

沈巡作为风暴的中心,被辅导员通知了家长。沈母听说沈巡变成了纵火嫌疑犯,还没说话,人已经晕倒了。沈母醒来的当晚就要求沈巡回家,沈巡无法忤逆。

离开之前,他约了管潇潇见面,他怕管潇潇再去找骆十佳的麻烦。离开学校,他担心鞭长莫及,无法护她周全。

管潇潇准时赴约,却始终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笑意:“听说你和辅导员说,你是爬进我们寝室的?你说你怎么那么倒霉,一个证人都没有。这让人怎么信服?”

“与你无关。”

“沈巡,过几天辅导员会单独找我了解情况,如果辅导员问我,沈巡为什么会出现我们寝室,你猜猜我会怎么回答?”管潇潇的表情意味深长:“你说我如果和辅导员说,你经常和骆十佳在寝室幽会,被我们撞见好多次了。辅导员是什么想法?”

沈巡厌恶她的别有深意,厌恶她的隐隐威胁:“只要你不找她麻烦,我,你随便怎么说。”

沈巡话已至此,无需再纠缠。他转身要走,管潇潇突然扑上来抱住了他:“为什么一定是骆十佳?她有什么好?只要你答应我放弃她,我能帮你一个’证人’。”

“不需要,我说的都是事实,警察早晚会查出来。”他大力扯开她的钳制,她又黏上来。沈巡厌恶地推开,手上没掌握好力道,将她推得脚下踉跄,一个不防没站稳,撞上了路旁的石椅。

嘴皮撞破,牙龈也出了血,管潇潇抹掉了嘴角的血迹,再看向沈巡,满眼都是恨意

沈巡的声音略微低沉,有许多许多的感慨和无奈:“我没有动手打过管潇潇,我不是故意推倒她,只是个意外。”

沈巡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骆十佳居然会相信了管潇潇,相信他打了管潇潇。一个一米八五的大块头打了一个连一米六的没有的姑娘?骆十佳居然就相信了?!

沈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嘲自己:“骆十佳,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骆十佳屏住了呼吸,脑袋里闪过了很多当年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她做的决定以及之后做出来的极端举动都非常不成熟,甚至可以说有几分自以为是。

关于那场火灾,她和沈巡说的都是真话,只要警察继续调查,总会有真相,沈巡犯得着去打管潇潇吗?他打管潇潇做什么?她一个人诬告就能成真么?再深想,管潇潇对她的威胁也是漏洞百出,多是些气话,她自己都底气不足。

可骆十佳却切切实实地相信了。

为什么她会相信?

骆十佳鼻子一酸,为他们从此错位的九年、从此失控的人生而心酸。

沈巡问她,他在她心里是什么样的人?她无言以对。

沈巡之于她,是关心则乱的人,是只要他出了一点事,就能全然让她失去理智的人。

这些话,骆十佳说不出口,沈巡也不会懂。

第二天一早,骆十佳起床就觉得眼睛有些胀痛,眼前也变得有些模糊。大约是这多少天都没有睡好,疲劳过度引起了眼压过高。

虽然有些不舒服,但骆十佳也没有叫苦。

她醒来的时候,沈巡已经不在房里了,唯有床上的浅浅凹陷,显示着曾有一个人睡在这里。

从房间出来,正看见在一楼的长安,长安双眼布满血丝,看着骆十佳的表情充满了刻毒的恨意。

长安知道沈巡是在骆十佳房里睡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此刻看到骆十佳这么下楼来,眼眶红红的,竟是几分要哭的表情。

“不要脸。”

长安咬牙切齿地瞪着骆十佳,这目光让骆十佳觉得通体顺畅。她一步一步下着楼梯,单手扶着自己的后腰,故意暧昧地说道:“折腾死人,腰疼死了。”

长安双手握成了拳头,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正要走过来,沈巡就推开了民俗的门,从外面进来。

沈巡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骆十佳的话,眉头皱了皱,脸上是难掩的关切。

“为什么腰疼?腰闪了?还是岔了气?”

骆十佳没想到沈巡会在这时候回来,她瞥了瞥长安,半晌咽了口口水,强压着尴尬回答:“一路开车,坐狠了,腰疼。”

“给你买点膏药贴贴?”

骆十佳白了沈巡一眼,只恨这男人又蠢钝又不解风情,骆十佳一字一顿:“不、用、了。”

倒是长安因此彻底看穿了骆十佳的把戏,吸了吸鼻子,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鄙视着她:“幼稚。”

她起身上楼,对沈巡说:“我有点感冒前兆,我上去休息。”

在高原感冒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沈巡虽然没说话,却也明白严重性。因为上次的事,沈巡和长安生了龃龉,但长安毕竟是长治的妹子,沈巡还是习惯性地照顾她。

“我去把韩东叫回来。”

长安下午就开始发低烧,虽然雪下小了一些,积雪还是有些厚度。离不开西海镇,大家被困在这里,眼下的情况也有些严重。这让韩东和沈巡都脸色严峻了起来。

“得看紧一点,要是转成肺水肿就很危险了。”韩东探了探长安的体温,转头问道:“吃药了没有?”

“退烧药吃了,炎症消不下去。”沈巡说:“民宿老板娘说如果再不舒服,就吸氧。”

“我先看着。”韩东说:“去把药拿过来,我喂她吃。”

沈巡点头,准备去韩东房里拿药。他专注想着事情,一时不察,撞上了站在门口的骆十佳。骆十佳被他撞得差点没站稳。

“你怎么在这?”沈巡扶住了骆十佳,眼睛睁一直盯着她,对于她的到来有些诧异:“不是让你去睡觉?今天走不了,你好好休息。”

骆十佳站在门口,双手环上胸前,她瞥了一眼房间里面,低声询问:“情况如何,要不要送医院?”

“先不送,韩东怕本来没事一出去冻出事,我们先看着。”

“嗯。”骆十佳看了沈巡一眼,顿了顿,开始说明来意:“雪重,压垮了院子里的一个棚子,撞倒了一棵树,现在挡了出去的一条路。老板娘问你们能不能一起去帮帮忙。”

沈巡听了骆十佳的话,陷入了沉默。他回头看了韩东一眼,韩东也正好在看他们。骆十佳的声音不大不小,韩东也听见了。现下这个情况,长安需要人照顾,老板娘那边又要人帮忙。两个男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们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她。”见两人为难,骆十佳主动请缨,想给他们减轻负担。

沈巡抿了抿唇,仍旧沉默,对于骆十佳的提议不置可否。

“沈巡去吧,我留下照顾长安。要是真的肺水肿,你怕是搞不定。”韩东对骆十佳这样说着。

骆十佳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她目光如炬,看向他们二人,将他们看得都有些心虚。她安静了两秒,最后淡淡说:“棚子有四根柱子,压倒了一片院墙,树从根烂了,本就不稳,这次也算是倒霉。现在人手不够,所有的男的都去了,你们就算都去了估计也要弄到很晚。老板娘想多叫点人,争取在天黑之前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