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便不再招惹管潇潇,一个周明月已经让骆十佳把他推了那么远,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亲手扶植周明月第二。

可管潇潇却不肯放弃,沈巡不甚其烦。管潇潇表白,沈巡毫不迟疑地就拒绝了,不留余地。

可管潇潇是个骄傲又自负的女孩,沈巡的方式太过直接,伤了管潇潇的脸面。管潇潇哪里肯依?她拽着沈巡不让他走,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刻薄起来。

“你喜欢骆十佳,是不是?”管潇潇冷眼看着他。

沈巡抽回自己的手臂,冷漠回应:“与你无关。”

“沈巡,利用完了就丢,你这行为可真爷们。”管潇潇气极了,眼眶红红地对着沈巡的背影大声喊着:“我诅咒你,诅咒骆十佳,诅咒你们永远都不能在一起!”

当年?当年对于管潇潇这种幼稚的发泄式诅咒,沈巡不屑一顾,也不放在眼里,如今想来,女人的怨念还真是挺可怕。

他们真的如同背负着诅咒一样,没能走到一起。命运总是如同开玩笑一样安排着他们,一次又一次错过。

沈巡低着头,没有理会管潇潇,拉开车门就要进去。管潇潇见沈巡要走,急忙又喊了一声:“沈巡。”

沈巡皱着眉头没说话,思索了一会儿,又把已经拉开的车门关上了:“什么事?我有急事要办。”

“我”管潇潇迟疑了一会儿:“对不起,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不必。”对她,沈巡始终冷漠。

“当年是我把你们拆散的。”管潇潇咬着下唇,鼓起勇气承认着自己的过错:“如果不是我和她说了那些话,她不会那么快答应程池也许,你们就成了好在你们还是在一起了。”管潇潇轻吐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又说了一次:“对不起,沈巡。”

“什么话?”

“嗯?”

管潇潇愣了一下,一抬头,正看见沈巡铁青的脸色。他的眼眉都纠结成一团,整个人被戾气所包围,看上去有些狰狞。

“你和她说了什么话!”沈巡面色骇人,管潇潇被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么?”管潇潇也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我以为她她告诉你了”

也许当年就该跟他走,去校外住,如果不多考虑那两天,也许他们不会分开。

透过挡风玻璃,骆十佳一直望着前方的风景。远处的群山山顶都被白雪覆盖。风越刮越大,车窗外的枯树都被撼动了。路上已经极少看到有车辆,偶尔遇到一两辆,也都是往西海镇赶的。她这个方向的车,始终只有她一辆。

这种感觉可真孤单,就像当年她在那个寝室的生活一样。她觉得难熬,可她没有回头路。

寝室的人孤立她,她的隐忍并没有换来她们的尊重。井水不犯河水这种事也没有发生。她一再退让,她们就得寸进尺。

她拿了奖学金,一等奖学金,因为她上一学期成绩全系第一,出勤考评也是全系最好。这件事也被那些讨厌她的人拿来做文章。他们的辅导员是留校没几年的青年男教师,因为她,也被卷入这场流言蜚语的风暴。

她被孤立得更厉害了。她打来的开水放在寝室,只要她一离开,晚上回来,必然空空如也。她们这么做无非是想激怒她,她懒得和她们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为了洗热水,她去买了一个热得快。读大学的时候,几乎每个学校都会禁止学生用热得快,可是大家还是偷偷使用,热得快在开水瓶里烧个几分钟,沸水把热得快顶得突突直跳的画面,仿佛也成为很多人青春里的一抹共鸣的回忆。

只是骆十佳想不到的是,她的这抹回忆竟然那么惨烈。

那天是一个周日晚上。每个周日晚上都有班会,班会记在考勤里,少去一次,操行分就会被扣5分。骆十佳从来没有缺过席,可是那天她正处在生理期,实在有些不舒服,决定洗了休息,翘掉班会。

她捂着肚子进了厕所,刚解开扣子,就突然听见一阵很轻的脚步声飘进寝室。这声音让她有些慌了,以为是管理员进来,赶紧扣上裤子准备出去。

她猛地一推门。厕所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她插了热得快,水还在烧,如果一直不出去,水瓶可能会爆炸。她用力推了几下门,可门怎么都推不开。

“开门!我烧了热得快!这样很危险!”她重重地捶着门:“开门!放我出去!”

门外始终无人应答。

开水瓶里的水开了,热得快发出“哔——哔——”的报警声。骆十佳使劲推门撞门,可门始终不开。她不记得自己到底被关了多久,只知道后来那热得快就不叫了。

浓烟缓缓从门缝隙钻进厕所,骆十佳这才明白,热得快不叫了的原因。

寝室里着火了。

她疯了一样揣着门,可她的力气总归是有限。为了求救,她把卫生纸扯了很长,甩上了厕所那高高的天窗。周日晚上大家都去开班会了,这是全校共同的行程,没有人来救她,一切都是徒劳。骆十佳只觉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用手去堵那些持续进来的浓烟,可她挡了这里,它们从那里进来,挡了那里,它们又从这里侵入。

最后她终于精疲力竭地放手

脑海中闪过栾凤咒骂她是累赘的那些话;闪过闫涵的表白,他对她的强迫,和怎么逃都逃不开的控制;闪过周明月对她的恨意,管潇潇对她的诅咒,室友们的排斥,大家的议论

活着真的太辛苦了,骆十佳想,也许,她就此消失了,所有人都会因此得到幸福。

浓烟钻进她的鼻子,嘴巴,她的呼吸道,她的肺。她渐渐不能呼吸,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嘭——”一声巨响,寝室阳台上的芦荟掉落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

厕所的门终于被打开,黑烟滚滚,骆十佳整个人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眼睛也无法顺利对焦。只在意识薄弱时,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轮廓。

那人打横抱起了她,那么近的距离,她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沈巡,是沈巡。

“沈巡”骆十佳的声音那样虚弱,她茫然地问他:“我是不是要死了?”

耳畔是火舌不断吞噬各种物品,烧灼出来的霹雳巴拉的声音。烟越来越浓,沈巡随手扯了一床被子,将两人蒙住。

那么黑,也那么闷,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彼此呼吸的声音在耳畔响彻。

骆十佳听见沈巡一贯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

“骆十佳,你给我听着,你不能死。”

他停了一秒,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我的命。”

第26章

骆十佳在厕所关了太久,吸入了不少浓烟,送进医院的当晚她就开始发烧,医生诊断是吸入性肺炎。因为害怕会引起更严重的后遗症,骆十佳在医院住了好一段时间。

她尚在医院的时候,学校已经开始配合警察严肃地调查起了这次火灾的起火原因。骆十佳没想到的是,沈巡因为她,也被卷进了这次的事件。

最惊心动魄的时刻,他用被子蒙着骆十佳冲破了熊熊燃烧的大火,逃出了寝室,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从女寝的寝楼里一步一步走下来。

对于沈巡的突兀出现,所有人除了瞠目结舌,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有人传说沈巡是救人的英雄,有人传说是沈巡放的火,也有人传说是二人在寝室幽会引起了火灾众说纷纭,当事人都没有解释什么,学校也没有给出回应。

骆十佳在医院养病,对于学校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这次火灾事件在学校里引起的惊涛骇浪。

住院的日子让骆十佳感到幸福,不用面对孤立她的室友,不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不用害怕有人倒掉她的热水,更不用恐惧有人再次将她锁在厕所

那时候沈巡每天到医院看她,并且陪到很晚,经常是过了探视时间,护士过来赶人才肯走。

那大约是他们这多年度过的最平静的时光,也是这么多年,骆十佳记忆里最美好的部分。两人也会聊天,要么不说,要么就停不下来。那种浑然天成的氛围总会让骆十佳忘记自己是谁,忘记那些苦痛的过往,忘记那些纷繁杂扰的世事。

那时候好像什么都不用做。她靠在床头,他静静在病房里收收捡捡洗洗刷刷,光是听着那些声音,她就开始忍不住向往

如果这一生能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她希望自己一辈子都病弱无能,好让他为她遮风挡雨,让她能依靠着他的肩膀享受他为她营造的这份安稳。

火灾的事影响严重,辅导员试图联系骆十佳的母亲栾凤,希望她来一趟深城。因为始终联系不上,他不得不直接找到骆十佳。

年轻的男辅导员在病房里坐下,与骆十佳大眼瞪小眼,气氛也有些尴尬。沈巡不在,骆十佳只能起来亲自给他倒水。

辅导员不好意思,赶紧拦住了骆十佳,他低声问骆十佳:“你能联系到你妈妈吗?这事可能需要她来一趟。或者别的长辈也行。”

“她去美国了。”骆十佳平静阐述。之前周叔给她打电话,通知了一下栾凤的行程。栾凤自己倒是不记得和亲生女儿说一下。

辅导员没接那水,骆十佳就倒来给自己了。她沉默地喝着水,许久才说:“我家里只有我妈,其余的都死光了。”

辅导员大约是没想到骆十佳会用这么平常的口吻说这些,一时也有些尴尬。怎么说这事也算是戳到了别人伤口,辅导员轻声道歉:“不好意思。”

骆十佳只是笑笑,仿佛满不在乎:“没事,已经习惯了。”

辅导员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问:“那你妈回国了,让她尽快和我联系。”

骆十佳点了点头。

要栾凤来深城吗?骆十佳在深城读了这么多年书了,她从来没有来过,她怎么会来?

辅导员唉声叹气地离开,骆十佳实在爱莫能助。

那天晚上骆十佳一直等到很晚,沈巡都没有来。她一个人去开水房打了开水,回房的路上遇到查房的护士,见她自己在打水,一脸诧异:“你那个小男朋友今天没给你打开水?”

还不等骆十佳回答,那护士又说:“说起来,他今天好像没来啊?”

骆十佳心头紧了紧,握紧了开水瓶的把手,半晌才说:“他今天有事。”

那之后的两天,沈巡都没有来。骆十佳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很在意。

躺在床上睡也睡不着,辗转反侧失眠到半夜。病房里只住了她一个人,空荡荡的,骆十佳觉得有些寂寞。她的手机在这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拿过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前面还有一串国家区号。

“十佳。”

电话里传来了骆十佳万分不想听见的魔鬼之音。骆十佳只觉眉头一紧,瞬间便不想听下去。

“你打错了。”骆十佳说完就准备挂断。

“听说你火烧寝室了?”闫涵在电话那端用很宠溺的语气说着这些话,仿佛是骆十佳做了什么让他骄傲的事一样。

骆十佳紧捂着手机话筒,不想让自己隐忍的呼吸声通过话筒让闫涵听见。她对他的厌恶已经成了一种生理本能,光听见他的声音就已经忍不住要作呕。

“你看,你并不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女孩。”闫涵的语调中带着几分轻嘲,语速始终慢条斯理:“你在哪里都没有朋友,每次出了事,你自己都搞不定,最后还是我为你摆平。除了我,没有人真的喜欢你。”

“我可以退学。”骆十佳冷静说着:“你不需要为我摆平任何事情,和你有牵扯,我觉得恶心。”

闫涵对于骆十佳的态度已然习惯。他轻轻笑着,仍是运筹帷幄的语气,没有理会骆十佳的抗拒,只是自顾自交待:“我在美国,暂时还回不去。这事会有人替你处理。等我回国,你给我回家。”

骆十佳冷冷一嗤,只觉得他用的每一个词语都很可笑。她从病床上起来,慢慢踱步到窗边,将窗户拉开了一条缝,让冷风灌进来。夜里的凉风吹在她脸上,她整个人一个激灵,人也清醒了许多。

“我妈是不是和你在一起?”骆十佳沉默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她也跟去美国了,是吗?”

闫涵不喜骆十佳提起栾凤,电话那端是死寂一般的沉默,骆十佳可以想象闫涵的表情。

闫涵的语气冷了下去:“我不知道她会来。”

骆十佳知道闫涵误会了她问这个问题的用意,她连嘲讽都欠奉。她在乎的并不是栾凤和闫涵的关系,也不是闫涵对栾凤的态度。她从来不把栾凤当做情敌,也没有想要和闫涵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想问问,栾凤知道她唯一的女儿住院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心脏痛得绞成一团。

“你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听到你的声音我都觉得很恶心。”骆十佳终于收拾起了最后一丝软弱,她不再是当年任由闫涵欺负、控制的小女孩。

闫涵不置可否,只是问她:“听说你和那个小流氓又好上了?”

骆十佳沉默了几秒,然后狠狠回敬:“就算他是小流氓,也轮不到你这个老畜生来评价。”

“呵。”闫涵在电话那端冷笑了两声:“看来你把那小流氓看得挺重要的。可惜了,小流氓就是小流氓,自身都难保,又拿什么护你?”

骆十佳呼吸一滞:“你什么意思?”

闫涵不紧不慢:“你很快就会懂了。”

“我警告你,你别弄他。”

闫涵讽刺一笑:“他还不值得我花这个心思。”

“闫总,我也不值得你花这个心思。”

对于骆十佳夹枪带棒的话,闫涵始终一忍再忍。对她也不再使用当年那些强迫的手段。

“你现在长大了,我知道强迫不了你,可是我很确定,你最终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我不想让你一直恨我,我愿意给你自由。”闫涵说:“十佳,我给你十年时间。十年后,你要是没找到敢娶你的人,那就别再拒绝我。”

骆十佳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这世界上最可笑的话,闫涵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真是玩多少次都不会累。当初她是怎么来的深城?怎么受的苦难?他仿佛都忘记了一样。

“我就算这辈子都不嫁人,也绝不会跟你。”骆十佳咬着牙关,她口腔中都有了一股铁锈的血腥味,那种刻骨的恨意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我发誓,你要是再动我,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闫涵的电话让骆十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她恐慌的是沈巡的处境。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来医院看她了?为什么一个电话都没有。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骆十佳实在放心不下,穿了衣服准备回学校。她刚要出病房,就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管潇潇。

她的模样有些狼狈,脸上有一片青紫,嘴角也裂了一个口,很明显带了伤。骆十佳虽然诧异,却也没有多此一举开口去关心她。

骆十佳从柜子里拿出了钱包,一边往包里塞,一边开门见山问管潇潇:“你来找我,总不是来探病吧?有什么事直说吧。”

“沈巡这两三天是不是都没来看你了?”管潇潇随意坐在了隔壁的空床上,手上拨弄床头放着的一束沈巡带来的百合,好几天了,花已经开始有些蔫了。管潇潇不急不躁,嘴角勾着一丝弧度:“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了?”

“他被学校重点怀疑了,没有目击的人,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现在学校都在传,说是他放的火,他妈妈听说了这事气晕倒了。”管潇潇骤然抬起头,眼光仿佛淬了毒,她充满恨意地瞪着骆十佳,每说一句话都有一种报复的快感:“昨天他来找我,威胁我,说我要是再针对你,他就对我不客气。”

骆十佳听见管潇潇说的话,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乱了阵脚。她猛地抬起头,心中一阵惊恐。管潇潇大笑着,脸上青紫的痕迹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他对女人都能下手,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值得人喜欢,我也不想护着他了。”管潇潇冷冷地说:“辅导员明天就会找我单独聊了,我准备实话实说。像沈巡这样的人,就应该被退学。”

骆十佳听不下去,忍不住皱了眉头:“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不想让你们好过,不想让你们在学校里卿卿我我。怎么办?我看到你们俩就犯恶心。”这些恶毒的话,管潇潇是用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的,这也是最让骆十佳齿冷的原因。

政法大学校风严谨,在学校打架都属于严重违反校规,以前有人以身试法,都是直接退学处理,更何况是男生打女生这么恶劣的事?

沈巡是单亲家庭,没有多么显赫的背景。读高中时,他不学无术到处鬼混。如果他一直是那样,骆十佳也不会觉得揪心,毕竟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未来如何,都是他自己的责任。可他靠努力考上了政法大学,政法大学是深城一流的大学,只要毕业,就意味着大好的前程。

不读大学他能怎么办?骆十佳不能害他,如果因为管潇潇对她的恨意导致沈巡读不成大学,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骆十佳握紧了拳头,默然了许久,脑海中瞬间想起了很多与沈巡的从前,从高中到大学,明明一路荆棘坎坷,可是很奇怪,那一刻,她能想到的全是那些最快乐的时光。

“别伤害他,”骆十佳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会如你所愿的。”

沈巡一路都开得很快,向民宿的老板娘打听了一下骆十佳离开的方向就果断追了过来,速度可谓危险。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当初发生的一幕幕。很多事情都让沈巡很意外。如果说他们第一次分开是命运,第二次分开,几乎完全可以用荒唐来形容。

“我当时只是想吓吓她,我以为让她知道你很暴力,就不敢和你在一起了”管潇潇眼眶中涌起了湿意:“我没想到她会去答应程池,没想到她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她后来搬了寝室,我找了她几次,她不肯理我,我”

“她一点都不喜欢程池。”管潇潇哽咽着说:“她喜欢你。”

沈巡没想到当年的事,一步错,步步错。如果他没有自作主张去找管潇潇,管潇潇不会被他激怒,更不会说那些话去刺激骆十佳。

沈巡越开越快,却始终没有看见骆十佳的影子,他觉得她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一如当年。

他突然想起他们在青海湖畔的那场告别。

他们在一辆车里,是他开的车。那一路,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想着要带她去看一看中国最美的湖。从一条仿佛白色哈达的天路开进青海湖,一路四处可见五彩的风马旗还有一直前行的虔诚佛教徒,壮硕的牦牛以及成片的羊群。那惬意而安然的画面,洗涤着他的心灵,让他忘记了此行的目地,只想好好拥抱她。

他们比肩而站,脚下踏着海拔3000多米的高原土地,眼前是一片比天空更沉淀的蓝色,让人有些恍惚,分不清那到底是湖还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天气越来越冷,湖面结了冰,阳光折射之下,仍然可以看见冰下流淌的璀璨波光,犹如一颗蓝宝石,被遗落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之上。

踩在岸边的白色石子上,两人在湖边漫步。沈巡看了一眼四面的环山,沉声征求着骆十佳的意见:“要不要去爬一爬日月山?那是青海湖海拔最高的地方,爬上去可以看全景。”

骆十佳视线然落在远处的山头,许久,她才缓缓转过头来:“不用了,时间不够。”

她对沈巡笑了笑,眼睛弯成一轮新月。仿佛是心情不错,她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银闪闪的物件。

“这是送你的礼物。”她把手上那个已经被磨得很光的打火机郑重其事地放在沈巡手上。

“戒烟吧,沈巡。”骆十佳还是笑着,笑着说着那些让人有些心酸的话:“好好活着,活久一点。”

挡风玻璃上悄然落下了一朵朵雪花,附在玻璃上,绘制成了各种不一样形状,没有长得一样的雪花,就如同这么多年他遇到过很多女人,却始终只有一个骆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