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百多个赝品之中,自然也有臭名昭著“君临天下”,虽然在游戏中我们彼此身份已经败露,但是见了面,彼此还都打了个招呼。

公司之中见了面,我们都未必有这般客气。

【君临天下】:哎呦,好久不见了,涂龙斩。还加着班呢?

【涂龙斩】:廖总又来视察工作?

【君临天下】:可不好这样扒我马甲啊——

【涂龙斩】:您刚才不是也直呼我名字么?

【君临天下】:呵呵,涂代总监,你又赢在一张嘴皮子上了。

他还是固执地叫着我代总监,我知道,这一个月来,虽然我把部门经营得有惊无险,他还是处心积虑地想要干掉我。

【君临天下】:艾总消失这段时间,你要辛苦辛苦了——不过呢,欢场之中你伴儿还是不少嘛,如今夜王也不止他一个了——

彼时,真正夜王艾寻欢他正饭后驴跑着,吸着一瓶酸奶甚是欢快。

“喂,廖凡他在网上问候你呢——”

“替我问候他全家!”

“你损不损啊,问候他老母就足以了!”我善良地纠正着,艾寻欢依旧驴跑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说,“你知道么,廖凡是廖家反对派那边人。”

“哦?就他?那廖家反对派那些人也没什么能耐呀——”

艾寻欢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非也,他能力有限,但是玩弄权术可不一般——”

“就他还玩弄权术?”

“他可不一般,你以为欢场这样核心部门,他凭什么做了这个核心组组长?但凡欢场变成子公司,这个核心组组长就是总经理。”

也就是说,眼下这个小丑一般廖凡,就是这样把天之骄子艾寻欢从总经理位置上生拉硬拽下来。

想他一个远戚,能做到这一点,确也不一般,

我回过头来开始观察“君临天下”,就是这时,一个同为倾城女子挡住了我视线。她很有些特别,虽然已经是女性最高级别了,却没有穿着最高级别才能开启服装,发形和脸型也选择了最为普通样式,若不是她那属性一栏闪烁着“倾城”两个字,任谁都会以为她是个菜鸟。

她名字叫做,云淡风清。

【云淡风清】:学妹,我是云清。

【涂龙斩】:学姐有何指教?

【云淡风清】:我们去屋子外面走走吧,阳台不错。

屏幕中,我华服在身,身资绰绰,再也没有丝毫自卑,而她也终于如其名那般,云淡风清了一把。

我们走出这繁华舞会,阳台之外,是一轮真实世界无法看见滚圆滚圆月亮

【云淡风清】:学妹,你还是没有寻欢消息?

【涂龙斩】:怎么,学姐你有了?

【云淡风清】:我怎么会有?

【涂龙斩】:那我怎么会有呢?

月色大好,她侧脸相望,我当仁不让,她人物表情显然没有真人那般婉约,一动不动,煞是冷艳。

【云淡风清】:从第一天上班开始,我就知道,你和他不一般。

我抬眼看了一下还在驴跑艾寻欢,呼三喝四,“喂,从我第一天上班开始,你有和我不一般么?”

艾寻欢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飚出一句:“绝对没有!”

我抬起手腕,轻轻敲下了这几个字:

【涂龙斩】:绝对没有。

云清她沉默了片刻,期间有几只夜王来勾搭我们,被我傲慢和她冷峻给悉数逼走,然后,我只见她扬起了手,一杯红酒,就这样泼在我身上。

【云淡风清】:我好久就想这么做了,真过瘾。

我看着屏幕上举着个空酒杯女人就这样目不转睛地在冲着我笑,一时间竟毫无反应,艾寻欢脚步声停了下来。

“喂,怎么了?”

“我被人泼酒了。”

“衣服上色了么?”

“上了。”

“效果如何?”

“有点——锯齿。”

“明天再叫他们去修修图像,代理总监。”

我黑线着从屏幕外探出了头,“劳驾,嘿,您就不问问是哪一位这么有胆量敢泼我这个骨灰级玩家么?”

“你搞不定?”

“我搞得定,”我眨了眨眼,故意酸溜溜地说,“不是怕你心疼嘛——”

艾寻欢他终于严肃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云清?”

艾寻欢呀,你如此聪明为哪般?

艾寻欢正襟危坐在电脑前,面对着屏幕上一片热闹聚会,和阳台上冷战我们。

很显然,云清这样一个举动是不会逃过大家眼睛。

很多人都凑了上来,其中包括网管红大衣“陆逊”、地产大亨“房奴”和报业大亨“无独有偶”,他们都是我老相好,一个人振臂一挥,那就是一个帮派实力。

岂容这小女子如此嚣张。

看我不灭了你祖宗十八次!

相较于我义愤填膺,艾寻欢却是出于常人冷静。

“她肯定是为了我来。”

艾寻欢这样做了一句结束陈词,就控制着我人物,挤出围观人群,拼杀出一条退路——

“不会吧?你就这样走了啊?喂喂喂,那可是我颜面啊——靠——老娘——”

“游戏而已,何必计较。”

“难道真实之中会有不同?”

我瞪圆了眼睛,艾寻欢他耸耸肩膀一笑,“自然会赏你一个薄面。”

“谁信?!”

蔫蔫地退出了游戏,以失败者姿态偃旗息鼓。我抱着大番茄抱枕,气就不打一处来。

戳戳戳,戳戳戳。

当初我喜欢叶欢学长,你他娘是他女友。

后来我喜欢艾寻欢,你他娘还是他女友。

现在你终于不是他女友了吧,还为了他泼我酒,我靠啊!凭什么啊!

——喂,喂,你还真生气了啊?

——可以了,装装样子就好了啊!难不成还叫我来哄你?

——我天,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个女人似,这么麻烦!

——靠!你还敢用抱枕丢我,你,你给我站住!

我咣当一声把大门给关严严实实。

艾寻欢,你丫,给老娘去死。

这事儿气老娘一夜没睡着觉。

梦里面总是云清学姐一身白溜溜地站在我面前,说,阿斩,对不起,阿斩,我和寻欢已经结束了。

一转身,月光之下,众人面前,她一杯红酒泼过来,说,我好久就想这么做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刺激到了她,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把矛头转向了我。

总之,我何其无辜。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了,顶着个黑眼圈,一直平躺在床上盯着闹钟,六点半一到,我就开始听着门什么时候会推开——

然后冲进来百无禁忌艾寻欢,嚷嚷着,驴跑啦驴跑啦!

然后我会故意气他,说,你才是驴呢,要跑你自己跑!

可惜,他太聪明,今天没给我这样一个反攻机会。

七点,我实在按耐不住,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客厅没有了他,沙发上被子叠整齐。

他换洗衣物都还在,只是人没了影子。走向离卧室最远厨房,平日里这里就算着了火我也听不见声音,今早也是一样,艾寻欢做好了早饭,我竟然愣是没察觉到——

两个炒得堪称完美荷包蛋,已经凉了。

我想,他一定是在离开时候就做好了。

小电锅下,留了他纸条,我以为会是什么贴心“自己热了吃”,谁知道,只是那一句——

12月5日。

船靠岸,他走了。

我同居客艾寻欢,他不在我这一亩三分地驴跑了,他跑向了他更广大世界。

一瞬间,心竟然空落落。

食不知味,浑浑噩噩,到了公司才八点过一刻,却早已是人潮涌动,我办公室几乎人满为患,拼杀一条血路,才赫然看见那紫色西装英气逼人男人——

我好熟悉,又好陌生。

“艾总,好久不见。”

艾寻欢他转过了身,身后办公桌上,堆满了大家礼物和无数摊开八卦杂志。

他点了点头,只说:“辛苦。”

我听见无数人追问他游轮与绯闻,嘻嘻哈哈,也不乏真好奇,我看见他面带桃花谈笑风生,最后故意板起脸,像往常一样地说:“还有一分钟正式上班,想被扣工资么?”

艾总,他是真回来了。

我艾寻欢,他是走一干二净了。

我突然觉着,我就是那艘凭空出现游轮,海市蜃楼一般。

他下了船,他还是他。

我却搁浅在岸边,水太浅,我走不动了。

我需要谁来沉淀我一下。

这种时候,选择深沉得不可一世叶欢学长,总是对。

“我胸口闷,想出去走走。”

学长他只听了这一句,就会意地陪着我出了办公室。这一次,艾寻欢没有叫住我,我想这已经是他最大徇私。

照旧是那个楼下咖啡店,照旧是我们,他照旧是那般和煦,我照旧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和柴可吵架了?”

“那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工作不顺心?”

短暂摇头后,我终于点了点头,学长笑着说,“不会是因为艾总回来了吧。”

我抬起头,我不想自己情绪太过明显,可这样情绪显然逃不过学长眼睛。他明明都清楚,依旧装着糊涂。

“我知道你从代理总监撤下来难免会失落,但是你放心,就算你不是代理总监,你在欢场饭碗依旧不会丢。”

“学长,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云清学姐和廖凡从美回来,似乎很针对我,公司里面对我就越发冷漠,昨晚在欢场还故意挑衅——”

“原来是这件事让你不舒服了?”

至少这件事是原由,我和艾寻欢闹别扭原由。

“我实在不明白她是怎样一个人了,太奇怪了她——”

叶欢学长礼貌地打断了我话,咳了两声,徐徐开口:“我也曾经不明白。那时我把她虚构得跟女神一般——这次回来,我看见她是怎样为了现实利益对另一个男人卑躬屈膝,是怎样为他花枝招展为他挖空心思,我心全都空了。我才明白她是怎样一个人,她什么都想要。那天晚上她哭着说,她只是为了工作和户口留在艾寻欢身边,可她还爱着我。看,她什么都想要,要那么多。”

“学长”

“在她世界里,男人们都应该围着她转。她以为可以兼得,至少是有个备胎,没想到是一个都不剩。”

“可她和艾总分手时候,对我还是很客气。”

“那只是因为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艾寻欢突然间决定不和她逢场作戏原因,是你。”

“阿斩,没过多久,艾寻欢就跟你说了那些你不该知道事儿了吧。”叶欢学长洞察一切说,“他不爱说,他只做。那些不能跟外人分享事,他告诉了你,就证明,你已经不是他外人了。”

“我?”

“这次寻欢失踪,两家人都很着急,早就有寻欢这几个月来生活情况报给外,其中三分之一内容都是关于你。毕竟他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

“害人不浅。”这一次,终于换我来说这句台词。

“我想那份报告廖凡也一定见到了,他见到了,云清也就知道了。云清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她肯定很愤恨吧,自己一贯不放在眼里小跟班,那个看着自己丑态百出路人甲,居然就是夺走艾寻欢人——”

“学长,你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我一向是个理论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