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东皱着眉头示意她不要打扰,也没有和她交流的打算,田蜜只好识趣的不再打扰,到一旁去给袁和的那位律师死党于大打了一通电话,询问了一下他那一边的传真号码,把女尸面部复原的模拟图给对方发了一份传真过去。

没有过一会儿。于大就打回电话来,很激动的对田蜜说,他确定,传真过去的那张图,就是袁和的情人小桃。

这个消息让田蜜小小的激动了一下,却也知道不能这么草率的就敲定结果,只能说那具女尸果然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极有可能是袁和的情人。但确切的结论却不能仅凭于大的一句话,毕竟于大这个人,只见过小桃几次而已,连对方具体一点的个人信息都不知道。

最终的确切结论。还要等进一步的骨龄和其他检测结果。

即便如此,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小桃,并且让这起**发生的案子与之前的那四起杀人案关联起来。

“如果尸体最终被确认了身份就是袁和的情人小桃,那凶手为什么要对她下手呢?”田蜜对这个问题有些不解,“‘判官’每一次都是对一个他认为有罪的人下手,自从王纯遇害之后,‘判官’的作案节奏就被打乱了,难道他连每次下手的次数都要破例么?”

“或者凶手压根儿没有想到会被小桃撞破他的计划。所以不得不让自己的计划不完美一回,多杀一个计划外的人?”墨窦从手头现有的信息上做出判断。

田阳想的比较周全,对墨窦的判断有些非议:“‘判官’对每一个受害人下手之前,显然都是对他们进行过一番秘密调查的,怎么可能粗心到了连袁和有个情人,或者连那个房子是袁和与小情人秘密约会的场所都不知道?如果他存心想要避开袁和的情人,为什么不干脆把袁和囚禁在他自己的那套房子里。偏偏要去那么远的那一处藏娇金屋呢?所以我觉得,‘判官’不是不知道小桃的存在,甚至于还特意因为她的存在而选择了在那个房子对袁和下手,只不过为什么会破例对计划外的小桃下手,我唯一能做出的判断就是,小桃的出现没有在凶手的计划之中,出了岔子,所以不得不冒险破例。”

“‘判官’每一次下手。都会刻意的制造犯罪现场被人发现的机会,如果这样的话,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小桃去找袁和的时间比凶手预期的早了,当然,这些假设都是建立在死者就是小桃的基础上的。”田蜜又想起被人差了两位没有记全的那一组车牌照号码,“焚尸现场昨天傍晚有人看到这个车牌号的出租车在附近转了很久。因为那里比较荒凉,除了那一所职业学校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住宅或者单位,所以很少有出租车在附近等着载客,那辆车兜兜转转的,就被人注意到了。你们说,昨天正好是崔始光请假离开的时候,傍晚时就有一辆和他车牌照三位相符的出租车出现在发现尸体的地点附近,这件事应该不会只是简单的巧合而已吧?”

“没错,发现焦尸的地点与袁和的陈尸现场相距几公里远,现场方面法医不也说了么,女死者是被人割断颈动脉死亡之后才抛尸焚尸的,要把尸体运去那么远的地方,这要么是有预谋,要么是有便利条件,现在加上与崔始光十分相符的车牌照这一点,可能性比较大的显然就是后者了。”田阳也始终觉得出租车是很重要的一个线索。

“这么一说,这个崔始光的嫌疑岂不是很大!”墨窦感觉找到了线索,不禁感到振奋。

“依我看,不是嫌疑很大,是危险很大。”沉默了许久,独自闷头忙了很久的陆向东,这时候忽然开了口,在一旁没头没脑的插了一句嘴。

三个人的注意力顿时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的这种结论是如何得出来的。

“你这么半天一直在忙什么呢?”田蜜好奇的问,现在既然陆向东主动开口说话了,她自然不会放过刨根问底的机会。

“我在想,从江玉镜到袁和,他们四个人到底都犯了什么样的‘罪’。”陆向东的眉头依旧微微皱着,但是神情比之前要略微放松一些,似乎是一种想通了疑问后的豁然开朗。

他的话就好像是一枚香饵,勾得其他三个人肚子里的好奇心更加蠢蠢欲动。

“你们对佛教的八大戒律有多了解?”陆向东问。

田蜜茫然的看看其他人,她对佛教的各种戒律没有任何了解,墨窦的表情看起来和她一样,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田阳也并不比他们强到哪里去,憋了一会儿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只是有些惭愧的对陆向东说:“我除了知道全国人民都知道的那个‘八戒’之外,对到底是哪八戒,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

“我原本了解也不多,但是既然怀疑到凶手可能遵循着‘七宗罪’那一类的规律来作案,就不能不多做一些了解。”陆向东见其他三人都没有了解,干脆先给他们扫个盲,“佛教八大戒律,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四戒妄语。”

他只说了前四条,就没有急着说下去,安静的看着田蜜他们,等着他们自己去领会。

在听到“三戒淫”这句话的时候,田蜜的心里咯噔的一下,这一条实在是太清晰不过的,王纯近期不够严谨的男女关系,频繁的出入各种夜店、派对,更是不停地更换身边男伴,这的确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把其行为与这一条联想在了一起。

可是,除了王纯之外,其他三个人,似乎就不那么一目了然了。

田蜜困惑的表情看在陆向东眼里,即使不把疑问挑明,他也已经心领神会,不用她开口询问,就直接把自己分析的结果说了出来:“我知道你们现在的想法,或许你们会觉得,江玉镜因为口无遮拦,害死了她的学生,这一点很符合‘妄言’那一条,但是她的妄言只是过程,最终导致的结果却是一条人命,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凶手把江玉镜放在了第一位,最先对她下了手。”

他这么一点拨,让其他人顿时举一反三,对除了王纯之外的另外两个受害者的“罪名”有了清晰的理解。

“楚含是个会计师,他利用职业特性帮客户逃税,他从客户那里得来的好处费,是从客户所逃税款里面出来的,也就是说,他的钱等于是从国家的口袋里偷来的,这就是偷盗。而袁和就更显而易见了,他是个律师,律师过去在古时候叫讼师,是在法庭上靠嘴巴吃饭的人,虽然袁和传统客户,利用手段伪造证据,干扰司法,这里面做的许多事情都已经远远超出了言语的范畴,但是归根结底,因为职业的缘故,还是很容易就被归纳为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田蜜顺利的把楚含和袁和的“罪名”梳理了出来,顺便问陆向东,“可是你为什么说崔始光不是嫌疑大,而是危险大?”

“感觉。”陆向东没直接回应她的疑问,而是问她,“我问你,假如你拥有一辆出租车,你杀害了人,会冒着被人记住车牌照的风险,选择用自己的出租车去抛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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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酒驾

田蜜听了陆向东的话,不禁哑然。

“其实我现在也不能断定崔始光是不是就真的是下一个受害者,毕竟还有一种几率不大却依旧存在的可能性,那就是他比较没有防心的在离开前把车子借给了凶手。”陆向东沉默了一下,“第五戒是饮酒,我觉得查一下崔始光之前有没有过酒驾肇事的历史,还是有必要的。”

“那好,还是老规矩,分头行动,一组调查袁和情人小桃的具体情况,另一组人查一查这个崔始光的老底。”田阳对陆向东的结论十分信服,立刻作出决定。

和出身神秘,曾经从事着见不得光职业的小桃相比,调查崔始光的难度就显得不那么大了。

起初,田蜜也不是没有担心,怕崔始光的名字和身份有诈,又没有见过他本人,只见过出租车公司系统里录入的照片,如果有作假的成分,想要调查他的真实身份倒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又要花费一番功夫。

现在按照陆向东的说法,这个崔始光除非是把自己的车子所托非人,否则大半几率是自己就有危险,即便不采纳陆向东的观点,按照田蜜他们的担忧,崔始光这个人至少也是有一定嫌疑的。

所以无论如何,尽快调查清楚崔始光的情况,对他们而言都很重要。

着手调查之后,田蜜发现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关于崔始光身份的那些担心是略嫌多余的,这个男人的身份证信息在户籍上能够很容易的找到,并且身份真实。根据户籍所在区域,田蜜得知崔始光本人的原籍距离c市十分遥远,如果乘火车的话,就算是快车也要跑上个几天几夜。

更重要的是,田蜜查到崔始光有过一条被销掉的案底。

因为年头久远,记录显然是在采用电脑存档之后重新录入的,不是很详细。田蜜考虑了一下,决定打电话询问一下当地公安机关,看看有没有更详细的资料。

查找号码,拨通电话,田蜜把要求协查的对象和自己这边的大体情况对对方警察做了一番说明,对方听后,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涉及到一起连环大案。也很重视,立刻去找关于崔始光那个模模糊糊的案底更为详细的资料。

很快,那边就有了答复,原来事情是发生在14年前。崔始光才刚满18周岁的时候,他因为与朋友聚会饮酒,酒后驾车在路上撞伤了别人,被撞伤的那一方当即从他身上搜出了身份证等证件,打电话报了警,结果才报警还没几分钟的功夫,伤者家属就又把电话打到公安局,说是一场误会,朋友之间闹了不愉快。所以冲动之下打电话报了警,要求撤销报案,让警察不用插手了。

因为这种类似的事情在当地,尤其是那个年代可谓是屡见不鲜,对方说的言之凿凿,无论怎么询问劝说,坚持要取消报警。警察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同意,作好记录之后就不再过问。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过了三两年之后,那家人又跑到公安局里去报案,说要告崔始光酒驾肇事,还拿了一份伤者的医疗鉴定,证明伤者的右腿因为车祸留下了永久性的伤残。致使其行动受到影响,要求警方立案调查,把崔始光抓捕归案,还说当年报案的时候有从旁经过的路人可以充当目击者,为整个事情作证。

这让警察们十分头疼,事情过去了两三年。那个年代还没有在街头安装监控摄像头来记录路上的车辆情况,关于崔始光的肇事事实,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除了当初由伤者家属自己坚持要撤销的那一起报案之外,就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的确有这样的事实存在,现在伤者和其家属又怒气冲冲的跑来报案,要求给个说法,他们只好把伤者家属提到的那位证人请来,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证人被叫来之后,对报案人所提到的事情矢口否认,坚持称自己当初根本不曾目击过什么醉酒驾车肇事的事故现场,对崔始光的所作所为和其对伤者及其家属的承诺更是一概不知。

证据早就没有了,就连唯一的证人都不肯作证,报案人一家所说的事情顿时变成了一家之言,没有事实做依据的情况下,公安机关显然不能够草率立案,再深究其中的缘由,最后才得知,报案人一家当初得到了崔始光的许诺,承诺说如果取消报警就支付伤者的全部医疗费,并且付给他们一笔可观的赔偿款。

这样的许诺和崔始光当初所提的价码,在当时来讲绝对是非常可观非常诱人的,报案人一家当时就动了心,加上崔始光在一旁很有诚意的表示立刻出钱送伤者去医院里医治,这一家人迅速的商量了一下,便答应下来,并且打电话给警察,坚决的撤销了之前的报案。

原本这家人以为做了一笔划算的买卖,没想到崔始光出尔反尔,把伤者送去医院,交纳了最初的一笔费用之后,就不见踪影,伤者一家的经济条件原本就不好,崔始光承诺的治疗费用和补偿款也落了空,一下子让他们很难接受。崔始光当初为了稳住他们的情绪,送他们去了当地最好的医院,结果之后他消失无踪,伤者家中无法承担那里的医疗费,只好选择转院,因为这中间的周折,耽误的最佳的治疗时机,最后受伤的那位虽然腿恢复了,却落下了跛脚的毛病,行动不再自如。

崔始光也始终在当地不见踪影,被伤者家属找上门,他的父母也是哭天抢地,只说自己家里条件也不好,要钱实在是没有,老命也只剩下一条半。

于是,原本很简单清晰的一起酒后肇事交通事故,因为伤者家属的大意和贪心,演变到后来,竟然成了证据缺失、证人翻供,肇事者不见踪迹,报案人胡搅蛮缠的闹剧。

事发的两三年之后,伤者一家还闹得比较凶,而到了后来,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是实实在在的被崔始光给蒙骗了,并且意识到这么胡闹下去也于事无补,伤者一家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渐渐也无奈的认命,不再到公安局里去闹了。

毕竟事情过去了太久,这一次要不是田蜜打电话过来询问,恐怕当地警方也很久都不会想起,曾经还有这样的一起纠纷存在。

田蜜听完这其中有些乱哄哄的过程,也明白了为什么崔始光会千里迢迢的一个人独自跑去c市开出租车为生,原来是因为在老家肇事私了之后又落跑,怕被人追讨赔偿款,所以才这么多年不敢回去。

不过这个不算是案底的案底,倒也又一次印证了陆向东之前的猜测,崔始光果然有酒驾肇事的记录存在,这么一来,陆向东关于他存在风险的推论,就也跟着变得更加确凿起来。

结束了和当地公安部门的通话,田蜜又按照方才从那边打听到的崔始光在老家的联系方式给他父母家里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嘶哑苍老的老太太。

当听说田蜜打电话来是要找自己的儿子崔始光,老太太立刻变得戒备起来。

“他不在这里住,你是谁啊?找他什么事?”老太太警惕的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田蜜早就在打电话之前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现在对他们而言,崔始光可能是嫌疑人,也可能是涉险的潜在目标人物,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 关于这一次打电话的目的和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是不便透露的。

“您是崔始光的母亲?”田蜜先试探的问,得到对方的承认之后,她才佯装很轻松的对崔始光的母亲说,“是这样的,我是崔始光的同事,我们老板听说他回家订婚,让我打电话对他表示一下祝贺。”

老太太一听这话,好像略微松弛了一些,说起话来的声音听起来不再硬邦邦,紧绷绷:“哦,这样啊,那你过两天再打过来吧!”

“怎么?现在不方便么?”

“他人都还没回来呢,你咋跟他说!我儿子之前说他是昨天啊还是前天啊,才往回返,火车哪有那么快到!”

“原来如此,你确定他是坐火车,不是坐飞机么?”田蜜听崔老太这么一说,心里有一种不太乐观的直觉,在发觉崔始光的车牌照曾经出现在焦尸的焚尸现场之后,她曾经怀疑崔始光是否真的离开,于是找人帮忙调查了一下火车票的购票情况,并没有查到以他的身份证购买火车票的情况。

崔老太好像觉得田蜜的话很可笑,又有些不耐烦了:“我们这里小地方,哪有飞机场!再说了,坐火车就是坐火车,这种事情我儿子骗我干啥!”

“那崔始光这一次回去打算住多久呢?他请假走的时候没有说清楚,我们领导让我问一问,好决定他回来之后排班的事情。”田蜜煞有介事的说。

听说是关于给儿子工作排班的事,崔老太这回倒没有好意思继续表现的不耐烦,她想了想之后,对田蜜说:“很快,他一共就打算在家里住三天,来回路上需要多久我不知道,你们自己算吧,你们可得给我儿子好好排呀!他这回回来订了亲,可就得努力攒钱娶媳妇了!”

第六十九章 好人缘

崔始光母亲的一番话,听得田蜜有点心酸,一想到陆向东之前的预测,她忍不住开始想象,如果崔始光真的成了下一个不幸被“判官”定罪的人,那崔家的喜事可就真的要变成丧事了。

就连陆向东这种平日里近乎于铁石心肠的人,听田蜜说完崔始光母亲最后的那几句叮嘱,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田蜜心里忍不住又想起前几天偶遇陆母的事情,再看看自己面前因为连日劳累已经隐隐露出疲态,并且略显消瘦的陆向东,心中又是一阵戚戚然。

“我对崔始光本人并没有太多同情,毕竟因为他的行为致使他人受到了伤害,也是因为他的逃避,耽误了治疗时机,让那个伤者落下了轻微残疾,至今行动不便,”陆向东对田蜜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如果他被‘判官’盯上,”他所要付出的代价就远远高于曾经造成的损失。这样一来,他母亲所有美好的期许恐怕就都要落空了。”

田蜜跟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有一种淡淡的怨念,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为什么崔始光这样不让人省心的人却有着一个肯为他操心,天天惦记着希望儿子过得好的母亲,而陆向东一个人打拼了这么久,却出了母亲冰冷的榨取,什么额外的关心体谅都得不到。

“我有一个疑问,”田蜜努力甩开心中的杂念,让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案子本身上面,“你说,从这一系列案子的第一个受害人开始,如果包括疑似袁和情人小桃的那具女尸,以及现在被你认定为可能是下一个目标的崔始光,这六个人,身份、背景、生活圈子完完全全都不一样,‘判官’到底是怎么能够收集到这几个人的背景资料。把他们分别纳入自己的计划之中,并且还加以排序的呢?还有就是,这个‘判官’的行为到底有多诡秘?为什么连续作案这么多起,却能够让我们连个有效的证人都很难找到?”

“我想,他应该是从事着一份便于收集信息的职业,视听的范围比较广,途径比较多。”陆向东问田蜜,“你还记得之前的那起长途客车爆炸案。在客车上负责安装炸弹的孟庆伟么?”

田蜜起初没有明白为什么陆向东会忽然提到孟庆伟这个与眼下的案子毫无关联的人,随即她的大脑便很快转过弯来。

“你的意思是,当初客运站内在改建,所以平时有许多民工进进出出。孟庆伟因为穿着就迷彩服外套,在进站的时候被人误以为是在站内工作的工人,没有多加留意,而这回我们面对的‘判官’,也有着类似的保护色?”她在陆向东的点拨下顺利的找到了两者之间的关联。

陆向东点点头:“起初我以为有了线索,可是随后发现我们找到的线索把目标指向了崔始光,因为太过于明显,所以我反而不认为他会是‘判官’本人。以‘判官’现在作案的速度来判断,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沉着和自信。显然已经盼望着迅速完成计划,以便于远走高飞,逃之夭夭。这样的一种状态下,他是绝不可能冒险暴露自己真正的踪迹的。”

“那咱们再去一下崔始光挂靠的那家出租车公司吧!平日里那些的哥不都是经常结伴一起休息什么的么,没准儿能找到和他私交不错的,不管怎么样,现在来说抓紧时间找到他对咱们都是好事。”田蜜提议。

陆向东当即便同意了她的观点。两个人开车前往出租车公司。

连日的奔波让田蜜有些力不从心,坐上副驾驶的位置,短暂的放松让她身子一歪,靠在座椅上面迅速的陷入睡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公安局的时候她和陆向东讨论了太多关于案子的事情,这一个小盹儿打的并不舒服,田蜜做起了古怪的恶梦。

起初她梦见王纯对着她哭,哭的很伤心,那一瞬间。田蜜在梦中忘记了王纯已经遇害的事情,面对痛哭流涕的王纯还有些惶惶然不知所措,紧接着她就置身于一条黑漆漆的马路旁边,看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站着浓眉大眼,活生生的崔始光,她刚要叫住对方。忽然一道强光射过来,照得她睁不开眼,等到终于能够睁眼的时候,崔始光已经消失了,地上空留着一片血污。

田蜜惊醒,浑身冷汗淋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时候才发现,车子依旧在路上行驶着,还没有开到出租车公司。她惊魂未定的看着后视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想起梦中哭泣的王纯,心里头一阵难过,王纯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即便自己的肚子里有千言万语,她也不可能真的在自己的面前哭泣。

“做恶梦了?”陆向东看她一眼,从她汗津津的苍白脸庞上即便不追问也猜得出个大概,这些天来压在田蜜心头上最重的负担,也是能让她失声痛哭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不要那么重的负担,这个案子,一定能破的。这就是你对她最大的帮助。”

“不仅仅是王纯,”田蜜的脑海中浮现出惊醒之前梦中的画面,“我梦见了崔始光,梦见他被车撞死了!”

陆向东听了她的话,不禁失笑,微微摇了摇头:“你连崔始光本人都没有见过,只看到过一次他的照片,竟然也能做那么真切的一个梦。”

“可能是方才咱们谈论了太多他有可能被‘判官’盯上的事情吧。”田蜜也觉得自己的想象力未免有些太过丰富了。

很快,出租车公司到了,陆向东把车开进出租车公司的院子,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把比较容易进出的位置让给了紧跟着自己的车一起拐进院子的另外一辆这家公司的出租车。

车子停稳之后,他没有着急下车,因为田蜜刚刚接了一通电话,正一脸严肃的接听着,把手机夹在耳朵旁,两只手忙着从包里翻出记事本来,迅速的记录着什么。

“怎么了?”待田蜜挂断电话之后,陆向东问。

“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崔始光在离开之前曾经用自己的身份证在汽车租赁公司租了一辆车!”田蜜把手机放回包里,把自己记下来的租车信息递给陆向东,“你说,他的老家那么远!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自驾回去的,而且他本身就是个出租车司机,就算想要开车回去,为什么不干脆开着自己的车回家呢?”

陆向东瞄一眼本子上记得内容,扭头看看外面停着的统一装饰过的出租车:“两种可能吧,一种是他租车根本就不是为了回那么远的老家,而是为了去别处,毕竟租来的车比外地牌照的出租车要方便很多,也更不容易引人注意。出租车本身就是那种在当地司空见惯,开去外地就格外惹眼的类型。”

“那第二种呢?”

“面子,你也说了,崔始光这一次回老家去的目的是相亲定亲,他很有可能出于面子考虑,选择租这款比他自己的出租车高级许多的车型,以便让女方对他有个较好的印象。”陆向东说完之后,又追加一句,“不过以他开出租车的收入来衡量,除非有别的原因,否则他不可能不考虑花销问题,单纯的只顾面子。”

“你说的有道理!走吧,咱们过去找其他司机聊聊。”

田蜜开门下车,站在原地向前看过去,这个很宽敞的停车场里面停了不少出租车,颜色、标志、顶灯,这些全都一模一样,乍看过去,就好像一排排的克隆人一样,没有任何分别,除非仔细留意车牌照或者其他微小的细节,才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或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这个傍晚时分,提前收车回来的出租车司机三三两两的坐在自己敞开车门的出租车里面喝着茶水聊着天,准备到时间交车回家。

田蜜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亮明身份表示想要了解一下关于崔始光的事情,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崔始光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也有很多怕事的,一听说是警察来了解情况,立刻起身离开,纷纷回调度室里去了。

说起崔始光,留下来愿意配合田蜜工作的那几名为数不多的司机几乎都是崔始光平日里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按照他们七嘴八舌说的话,他们当中,有崔始光的牌友,更多的则是崔始光的酒友。

听到这个“酒”字,田蜜心里有些敏感,倒也没有声张,怕和司机开门见山的谈关于酒的话题会惹得他们紧张,防备心强。所以她干脆和他们闲聊起关于崔始光的为人。

原本以为,像崔始光这么一个肇事逃逸的人,人缘应该不会特别好,没想到说起崔始光平日里的为人处世,这几个司机倒是对他赞不绝口,纷纷说他为人仗义,心无城府,特别好相处。

“那平时崔始光喝酒喝的多么?贪不贪杯?”田蜜问。

她这么一问,司机们忽然都不说话了。

第七十章 因果循环

见大伙忽然不说话了,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为难,田蜜顿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至少在熟悉的人圈子里面,崔始光曾经酒驾肇事的这件事,并非秘密。

果不其然,被她追问几句,司机们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绷不住了。

“你们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有顾虑,”田蜜鼓励他们开口,又不敢把话说的太明显,怕在事情没有足够证据证明之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情绪,将来不好收场,“我们怀疑崔始光可能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只有掌握足够的信息才有可能帮得到他。”

“那咱就别绕圈子了!”一个年纪略长的出租车司机率先开了口,他是个大嗓门儿,听起来应该是个说话比较爽直的人,“我猜你们在这儿兜圈子其实就是想问小崔那小子当初酒驾的事情,这事儿我们也从他那里听过一些零零碎碎的,你们要是想问具体的细节,反正这些人里头别人不敢保证,我是知道的不全,但是大体上也听他说过,说是之前年纪小,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喝了点酒开车把人给刮了,虽然对方就是受了点轻伤,没有多大影响,但是他差一点被讹上,搞得远走他乡,老家也不怎么回。”

很显然,崔始光把自己曾经醉酒肇事的事情同他的这班朋友说过,但是却没有完完全全的说实话。田蜜心中估量着,没有表露出来,安安静静的听其他人说话。

另外一个年纪比较轻,看起来和田蜜的年纪不相上下的年轻司机也被勾起了话瘾馋虫,不说点什么就不舒爽一样的抢着插嘴说:“我崔哥可是个有记性的人!别看平时我们轮休的时候,大伙儿凑一起喝点小酒乐呵乐呵他都参加,要是开车期间,你就让他闻一闻,他都不乐意!说是自己犯过错,这么多年心里一直都还有个坎儿!不光是这样。就连我们偶尔大意,开车期间想稍微喝一点儿,你们也知道,就比方说冬天出车的时候,天冷难受啊,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想和一杯暖和暖和,要是崔哥在,绝对会死死的拦住。说什么也不让,一个劲儿说他是前车之鉴啊什么的。”

小伙子的话说的好像崔始光是一个多么深明大义的人一样,偏偏一旁的几个司机师傅都纷纷点头,证明他所言非虚。这倒让田蜜心中有些讶异,越来越捉摸不透崔始光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他酒驾肇事,为逃脱惩罚骗伤者说要私了,达成协议之后却又远走他乡,不肯赔钱,这些都清楚的表现了他责任感的缺失,可是另一方面,到了c市之后,他却又严于律己。还时时提醒身边的人不要重蹈覆辙,表现出了对自己所犯错误的忏悔和内疚。

这前后截然相反的表现,或许可以被理解为他当初年纪较小,现在年纪大了,开始反思,觉得后悔。然而他却又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在行动上对被自己伤害的那位伤者做出任何一丁点儿的补偿。

田蜜忍不住对崔始光愈发的好奇起来。觉得这个人表现出来的两面性实在是很有些意思。

这一老一小两个的哥师傅的话,基本上就代表了其他那几位的观点,他们倒也七嘴八舌的凑上来说了些关于崔始光的话,但是内容大同小异,其中也不乏投机的人,仍旧顾忌田蜜的警察身份,谈起崔始光用的都是一些泛泛的褒扬之词,实际上没有一丁点儿意义。

崔始光回老家去相亲定亲的事情。大伙儿倒是都很清楚,说是临走前因为这件事,崔始光高兴的请大伙儿吃了好几次饭,甚至破例的在第二天还要出车的情况下喝了两三回酒。

“崔哥说他这么多年心里一直很苦,因为年轻的时候闯了祸,一直只能在外漂着。不敢回老家,没脸面对老家那边的亲友,就连讨老婆都给耽误了,现在总算可以踏踏实实的说门亲事,娶个媳妇过日子了!”年轻的司机颇有些同情的说。

田蜜有些无语,心中感慨,不知道是这些司机对自己有所隐瞒,还是天性轻信,或者是因为事情发生在自己熟悉的朋友身上就没有了理性的思考,否则只要稍加思索就不难找到崔始光话里不合逻辑的地方。

如果他当初只是在老家把人刮了个轻伤,没有造成任何严重后果,即便当时怕被人讹诈所以背井离乡,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吓得不敢回去,还惶惶然的连女朋友都不敢讨。

除非对于崔始光而言,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哪一天忽然被揭发,并且因为当初的事故进监狱,怕娶了媳妇反而害了对方。

这些田蜜当然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和几个司机师傅聊过之后,田蜜又和陆向东一起到调度室里去了一趟,正好赶上一些司机已经交完了班,三三两两的下班回家,他们只好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田蜜一扭脸儿的功夫,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车牌照,再定睛一看,车挡风玻璃里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也没在意,正好出门的人少了,她就和陆向东一起进屋去,没有来得及多想。

对于田蜜和陆向东而言,时间也是比较紧迫的,原本只是打算跑一趟出租车公司就好,结果半路接到了关于崔始光还租用了一台车的消息,他们的工作量就随之增加,并且现在时间已经是下班的时段,如果不抓紧些时间,虽然只有一字之差,租车公司的上下班时间却远不像出租车公司那么弹性。

租车公司离出租车公司不算近,田蜜他们赶过去的时候人家正在准备下班,见又有人上门,起初还挺热情的,以为是生意来了,等到田蜜把来意说明之后,接待他们的那个工作人员立刻热情顿消,有些没精打采甚至不耐烦,毕竟没有生意不说,还要耽误自己的下班时间,这种事情换做是谁也不会表现的多开心。

不过接待人员倒是很配合田蜜的工作,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担忧,来自家租车的顾客成了刑警调查的对象,这让他们本能的开始担心自家车辆的安危,在被田蜜询问的时候,也忍不住反过来问东问西。

据租车公司的职员称,崔始光在该公司租用了一台马自达轿车,租期为一个月,租金为9600元,车子在五天前被提走。

按照出租车公司那边崔始光请假的时间看,他是前一天才休假离开的,并且回老家往返的时间也并没有那么久,为什么租车的期限却选了足足一个月呢?

对于这个疑问,汽车租赁公司的职员倒是给出了一个解释。

“这个崔始光反复来看了好几次车,看中了马自达的那一款轿车,又嫌贵,我们给他算过,他原本想要租两道三周,按照日租的价格,如果两周,比月租稍微少一丁点,如果是三周的话,就比月租还贵了,他听了之后还是拿不定主意,就说回去先想想,当时那模样我们见得也多了,看着就知道是打了退堂鼓,结果第二天不知道怎么开了窍,特别痛快的就交了租金和押金,把车子给提走了。”

至于为什么崔始光会一夜之间改变了注意,租车公司的职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说,他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呢?”结束询问,顶着夜色离开的路上,田蜜问陆向东。

陆向东对此也没有个答案:“我不会读心术,也没有特异功能,这么片面的了解之下,哪能给得出答案。”

“你说,崔始光对于自己当年的那一起肇事到底有没有悔过之心?怎么说一个样,做又是完全另一个样?”田蜜始终惦记着崔始光人前人后的言行不一。

陆向东对此没有太多的感慨,只是平淡的对田蜜说:“人嘛,大多数情况下即便是犯罪分子,良知也没有彻底的泯灭,只不过在良知和人自私的本性相抗衡之下,往往自私的本性能够大获全胜。”

“你的意思是,他其实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和自责,只不过以他的经济条件,在补偿伤者的损失与保障自己的生活这两者之间相取舍的时候,他选择了保障自己,牺牲对方的利益?”田蜜琢磨琢磨,觉得这倒是说得通,虽然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其实人作为高等动物,也依旧保留着动物的生存本能,在固有利益面前,自私的秉性总是顽固的。

晚上回到家,田蜜和田阳交流了一下调查收获,得知田阳那一边的收获不算少,却有些杂乱,小桃的背景资料乏善可陈,关于她的“从业”经历倒是调查出了一大堆,在和袁和结识之前,她一直是个“生意”不怎么兴隆的暗娼,袁和在某种程度上倒算是把她带到了另外的一个社交层面。

这一夜,田蜜并没有能睡上一个安稳觉,倒不是说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是在凌晨不到四点的时候,她便接到了电话,被告知崔始光找到了。

只不过,就好像中了因果循环的报应一样,他是被人从车轮下找到的。

第七十一章 飞来横祸

凌晨接到电话,田蜜急急忙忙爬起来,叫醒田阳,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事发现场。

发现崔始光的地点位于c市市区之外,从出城的主要公路叉出去的一条偏僻乡路上,如果不是有个有老人住在附近的中年人深夜里有事急着赶过去,恐怕要一直到天光大亮崔始光的尸体才能够被人发现。

好在凌晨时分,马路上空空荡荡的几乎遇不到几辆车,田阳和田蜜两个人一路把汽车开的好像飞机一样,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墨窦也得到消息,正从家里出发,三个人约好在目的地碰头。

乡路终究比不了公路,从迷蒙的睡梦里被叫起来,又在乡路上颠簸了十几分钟,田蜜觉得自己空荡荡的胃几乎要从肚子里被颠出来,这件事她没有打电话告诉陆向东,因为这些天的忙碌奔波,让陆向东也显露疲态,田蜜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本来他就只是与公安局进行理论结合实践的交流工作,查案、破案不是他份内的事,现在不管是于公或者于私,田蜜都不舍得一通电话就把陆向东在天色依旧没有亮起来的凌晨时分从睡梦中唤起来。

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放亮,夏季白昼时间长,这倒是无形中帮了田蜜他们的大忙,让视野清晰了不少。

照例,出现场的法医依旧是赵法医,他在最得意的“徒弟”王纯遇害后就一直不眠不休,随时待命,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法医看上去也削瘦憔悴了许多。

崔始光的尸体俯卧在地上,身上被夜间的露水略微沾湿了一些,身下的血污渗进泥土里,周围是大片的树林和荒草,原本蚊虫就多,现在被血腥味吸引着,更是围绕着崔始光的尸体飞来飞去。轰赶也轰赶不走。

崔始光的半截身子还在一辆银灰色的马自达汽车下方,身上的衣服沾满了血迹和泥土,上面凌乱的印记倒是与车轮的花样十分相符。

留意到那辆汽车的牌子,田蜜瞬间联想到崔始光租用的那一台车,凑到近前一看,车玻璃上果然贴着一个小小的标志,正是她前一天傍晚和陆向东一起去过的那一家汽车租赁公司。

“死者是被汽车碾压致死的,身上多处骨折。死亡时间很短,应该是在夜里12点到3点之间。”赵法医蹲在地上仔细的把崔始光的尸体查看过一番,站起身来的时候,因为长时间的蹲姿。冷不防站起来身子直打晃,好像随时都可能倒下去一样,吓得一旁的田蜜连忙伸手搀扶,赵法医示意她自己没事,然后继续对他们说,“刚才我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除了血腥味之外,死者身上还有明显的酒气,如果他不是你们这几天正在找的那个出租车司机。我第一反应恐怕会是酒后被车撞死,可是结合手头的这几宗案子,我现在也不能排除凶手把死者灌醉之后再压死的可能性。”

“赵法医,你是说,碾压致死?”田蜜留意到了赵法医谨慎的用词。

“对,碾压致死。死者的双手手腕还有两个脚踝上都有捆绑留下的淤痕,从皮肤磨损的程度来看。死者遇害前就已经被捆绑了有一阵子了,从死者多处骨折的情况还有尸体和车头、车轮之间的位置,我相信他不是被车撞死,而是直挺挺的躺在路中间,被这辆车从身上压过去,并且还是反复多次的碾压。”赵法医的回答非常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