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澜静静地说道:“那天是二月二十二。我六岁生日。我是雨雪天出生的。爹娘给我取名叫霏霏。雨雪霏霏之意。”

穆胭脂愣了愣,眼神闪烁不明:“你全都想起来了?你当时怎么躲过去的?”

“娘宽厚,常让奶娘接了女儿来陪我。奶娘说等到核桃八岁,就来做我的丫头服侍我。那天我和核桃玩捉迷藏,躲进了爹书房的小柜子里。想等他从宫里回来吓吓他。结果睡着了。”

“你爹回来……你还在睡?”

背对着穆胭脂坐着,穆澜的眼神也分外古怪。她轻叹道:“是啊。天意让我就那样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家里没有灯,我以为我还在做梦,跑了出去。”

是了,家里没有灯,光线太暗,穆澜一觉睡醒,见书房黑暗。小孩子定是害怕,没有看见他父亲横尸在书房。她跑进了院子,看到满院尸体,吓傻了。

“东厂将不在名单上的奶娘之女当成了你。杀完人后直接走了。令京畿衙门的人抬尸。松树胡同两边住着的都是朝臣官员。平时为邻,有个病痛都登门请你爹问诊。池家人缘极好。衙门的人不想惹了众怒,等到夜深人静才进池家抬尸查抄。在那之前,我进了池家院子,看到你呆呆坐在你母亲的尸身旁,于是将你带走了。”

穆澜听完当初被穆胭脂救走的经过,沉默了下问道:“您是因为东厂才去的我家?”

“澜儿,东厂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所以你才会回来,不是吗?”绞干了头发,穆胭脂将帕子放下,坐在了穆澜对面。

两人的目光都如此平静。

“东厂也灭了您满门?”

“诛连九族。”

“杜之仙为何要帮你?”

“他在帮他自己。东厂也是他的敌人。”穆胭脂的眼神很坦荡,“你不要问我的家世来历。我不想回忆。”

穆澜点头:“我只知道东厂是共同的敌人就行。我需要知道那天我爹在宫里为先帝问诊,发生了何事。你可以开出你的条件。”

如果穆澜不开条件,穆胭脂反而觉得奇怪。她微微笑了起来:“我送核桃进宫,就是让她帮你查这件事。我也不知。”

“我也能让核桃帮我。”

言下之意是,你如果没有特别能帮到我的地方。我为什么要帮你?

“纵然练成小梅初绽,皇宫大内高手如云,处处都是东厂眼线。不是说去就去,说走就走的地方。原先家中在宫里与一些老宫人有些旧情。”

穆澜明白了。穆胭脂在宫里的门路的确比自己多。她缓缓开口道:“核桃可会有危险?”

“什么都不知情的人才安全。”穆胭脂从袖中拿出一只荷包放在了炕桌上,“你与秦刚相熟,将这只荷包送给核桃,她随身戴着。有心的人,自会找她。”

蓝色缎面上绣着一枝丹桂。绿叶黄花。崭新的荷包,这是才做的。

穆澜的手指从丹桂上抚过,想起了杜之仙身上的丹桂刺青,想起了杜之仙临死前朝桂树行大礼的情景。她将荷包收了起来:“说吧。要我进国子监查什么?”

“我想知道陈瀚方在找什么。”

“送我进国子监前,您和师父就知道陈瀚方在找什么?”

“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国子监里或许能找到我需要的答案。陈瀚方拆书订书的秘密是你查出来的。”

“成交。”

穆澜麻利地将头发挽成道髻,站起了身:“我今天就回国子监。”

穆胭脂松了口气:“我会尽力查你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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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国子监,学生们还在上课。穆澜径直去了医馆。

方太医看到她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纪监丞已来打听过数次。我说你发了风疹,回家休养去了。你的‘病’再不好,愁的人可不止老夫一个。”

他的眼神是这样慈爱,穆澜蓦然心酸。早在灵光寺脚下的梅村,奉旨连夜赶来给无涯看病,方太医就认出她了。怪不得他当时神情恍惚,脚下差点踩空。

老头儿和穆胭脂合伙骗她,却指点她去找方太医。说他是能信之人。老头儿对她极愧疚吧?

然而再愧疚,对她再好。都抵不过他和穆胭脂的情谊。正因如此,他才以命抵命,求得林家做出承诺,保她一命,给她留条后路?

“方伯伯,你小时侯抱过我。十年过去,我长得很像我娘是吗?她是内宅妇人,在我记忆中极少出门。见过她的人不多。所以,您早就认出我来了是吗?”

一句话吓得方太医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胡须颤抖起来。

穆澜跪在了他面前:“我全都想起来了。师父说这世上您是我能信之人。您也是与家父相交莫逆之人。我找不到别人,只能求您告诉我当年之事。”

方太医木然地坐了回去,眼里渐渐浮起泪光:“你长得不像你爹娘。否则杜之仙怎敢送你回京。你长得,极像你的外祖母。杜老儿算无遗漏,所以才把我算了进去。是他告诉你,老夫乃可信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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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了。想用最简单的方法说清一件事,免得把大家饶糊涂。清明要回家上坟,大概四五天左右。所以更新也慢了。爆更推迟。。。

第167章 一杯清茶忆往昔

方太医扶了穆澜起来,倒了杯茶放在了她面前:“初见你时,老夫有几分恍惚之感。”

初见穆澜,她迎着朝阳而立,浅浅微笑。

“一模一样的眉,春来抽出了新叶似的。最特别的是笑,你外祖母笑起来也这般,明明不是美人儿,却让人觉得天底下没有比她更美的。”

穆澜此时的长发挽成道髻藏于乌纱巾中,相似的眉眼,多出几分干练清爽。

方太医脑中一时闪现穆澜外祖母的脸,一时对着同样二八年华的穆澜,不免生出双兔傍地走的迷茫:“此事又太过匪夷所思。东厂抄斩,不可能漏掉池家一人。老夫想当然以为不过是长得像罢了。”

穆澜回忆梅村的情景,轻声说道:“初时伯伯以为我是男儿,劝我留在皇上身边。是想让我博一番好前程吧?”

“老夫悔得肠子都青了。”方太医苦笑着连连摇头,“皇上令老夫为你把脉。似乎也起了疑心。把脉虽不能极准确的分出性别。只是老夫看着太像先入为主,自然就肯定了你是故人之女。哪里还敢让你留下。”

穆澜感激地看着他。心想如果被你拆穿,以当时无涯的心性,哪怕饶自己小命,也定不会让自己继续留在国子监了。

她起身对方太医深揖首:“无论如何,伯伯为我隐瞒,已是救得我一命!”

“你该谢你师父。”方太医摆了摆手道,“如今回想,你师父在先帝驾崩前以病辞官归隐,又这么巧收你为徒。莫不是早料到了这一出,提前做了安排?”

虽然方太医只是猜测,穆澜却又是一惊。

难道她想错了老头儿?然而是他让无涯照顾自己,进了国子监。师父究竟是怎么的心思?

“老夫与杜老儿研讨医术,也曾大醉方休。至交好友,醉时也曾对他透露过当年遗憾之事。是以他知晓老夫与你外祖母的往事。这件事除了他,老夫家人亦不知情。杜老儿年轻时心性跳脱,竟偷偷去瞧过你外祖母,回来对我说,清秀而己,哪里是天下第一美人。老夫气极,从此不与他往来。”方太医说起往事,竟呵呵笑了起来。

以老头儿的性子,还真做得出这种事来。

见过外祖母,偏偏自己与父母生得不像,所以放心大胆让自己来寻方太医。还道他是可信之人。

那时侯,老头儿就安排了一条让自己知晓身世的路?如果方太医嘴不严,岂非她早就能从方太医嘴里知晓身世?

真是可惜。早知道就好了。她不用穆胭脂提醒,也不会这般被动。

“老夫早该告诉你。然不知杜老儿安排,也没见你提过一句半句。池家惨烈,老夫也不愿提及。”

穆澜苦笑着想,因差阳错。本来可以居于主动,如今却被动之极。

触碰心事,方太医再不忌讳,说起了穆澜的外祖母:“你外祖母家与老夫是同一条街上的邻居。”

方太医家世代从医,每代都有人在太医院供职。穆澜的外祖家姓侯,****小户人家,开得一间小小的药材铺子,与方家大药堂如萤火与月光。侯家只得一个独生女儿,打定主意要招赘婿养老。方侯两家家世差距太大,方太医也不可能入赘侯家。纵然年少时曾与邻家姑娘青梅竹马互生爱慕,最终仍然遵从父母之命另娶门当户对之人。

侯家女儿也招婿入门,也只生得穆澜母亲一个独生女儿。没过几年,侯家女婿早早离世。

“说起来我始终对你外祖母存得几分欠疚之心。孤儿寡母生活不易。你父亲那时年轻,但医术高明,前程无量。他孤苦一人,你外祖家又无男丁支应门庭。我便做了大媒。后来你父亲几次诊治得了帝后欢心,也懂得为官之道,没过几年就做了太医院院正。想着故人之女有个好归宿,我心甚慰。”

说到这里,穆澜就明白了:“侯家没有人。池家也没了亲戚。我长得又像外祖母。进京还真是安全。”

“杜老儿心思慎密。若非如此,怎敢让你进京?虽然过了十年,京城里的贵人也不会轻易忘了你爹娘。”方太医说罢,又是一叹,“当年那件事,说来也是一笔糊涂账。”

十年前先帝缠绵病榻,太医院上下用尽全力,也无法治好。先帝自己也明白,不过是拖日子罢了。

“生死有命,纵扁鹊华陀在世也无力回天。先帝一直服的是太平方。”方太医回忆着,眉心蹙成了深深的一道川字,“二月春寒,先帝又添了咳症。你父亲几乎整天都呆在宫里。先帝驾崩之前,病情似有好转。你爹已在乾清宫服侍整整两天,当天惦记着你生日,从宫里返家歇息。他刚离宫,先帝就薨了。紧接着太后知晓前一天夜里,你爹给先帝开了剂虎狼之药。药是他亲自煎熬,并给先帝行了针。整个太医院都惊了。给先帝换方是何等大事,居然你爹悄悄一个人就做了。太后震怒,这才有了池家抄家灭门之祸。时至今天,老夫也不明白你爹为何要行险换方。”

先帝已病入沉疴。太平方子继续用着。池家也不会有此祸事。先帝驾崩前一晚发生了什么事,让父亲非要冒险开出猛药?

穆澜想了想问道:“方伯伯,您是我爹娘的大媒。待父亲如子侄。先帝驾崩前,父亲可曾与你说过什么?或者那段时间,他有没什么异常的举止?”

“你爹痴迷医道。也就是查询医案遍寻古方,看有无可能配出比太平方更有效的药方。”方太医回忆道,“我记得连着数月,一有时间他都在翻阅医案。并无什么异状。”

父亲瞒着整个太医院行事,定有蹊跷。方太医也不知情。要查清缘由,还得在宫里寻知情人。

方太医说完又担忧起来:“咱们做御医的,从来生死仅在贵人的一念之间。往事已矣。纵然好奇,这件事也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好查的。一个不谨慎,就万劫不复。”

纵然父亲当时不得己选用了虎狼之药。太后要迁怒,她的确没地方说理。

“我只想知道实情。如果真是父亲用药不慎。我就认了。”

“老夫也想知道。谁没个好奇心呢?除非乾清宫素成老儿肯开口。”方太医摇了摇头,“他侍奉三朝皇帝。有些事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的。”

穆澜眼睛亮了亮:“乾清宫的素公公?”

她记得是这个老太监来杜家宣的旨。他是无涯身边的总管大太监。

“十年了。宫里的老人没留下几个。经历十年前那场动荡的人不多了。”

穆澜知道能从方太医嘴里了解到的情形就这么多。见时辰不早,她起身告辞。出了房门,她总觉得自己还遗忘了什么事情。

“老夫与杜老儿研讨医术,也曾大醉方休。至交好友,醉时也曾对他透露过当年遗憾之事。”

老头儿年轻时酒品不甚好啊。科举会试题目被他酒后无意中说给前祭酒听。与方太医醉酒后,他是否也会透露些什么?

穆澜旋风般跑回了房间,拿出了穆胭脂给的荷包:“伯伯,你与我师父醉酒话当年。你告诉他年轻时与我外祖母的事。他自然也不会隐瞒他的事。他当年可曾恋过什么人?”

蓝色的荷包上绣着绿叶黄花,一枝丹桂。

穆澜的心渐渐加快。如果方太医知晓一星半点。是否她就能解开老头儿身上刺青之谜?死前对丹桂树下黄衫女子行大礼叩拜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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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在路上,油菜花开了。很难得家中亲戚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与我同辈的就来了十四个。我家先生被一迭声的姑爷喊得脸都笑烂了。怪不得古时都想多生,老了在地下看着这么多后辈子孙,应该很欣慰吧。

第168章 师父爱遍长安花

杜之仙恋过什么人?方太医不由失笑,故意板起脸来:“长辈的情事也是能随便打听的?”

“我师父死不瞑目。”穆澜顾不得多加思索,将杜之仙去世前的奇怪举止告诉了方太医,“我换上了那件衫裙。亲眼看到师父朝丹桂树下的我行大礼。方伯伯,我想找到那个女人。想问她一句,为何对我师父如此心狠。”

“丹桂……”方太医拿着那只荷包,盯着上面的那枝丹桂久久不语。

穆澜急了:“方伯伯,这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你是否见过这个荷包?”

方太医将荷包放在桌上,认真地告诉穆澜:“我从未见过这个荷包。”

穆澜不由失望,掐着手指甲不死心地问道:“您和师父饮酒大醉,他都没有透露一点点吗?就一点点!”

见她掐着手指甲的那副可爱模样,方太医却是又气又急:“穆澜,查你家的事情,老夫理解。换成是任何人,都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何事。就你家的事,已是能捅破天的大事!你不想想,帝后情深。先帝突然驾崩,太后悉数迁怒于你爹那剂虎狼之药。知道你还活着,立时就要你的命。你在国子监被人识破身份,也是砍头的大罪。如今皇上并不知晓你的身世,还护着你。若他知道……你可怎么办呀?你还有闲心思去管你师父的事?逝者已矣。纵有再多恩怨不甘与遗憾,那也是天注定。你这孩子……”

他越说越生气,干脆背转身不看穆澜:“你赶紧走!老夫能与你说的旧事仅此一回。日后莫要来找老夫!”

见把方太医气成这样。穆澜心里一片温暖。这些天她住在池家废宅,心冻得像冰一样,今天才感觉到一丝暖意。

方太医气得吹胡子,心里泛起了浓浓的忧虑。帮穆澜等于把性命置之度外。他老了,不怕死。家里还有几十口人,族人数百。穆澜不知轻重,什么事都想管都想查,将来可怎么得了?

胳膊被扯着摇了摇,他瞥着穆澜的手用力扯脱:“老夫没什么可对你讲的了。”

“我不向您打听了。您别生气好不好?”穆澜讨好地转到了他面前,只差冲方太医摇尾巴了。

那样的笑靥,烂灿眩目。方太医心一软嘟囔道:“不知轻重!”

“是是是。我晓得错了嘛。”穆澜扶着他坐了,给他倒了杯茶,“您消消气。”

茶壶不是很好。倒茶的时侯,几滴茶水顺着壶嘴淌下。眼看要滴在那只荷包上,方太医突然伸手将荷包移开了:“唉。你向所有人打听杜老儿的情事,所有人都会说,他风流一世。他少年中状元,生得又俊俏。京中名门闺秀想嫁他者不知凡几。他思慕的女子据老夫所知,至少有三届花魁。”

穆澜扫过方太医的手,失笑道:“乱花渐迷人眼。也许师父负了某位桂花姑娘,所以负疚吧。不提他了。”

方太医明显松了口气:“你要小心。老夫在太医院在宫中多年,都查不到的事情,你也莫要太勉强。你家就剩你一个。如你家人有灵,必也希望你好好活着才好。”

穆澜见哄好了他,笑道:“我知道了。我不勉强。仅试一试而己。对了,八月我师父周年祭,我打算请假回扬州一趟。可惜他素来爱梅花,八月却不能折枝梅拜祭他。”

想起与杜之仙交往一场,方太医也甚是伤感:“是啊,他最爱梅花。那年我与他赏梅,他兴致高,才会饮醉。”

他眼睛一瞪:“你莫不是还想向老夫打听?”

“我哪有?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方太医,学生病大好了,就此告辞!”穆澜像忘记了桌上的荷包,像兔子一样蹦出了房间。

等她走了。方太医关了房门,怔怔地望着桌上的荷包出神。他伸出了手,手指颤抖着,轻碰了碰荷包的边缘,又收了回来。

并未真正离开的穆澜站在窗户边上,从缝隙中默默地看着。估摸着时间,她绕到门口敲响了门。

方太医回过神,打开房门。不等穆澜开口,将荷包扔进了她手中,瞪她道:“毛手毛脚!”

穆澜嘻笑着,将荷包收进怀中,这才告辞出了医馆。

闪进寂静无人的树林,她靠着树望着蓝天出神。

“最爱梅花?如今香雪已成海。小梅初绽,盈盈何时归?”穆澜想起扬州杜宅找到的那幅梅图,喃喃念了出来。

最爱梅花,却思丹桂。

“思慕的花魁就有三位?老头儿你真够风流的!”

方太医明明见过这只荷包,却装着不知。

“宫里还有多少人见过这只荷包?”穆澜蹙紧了眉。

十年,如果穆胭脂能查到父亲在先帝驾崩前一晚发生的事情,早就查到了。还有必要到今天才用这只荷包去引出从前的旧人?穆澜并不相信穆胭脂。她想起住在池家废宅的那几天,心里拿定了主意。

她慢吞吞走回了擎天院。

刚进宿舍就见到许玉堂和靳小侯爷在。两人见着穆澜好生惊喜。靳小侯爷亲热的态度吓了穆澜一跳。

“小穆,你够意思。为了整谭弈,你把自己也赔上了。你定有解药是不是?”

穆澜想起洒在谭弈身上的药粉,知道小侯爷误会了。她没有说破,只是笑道:“谭弈病好了?”

“没有!”靳小侯爷哈哈大笑,“我看明天六堂招考他来不成!”

那种药粉又非剧毒。长些疙瘩疹子,服些清热解毒的汤药就好。穆澜在端午赛马时顺手为之,只是给谭弈一点教训:“我看未必。不过,他就算缺考,那些举子若考上了,分来我们班,也是麻烦。”

许玉堂笑道:“那些举子熟读四书五经,也未必能考上。小穆,你看历届招考监生的试题。”

以许玉堂的能耐,弄到往届的试题并不难。穆澜看完喃喃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些题目,林一鸣和小侯爷进六堂的机会最高?”

靳小侯爷指着某年的试题大笑:“若让本小侯爷再遇这道品香的题,保管高中!”

“有一年考的是御科。去年考的是乐科谱曲。每年都不同,真正考写试卷的极少啊。祭酒大人出的考试题目真是古怪。小穆,所有人都在猜今年祭酒大人会出什么样的题目。你猜今年会考什么?”许玉堂问道。

“祭酒大人出题?”穆澜想起陈瀚方夜夜拆杂书的事,随口说道,“我猜没准是让大家写个荒诞传奇故事,鬼怪遇狐仙什么的。”

许玉堂呆了呆,泄气道:“那可真是出人意料!”

穆澜安慰他道:“如果真考四书五经,还不如直接从落榜举子中选六堂监生。祭酒大人出这样的试题应该是照顾别的监生之举。我看,反而不愁。水来土埋便是。”

靳小侯爷大笑:“有道理!若考这些,我们班还怕那帮举监生不成?本小侯若进了六掌,我爹肯定大摆宴席,放鞭炮给祖宗烧高香!哎哟,不成。林一鸣那小子玩的花样比本小侯还多,他若进了六堂怎么是好?”

说着又犯起了愁。

许玉堂和穆澜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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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赶完文,今天上山了。普通越野都进不去,坐的东风大卡。。。

第169章 以题为饵

新监生报考国子监六堂的人大概占全部新生的十分之一。举监生既有举人功名,几乎全部报了名。荫监生与捐监生报名者甚少。

举监生们看到许玉堂和穆澜倒没什么反应。看到靳小侯爷和林一鸣,都忍不住嗤笑。这两位出了名的纨绔竟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居然来报考六堂?

靳小侯爷是看到过往考题后,想来撞大运。

林一鸣想法很简单。林一川报了名,他总不能连名都不敢报吧?考不考得上是一回事,关健不能输了气势。否则岂不成了林家二房不战而败?

睥睨着各方不屑的眼神。林一鸣刷地抖开了折扇,不屑地想,六堂监生算个屁啊,老子争的是金山银海,比你们眼光高多了。

谢胜武艺好,学业一般。他本来没想过要来报名,反倒是后来回国子监的林一川把他硬拽来了。

在考场外见到穆澜,林一川嗖地窜到了她身边:“病好了?”

她不是给他留了话?当她在放屁?穆澜白了他一眼,继续满面笑容和许玉堂靳小侯爷聊天。

许玉堂相当配合。靳小侯爷更是上前一步。三人围成了个铁三角,生生将林一川挤到了外面。

“白眼狼!”林一川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生出一种山不就我,我死皮赖脸就要上山的无赖心思,从许玉堂身上下手,“许三,你打小就对甘草过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