鼾声仍然大开大合,笼罩在整座玄鹤院上空。

院中已有新进监生恼了,冲着丙十六号房大吼:“还要不要人休息了?”

林一川忍着笑,直接进了房间。扬手间,水囊里的水洒了一半在谢胜脸上。

铜铃般的凤眼猛地睁开。林一川高声叫了起来:“兄台,兄台醒醒!”

“下雨了?”谢胜早忘了被林一川弄醒过一回。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迷瞪着眼睛望着林一川,嘟囔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兄台,在下扬州林一川。今年新进监生。”林一川见弄醒了谢胜,愁容满面地说道,“在下住的是两人一间带独立浴室的天擎院。同屋的监生生性好武,硬要拉在下习武强身。在下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兄台武艺过人,枪法精绝,不如和在下换了房间。兄台也找到了志同道合之辈。你看如何?”

谢胜打了个呵欠:“不换!”

习武之人的义气呢?林一川急了:“为什么?天擎院地方宽敞,兄台练完枪洗澡方便,比玄鹤院四人居无独立浴室强太多了。我没撒谎,和我同居一室的监生武艺特别好!听说他还擅长枪法。”

“俺娘让俺进国子监读书,不让俺和人比武。和你换了房间,俺会忍不住要和你同屋同窗切磋。”谢胜羡慕地看着林一川道,“有人肯指点林兄,跟着练练,身体强健,读起书来也不会很累。这是好事。”

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一川挪了张小凳子坐到了谢胜床前:“谢兄。我给你五百两银子,咱俩换换行么?”

“五百两?!”谢胜的声音大得像铜锣。他眼中羡慕之意更浓。他从小到大,每个月才二两银子月钱,攒到十九岁,连五十两私房都没攒下。

还是银子管用!林一川拿出了五百两银票诚恳地说道:“只要兄台肯与在下换房间,这五百两就是你的了。”

谢胜瞪了他一眼道:“不换!俺答应过俺娘,就一定会做到!”

这憨货!油盐不进哪!林一川眼珠转动,一掌攸地拍向了谢胜。

谢胜本来坐在床上,躲闪不易。见手掌已拍到了身前,他直接一拳迎了过去。

拳头夹带着风声,正击中林一川的手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林一川咦了声,退后一步,以江湖礼抱拳见礼:“听闻兄台枪法精妙,在下想讨教一二。”

“你骗我?还偷袭!小人!”谢胜怒了,从床上一跃而起,手中铁枪往地上一顿,青石板地面裂开了。

“我赢了,你就和我换房间。敢吗?”林一川使出了激将法。

谢胜想都没想就道:“为何不敢?此处施展不开,找地方!”

看了眼窗外的树林,林一川足尖轻点,从窗户跃了出去:“来呀!”

谢胜提着枪就跟了出去。

两人进了树林,找了处空地正要比试,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声响。声音微弱,听不清叫喊些什么,只喊了半截就没声了。

林一川和谢胜同时交换了个眼神,朝着那地方就奔了过去。

树林深处一株高大的古槐横枝上,一个人悬在半空,双腿哆嗦的挣扎。

“苏沐?!”谢胜睡归睡,睡之前还记得同室的这名监生。他提起铁枪用力掷了过去。

枪头割断了绳子,苏沐摔了下来。林一川飞奔上前,正好接住了他,一看他的脖子,已被绳子勒出一条深深的红痕。摸着苏沐还有脉息,林一川松了口气:“还活着!”

谢胜取下扎进树身的铁枪,一只手将苏沐扛在了肩上:“是我一屋的同窗,先带他去医馆!”

林一川顺手将苏沐上吊的那根绳子捡了起来。他想起来了,灵光寺见到老妪被杀,被吓得瘫在地上的举子不就是苏沐么?后来他追丢了人,去禅房时,苏沐和无涯聊得很投机。苏沐春闱落弟,才进了国子监读书。他怎么可能报道这天在小树林投缳自尽?他站在树上看了看那根树枝的高度,下面连个踏脚的石头都没有,想弄成自尽也太蠢了吧?不,也许是自己和谢胜来得及时,对方还没来得及布置现场。

是什么人想弄死苏沐?

这下好了,房子没换成,遇到一起谋杀案。林一川朝四周看了看,没听到丝毫动静。只得先跟着去了医馆。

国子监的西南角门处设有医院,免费为监生问诊。见谢胜背了苏沐来,医馆的郎中喂了苏沐一杯水,替他在脖子上抹了药膏,把了脉道:“醒来就无事了。他为何悬梁自尽?”

谢胜挠了挠头:“不知道。我俩在玄鹤院后面的树林里撞见他悬在树枝上,就把他救下来了。”

监生自尽,兹事体大。医馆的郎中不敢隐瞒,唤了小吏去禀报管人事的纪典薄。

苏沐没过多久就醒了。他捂着咽喉痛苦地咽着口水。

“是哪个监生想不开自尽?”穿着八品绣黄鹂补子的纪典薄就急匆匆地赶了来。

在身后拿着绳子勒住他的人有一双粗糙的手。苏沐捂着喉咙,声音嘶哑。惊魂那一幕深深印在了他心间。当时他的眼球都被勒得要从眼眶中跳了出去。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那人的声音很冷。说这句话时粗糙的手还在用力勒着他。

他看到了什么?苏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此监生伤了咽喉,需休养几天,才能正常开口说话。”郎中赶紧替他解释道。

谢胜又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见苏沐无事,纪典薄寒着脸训道:“能进国子监是何等造化,不知珍惜!念在还未行开学礼,饶你一回!本官不管你是因何事想自尽,如有下次,定要绑送绳衍厅严惩!”

说罢拂袖而去。

苏沐轻轻吁了口气,虚弱地向林谢二人拱手道谢。

他白着一张脸,目光惊惧,不肯与林谢二人对视。

林一川心里更加肯定苏沐不是自尽。

谢胜想着是同住一间屋的同窗,蹲下身道:“苏沐,我背你!”

苏沐并未推辞,嘶哑着嗓子说了声谢,伏上了谢胜的背。

林一川的行李还在玄鹤院,跟着两人一同回了。

进了房间,将苏沐安置在床上躺了,谢胜将郎中开的药放下,热心地去张罗茶水饭食。林一川坐到了苏沐床前:“苏兄可还记得我?灵光寺我听到苏兄叫喊,去追凶手。”

“灵光寺。”苏沐嘶哑的重复了遍。心头一道电光闪过,人跟着哆嗦了下。想杀他的人是灵光寺的凶手!难道那凶手以为自己看到了他?想杀他灭口?

“不是自尽,有人想杀你。”林一川肯定的说道。

“不不不,是在下家中出了事,一时想不开。”苏沐不顾嗓子疼,一味地否认。目光惊惧的左看右看。看到窗外的树林,一把攥紧了被子。

他不愿意说,林一川也不勉强。他想到了换房的事,试探地说道:“此处不如擎天院有高大的院墙,苏兄可愿意与在下交换房间?搬去擎天院住?”

离开这里!擎天院以往都是分给荫监生住。院子四周有高大的院墙,还有护院巡视。苏沐求之不得:“林兄真的愿与我换?”

得来全不费工夫!林一川重重地点头:“真的!”

他迅速的拎了苏沐的行李,等苏沐休息了会,表示可以行走后,林一川将他送到了擎天院自己的房间。正好谭诚与林一鸣不在,大约吃饭去了。安置好苏沐,林一川浑身轻松地拿了自己的东西离开。

他得意地看了眼擎天院笑道:“一举两得!谭弈,你有本事就跟来住四人间吧!”

想着穆澜回到宿舍看到自己的脸色,林一川哈哈大笑。

第101章 内阁首辅的邀请

伙计将灯笼点起挂在了檐下。穆家面馆刚开张,生意还不错。反正穆家班的人都住在院子里,穆胭脂打算让面馆开到坊门关闭。

入夜后人渐稀少,穆澜回家又帮了会忙,正和伙计们一起吃饭。

穆胭脂知道她明天就要扛行李住进国子监,特意下厨给她炒了两道爱吃的菜。一大家子拼了几张桌,热闹的聚在一起。

一辆马车停在了街对面,里面下来一位客人,径直走向了面店。看到里面伙计们都在用饭,以为打烊了,犹豫地站在了店外。

李教头站起身来招呼道:“客人可是吃面?小店尚未打烊。”

客人微笑着走了进来,看了眼柜台后的水牌道:“来碗臊子面吧。”

穆胭脂就站了起来:“我去煮面。”

没多久面就端了过来。那名客人抽了筷子坐在角落里吃。

穆家班的人也没在意,继续热热闹闹地缠着穆澜说国子监。

“……羞杀卫阶扬臂高呼,几百号监生立时响应。那群贵胄公子全部吃了瘪!都盯着万人空巷,结果许玉郎也知众怒不能犯,乖乖地听祭酒大人安排,去抽了签。”穆澜讲述着国子监争房一事。

众人早知道了谭弈和许玉堂的绰号,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贵胄公子们有没有住进黄字号院。估计没两天就要哭了。”

穆澜用筷子敲着碗沿悔恨不己:“如果我运气好点抽中住擎天院,转手就卖给那些贵胄公子。五百两!包管有人买。”

“五百两!”众人又一阵惊叹,心痛得仿佛真有五百两不翼而飞了。

“那得卖多少碗面才赚得到啊。”

穆澜跟着笑:“赶紧吃完收拾。没那命啊!”

众人速度吃完饭,齐力把桌子收拾了。留了几名伙计应付晚上偶来的客人。穆澜正要回房,却被那名客人叫住了。

穆澜这才发现,这位客人吃的极慢,仿佛等着她吃完似的。她顿时警觉起来。

“客人有什么吩咐?”穆澜仍挂着笑容问道。

那位客人四十出头的年纪,目光清明,温和的说道:“你就是杜先生的关门弟子?”

穆澜一怔:“正是不才。”

他久久打量着穆澜,眼里泛起一丝伤感:“先生旧病缠身,走的可安详?”

这是老头儿的故交?穆澜心头闪过老头儿曾给她的几个人名,却没有一个对得上号。她依然恭谨地答道:“先生是睡梦中过世的。”

客人似有些安慰,拿出一张名刺放在了桌上,不容置疑地说道:“老夫昔日与杜之仙也有些交情。明天国子监还有一天假。老夫府上正开赏花宴,你且也来吧。”

他数出十五个铜板放在桌上,施施然起了身。

穆澜眼尖,瞄了眼名刺,真吓了一跳。她赶紧拦住他:“既是长辈,这碗面理应晚生款待您。”

客人也不推辞,将铜板收了,微笑道:“明天记得来。”

穆澜直送到马车旁,等他上了车,马车走远,她才拍了拍胸口:“吓死个人啊!内阁首辅来我家吃面?”

她走回面店,伙计正在收碗。穆胭脂从厨房出来,正好奇地拿着那张名刺左看右看。

“澜儿,他是什么人啊?”

穆澜将名刺拿了过来,心想该怎么对母亲说呢?照实说内阁首辅胡牧山?她敢打包票,明天整座坊的人都会知道。母亲一定会借此扬名。

“哦,是杜先生以前的同僚。知道我进了国子监,邀我明天去他家用饭。”

穆胭脂压低了声音道:“官大吗?你若查到了证据,他能帮上忙不?”

母亲心里只有翻案这一个心思。穆澜心想,我都认识皇帝了。真找到证据翻案,她肯定直接找无涯。她笑着安慰母亲道:“还不知道他现在哪个部堂供职。明天赴宴,我会见机行事,多结识点官员。您放心,我已经顺利进国子监了,一定会找到父亲留下的证据。”

“娘不急。你去歇着,行李娘叫个伙计给你送国子监去。”穆胭脂叹了口气,催促穆澜回去歇着。

穆澜去了安静的后院,靠着杨树拿起名刺来看。她心里没表面那样轻松。老头儿给她交待的可信之人中可没有这位内阁首辅。与之相反的是,当初谈及父亲那件案子,十年前走运的人中,就有这位内阁首辅胡牧山。

他为何亲来小面馆,又邀自己去他家赴宴?穆澜百思不得其解。

船到桥头自然直。穆澜一觉睡醒,换上了老头给自己做的最好的锦裳,骑了马去了胡府。

她以为首辅家开赏花宴,定是极热闹的场面。没想到到了胡家,被下人引进府中花厅后,整个花厅里只有自己一个客人。穆澜顿时警觉起来。

不多时,胡牧山身着便服来了。

穆澜这时不能再装着不知其身份,抬臂弯腰揖首:“晚生拜见首辅大人。”

胡牧山说了声免礼,分宾主坐了,开门见山道:“本官府中的花开得不错。穆公子且去观赏一番吧。”

有名老管事早候在一旁,请穆澜移步。

胡牧山坐着没动。穆澜只得跟着老管事去了。这是有人想要见她。会是谁呢?能劳动胡牧山亲自来请她。其实想让她进胡府,打发个下人来送张帖子,穆澜也不敢拒绝内阁首辅的邀请。胡牧山为何还要去小面馆吃面呢?

心事重重又警觉无比的穆澜跟着老管事穿过回廊小径,来到一处葫芦型门前。老管事躬身说道:“穆公子,您请吧。”

处处透着诡异,穆澜更加警觉,谢过他之后,走进了园子。走得数步,她回过头一看,老管事还站在门口,透出亲自守门的意思。

她往里面一望,花园清静无人。不远处有一片粉白深红的花海。透过初绿的林梢直扑入眼帘。

此花的确值得赏,人却又吓了穆澜一跳。

这是穆澜第一次见到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东厂督主谭诚。

高大的辛夷花树热热烈烈火的绽开着,景美令人叹。树下安置着一方棋坪,谭诚穿着青色便袍安然坐着。

穆澜离他三步开外站住了。她此时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只能抬臂见礼:“在下穆澜,应胡首辅之邀前来赏花。”

“咱家请他邀你前来。穆公子请坐。”看到穆澜,谭诚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温和地请穆澜坐了。

咱家?穆澜后颈的汗毛嗖地竖了起来。能劳动胡牧山这位内阁首辅,又自称咱家。她心里咯噔了下,她该如何表现?惶恐,害怕,震惊,不安,还是平静?穆澜被突然出现的谭诚扰乱了心思,只得先见礼再说:“晚生拜见督主!”

“是个聪明的孩子。”略带尖利的笑声从谭诚嘴里冒了出来,“坐吧,陪咱家下一局棋。”

棋?!穆澜头皮发麻,难道谭诚知道她是珍珑刺客?冷汗从后颈渗了出来,她局促不安地坐了半边凳子:“在下棋力不精……”

“你会下这局棋就行。”

这局棋她见过。穆澜凝神看去,却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被东厂怀疑身份就好。

老头儿以前常摆出来一局棋。老头儿没说和谁对局,不停地复盘。她曾陪老头儿下过,也好奇地问过。老头儿说:“当年输了。这些年重新复盘,其实是有机会赢的。”

谭诚邀她再下这局棋。她该赢还是输?

---------

元宵节我灰常努力地将冰箱里的剩菜一扫而空。然后想起是元宵节,该吃汤圆。硬塞了两个。真实感受到了一把嗓子眼堵着枚汤圆。如果塞了四个,我估计照X光片,能看到从嗓子眼到胃口一排四个从上到下排列整齐。55555555……决定今天饿一天消食。

第102章 拂乱了棋与心

复盘下的次数多了。穆澜对这盘棋了若指掌。然而棋是活的,谁也料不准盘中是否还有变化。她想着老头儿的心思,淡定的落下一子。

时间慢慢推移,阳光从粉白嫣红的辛夷花树中透下来,已近午时。穆澜额头已然见汗。棋下至尾盘,胶着在一起。她就像行走在悬崖边上的人,背水一战或许能突破重围,赢得胜利。然而谁又知道脱离了现在的险境,前方是否又有埋伏?

然而,现在弃子认输她又不甘心。谭诚的棋也并非稳赢的局面。她心里充满了迷惑。难道老头儿说的,有机会赢是指的现在这个局面?

谭诚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少年眉目如画,见之令人心喜。可惜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可惜无法招揽穆澜,还是可惜没见着想见的人。

穆澜落子并未多想。谭诚心里一叹,弃了手中的棋子:“和杜之仙下过很多次?”

“是。家师对这局棋念念不忘。是以在下才能支撑到现在。”穆澜实话实说。

谭诚再落下一子。直把穆澜逼至绝境。既然这样,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吧。穆澜的棋子正要落下,耳边响起谭诚的声音:“你若赢了,便要死在这里。”

她心神一颤,抬起了脸。

“你若输了,也会是个死人。”谭诚淡然地看着她。

她有机会杀了他吗?穆澜的手指稳稳夹着棋子:“赢不得输不得,这盘棋该如何下?”

“这是你的问题。”

辛夷花开得灿若云霞,花园静谧无声。

哗啦……

穆澜拂乱了棋坪,轻松将手里的棋子扔回了棋盒:“不能赢也不能输,那就不下了。”

她微微笑了起来,像一个捣蛋的孩子,耍起了无赖。

一笑之下,谭诚眼前一亮。少年灿烂的笑容让他的心情无端好了起来,他嘴里发出尖利的笑声,竟然十分舒畅的模样:“好,杜之仙耗费十年心血,果然教出了一个好弟子。”

他起了身,朝穆澜笑道:“咱家其实也舍不得吃了你这颗子。”

说罢施施然去了。

穆澜一直望着他的身影出了花园的葫芦门,整个人才瘫了下来:“我的小心肝禁不住这样吓啊……”

她擦了把额头的涔涔渗出的冷汗,瞧着衣袖上的汗渍苦笑着想,今天这场见面果然弄了她一头雾水。

乱花迷了她的眼,心中笼罩的迷雾又多了一重。谭诚究竟是想看看十年之后,老头儿研究这盘棋能否赢了他?还是另有所图?

“舍不得吃了我这颗子……我是一枚棋子?谁在下这盘棋?谭诚想和谁对弈?面具师傅吗?留着我不杀,为了钓出面具师傅?他知道面具师傅的存在?”穆澜喃喃自语。

没有人进园子打扰她。胡牧山仿佛遗忘了她是请来的客人。一上午心力焦悴,穆澜瘫坐在椅子上,几乎想闭上眼睛睡上一觉。

然而这里是首辅家的花园,不是穆家的大杂院。穆澜起身站起,望着高大的辛夷花树突然想起春来说过,无涯喜欢这种花。

辛夷花树大都生于南方,北方甚少。胡牧山家里却种着无涯喜欢的这种花树。是巧合吗?穆澜累了,懒得再想。由花思人,她想起了核桃。

时间尚早,她不如去看看核桃?穆澜起身离开,没走多远,花园的葫芦门进来了一行人。

胡牧山陪伴着无涯出现在她的面前。

空寂无人的花园中,突然看到穆澜,无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身后的秦刚和春来都瞪圆了眼睛。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穆澜会出现在当朝首辅的花园里。

“多谢首辅大人相邀。贵府的花树果然美极。”穆澜抢先揖首见礼,“大人有客,在下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