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又疑惑,茗烟去哪儿了?难道被他剥光衣裳扔进了湖里?直到你说茗烟一身夜行衣,被弩箭射死。茗烟是刺客,穆公子装睡是为了避嫌?他引起我注意的目的,是想赚银子。因为他知道,我爹正等着他师父杜之仙救命。如果这样想,倒也说得过去。”

“原来公子真是在试探他!”燕声咧着嘴笑了。他毫不在意浑身湿透,只要公子没有龙阳之癖,他就开心。

“不然你以为呢?”林一川嫌弃地看着他,“脑子不如雁行,就少动脑。相信少爷我的话就行了。”

“是!”

林一川叹了口气道:“人到用时方恨少。换身衣裳,备好马车。盯紧了水榭,别让姓穆那小子带着银票溜了。天明出城去请杜之仙。”

“是。”燕声兴冲冲地去了。

林一川站在庭院中,朝旁边睃了眼道:“回来了?”

黑暗中走出一个二十左右模样秀气的小厮,笑起来两颊露出深深的梨涡:“雁行见过少爷。”

“茗烟的尸身处理妥当了?”林一川迈进了揽翠阁的厢房。

澡盆中早已注满了热水,林一川满意地点了点头。泡在热水中,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弩箭已取出来了。黑行衣烧了。天明时会发现她在房中悬了梁。已经安排了人将她葬到乱坟岗。茗烟三年前因不愿接客自毁容貌,今晚被穆公子点去侍侯,不堪受辱自尽也说得过去。”雁行挽起衣袖,手法娴熟地按摩着自家公子的肩颈,“茗烟十年前卖进了凝花楼。家世不祥。那香,应该是三年前崔妈妈对她用时,她藏了半饼。之后茗烟以习剑舞为名,学过三年。武艺应来自那名剑师。”

难怪她刺杀朴银鹰要用到香。林一川嗯了声。

“竹溪里外道上开茶铺的伙计见了穆公子的画像说,见过他。有一次他还和杜之仙的哑仆一起进城买东西。今年还未曾见过。现在还没打听到穆公子的来历。”

至少他能出入杜家,与杜之仙相熟。能把人请来治病就行。

城门已关,短短几个时辰往返奔波能打听到这些消息不容易。林一川很满意:“辛苦了。”

“得少爷夸一句,雁行再跑几十里地也有精神!”雁行笑嘻嘻地说着俏皮话,“还有,鸽楼的人与锦衣卫喝酒,打听到东厂今年被刺客杀了六个人。如果算上朴银鹰,就是七个。难怪东厂的番子没有声张。锦衣卫提起这事都快笑死了。”

林一川兴趣来了,睁开了眼睛:“东厂设伏要抓的就是那名刺客?”

“听说刺客名叫珍珑。”

“珍珑?”林一川重复着这个名字,想起了那局有名的残局,“有人在针对东厂布一局棋?”

“暂时未知。”

林一川又闭上了眼睛:“不是茗烟。她从未离开过凝花楼三天。”

茗烟刺杀朴银鹰仅仅只是巧合吗?他脑中闪过另一种可能,茗烟抢先去了漪水阁杀朴银鹰,会不会惊飞了真的刺客?所以薛公公才连夜离开扬州?那名刺客……林一川想到了穆澜,兴奋地从水中站了起来。

雁行侍侯他穿衣,笑道:“少爷找到那名刺客的线索了?”

“燕声那脑子和你一比就是豆腐渣做的。”林一川笑得很是开心,“天明你安排人进莲湖采些莲。就说是给府中姨娘们采的。仔佃将湖底搜一遍。”

“找那只香炉……少爷一定觉得小人还能找到些有趣的东西?”

主仆二人相视大笑,异口同声道:“夜行衣!”

如果这晚凝花楼中还有一名刺客在。也许他也去了漪水阁。不想被人发现的唯一的途径是凫水过去。那么,湿衣不可能再穿,极可能就被他弃在了湖中。

林一川始终对穆澜恰巧点了茗烟侍侯耿耿于怀。如果真能找到另一套夜行衣,也许能证实他对穆澜的怀疑。

“城北的修老爷一直想买下白莲坞。过了端午,你去修家一趟。说我有意出售赌场和凝花楼。”

雁行收了笑脸,有点吃惊:“少爷要卖了这两处产业,二老爷岂肯罢休?”

想起家中那位“疼爱”自己的叔叔,阴霾布上了林一川英俊的脸,他咬着牙道:“林家差这点银子吗?青楼赌场本是污秽之地,只会拖累了林家的名声。爹念手足之情,让他捞了这么多年银子还不知足?借命案脱手正是时机。牵涉到东厂,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忍着。”

雁行想了想道:“自少爷接手家业以来,白莲坞的名声都传到了京中。账面却一年比一年难看。都是二老爷的人,咱们用着也不顺手。只是……崔妈妈知道内情该如何处置?”

“她是二叔的人。让她知情,不过是借她的嘴给二叔传个话。不用我们费心。”

灰白的晨曦蒙上了窗棂。城门快开了。林一川袖了从茗烟身上拔出的弩箭,吩咐雁声道:“我去请杜之仙。你办完事去江边告知二老爷。就说我一夜未睡太倦,不去看竞舸了。”

“少爷放心。小的一定打点妥当。”雁行笑咪咪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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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谢谢所有支持本文的朋友!多少年了,一直走在裸/奔的路上,掩面。。。努力将另一重要男主尽快刨出来。

第15章 恶人

天色将明,城门才开,林家的马车就出了城。

厚厚波斯毛毯上铺着一整块虎皮。座位上的垫子引枕都是精致的苏绣。四角垂了香包,散发出清淡的草木香气。穆澜从未坐过这么豪华的马车。既然没坐过,就要好好享受一番。靠着引枕,穆澜舒服地伸直了腿。

从林一川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脏脏的靴底。他厌恶地想转开脸,转念又想,如果这小子是刺客。他扔了夜行衣,总不可能还随身带双鞋吧?他赶紧盯着靴底看,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靴子突然从眼前消失了,林一川抬头一看,穆澜正收回脚开始脱鞋。

马车再宽敞,也是个封闭的空间。难道他要脱鞋抠臭脚丫?林一川皱眉喝道:“不准脱鞋!”

“见大公子对在下的鞋这么感兴趣,又不好意思让您屈尊一直低着头瞧,正想脱给你看呢。不看就算了。”穆澜说着抬起了自己的脚仔细打量着,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一双千层底黑布短靴。鞋底的麻线纳得密密实实,手工精湛。至少值六百文。穿得久了,鞋帮磨起了毛边,鞋底有三分之一磨得薄了。看鞋底的颜色,最近定踩过污水、垃圾。也许还有粪……”

“住口!”林一川咬牙切齿喝止了穆澜。

“不说就不说。”穆澜再一次伸直了腿,打了个呵欠。进竹林了,离老头儿家还有一段路,这么舒适宽敞的马车正适合睡回笼觉。

穆澜的个头在南方人中显得并不矮。马车再宽敞,他躺着伸直了一双腿,脚离林一川不到一尺的距离。

这小子定是故意的!林一川坐得笔直,手不时捏成拳头,又伸开放在膝上。他脑中总想着穆澜没说完的话。越想越觉得恶心。他真是后悔,为什么要和这小子一起坐马车。

“哦,大公子如果不习惯与我同车的话,可以出去……坐车辕边上看看风景也不错。”这样他还能睡得更自在一点。

坐了自己马车,赶自己出去坐车辕?当然,他可以坐燕声骑的马,让燕声坐车辕……但是凭什么?林一川本想出去骑马,被穆澜说破,就拉不下脸了。看着穆澜躺得惬意舒服,自己却正襟端坐,林一川心里越发不痛快,忍不住就要去瞅一眼那双眼皮底下的靴子。

像是回应。那双脚竟左右摇晃了起来。

仿佛闻到了一股臭味,林一川再也忍不住,弯腰捏住了穆澜的脚踝。

“你干什么?”穆澜吃惊地睁开了眼睛。

脚上的靴子被林一川飞快地脱掉,扬手就扔出了窗。

穆澜目瞪口呆。

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扔进了他怀里。林一川瞪他:“赔你的鞋钱!”

“我,我我……”穆澜简直无语了。这么不经逗啊!没想到林一川爱洁到这般地步。关健是他的鞋没了!他飞快地爬起来掀起了窗帘往后望,“停车!我的鞋!”

车没有停。穆澜又不能施展轻功跳车把鞋捡回来,气得扭过脸道:“你要我穿着袜子去见我师父?”

林一川愣了愣,他倒没想过这问题。

“晓得竹溪里是什么地方吗?”

林家大手笔买下了杜家周围的地,遍种树木翠竹。林一川答得很是自豪:“拜我们林家所赐,你师父才住得着这片青竹环绕,绿树成萌,浅溪绕行的清静之地。”

“放屁!”穆澜快言快语地说道,“拜林家所赐,竹溪里方圆五里荒无人烟!买块猪肉都要进城!拜你林家所赐,小爷在先生家干得最累最脏的活就是铲猪粪洗猪圈!你让我上哪儿找双鞋穿?”

燃着愤怒火焰的眼睛生机勃勃,雪白的小牙咬着粉色的唇,竟说不出的漂亮。林一川突然发现,不论是笑还是生气,都是穆澜最好看的时侯。

“我问你,我上哪儿找双鞋?”

见他出神,穆澜用穿着袜子的脚踹了他一下。

“你竟敢拿你的脏脚踹我?”林一川回过神,又怒了。

“脏?”穆澜低头看了眼脚上套着的白色棉布袜子,气咻咻地说道,“我才穿了一天一点都不脏!现在怎么办?没鞋我怎么去见我师父?你不怕误了你的事?先说好,银子我是不会退还你的!”

林一川想到穆澜穿着袜子走路的模样,心情突然变好了。他手指一伸,指头上夹着张银票:“一百两,自己想办法。”

一百两!穆澜深吸口气,脑子飞快转动。如果天天和林一川呆在一起,自己岂不是发财了?他利落地从林一川手中抽了银票,转怒为喜:“好好,我有办法了!”

掀起轿帘,穆澜冲着骑马的燕声说道:“要么把马给我,要么你去帮我把鞋捡回来!没鞋怎么见我师父?”

遇到这小子他脑袋怎么就没转过弯来?可以叫燕声去把鞋捡回来,白费了一百零五两!林一川懊恼不己。

燕声瞅着自家公子不吭声。

“拿了银子自己想办法,不准使唤我的人。要么,把银子还回来,给燕声五两银子辛苦费。”林一川才不想让穆澜拿了银票还轻松捡回鞋。

转眼就想把给出的钱讨回去?穆澜翻了个白眼放下了窗帘:“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自己想办法。”

车停了下来。林间只有一条三尺宽的小径,林家的马车过不去。

林一川掀了车帘下车。回头望着穆澜,脸上毫不掩饰地挂着幸灾乐祸的神色,一百两能买来看穆澜穿着袜子走路,也值了!

燕声下了马,背起了包袱。包袱里有两枝百年老参,一匣子香棕,见杜先生的礼。

穆澜望着燕声笑:“你的马真好,牵过来我骑会儿怎样?”他看向林一川,慢吞吞地说道:“穿袜子当然也能走。不过,我不保证路上会不会脚痛受伤……”

急着见杜先生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总有一天……不,等杜之仙给我爹瞧过病,我再不忍这小子!林一川哼了哼,把脸转到一旁去了。

恶人尚需恶人磨。燕声心里浮现了这句话,赶紧悄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么?他把马牵到了马车旁,狠狠瞪了穆澜一眼。

穆澜利索地翻身上了马,头一昂:“走呗。”那神情活像大少爷出行带了两名小厮。

燕声怒了:“你……”

“走吧。”林一川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背负着手,很是悠闲地跟在了后头。

燕声跟在他身后,小声地嘀咕:“少爷,那小子的张狂劲真让人讨厌。”

“只要他能帮我们请到杜之仙回府,这回我忍他。”

燕声立马闭上了嘴。以少爷睚眦必报从不吃亏的性子,下回有那小子好受的!

骑在马上,穆澜伸手摘了片竹叶,抿在嘴边吹出支小曲。

朝阳初升,林中薄雾升起,早起的鸟啾啾叫着。少年骑在马上,只穿了布袜子的脚在半空中悠悠晃荡,一曲小调吹得欢快无比。

清晨的风扑面而来,似乎还带着竹叶的新香味儿。林一川情不自禁地吟道:“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穆澜听见回首笑着问道:“大公子住高楼穿锦裳,也向往这田居人家?”

有钱人家的公子哪懂得民生疾苦。不等林一川答,他速度说道:“家家都养鸡鸭肥猪,遍地鸡屎鸭粪。宁可食无肉,那是肉吃腻了才不想吃。不可居无竹,因为能挖了竹笋当菜饱腹。啧啧……村户人家专挑不见一丝儿瘦的肥肉煮,只为了一口咬下去满口油。我给你说,那荠菜团子吃多了拉屎都是青的!真的!”

真的……岂有此理!诗情画意被穆澜说得消失殆尽,林一川怒目而视。

穆澜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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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清晨很安静,发文时总会看到有朋友和我一样早起,有人陪伴的感觉真好。爱你们!

第16章 同骑

沿着三尺宽小径往里走,青石板路被厚厚的枯叶盖着,踩上去绵软干脆。

十年,这里的树木竹林长得又密又多,青幽幽遮住了大半天光。朝阳从枝叶缝隙里投下下聚成一道道明亮的光影,照得道旁零散怒放的野花鲜艳欲滴。

竹溪里有竹有溪,浅浅山溪沿着青石板路蜿蜒流淌。清亮的水中能看到透明的小河虾,指头长的鱼活活泼泼地戏水。

如果不是被穆澜坏了兴致,林一川会觉得这里空气新鲜风景不错,林中走走还能消除一夜未眠的疲惫。但是,他现在望着骑在马上的穆澜就气不打一处来。拿了自己那么多银子,还总是和自己作对,真真岂有此理!

燕声时不时就悄眼看看自家公子。他跟着走路,不觉得委屈。少爷凭什么要跟在姓穆的小子马屁股后面,他咋这么能忍呢?正替少爷委屈想着,就看到自家少爷手里捏了块碎石头,一脸坏笑朝着穆澜弹去。

穆澜恰在这时伏低了身体,嘴里嘟囔着:“这片林子沿路该修剪修剪……骑马不留神就会被刮到脑袋。”

就这样恰巧地躲过了?

燕声一声长叹。少爷应该比自己更生气吧?他转过头一看。自家少爷正气极败坏地捏了个剑决对着穆澜的背影狠狠地戳。这是被气狠了吧?多少年没见过少爷这般孩子气了。燕声噗嗤笑出声来。

脑袋顿时被林一川敲了个闷粟。得了个警告的眼神,燕声委屈地揉着头想,少爷你才十八岁呢,又不是八十岁,被我看到小孩心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真不会武功吗?林一川不信自己试不出来。他在地上捡了一把碎石。他要看看穆澜还能不能又“恰巧”地躲过去。

还有完没完啦?这么想试探自己有没有功夫?凝花楼死了条东厂的狗而己……又一块石头扔来。穆澜“恰巧”又从马上转过了身,倒骑在马上冲两人笑:“大公子,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说说我师父的嗜好。免得你见着他,也请不回去。”

又这么巧躲过了?燕声眼睛都睁大了。

才扔了一块石头,林一川就扔不下去了。手里握着石头又不好扔掉,只能装作玩耍,拿着石头去打枝头上鸣叫的鸟:“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我师父无肉不欢。竹溪里附近又没卖猪肉的,所以呢,家里养了两只肥猪。一只耳朵上有黑斑,叫黑耳。一只身上有黑斑叫花腰。”

“迟早要被宰了,还取什么名字?”

穆澜笑道:“人迟早要死的,不也生下来就有名字?没名字的小子猫蛋狗蛋的叫着,姑娘就大丫二丫的喊着。总要有个名字不是?”

林一川哼了声道:“人和牲畜一样么?”

穆澜想到了东厂虐女童取乐的太监,讥笑道:“有些人还不如畜生呢。哎,我没说你呢。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师父养猪其实是为了方便吃肉。可是呢他又生**洁。所以他特别喜欢勤快的人。而且他还特别怕欠人情。师父使唤徒弟,天经地义。我帮他干活他心安理得。如果有外人帮他铲猪粪扫猪圈,这人情他非欠不可。懂了么?”

清亮的眼神不怀好意地在林一川和燕声脸上转来转去。穆澜想到那场景就觉得开心。

铲猪粪扫猪圈?林一川打了个寒战,看向了燕声。

“少爷!”少爷自然是不能做那种脏活的,可自己也不愿意啊。燕声哭丧着脸,不死心地出主意道,“我可以回去带人把杜先生家的猪圈布置成姑娘住的香闺。只要杜先生愿意,咱们在林子里搭几间屋子,令人住着,随时都能帮杜先生干活!”

主意是好主意,也费不了什么事。反正林家有的是银子。还怕请不起干粗活的人?可是林一川瞥着穆澜的笑容,心里泛起了不好的感觉。

“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先生的家?扬州知府登门造访,遇到先生身体不好,也客客气气地自责打扰了先生养病。我看在银子的份上带了你去,杜先生不赶你走就善莫大焉了。想想你以前是怎么去求见他的吧。”穆澜说完转过了身。这下林一川应该不会再在身后扔石头了。

父亲病倒不过短短三个月,已形若枯槁。他请遍了名医。连京里的御医都花了重金请了来。人人都说父亲无救了。自从想起十年前杜之仙的诊断,他几乎每天都来。第一次见面,杜之仙只说了句若十年前信他,倒还有救。之后连门都没开过。

杜之仙是十年前为父亲把的脉,谁知十年后父亲的脉相是否起了变化呢?林一川非请到杜之仙回府不可。想起卧病在床的老父亲,他突然觉得走得太慢了。

从燕声身上取下了包袱。林一川说道:“你回去,抬顶轿子来。”

以他现在的心情,恨不得肋生双翅将他杜之仙带回家。林一川忍不了还要陪着杜之仙慢悠悠地在这林间小道上走一个时辰。

燕声明白自家少爷的心思。如果杜之仙不反对,自己绝对会背着他飞奔回府。“少爷放心。燕声这就去办。”他转身朝着林外跑了。

林一川提着包袱,脚尖微点地,轻轻跃到了穆澜身后与他共骑:“骑马可以快一点!”

“我昨天没洗澡。”穆澜很诚恳地说道,“前天,好像也没洗。”

再嫌弃他脏,也比不上医治父亲重要。林一川坐得笔直,连边衣角都没有碰到穆澜的:“赶路要紧。”

穆澜挑了挑眉,心想这位林家大公子倒是个纯孝之人。今天还有事要做,自己也没时间和他耗。

“大公子坐好了。”穆澜扬起缰绳抽了一记,马长嘶扬蹄往竹林深处奔去。

路好走,竹枝却太低,林一川不想碰到穆澜,又要不时避开抽过来的枝条。身体摆动间,应付得轻松自如。

林大公子会武功?这让穆澜有点诧异。练武很是辛苦。原以为林一川只是花拳绣腿,没想到功夫竟似不弱的样子。

马奔得快,一柱香后,翠竹绿叶间露出了风火墙的翘檐。坡下溪水旁伫立着一座白墙乌瓦的院落。

“大公子,到了。”

话音刚落,马奔出山坡的瞬间,马蹄踏进了一个小土洞,马身朝下猛然下挫。

穆澜的视线已经能看到下面的坡底。想跳马的心思闪了闪,就熄了。他大叫了声,抱住了脑袋。心里暗骂着流年不利,活该要被摔一跤。

一双胳膊从身后探了过来,揪住了大片马鬃。林一川夹紧了马腹,大喝:“起!”

他用力硬生生将马拉起。马咴咴叫着,借助后蹄的力量用力一蹬,站了起来。

受惊的马在林间烦躁地踱着步,想要奔开。林一川用力控着马,好一阵才让马渐渐安静下来。

“林大公子,你可以松手了。”穆澜被林一川的胳膊紧紧圈在他胸前,咬着牙说道。

林一川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穆澜。这小子两天没有洗澡!他忙不迭地跳下马,不停地拍打着拍衣裳,还抬起胳膊来嗅味道。

我还没嫌被你抱着,你居然嫌脏?穆澜越看越火大。他微咪着眼睛想,这么爱洁,等会儿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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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

第17章 触动

没理林一川,穆澜纵马下了坡,停在了杜家宅院的门口。

他翻身下了马,双足落在宅院大门洗漱干净的青石板地上,却不敲门,手指压在唇间学起了鸟叫。

林一川没嗅到臭味,心情舒坦了。施施然下了坡,见穆澜学着鸟叫颇为好奇:“难道学鸟叫,杜先生才会开门?这规矩倒是新鲜。”

“你家才有这种古怪规矩呢!”穆澜没好气地嘀咕了句。他上下打量了林一川,讥讽地说道:“刚才没弄脏大公子的锦衣吧?”

林一川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昨晚肯定洗澡了。用的还是凝花楼特制的藻豆。有股莲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