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凡事勇于接受的态度。”
他诧异地看着她,她却微笑地别过脸去。
“你从来不在意命运是如何安排的,永远都抬起头向前看,你默默接受着一切,却又默默地努力改变,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或者说,很多人——都没有的东西。”
“?”
她看着他,温柔地说:“就是勇气和坚定。”
雅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说:“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没有吗?”余敏眨了眨眼睛,“那你可以问一问她…”
说完,她指了指舞台的方向,然后转身一边挥手一边走了出去。
雅君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雅文、安妮还有柏烈已经从舞台上下来,走到了他的面前。
“是…余敏吗?”雅文看着远去的背影问。
“嗯…”
她看了看他,像是强迫自己不要问,但又忍不住:“她来干嘛?”
“看表演啊…”
“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双手抱胸,笑容可掬。
雅文怀疑地瞪了他几眼,就被安妮和柏烈拉去泳池边看乐队演奏了。
孔亦荀一手搭上雅君的肩,啧啧地问:“那是你的旧相好吗?”
“?”
“前面跟你说话的那个女孩子。”
“哦,不是,”他坦率地摇头,“我曾经想过要跟她在一起,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
“那么也差不多啦…直白地说,就是跟你有一腿的女孩。”孔亦荀凌乱的卷发披在额前,黑色边框的大眼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没有人能够认出他是谁。
“这…似乎对她来说不太公平,毕竟什么都没开始过。”
“啊…”孔亦荀扯着嘴角,微笑地说,“原来你是一个好人呀…”
“?”
“之前安妮跟我说你们那些故事的时候,我想象当中的你,应该是很霸道很猖狂的男人,而且…”他抓了抓头发,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还很色…”
“很色?”雅君皱起眉头,表情不悦。
“啊,那只是我的主观臆测啦…”孔亦荀一脸陪笑。
“为什么说我很色?”
“嗯…我说了你别生气…”
“…哦。”
“在我想象当中,连自己妹妹都会上的男人…应该算是很色吧…”
雅君眯起眼睛,平静地生起气来。
“可是!我要说的是‘可是’!”
“?”他挑眉。
“在见到你本人之后,我之前的印象完全改变了…哈哈…”孔亦荀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镜片后面眨了眨,看上去竟然有点憨厚。
“…”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他拍了拍他的肩,一脸的肯定。
“请问你是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
“嗯…是这样的,根据我几天来的观察呢,觉得你很坦诚,而且又不八卦,所以我对你的印象完全改观!”孔亦荀提了提架在鼻梁上的大眼镜,像是对自己的结论非常满意。
雅君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像是想透过他那两张没有任何近视度数的镜片看到他眼睛里的东西。可是最后,他不自觉地挑了下眉,问道:“‘坦诚’和‘不八卦’…只是这样而已?”
“嗯!”大明星瞪大眼睛点点头,一副认真的表情。
“那么你也太容易对一个人改观了吧。”说完,雅君没有理会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自顾自地向泳池边走去。
“啊,可是…”孔亦荀从后面追上来,不死心地说,“我认为那是对一个男人来说最可贵的品质了…”
“…”
这天晚上回到房间以后,雅文累得倒在床上,但也许是喝了酒之后有点兴奋,所以她精神还是很好,不停地说着以前在这里当G.O.时发生的故事。
雅君关上门,加了保险栓,然后走过去坐在窗边帮她把鞋子从脚上摘下来,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说:“去洗个澡吧,然后早点睡觉。”
“我不想洗了…”她撒娇地噘起嘴。
雅君看了她一会儿,无奈地微笑着说:“好吧,你这个邋遢鬼…不过我拒绝跟你盖一条被子。”
“啊…不要…”她用脚踢他的腰,而且专往他痒的地方踢,像是知道他身上每一个弱点。
他笑着一边躲一边抓住她的脚,用手指去戳她的脚底板:嗯,知道对方身上弱点的,又不止她一个人…
“住手!”她大笑着、尖叫着、扭动着,像一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他终于停了手,只是温柔地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她也看着他,尽管被他抓着脚,却一点也不担心:“怎么了?”
他摇摇头,忽然说:“阿文…”
“?”
“你喜欢我什么?”
“…”
“或者说,我身上的什么吸引了你?”
雅文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确定他是不是只是在跟她开玩笑,她抿了抿嘴,轻声而温柔地说:“我想…是眼神吧。”
“眼神?”
“嗯,”她用力点点头,“每一次我看着你的眼睛,都会觉得很平静——不过当然,某些时候除外…”
“继续说。”他专注地看着她。
她红着脸,轻咳了几声,说:“不论我的心情有多么糟糕,或者心里装着什么烦恼的事,只要一看到你的眼睛,就会觉得内心平静下来,像是…不害怕,有勇气了。”
“…”
“我想…那是因为你眼里的勇敢和坚强。”
雅君诧异地看着雅文,想起刚才余敏跟他说的一番话,一时之间,有一种愧疚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怎么了?”
他摇摇头,淡淡地笑了笑,说:“余敏也说了跟你差不多的话…”
“啊…”雅文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样子很可爱。
雅君拍了拍她的腿:“我去洗澡。”
他站起身,才要迈开步子,却被她从后面紧紧地抱住。
“?”
她伏在他肩上,轻声说:“有时候,我也会怀疑,如果我们最初不是兄妹,我们没有一起长大的话,你还会不会爱上我…”
“…”他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她的自问自答。
“可是没有答案,就像小婶婶说的,很多事情都没有答案…”
“…”
“不过我想,人的命运很奇妙,也许在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他转回身看着她,心里有莫名的感动。
“所以我安心了,”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除了我们自己之外,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文…”他吻住她的嘴唇,用一种她无法抗拒的方式。
他忽然觉得孔亦荀说的也许是对的——在某些时间、某些场合里,他是霸道、猖狂,而且…很色的男人。
“再见,雅文…”原本一直嚷着绝不会哭的安妮,此时此刻却流下了眼泪。
去年六月,当她和他们告别的时候,没有哭,可是这一次,她像是怎么也忍不住。
孔亦荀轻轻地搂了搂她的肩膀,两人转身向登机口走去。
雅文、雅君还有柏烈也都依依不舍地挥手与他们告别,当安妮就要进入登机口的时候,雅文忽然扯起嗓子大喊:“安妮!再见啦!我们下次再一起出来玩吧!”
安妮转过头,远远地用力点头,然后挥舞着双手消失在人潮中。
“请问…你在哭吗?”柏烈双手抱胸,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雅文。
“没有!”雅文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尽管胸中还有一丝惆怅。
柏烈忽然伸出手,用食指的指腹滑过她湿润的眼角,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说:“那这是什么?”
一瞬间,雅文和雅君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雅文眨了眨眼睛,此时已经一点悲伤的意思也没有,因为雅君正一脸铁青地瞪着柏烈,好像他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一样。
“啊!”雅文大叫一声,拉着雅君向免税店走去,“我们去买点东西吧,哈哈…”
可是雅君却还是直直地瞪着柏烈,直到一堵香烟堆砌的墙将他们分开。
雅文在店里兜兜转转,挑了一些香水和酒,一边付钱一边说:“其实柏烈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你和孔亦荀为什么老是不肯放过柏烈呢,他已经很可怜了…”
“可怜?!”雅君不自觉地提高声调,“他可怜在哪里?”
“不是吗,至少你们你和孔亦荀都不孤单啊。”她拿了找零,向收银员道谢,然后提着袋子走出免税商店,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柏烈。
雅君双手插袋沉默地走出来,也在不自觉地搜索柏烈的身影。
“咦,他去了哪里?”两人异口同声地喃喃自语,各自用目光寻找着。
忽然,候机大堂的角落里传来一阵哄笑声,他们远远望去,只见柏烈笑容可掬地站在一堆金发美女里面,手里捧着一本书,不停地说着什么,引来美女们“销魂”的感叹。
“他?”雅君挑了挑眉,双手抱胸,“很可怜?很孤单?你确定吗?”
“呃…他那是职业病,职业病啦…”雅文咬着牙齿微笑,却掩饰不了表情的尴尬。
广播里正用带有严重印尼口音的英语播放着登机通知,雅文连忙招呼柏烈跟美女们告别,三人登上了回上海的飞机。
“啊!…”直到飞机冲向天空的时候,柏烈才惊叫起来,“我忘记帮病人要孔亦荀的签名了!”
坐在他身旁的雅君拉下眼罩遮住双眼,气定神闲地说:“就算你问他要他也未必会给你吧…”
“为什么?”
虽然看不到雅君的眼睛,却可以看到他嘴角的冷笑:“因为他不怎么喜欢你…”
“咦,你也注意到了?”柏烈有点兴奋,因为终于有一个话题可以跟雅君达成共识。
“…傻子也看得出来吧。”
“可是我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雅君扯下眼罩,仔细地看着柏烈的眼睛,像是在判断他究竟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心有疑惑。
“我想…”他忽然以一种少有的严肃的口吻说,“大概是因为是不够坦率,性格又有点八卦吧…”
“啊?…”柏烈皱起整张脸,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可是雅文却被这个“严肃”的雅君逗笑了,那才是他开玩笑的方式…以一种别人意料不到的方式。
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这么了解他,每一个眼神或者动作,她都能清楚地读懂他的意思,这算不算是一种默契?
雅君戴上眼罩继续打瞌睡,柏烈还在努力思索自己到底哪里不坦率、哪里八卦了,她痴痴地望着窗外的云海,以及,那个倒映在窗上的,微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