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酣畅淋漓的梦境一搅合,傅希尧第二天便起迟了,秘书帮他把会议推延了一小时。
又是一个冗长繁琐的会议,各级主管的工作报告,新项目的合作计划,人事变动的决策,让傅希尧再没时间分心想别的事情。他这个人素来公私分明,工作上从来一丝不苟严肃谨慎,下属没一个人不怕他,工作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就怕被他抓出错处继而撵出公司,白白丢了金饭碗。
傅希尧对数字尤其敏锐,只消看了几眼就发现了财务报告的错误,预算整整超了5%,看他的眉皱得紧紧的,财务经理背上汗湿一片,低着头默默挨训,未几,公关经理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原因是她选了一个最近当红的女明星当楼盘代言,这当中还存了点拍马屁的小心思,那明星跟傅希尧传过绯闻,哪知这回拍到马腿上。
傅希尧听了有些厌烦,把桌上的报告一推,站起身来冷冷地环视着下面坐着的所谓精英,面无表情地说:“别以为我好相与,我要的是能做实事的人,那些想溜须拍马想浑噩蒙混的人好自为之!下一次就不是挨骂这么简单了!”
说罢,门“砰”的一下开了又合上,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有汗流浃背的,有松一口气的,也有看好戏的。秘书把资料整理也赶紧撤退,不然待会肯定被主管包围着问东问西打探消息,他们不想丢饭碗,她更不想。
傅希尧回办公室坐了好一会儿,秘书敲敲门,给他送来了一杯温热的焦糖玛奇朵。他的口味很奇特,要么直接黑咖啡,要么就是这种甜得要命的焦糖玛奇朵,两种极端,就像他的心一样,对待不相干的人他能硬起心肠发狠发威,而对上了心的人,也能比棉花糖还甜还软。
玛奇朵甜腻的味道冲淡了他方才的不悦,他才细细地品了一会,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
“阿尧,妈让我跟你确认今晚是不是回来吃饭,她说要亲自下厨。”是傅希尧的大嫂徐慧,语气很是温婉。
傅希尧淡淡地应了她:“嗯,我会回来,麻烦大嫂你帮我跟妈说一声,谢啦。”除非有要紧事,不然他每个周末都固定回大院一趟,这几乎成了定例。
徐慧笑了:“一家人客气什么?爸去了南京,你大哥留在部队,希鹏也没回来,家里冷清着呢,你回来正好,可以哄哄妈开心。”
“我知道了。”
……
在回大院的路上,车窗半开着,如刀的寒风刮着他的脸,却能让他更冷静更清醒,母亲要更他说什么他不用猜也知道,他一边想着应对之策,一边放缓车速,最后把车停在路边的一家连锁花店。再出来时,他手里捧在一束母亲最喜欢的百合,他把它放在副驾驶座上,又重新驶回路上。
吃过晚饭,侄女蓓蓓一直在闹,不得已徐慧早早地回了房间哄她睡觉,客厅就剩下傅夫人和傅希尧两母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束清香淡雅的百合放在白玉花瓶里,相得益彰,难得他有这份心,傅夫人是很高兴的,可高兴归高兴,正经事还是要说。
傅夫人给傅希尧盛了碗莲子百合糖水,而他安静地喝着,不动声色静听下文。
傅夫人看了他一眼,说:“前两天我碰见了你李伯伯,他刚回国,女儿也跟着回来了,长得很标致,学识好脾气也好,不知道你有印象没有,你小时候还常把人家小姑娘逗哭来着。”
“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傅希尧漫不经心地回道,碗里的糖水被他搅得荡出一圈圈漩涡,迷了人的眼。
傅夫人也不着急,拿来一张合照,指着上面一个长得很甜美的女孩子说:“喏,就是这个,叫婷婷,女大十八变,很漂亮吧?”
傅希尧把碗放下,意思意思地接过来看了几眼,人的确长得很娇俏,只是这样的女人多得是,也不见得出彩到哪里,又或者说已经有一个人占据了他的眼他的心,别人已没有插足的余地了。
他还是不冷不热地回应:“嗯,是很漂亮。”
“你李伯伯说改天要请我们吃饭,到时候你也一起去,熟悉一下对你的事业也有好处。如果能跟婷婷看对眼更好,正好给我带个媳妇回来。”
傅希尧开始不耐烦了,沉着声说:“妈,这种事顺其自然吧,得看缘分。”
“你还要什么样的缘分?是想跟邵家那孩子一样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吗?”傅夫人见不得他这样敷衍搪塞,总觉得要将事情防范于未然,她语重心长地说:“妈也不是想管你,可婚姻大事关乎傅家的名声,那个女孩子未必适合你,存的什么心思咱也不清楚,听妈一句劝,早早断了,什么好女孩没有,别最后闹到你爸那里去谁也不好看,况且他最近太累了,身体也不好。”
傅夫人见过夏小冉这个女孩子的照片,人是长得很水灵漂亮,听说是出身书香寒门,可她弄得王家跟邵家的婚事吹了,还跟自家的幺子不清不楚,王家是她娘家,先不说不好向那边交代,也不说什么门当户对,就凭着这么坏的名声影响,她也不愿这样的女孩子当自己的儿媳。
傅希尧知道母亲是给他提个醒,如果他答应了就什么事也没有,如果他不肯,或许还有后招。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而岔开话题,问道:“妈,我好像很久都没见二姐了,您怎么不叫她回来吃饭?还有啊,三哥外调五年了,也该回来了吧?”
“阿尧!”傅夫人不悦地拧起眉,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想起许久未见的儿子女儿,心里揪得跟什么似的,难道她会不想儿女绕膝?可除了逢年过节来点个卯,他们哪里肯回来?
傅希尧知道适可而止,起身挨着他母亲身边坐下,亲密地挽着她胳膊,像小时候做错事一样,讨好着:“妈,是我不好,说错话了,您打我吧!”说着还真拿起她的手敲自己的头。
傅夫人又气又笑,瞪着他说:“打你作什么?真真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他嘿嘿傻笑着,见目的达到,站起来说:“妈,我开了一天的会议有些累了,先去歇息,晚安。”他刚走了两步就停顿下来,没有回头,又接着说:“妈,我们家门槛看着是觉得比别人高些,可人家未必稀罕这些,兴许还看不上您儿子呢!所以您啊,别多虑了。”
这话着实让傅夫人难以置信地怔了怔,儿子是什么意思?他们家还被嫌弃了不成?
事实当真如此。
傅希尧又一夜失眠,翻来覆去,其实困扰他的还不是家里的压力,重要的是小冉的态度,无论他做什么她都铮铮地拒绝,很明显是铁了心不想跟他好的,他还有什么法子?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来了,刚下楼就听见芳姨的声音:“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别哭了,让人心都碎了……”
他细细听,果然听见呜呜的哭声,下了旋梯进饭厅,原来是小侄女蓓蓓在哭,他皱起眉,抱起她亲了亲,然后问芳姨:“这怎么回事呢?”
芳姨还没回答,蓓蓓就扁着嘴说:“妈妈骗人,说带我去动物园的,又不去!”稚嫩的童音可爱得让人疼到心坎里,两条小辫子晃啊晃的,哪里舍得让她难过?
“我大嫂呢?”他一边细心地替蓓蓓擦眼泪,一边问。
芳姨说:“这不是快过年了吗?一大早就被叫去文工团了,好像有演出安排。”
傅希尧了然地点点头,芳姨这才心疼地摸摸蓓蓓的头,回厨房做事了。
餐桌上的小米粥还温着,傅希尧想哄着侄女吃饭,不过他一个大老爷们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有些摸不到门路,蓓蓓孩子心性,跟大人的约定得不到兑现就不高兴,说什么也不肯吃一口,黑溜溜的小眼睛还挂着泪水,怪可怜兮兮的。
傅希尧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哄着:“蓓蓓乖,听叔叔的话,先吃早餐,动物园下次去就好了。”
蓓蓓仰起小脸委屈地瞅着傅希尧,固执地说:“叔叔,我不想吃早餐,我想去动物园,别的小朋友都去过了,来了一头很大很白的熊,我想看。”她似乎怕傅希尧不知道,还伸出手在空气里大大地比划了一番。
不会是北极熊吧?不过这不是很常见么?算了,她还是个小孩子来着。
傅希尧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又不能丢着她不管。
傅蓓蓓人小鬼大,眼睛骨碌一转,就拉着小叔叔的手撒娇:“叔叔,你带我去好不好。”
傅希尧立马僵住,面露难色,让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去动物园不是很奇怪吗?他正头疼地想方设法拒绝,一瞬间,又忽然有个好主意跃上心头。
他一弹指,朗朗地笑出声,低头亲了亲蓓蓓的脸颊说:“好,要叔叔带你去也行,不过你要听话哦。”
……
夏小冉最近都起得很晚,跟得了嗜睡症似的,偏偏她还不在意,以为是累的。早上接到傅希尧的电话时她刚起来洗漱完,还打了几次,她都没接,又过了一会儿,又一个无来电显示的电话,她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估计还是傅希尧,看来不接电话他是不会罢休的。
哪知——
“婶婶!您好,我是蓓蓓!”
一个清亮稚嫩的小女孩声音透过电话传到夏小冉的耳朵里,她立马傻眼了,将手机拿开一尺看了看,又重新放到耳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不会是打错了吧?她什么时候做了别人婶婶?
蓓蓓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机灵地继续问着:“婶婶,你带我去动物园好不好?”
夏小冉还没遇过这样的事,犹豫着是不是该挂了电话,却又听见那边有人说:“蓓蓓,把电话给叔叔听。”
这低沉的声音她可熟悉了,不是傅希尧是谁?
傅希尧微笑着说:“蓓蓓是我的侄女。”
换了他,夏小冉可没有好心情应付,淡淡地说:“哦,请问你有什么事?”
电话的一边许久没有声音,半晌,傅希尧才解释:“蓓蓓今天没人带,吵着要去动物园,我又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想让你一起去好有个照应。”明明是请求的话,他却习惯了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让人听了有些不舒服。而且明知道她会拒绝,他又快快地说,“看在我帮你父亲换了好医生的面上,今天……就当你还我这个人情,这还不行?”
他话音刚落,蓓蓓小姑娘又开始撒娇:“婶婶,一起去嘛,好不好?好不好?”一连两个甜腻的“好不好”听得人的心都酥了,况且那人都开口说了,是当还他一个人情。
她终于败下阵来,叹口气说:“好吧。”
“耶!叔叔,叔叔,婶婶答应我了哦!”傅蓓蓓欢呼雀跃着。
只有她郁闷地想着,为什么他的侄女要喊她做婶婶,这关系不是乱套了吗?
惊险
因为要照顾傅蓓蓓,傅希尧没有亲自开车,而是让司机将轿车直接开到夏小冉的学校,那时她已经站在校门口等着了。傅希尧绅士地替她开了车门,她也没有矫情,爽快地坐到了后座,这才看到了和她通电话的那个小女孩。
傅蓓蓓坐在傅希尧的大腿上,穿着正红色的灯芯绒外套,领子上别着蝴蝶结,两小腿蹬着黑色小皮鞋晃来晃去,鹅蛋的脸庞上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这会儿还一眨不眨地直瞅着夏小冉,写满了好奇。
夏小冉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像芭比娃娃一样的小孩子,还友好地摸摸她的头说:“你就是蓓蓓吧?今年几岁了?”
傅蓓蓓伸出四只胖胖短短的小手指,靠着她叔叔的肩膀乖巧说道:“婶婶,蓓蓓今年四岁了。”
婶婶——这个容易让人误会的词着实让夏小冉很头疼,她轻声纠正小丫头:“蓓蓓乖啊,叫我阿姨就好。”说着就有些气恼地瞪了傅希尧一眼,发现对方嘴角正抿着唇笑意盈盈,又偏着头不知道在蓓蓓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小丫头黑眼睛机灵一转,可怜巴巴地朝夏小冉伸出手来,小声说:“婶婶,抱我。”
夏小冉的大脑停顿了几秒钟,双手已经下意识地从傅希尧手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抱着。
随即耳畔听到傅希尧愉悦的笑声,她斜眼瞥过去,他今天穿得很休闲,浅灰色的V领毛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长大衣,配上同色系的休闲长裤,脖子那还围了围巾。此时他脸上带着笑意,表情也比平日温和,也许是因为有孩子在吧,她收回打量的视线,转而看出窗外。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傅希尧同样也在看她,而且他还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旖旎的梦境,深邃的眼里染上了灼灼的火光,最后他深呼吸一口气,十分艰难地移开了目光,只是唇角的笑意不减。
动物园位于西城区西直门的外大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翻修的复古外墙,正大门有一大两小三个拱形门,因为是周六,这儿又是旅游景点,所以人还是有些多的。
四岁的孩子已经有了些分量,傅希尧怕夏小冉觉得累,早已经把蓓蓓抱回来,三个人一起排队买票,乍看之下就像一家三口出游一样温温馨馨。夏小冉本来就有些不自在了,偏偏跟在他们后面的一位女士还一脸羡慕地笑着说:“爸爸妈妈长得好看,小姑娘也遗传了好基因,瞧瞧长得多标致啊!”
闻言,傅希尧的眉角愉悦一扬,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而夏小冉则窘得无地自容,狠狠地横了他一眼,谁要跟他是爸爸妈妈?他脸上的笑容真是刺眼!
他们顺利买了票,一进门就直奔着小丫头想看的又大又白的熊而去,可没想到到了熊山却只看到了又大又黑的黑熊,也不知道是被谁忽悠了,小丫头这下又水漫金山,哭得哇哇叫,扁着小嘴不肯走。傅希尧只能干瞪眼,这小宝贝是他们全家人的心肝,所以打不得也骂不得,他是没辙了,转而求救似的看向夏小冉。
偏偏夏小冉也没带孩子的经验,蓓蓓一哭她的心就慌了,抓着包包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似想到了什么,她打开包包乱翻了一阵,让她找到了一盒糖。她像看到救星似的,蹲下来与小姑娘平视,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然后温言温语地哄着:“蓓蓓乖,不哭鼻子的话阿姨请你吃糖,好不好啊?”她摇摇手上的糖盒子。
傅蓓蓓毕竟是小孩子,注意力一下子被糖盒五颜六色的包装给转移了注意力,盈着泪珠的小眼睛巴巴地盯着夏小冉手上的糖,天真地问:“婶婶,我喜欢吃橘子味的。”
好吧,总算是不哭了,夏小冉大大松了口气,点点头说:“有橘子味的。”
蓓蓓破涕为笑,吃了糖也不哭了,可没一阵子又闹起别扭来,她拉着夏小冉的手细声说:“婶婶,我还是想看白熊……”
这下傅希尧真的火了,严肃地板着脸:“傅蓓蓓!”
傅蓓蓓立马机灵地缩到夏小冉身边。
夏小冉朝傅希尧摇摇头,把孩子拉到自个儿怀里,想了想才对她说:“蓓蓓,白熊睡大觉去了,它这么懒,咱们不要喜欢它。走,阿姨带你去看熊猫好不好?”
小蓓蓓听着似懂非懂,不过听到有熊猫看,最后还是兴奋地拉着夏小冉的手往前走。傅希尧跟在她们身后,眯着眼睛看夏小冉脸上温柔的笑容,表情若有所思。他是在想——如果将来他们也有了孩子,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后来他们不但去了熊猫馆,还去了长颈鹿馆,河马馆,狮虎山等等,把整个动物园都逛遍了,不知不觉竟然到了下午。
傅希尧觉得也参观得差不多了,抱着傅蓓蓓看了眼手表,对夏小冉说:“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吧?这丫头早上闹别扭不肯吃早餐,想必已经饿坏了。”
天公作美,今天出了大大的太阳,给严寒的冬日添了几分温暖,照在夏小冉脸上,白皙的脸蛋透出一层蜜桃的红。她犹豫了一下,本来想好了说自己要先走的,可看蓓蓓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她的心一下子又心软了,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打出了孩子这张必胜牌,料定夏小冉不会拒绝,果然如此。傅希尧又笑眯了眼,眼角还带着浅浅的细纹,今天大概是他这段日子以来过得最舒心的一天了。
到了动物园附近的一家餐厅,刚入座,傅蓓蓓就立即扭着有些胖圆的小身子,嚷嚷着要喝可乐吃炸鸡块。
“不行!”
“不可以。”
傅希尧和夏小冉皆是一愣,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个问题上能达成一致,她尴尬地避开他有些深意的目光,他的眉宇一扬,转头一脸无辜地对傅蓓蓓说:“炸鸡块没营养,叔叔给你点一份好吃的儿童餐,有毛绒娃娃送的,你要不要?”
“要!要!”傅蓓蓓乐得蹦跳起来。
傅希尧知道她的小房间里全是毛绒娃娃,那是她的心头好。果然,傅蓓蓓很快放弃了炸鸡块,心满意足地抱着娃娃呵呵直笑——傅希尧特地让服务员到精品店买的。
夏小冉怔忡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霸道的男人还有这种温情好脾气的一面,唔,看起来还蛮细心的。
因为有个小朋友在场,这顿饭也就吃得艰辛,好不容易等小丫头吃饱餍足,他们两个大人才快快地吃了几口炒饭填肚子,末了傅希尧不免腹诽:带孩子比谈一桩千万生意要难多了。
结账后傅希尧说要去趟洗手间,夏小冉就抱着蓓蓓在出口的附近等着他,可过了好久他都没有出来,再瞄一眼怀里的小姑娘,小脸蛋温温地贴着她的脖子,似乎是累得睡着了,这样的冷天,她怕孩子睡久了容易感冒,想了想又抱着她慢慢走回去找想找傅希尧。
她才走到拐角处,就听见了他的声音,似乎是正跟谁在讲电话,而且是有些冲的口吻。
“你的脑袋是猪猡啊!她说孩子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么?估计是找你当冤大头的吧!”
……
“什么?她保证?她拿什么保证?那种女人不过是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我看她无非是想趁机捞点钱,你要么大方点给些钱打发她,要么就等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到时候一验DNA就知道是不是你的种了……”
……
全然不屑的无情的语气。
夏小冉脸上淡淡的笑容一下子隐没了,她没有再听下去,也怕把小蓓蓓吵醒,僵直着背脊又重新走到门口等着。等傅希尧出现的时候她的表情是冷的,难得的融洽气氛也一下子没了踪影,后来回去的路上,她再没说过一句话。
下车时,傅希尧抱着熟睡的小侄女,本想再跟她说些什么的,最后只是轻声说:“谢谢你。”
夏小冉垂下眼眸,掩去所有的情绪,有些冷淡地回答他:“不用谢,我只是在还你的一个人情。”然后她看到傅希尧的脸色骤然绷紧,眼里有失落也有恼怒,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漠然地转身离开他的视线。
这个男人太过危险太过无情,真的不适合她。
傅希尧当时是万万没有想到是一通事不关己的电话破坏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形象,将他先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先把小侄女送回大院,也没心思去公司,直接回了公寓。许是累了一天,这两晚也没睡好,所以他回到家,鞋一脱直直往床铺上一扎,没多久就睡着了。
睡梦里浮浮沉沉的,有小冉,有自己,还有些模糊的记不得的影像。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他叫了一个外卖披萨,一边吃一边把白天照的照片从记忆卡里导出来。半天功夫竟然也照了百来张,多半是小蓓蓓的,当然,也有他们的。蓦地,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其中一张照片上,他单手抱着蓓蓓,而小冉微笑着站在自己身边,画面温馨极了……要是,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傅希尧自以为他们的关系逐渐变好,后来又约了夏小冉好几回,谁知道都被她用“要照顾父母”的理由拒绝了,还让她以后别再来找她。
本来他的脾气就很大,又难以接受别人逆他的意,所以听了以后是恼是气,恨不得把她抓到自己跟前狠狠收拾一番,让她乖乖听话,可他又不想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简直一筹莫展,何时他傅四少追一个女人追得那么辛苦的?
恰好这天在书城有个少儿画展,傅蓓蓓得了幼儿组的优秀奖,他自告奋勇要带她去领奖,还先让蓓蓓拨了个电话给夏小冉。
蓓蓓在电话里稚嫩地撒着娇:“婶婶,我想你了,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呀?”
夏小冉只得投降,揉揉发疼的太阳穴说:“唔,蓓蓓乖,阿姨最近有些忙啊。”她在心里补了一句,忙着避开你叔叔。后来等傅希尧接过电话的时候,她没好气地问:“傅希尧,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希尧装着无辜,带着得逞的笑意:“我不想怎么样。只是蓓蓓画画得了奖,想请你一起去看看而已。”
这人不依不饶没脸没皮到了一种境界。
傅希尧的字典里永远不会有“拒绝”两个字。
画展设在书城的六楼,他们是直接约在那里见面的,到那里的时候会场里面已经站了满满的家长和小朋友了。
傅希尧怕蓓蓓走丢,不肯让她下地走,直接抱在怀里,而且他还单手拉着小冉的手,沉声说:“你也跟着我,别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