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杨河这边,铺子内多了位客人,是计家以前的合作对象,安芝与李管家一起请他进了里屋,待说完出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铺子外的街上人少了许多,安芝亲自送了客人出去:“秦伯伯您走好。”

目送了人离开,安芝转头问李管家:“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若是那些与二堂伯还有合作的知道也就罢了,那些在父亲过世后,与计家断了生意的怎么也知道她在宣城的消息。

“应该是冯家说的。”就刚刚安芝离开的那会儿功夫,也有别人来过。

“这确实是在预料之外。”冯家她不熟悉,父亲和大哥也没提起过,在她之前列下来的人当中,也没将他算在内。

“是与老太爷有些渊源的,逢年过节走动的也不多,大小姐您不知道也正常。”就是李管家自己都没想到,冯家会关心计家的事。

“等这些结束,您随我去一趟冯家。”

安芝扭头,不远处陆庭烨与沈帧走了过来,看到陆庭烨精神不济的样子,安芝笑了:“陆少爷可早起呢。”

“傅姑娘说笑。”陆庭烨委实是有些精神不济,昨天在云湘楼里与那灵秀姑娘聊了彻夜,天快亮时才休息,尽管是睡了个把时辰的,但日夜颠倒过后人容易疲惫,于是看起来便有些恹。

“我叫人给你煮了解酒汤,你要是已经喝了,就当暖暖胃。”安芝带他们进后屋,“那边忙完了?”

“这才下午人就散了那么多,要是在金陵,怎么也得在个把时辰。”陆庭烨回来后已经是下午了,就只赶上了客人的尾巴,早上是怎么一幅盛况他半点没瞧见。

安芝给他倒了茶:“天没亮就开张,这时辰自然都出城了。”

陆庭烨懒懒靠着:“那灵秀姑娘可真不简单。”

安芝抿嘴,明知故问:“怎么了?”

陆庭烨一口把茶喝完,搁了杯子放话:“明晚再去。”

他这番豪言壮志并没有得到安芝和沈帧的赞许,留了他在内屋休息,两个人走出来,便说及今日的事。

沈帧道:“计家二老爷让刘老爷前来当说客,说要见我一面。”

安芝对此并不意外:“动作倒是挺快,可安排时间了?”

“明日。”

安芝知道二堂伯这几年一直想将计家和沈家过去的生意拉回来,如今沈帧来了宣城,怎么也得再做一把努力,只是就斜对面的铺子,二堂伯是真打算对她视而不见了。

“你要一同?”

安芝摇头,她这一趟,得将账簿上的人都拜访齐了才行。

第87章 旧人

计老爷觉得自己最近不是很顺遂,登州的船才回来, 忙着下货的事, 东西还没送去杨城, 儿子就在云湘楼里闹了事, 还被扭送到了官府。

尽管最后送了银子赔了不是,可等人带回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又临着三伏集,又忙又乱。

之后船上的货卸完,派了人去杨子山,好不容易歇上两日,得准备三伏集结束后的出航,突然又遇上货单被取消的事。

一脸数张,计老爷有些坐不住了。

“田家怎么会取消,还有这张家,王家今年不是说好了的。”计老爷越看越头疼,都是过去与计家合作惯了的人, 怎么一下说取消就取消,“你去问了没?”

钱管家沉稳道:“老爷, 都问了,田家和张家转投了金陵的傅家,王家经人介绍换到了冯家,听闻是今年冯家的棉特别好。”

“金陵傅家?”计老爷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傅家是谁, 经他提醒才想起来, 就是他那侄女开的商行, “她!她这是有意截生意了!”

钱管家好意提醒:“老爷,傅家在杨河租下的铺子,就在咱们的斜对角,我半个月前和您说过。”

计老爷登的从椅子上坐直:“这!这么大的事你前几日怎么不说!”

钱管家无辜的很,三月前金陵开市结束后,刘家那儿就将大小姐在金陵的事告诉老爷了,当时他还劝过老爷,派个人去金陵看看,或者把大小姐接回来,可老爷他当时说时老爷可不是这番话。

不过这样的话他也不好说,于是钱管家道:“老爷可要去大小姐那儿看看,再怎么说您也是她的伯父,大老爷不在,如今您可是她唯一的长辈了。”

计老爷脸色微变:“除了这几家,陈家又是怎么回事!”

钱掌柜翻了翻手中的账簿:“陈家那边说,要让老爷在让三成。”

计老爷直接拍桌而起:“什么!”

钱掌柜抬起手臂擦了下额头的汗:“陈家是这么个意思,说知道老爷的难处,所以这几年都在关照,但如今生意不好做,比计家好的也有…”

计老爷涨红着脸,嘴里念叨着:“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钱掌柜眼神微闪:“老爷,那还要不要?”

“不让,让他找好的去!”

“老爷,那这一趟,咱们可就…”

钱掌柜没接着往下说,话却是明了了,今儿是四个货单,那明儿呢?宣城这儿的规矩,船出航了那不管你要不要,这预付的钱是不给退的,可若船还没出航,顶多就赔个十几二十两银子,三伏集还没结束,若是大小姐那儿再做些什么,这一趟是真不用去了。

“少爷在哪里?”计老爷不等钱掌柜回答,又不耐道,“你去一趟,叫他过来!”

钱掌柜垂眸:“是。”

离开商行后的钱掌柜并没有直接去计府,而是到了杨河,傍晚的时辰这儿没什么人,许多铺子都关门了,钱掌柜进了个巷子后,一会儿的功夫出现在了巷弄内的一间高墙小院内。

他熟络的开了门,进去后到了后堂,瞧见锁扣是解开的,理了理衣领后推门进去,对着暗屋内的人恭敬道:“少爷。”

暗屋内的人靠在躺椅上背对着他,没有回神。

钱掌柜摸索了下,从袖口拿出一本薄薄的账摆在他最近的桌上:“少爷,计家如今被截了好几笔生意,再这么下去,下半年偿不足银子,怕是又要缩减。”大老爷死的时候就已经削减了一半家产,这几年又给败了许多,再缩减下去,计家在宣城可就再也说不上什么名号,可底下还有那么多伙计要养。

许久,躺椅上传来声音:“太快了。”

钱掌柜即刻出主意:“那我回去劝劝计老爷。”

“给他牵个线。”躺椅后伸出手,钱掌柜上前接了信,慢慢往后退,“是。”

过了会儿轮椅那儿没有声音传回来,钱掌柜离开了屋子,将门带上后,看着堂屋中挂起来的旧画,叹了一口气,转身麻利的离开了院子,朝着计府走去。

这时,安静许久的暗屋内有了动静,桌上的账簿被人拿起来,书页翻动,过了会儿传来很轻很轻的躺椅摇曳声,角落里一只不起眼的小鼎中冒着烟雾,与屋内久未住人的清冷混在一起,也将他与这暗色融合在了一块。

许是真的触了什么霉头,对计老爷而言,坏事也是接二连三的发生,三伏集过半时失了几个常客后,待到最后几日,又有几个老客人前来取消货单。

计老爷是真坐不住了,可他依旧没有去找安芝,而是挨家挨户去问那些常客,这厢铺子内,临了最后几日,安芝带着李管家前去冯家,想在回金陵前拜访一下冯家老爷。

没听父亲提起过,安芝对冯家知道的并不多,但进了冯家后,她便有了一些熟悉感,不是源自于人,而是从前院内的一景一物上看,与过去的计家颇有些相似之处。

快走到前厅时,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人,生的俊朗英气,是如今的当家冯少爷。

冯少爷待她客气的很:“你不必与我言谢,一来是祖父与计家以往有些交情,如今虽然走动不多,但过去听祖父说起过,只觉得有些可惜了。”

安芝脸上带着浅笑,看来两家的交情并非是主因。

“二来,我是受人之托。”

“冯少爷可否告知是受谁之托?”

冯少爷轻点了下杯子:“也说不上是受人之托,只是想帮她了却一些事。”

他?还是她?

“计小姐在金陵的消息,我是从秦家大小姐口中听闻的。”

安芝微怔,芍姐姐。

看着冯少爷的神情,安芝转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想娶芍姐姐,所以不想芍姐姐心中再为计家的事她的事担心记挂。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计小姐,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安芝的视线落在冯少爷握着杯子的手上,微定了定,随即嘴角浮了笑意:“在这里先恭喜冯少爷了。”

冯少爷看着安芝,脸上终于有了别的神情:“听闻这一趟计姑娘要去苏禄,正巧,我这儿还需进些药材。”

安芝不动声色:“冯少爷请说。”

从冯家离开时天色已暗,燥热沉寂后,空气里多了些夜的凉爽。

回到杨河,这儿十分的安静,铺子外点了灯,沈帧等在里面,并不见陆庭烨的身影。

“陆少爷去云湘楼了?”

沈帧点点头,后天就要回金陵,陆庭烨去和灵秀姑娘道别了。

“看来这回花了不少银子。”安芝说归说,却是半点都不心疼,看桌上有药渍,“今天的药喝了?”

沈帧嗯了声:“有心事?”

安芝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撩了下袖子,发现自己早已经不戴那些时又收了回去,轻笑:“今天我在冯家少爷手腕上看到了以前芍姐姐教我做的编绳。”

“你大哥的未婚妻?”

“婚书都送了的,日子定在来年三月里。”安芝曾偷偷去看过芍姐姐,每每去,看到她清瘦的样子都不敢露面,因为她知道,露了面必定是会惹她伤心,这几年来,也只是叫人打听她的消息,从没来见过面。

“秦家早就在为芍姐姐另则婚事,都让她拒绝了,这一等就是三年,我真怕她会再等下去。”安芝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如今冯少爷有那样的话我就放心了,他做那些事为的都是芍姐姐,想必是用情至深的,我很高兴芍姐姐能放下,我哥他也一定愿意如此。”

“这次不去看看她?”

“等她嫁了人,我再去看她罢。”安芝摇头,现在去的话,她怕芍姐姐看到她又会伤心。

“前几日计老爷前来,提起了你的事。”

安芝微怔,二堂伯和沈少爷提她的事做什么。

“他说几个月前得知你还活着的消息,却不知为何你连家都不回。”

安芝笑了:“他是不是说我是我爹唯一的孩子,今后要继承我爹的家业,可如今计家十分不容易,为了不毁在他手里,早先合作多年的生意,还请你再考虑一下?”

沈帧点了点头,**不离十了。

“也是巧了,你知道当年二堂伯一下从乡下来宣城,住进计家时对我爹说的是什么?”安芝语带讽刺,“我那么小的年纪没了娘,身体又不好,我爹忙着生意怕下人照顾不好我,让二伯娘多照看我一些,也能弥补我对娘亲的思念。”

如今又用他来博沈少爷的同情,如此卖惨,可有想过她就在金陵,认识沈帧的几率比他很多。

“我暂且答应他考虑。”沈帧还有另外的收获,“计老爷身边的钱管家,不简单。”一个远比主人家聪明,有些事还得经由他来提点主人家,若是没点可以追溯的故事,他留在计老爷身边就十分奇怪了。

“钱管家是后来招进来的,我爹看他行事沉稳,就让他跟着二堂伯。”这一算也有十来年了。

“你爹招的?”

安芝扭头问李管家:“钱管家当时谁做主招的?”

“大小姐,钱管家刚来时只是个前堂伙计,三老爷看他机灵就提拔做了码头管事,后来去给二老爷帮忙的。”

“这也不算谁做主招的。”商行内的这些活计都是管事在负责,谁进谁出的,主人家怎么会管这么细。

沈帧未作声,进出是不管,不过提拔这事儿倒可以想想。

第88章 劝阻

沈帧心中所想, 并没有和安芝说起, 在这边铺子内呆了片刻后, 夜深时, 沈帧回了客栈。

这时屋内亮着灯, 陆庭烨回来了。

喝了些酒的陆庭烨微醺,靠坐在窗边, 扬了扬手中的酒瓶:“回来了。”

沈帧看了眼沙漏, 这时辰云湘楼才热闹起来:“怎么不过夜。”

陆庭烨扬了扬手中的酒瓶:“宣城这儿别的都好, 就是这酒不够美味。”

“碰壁了?”

陆庭烨看了他一会儿, 笑了:“本少爷怎么可能碰壁。”

沈帧扬眉, 独坐饮酒,颇为失意。

看出他所想, 陆庭烨转头看外边的七月中的明月:“女人太聪明不好。”

“她说了什么?”

陆庭烨喝了口酒:“她想让我给她赎身。”

云湘楼的灵秀姑娘的确给陆庭烨留下了颇深的印象,彻夜交谈始终谨守,去了几回都是如此,陆庭烨还觉得她挺特别, 谁知皆是套路, 到最后竟还是为了图这些。

“不图这些图你什么。”

陆庭烨扭头看他, 轻啧了声:“傅姑娘, 不, 现在应该叫她计家大小姐, 也是个聪明人。”入过沈府做丫鬟, 离开后摇身一变成了林家小姐, 之后自立门户开了商行, 如今又成了宣城计家的小姐,而他也是在来了宣城后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可要知道,他们认识也算是有一年多了。

沈帧看了眼桌上的酒瓶:“吴家堡那边上月发了喜函,程君小姐生了个女儿,吴家堡少主高兴,给金陵各家都送了礼,你家没收到?”

陆庭烨脸上的神情一僵,险些从窗台上翻下来,他苦笑:“你可真够护犊的,我也没说她不好啊。”谁不好提,非要提吴家堡那位。

沈帧不为所动:“长姐打算去吴家堡看看程君小姐,算起来你们也有五六年没见,可要我姐姐捎贺礼过去?”

陆庭烨开始求饶:“我错了还不行。”

沈帧这才没有继续往下说,陆庭烨也不敢在他这儿多呆了,怕他等下一张口就是程君,而他到现在为止,听到这个名字依旧是没法平复心情。

陆庭烨离开后没多久,李忱端了吃的进来:“陆少爷走了?”

“回去之后你替他备一份礼,让大小姐一同带去吴家堡。”

李忱一听就猜到了大少爷可能说了什么:“陆少爷还听不得程小姐啊,这都快六年了。”

程家大小姐嫁入吴家堡后就没再回过金陵,陆少爷竟还放不下,说起来那又是一段故事,程家大小姐还比陆少爷年长了三岁。

想了过会儿李忱忽然记起个事来:“大少爷,您是不是没告诉陆少爷,程君小姐年底要回来探亲?”

“还未。”

话音刚落,外边陆庭烨又推门进来了,脸色恢复了一些,在沈帧旁边坐了下来:“你刚刚是不是想说计家的事?”

沈帧看了他一眼,翻着李忱取来的书:“还没醉糊涂?”

陆庭烨有些饿,一面吃一面道:“那计家少爷,我之前在云湘楼见过一回,看那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有脑子的。”

沈帧这才放下书:“如今的计家怕不是他们在当。”他那日见计老爷,三句不离之前的生意,得要一旁管家提醒才会说起些别的来,性子又急又躁还没章法,更重要的是,他对生意上的一些事不敏感,可这心却活络的很,这样的人去做生意,败家产倒是挺快。

在观他身边的管家,说他是暗中那个替计老爷维持住方向的人也不为过。

“这么说来,这三年计家败的还不够快啊。”陆庭烨算了下,要是花天酒地的败,这家业起码能挥霍个十来年,可要是拿去做生意,只要够蠢,一两年绝对败光。

但看计家现在,虽说是减缩不少,也没到入不敷出的地步,明面看着还有些恢复的迹象,就是不知怎么做的亏损有余。

“这次计家连丢数笔生意,八月那一趟船肯定会亏。”商船出航不仅有遇难的风险,其林林种种加在一起的事,都不能保证每一趟回来都会赚,但若出发前就知道会亏,肯定就不去了。

“去了也不能说明他背后有人,但一定是有另外的生意。”不论哪一样,只要跟着查了,总会有线索。

“你要这么说起来,我觉得当初计家那三条船出事,会不会也有问题?”陆家早在几十年前经历过争家产的戏码,那时陆家老太爷意外出事,生死未卜,陆家一些亲戚就开始趁机闹事想要分家产,身怀六甲的陆家老夫人被害,险些腹中的孩子险些保不住,是藏到了寺庙中才有惊无险生下了陆庭烨的父亲。

那段过往,陆家老夫人和儿孙们说起来时都还心有余悸。

沈帧没作声,官府查不了不能做主的,那就都不算有问题。

“你可与她说了?”

“她早晚会知道的。”有些事因为立场不同,他和她眼中看到的事情也就不同,他可以去怀疑计家上下任何一个人,包括傅氏商行内的,用最客观公正的角度去看待这些问题,但她却不一样,她对这些人有信任在。

许多事需要她自己去发现才不会乱了她想好的计划,他要做的,就是在她觉察到这些事之前,保护好她。

陆庭烨轻啧了声,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没再开口。

夜很安静,不论是金陵还是宣城,亥时过后,在夜色笼罩下,整个城就像是被催眠了似的,陷入了沉睡中。

铺子后的小院内,亭子中挂了两个灯笼,宝珠尽心在旁替安芝驱蚊,桌上铺开了一些纸,安芝一面翻书,一面将书中的内容记下来。

“苏木…”安芝轻轻念叨着,抬起头问宝珠,“从宣城带来的香料匣子可还有多的?”

“小姐当时备了二十多个呢,我去找找。”宝珠放下蒲扇,给她添了茶后跑去找匣子。

没多久,亭子外传来脚步声,安芝没抬头:“找到了?还剩几个?”

没有宝珠的回话,桌上多了人站在对面的阴影,安芝抬起头,对上了唐侬的目光:“小叔。”

唐侬看着桌上这些纸:“这么晚了还不睡?”

“回去就要准备出航,还得去一趟杨子山,就想着先将这些整理出来,免得到时候忙乱。”

一阵风吹过,隐约间安芝闻到了些酒味:“小叔您喝酒了?”

唐侬嗯了声,在她对侧坐了下来,抬眸正好能看到她大半侧脸,眼神有些恍惚。

“等会儿让宝珠给您煮汤喝,要不然明天头疼。”除了酒味安芝还闻到了一些些的脂粉香,不过这些她不会问,“您要是困了,就早些回去休息。”

唐侬眯了下眼:“计家那边几笔了?”

“四笔,不过算上别人,应该是有六七笔。”安芝知道的就这些,与她无关的,或者受这些影响去取消货单的,这么加起来应该是有十余笔。

“如此一来,计家撑不过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