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和姜筠忙告罪,嘉宁长公主又笑道:“这小姐弟俩有趣,我瞧着喜欢,才没去午觉…你舅祖父一直想瞧你这两个孩儿,我偏不带进宫给他瞧。”天下间敢拒绝皇帝老子的,也只有他亲姐姐了。

喂晏哥儿吃过一碗奶糊糊后,两人带着两个孩子离开颐华堂,回到如意苑时,晏哥儿睡了,嫤姐儿又醒了,唉,一块照顾两个孩子时,就这一点比较郁闷,作息规律总是有误差,叫大人们一刻不得闲。

时光飞逝,很快又到上元灯节,去岁因在国丧期,姜府众人均未出府赏灯,如今国丧已出,又可以夫妻去浪漫了,不过,今次与头一年不同,上次是下午外出、先吃京城名菜、再赏彩灯翩然,现在有了两个小娃娃,两人在家里吃罢晚饭,又哄睡两个孩子后,才溜出去看花灯。

姜筠答应过逢春,只要时机适合出行方便,他每年都会带她看花灯过生辰。。

惠安二十六年的正月十五,逢春恰满整十八岁。

第68章 逢春V

阳春三月,喜鹊在枝头巴喳巴喳的叫唤,不只逢春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她的两个小心肝,马上就要满周岁了,姜箬也好似恋爱中的小女生,每日笑容明媚神情甜蜜,逢春也是今年才知道,姜箬小时候竟然有个青梅竹马,他的竹马哥哥去岁年底返京,上元花灯节上又偶然一逢,竹马哥哥送了她一盏兔儿灯后,姜箬…掉情坑了。

妹有意,哥也有情,于是,姜箬那位姓董的竹马哥哥,常找各种理由登门拜访,姜筠莫名多了个热情的幼时哥们,也是汗颜的不要不要的。

逢春后来打听过,姜夫人和董夫人曾是闺中好友,两家孩子也彼此早识,六年前,董大人外放为官,妻儿自要一道同行,彼时董二公子年方十二,六年后归来的条件为,身材挺拔,长相端正,单身无通房,无不良嗜好,秀才学历,今年秋闱会下场参考,据说,还会耍几手剑法,老爹官居正三品,老娘出身名门,家中还有一位已成婚的兄长,家风极正,财帛颇丰。

这哥们的条件,还是挺不错的,最关紧的问题是,姜箬明显有意与他,据逢春得到的最新消息,姜大老爷夫妇已秘密派人离京,到董大人曾经的任地,去打听董二公子这六年来的人品和行事,避免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误了自家的宝贝女儿。

姜箬也快到及笄之龄,这两年里前来提亲的,几乎没把长公主府的大门踩烂,姜大老爷夫妇婉拒的理由很统一,全部都是我家姑娘还小,暂且不议婚嫁之事,照如今的情形来看,若是董二公子表里如一,姜箬只怕会下嫁与他了。

派去江南打听消息的人还未归来,嫤姐儿和晏哥儿的周岁宴却到了,三月初八这日,逢春早早从床上爬起来,换上簇新的衣裳和首饰,一身的明媚鲜妍,姜筠摸一把逢春头上的大凤钗,嘴角含笑道:“极少见你穿戴得这么鲜艳,今儿个瞧着,比以前更好看了。”

逢春在穿衣镜前转圈圈,自我臭美道:“算二爷会说话。”

今日不只逢春穿得喜气盈面,作为周岁宴的两位小猪脚,嫤姐儿和晏哥儿也好生打扮了一番,大红色的衣裳裤子鞋子,上头绣着寓意极好的图案,脖子上各挂一条长命金锁,肉呼呼的小胳膊上,也戴着婴儿款式的小金镯,两个小娃娃坐在一起时,活似一对粉雕玉琢的金童玉女。

长公主府的龙凤曾孙过周岁,遂广邀宾客,大开宴席。

作为本家的忠敬侯府来的最早,赋闲在家的忠敬老侯爷也亲自过来道喜,瞧着玉雪可爱的一对小姐弟,喜欢的跟什么似的,分别抱着玩了一会儿,嫤姐儿活泼胆大,被陌生的白胡子老爷爷抱了,也没有被吓哭,还兴致勃勃地去挠忠敬老侯爷的胡子,晏哥儿安静淡定,只忽闪着一双可爱的大眼睛,看姐姐玩得不亦乐乎。

赵氏夫人的脸色依旧不太美妙,姜简新娶的媳妇小赵氏,入门已近五个月,尚未有喜讯传出。

逢春默瞧一眼对赵氏夫人毕恭毕敬的小赵氏,心里默默叹气,说起来,小赵氏和姜简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哎,就算真的生了孩子,孩子的质量问题也很堪忧哎。

第二个来的是逢春娘家,因天气和暖,气候温宜,陶老夫人亲自出马前来,除了待嫁中的逢瑶,其余的陶家女眷,只要身体方便的,全被逢春邀请来了,陶老夫人和嘉宁长公主也是旧日熟识,聊天叙旧不在话下。

周岁礼的举办仪式在午宴前,嫤姐儿和晏哥儿身份矜贵,又人小娇嫩,长公主不愿叫人摸逗个没完,便将他们留在自己所在的花厅玩儿,这么一来,有好多女眷压根瞧不到龙凤胎姐弟的真容貌,毕竟,长公主所在的内花厅,身份不够的,资历不够的,是没机会到里面拜见长公主的,陶老夫人,清平候老夫人、姚老夫人、孟老夫人、承恩侯老夫人等才够格。

亲姐姐的府里办喜宴,皇帝老爷也很上道,大手一挥,派内监们送来流水般的赏赐,内监们一样挨着一样的唱念,听得高氏脸都绿了,高氏不知道的是,前几日,长公主已带嫤姐儿和晏哥儿进过皇宫,当天下午回来时,俩娃娃就给自个儿挣回来不少嫁妆和聘礼。

到了吉时后,开始举行抓周仪式,嫤姐儿是姐姐,便从她先开始,这位小祖宗是见什么拿什么,玩完就扔,把满桌子的笔墨书印金银珠宝刀剑花盒,玩得一塌糊涂,逢春瞧得额头乱蹦,奶妈抱嫤姐儿离桌时,嫤姐儿还不悦地嗷嗷两嗓子,表示‘本姑娘还没玩够呢’。

丫鬟收拾过桌案后,换晏哥儿去抓周,晏哥儿秉持一惯的淡定做派,抓起一根毛笔晃两下,然后又抓起一柄小剑再晃两下,宾客们刚夸他两句文武双全,这位安静嗜睡的小伙子,已小鸡啄米似的要瞌睡,奶妈刚把他抱到怀里,他倒头就睡,呼吸绵长,逢春这个当妈的甚囧。

因为晏哥儿犯困睡着了,只有嫤姐儿被抱去外厅,供外头的男客参观欣赏,面对一帮大老爷们的注视,姜嫤小姑娘毫不怯场,乐得高兴时,还抱着自己帅气的老爹啵啵两口。

这一日宾客宴下来,可把逢春的脸笑惨了,到了晚上,姜筠也不嫌累,还化身恶狼,差点把逢春剥皮拆骨,已是夜深人静,逢春面色潮红,身软如泥,吐槽还不知疲倦的姜筠:“吃仙丹了么你。”

姜筠揉搓着温软的身子,笑的沉沉暧昧:“你今日格外好看些。”

逢春轻声嘀咕道:“别很闹了,你明儿个还要念书呢,当心没精神…”

姜筠低哑着嗓音道:“就你这点份量,想掏空我,且还早着呢,今天是咱们成亲整三年的日子,你不许哄我累了倦了不行了,求饶也没用…”

嫤姐儿和晏哥儿的周岁礼过后,逢春继续风平浪静的过日子,不几日,姜大老爷夫妇派去江南的仆从回来,细致汇报了董二公子的京外历程,的确是个少年君子,姜大老爷夫妇向长公主和老驸马请示过后,不久即向董夫人透露同意结亲的意愿。

于是,某个风和日丽的早上,董老爷夫妇拎着董二公子董临瑞登门提前,姜箬躲在暖香馆里,面颊如窗外灼灼的桃花,姜董两家的亲事议定之后,没过多少日子,又传来姚铭和逢兰喜结良缘的消息,姚铭的母亲到底是疼爱小儿子的,虽然逢兰是个庶女,但儿子是真的喜欢,她也不免心软。

逢瑶的婚期订在五月初三,四月末的时候,逢春带着添妆之物回娘家,逢瑶毕竟是她的同房亲妹,她如今嫁的显赫,过的富贵,出手自然不能太小气,嫁进长公主府这三年多来,逢春着实攒了不少私房钱,各种金玉古玩更是数不胜数。

逢春给逢瑶准备的添妆之物,有二百两的压箱银子,一套赤金嵌红宝的头面,另有点翠镶金的玉如意一柄,翡翠观音像一尊,汝窑花囊一只,喜鹊登梅图案的茶具一套,红珊瑚珠和南珠各一盒,色泽光鲜的绸缎五匹,零零总总折算下来,绝对下不了千两银子。

陶老夫人看罢,表示:“添的也太多了些。”来给逢瑶添妆的亲眷里面,就属逢春添的最贵重体面。

“逢瑶是我同房亲妹,多添些也使得。”逢春一脸标准的亲切微笑,略顿一下,逢春又补充道,“祖母放心,我和二爷打过招呼的。”

陶老夫人随即拿眼去瞄坐在绣墩上的逢瑶,逢瑶强装笑颜地站起来,向逢春表示非常感谢,逢春很端庄大方的表示——都是应该的,至于高氏,瞧着逢春出手如此阔绰,也不免眼酸心妒,当然,嘴里少不得要夸逢春几句懂事、热心肠、有姐妹爱等话,顺便嘱咐几句姐妹俩以后要互相照应的话。

逢春嘴上自然无不应是,但心里——呵呵。

逢瑶离开福安堂回到听雪轩后,又大发了一场脾气,她明明是个嫡女,为什么却如此命苦,前阵子,韩家前来放聘,以逢瑶是妹妹不能比拟故姐为由,只放了当年聘礼的八层,逢瑶本就嫁得委屈,又被韩家此举气得几乎一佛升天,几天前,逢兰居然和姚铭敲定了亲事,姚家看不上她这个嫡女,却相中了逢兰那个庶女,今天更气人,逢春那个庶出姐姐,居然这般羞辱她,谁稀罕她施舍的东西!

在陶老夫人那坐了会儿后,逢春又去找逢兰聊天,亲事一订下,逢兰就被关在屋子里绣嫁妆,一般不再怎么出来见客,见逢春过来看她,逢兰露出一幅小女儿家的娇美情态:“五姐姐,你来啦。”

逢春拉着逢兰的手坐下,温声笑语道:“想当年,我出门子时,你还是个小丫头呢。”

逢春的口气颇有一番物是人非的感慨,逢兰也接口道,“当时,我总担心五姐姐过得不好,谁知,我竟是白操心了。”

她起先是真的担心逢春,怕她熬不住,怕她想不开,哪知,她的傻子夫婿竟然病好了,还待她特别特别好,两人去年还生了一对稀罕的龙凤胎,说实话,她不是不羡慕的,但并不心生嫉妒。

自己虽也是姨娘所生,但嫡母温淑贤和,从不为难自己和蓉姐姐不说,还将她们当嫡出小姐来富养,可春姐姐却不是,她的嫡母表面是一套,背地是一套,她和夏姐姐其实心里都很苦,与她们相比,自己已然过得很幸福,如今,夏姐姐终于有了后嗣,春姐姐也夫妻和美儿女双全,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苦尽甘来吧,真好。

“起初是有些难熬,后来就好了…”穿越到古代三年多来,的确是前几个月最煎熬,待姜筠对她表明心迹,说会永远待她好以后,她那时也慢慢适应了古代生活,逢春缓缓道,“哪怕二爷没好,时间长了,也总能适应习惯的。”当然,如果姜筠还是那个姜筠,她大概会过得…心如死水吧。

逢兰轻声道:“幸好五姐夫好了。”

逢春素手托起脸颊,忽然笑着打趣道:“八妹妹,你那姚家姑爷和我家二爷是表兄弟,不知以后你是唤我五姐呢,还是唤我表嫂呢?”

逢兰俏脸一红,别开身去,低声道:“五姐姐就别笑话我了。”

“好好好,我不笑话你。”尚未出嫁的古代姑娘,一提及未过门的夫家,总是要娇羞一番的,逢春笑道,“对了,我刚才在福安堂见逢瑶,她怎么又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啊。”再过几天就是出嫁之日了,好歹摆出点快结婚的喜气洋洋吧。

逢兰轻轻‘唔’了一声,猜测道:“许是为了聘礼的事情赌气吧。”

逢春托腮不解:“韩家送的聘礼怎么了?”马上就是成亲日了,韩家肯定早就来放过聘礼了。

逢兰也托起腮帮子,应道:“韩家说,七姐是妹妹,自然要尊敬故姐,所以,聘礼只放了珍姐姐当年的八层,她许是因为这个在生气吧。”给嫡亲姐夫做继室,聘礼又减两分,到了婆家,还要替姐姐照顾孩子,以逢瑶的脾气和心性,心里不憋气才怪。

“其实,三婶真不该让七姐姐再嫁去韩家的。”逢兰忽然低声叹气道。

逢春抬起眼帘,轻轻‘哦’了一声:“为何这么说?”

逢兰深深看逢春一眼,压着声音低语道:“珍姐姐当年嫁进韩家后,就不受韩二太太待见,生逸哥儿时又大伤了身子,拖拖拉拉了一年多,终于还是没熬住去了,七姐现在再嫁进去,难道就能得到韩二太太青眼么,况且,七姐脾气那么不好,要是韩二太太故意为难她,她能忍得了多久,还不知要怎么闹呢…”连聘礼减两分这件事,都能斤斤计较个不停,何况以后那么多事情呢。

逢春垂低眼帘,逢兰又接着低语道:“谁都明白,三婶为什么让七姐也嫁韩家…”顿了一顿,再道,“若是七姐这辈子无子,她估计只能好生抚养逸哥儿,可要是七姐自己也有儿子呢,假若四姐夫真袭了爵位,这世子之位该给谁,逸哥儿虽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但毕竟不是七姐的亲生儿子,以她争强好胜的性子,她会委屈自己的亲儿子么。”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逢春只说了这一句话。

逢兰嘴角微扯道:“说来说去,三婶其实根本不是真的心疼七姐,她最爱最疼的,只有谦哥儿啊…”若逢瑶成为日后的清平候夫人,谦哥儿这个亲兄弟也能跟着沾光,若逢瑶真如老夫人所打算的,把她说给家境一般的门户,给逢谦可带不来实际的好处。

纵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亲娘也会有最偏爱的一个,高氏明知韩家有不好相与的婆婆,却为了将来的富贵体面,还是劝着女儿嫁过去,逢瑶心里焉能没有半点怨怼,正如逢兰所担忧的,要是真到那么一天,逢瑶会委屈自己的亲儿子、去成全嫡姐的亲儿子么?

和逢兰略聊一会儿后,逢春即启程回家,家里有两个稚儿,还有一个总爱让老婆陪饭的大男人,逢春便婉拒了陶老夫人的留饭,反正过几天她还要回来,她早上离家前,和姜筠说过中午会回来吃饭,逢春回到如意苑时,比正常饭点略迟了一些,姜筠正饿着肚子等她回来。

“二爷怎么这么实心眼子,我回来晚了,二爷就先吃饭嘛。”逢春抱住摇摇晃晃扑到怀里的嫤姐儿,笑嗔正捏儿子鼻子玩的姜筠。

姜筠嘴角含笑道:“也没等多久,不值什么,刚好陪嫤姐儿和晏哥儿玩会儿。”他恢复学业后,每天和儿子女儿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这时,碧巧来说饭已摆好,逢春便吩咐奶娘带两个孩子,到外头的院子晃晃,且另遣两个丫头跟着,三双眼睛各盯一个孩子,比较不容易出现意外,待嫤姐儿和晏哥儿出去后,逢春和姜筠就坐用饭,吃了两嘴饭后,逢春不由好奇问道:“二爷,嫤姐儿和晏哥儿,你比较喜欢他们哪个呀?”

姜筠笑道:“我都喜欢。”

逢春略固执地追问:“若是一定要选一个呢?”

姜筠挑了挑眉:“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我就不选,我就是两个都喜欢,一样的心肝儿宝贝。”

逢春瞪了瞪眼,随即轻轻失笑起来,姜筠不是陶景,她也不是高氏,犯不着用他们的思维衡量自己家的事,她还真是有够无聊的,父母虽不能真的将一碗水端平,但起码不能叫他们姐弟互相生怨生恨,逢春会努力做好这件事 。

五月初三,逢瑶大婚,姜筠身为逢瑶的五姐夫,这一日也随逢春去了陶家,逢春尚记得她成婚时,逢瑶对她说的每一句祝福语,这一日,逢春也笑盈盈道:“七妹妹喜结良缘,愿七妹妹和七妹夫举案齐眉,花好月圆,琴瑟和鸣,百年好合,白首偕老。”

逢瑶穿着大红色的嫁衣,画着精致的妆容,戴着一头华丽的首饰,原该是娇羞模样的新娘,脸上却倏然浮起一股子怒气,见状,逢春淡笑着说道:“七妹妹当年对我说过的话,我可都记着呢,是不是一字没错呀。”

那个时候,逢瑶祝福她和一个傻子喜结良缘,今日,她便原样原话的送回去,哦,不对,她改了几个字。

对逢春而言,韩越只是从四姐夫变为了七妹夫,而对于逢瑶来讲,曾经的亲姐夫却变成了自己的丈夫,逢春刚才对韩越的称呼,无不提醒着逢瑶,她是个继室,是个填房,丈夫还是个曾经娶过她亲姐姐的男人,且亲姐姐还和丈夫留有一个儿子,不拘是哪一点,都是扎在逢瑶心中的利刺。

挑拨离间这种事,可不是只有她高氏才会干,执意把逢瑶许给韩越的,正是逢瑶的亲生母亲高氏,逢瑶日后若是过得委屈或者不好,日复一日的,就会对始作俑者的母亲心生怨恨,因为是她造就了自己的痛苦,凭逢春对韩二太太的了解,逢瑶少不了要受婆婆的闷气,她会慢慢拭目以待,看高氏如何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恨着怨着。

在逢春的心底深处,一直有一个很阴暗的念头。

她盼着高氏倒霉、痛苦、甚至生不如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她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她骗不了自己,不提陶逢春的以前,只算她知道的旧账,她刺激一下今天出嫁的逢瑶,也不算很过分吧,谁让逢瑶当年也是这样刺激她的呢,她就是心胸狭隘,一直记到了今天。

逢瑶对自己怒目而视,逢春则微笑以待,她所说的祝福话语,根本挑不出任何错处,她就不信逢瑶敢当场发作,就算她真的发作,被训斥不懂事的,也只会是逢瑶,当她前些天送来的添妆礼物是白给的么,她已做足了好姐姐的姿态,逢瑶若还对她不敬,她倒要看看,高氏脸上怎么挂的住,还用逢瑶还小不懂事的幌子么,她可是要成亲了的‘大’姑娘了哦。

逢春与逢瑶互相对视时,逢环悄悄瞅着眉舒眼笑的逢春,心底复杂的酸涩难言。

逢瑶瞪了逢春半晌,到底攥着拳头,忍下滔天怒火,逢春瞧她两眼,也不再与她多言,径直扭脸和逢夏说话:“大姐姐,自从过完年之后,我还没见过安哥儿呢,他可有再长大长高些?”

听逢春提起宝贝儿子,逢夏脸上俱是慈母笑靥:“又长高了一点,吃饭也比以前多了,出了冬天后,一直好好的,没再不舒服过,你荐来的那个张太医医术极好,我按照他说的给安哥儿做调理,安哥儿身子骨好多了呢,每天蹦蹦跳跳的,玩的可高兴了。”

众姐妹都知逢夏为生孩子受了多少苦,好容易怀了一个还早产,如今听她说安哥儿日益康健起来,也都为她高兴,逢蓉更是笑着打趣道:“不知大姐何时再给安哥儿生个小弟弟小妹妹呀。”

逢夏伸指轻点一下逢蓉的眉心,红着脸笑骂道:“你呀,七妹妹大喜的日子,你提这个干什么。”因着逢春的关系,逢夏再请乔太医诊脉时,人家也没拿乔不来,乔太医说道,她虽然生产受了些罪,但没伤根本,只要好生调养几年,把以前的隐疾调理妥当了,以后还可以再生孩子,如今,她正照着方子按医嘱调理着。

陶家姐妹都陪在新房,等待新郎官过来接新娘,逢瑶虽装扮的一身喜庆,却满心都是怒气怨气,怒气是被逢春刺激的,怨气是…听着已出嫁的姐姐们,这个说孩子,那个说孩子,她不由也想到了逸哥儿,外甥不再只是外甥,还会变成她的继子。

继子…逢瑶默默咬唇,脑子里烦恼无限多。

作者有话要说:想把这一截直接写完,然后就多了500字~~~

第69章 逢春V

待到逢瑶的回门酒那日,姜筠原想随逢春再去一趟陶家,却被逢春劝下了,官方理由是,姜筠明年二月就要下场去考童试,还是在家多多温习功课吧,她回娘家是去吃回门酒,又不是做什么危险事情,用不着这么不放心滴,再说,她中午不在家,嫤姐儿和晏哥儿这俩小姐弟,还要他展示父爱陪伴滴,最后,逢春表示,她一定会早点回来。

逢瑶回门之日,穿了一身大红色撒金百蝶穿花的华丽裙裳,头挽妇人发髻,上头簪着累金丝衔红滴珠的金凤钗,一脸娇羞的和韩越给父母亲长行礼,韩越原先就是陶家姑爷,陶家的大小姨子大小舅子早就识得,倒不用再介绍认识一遍,另逢春感到意外的是,逢瑶今日回门,将韩逸也一道带了来。

韩逸已过四岁,基本懂事,对于会嫁给父亲的后母,肯定会有所抵触,不过,当这个后母是他嫡亲的姨母时,他明显很开心的接受了,逢春看得默默叹气,韩越会逆着母亲的意愿娶逢瑶,应是为了照顾儿子的情绪,但愿韩逸能开开心心长大吧。

礼罢不多久,高氏拉着逢瑶去说私房话,韩越自有陶家爷们和姑爷陪着聊天,逢春等姐妹便凑在一处说笑,接着吃回门酒宴,宴毕不多久,逢春便请辞离去,单从逢瑶今天的神情看,她这几日应该过得挺和谐,但路遥才知马力,这才只是新婚头三日,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呢。

逢春回到如意苑的时候,奶妈们正给小姐弟俩洗澡,嫤姐儿坐在澡盆里,噼里啪啦地打水玩,晏哥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十分安静的坐着,待看到母亲回来时,柔嫩的小嘴边立时跑出一抹恬静的笑意,眼睛也忽闪忽闪的露出高兴神色,嫤姐儿则早已大呼小叫的开始喊娘。

两个小家伙,一个连声叫娘,一个笑的秀美,逢春的心都快被他们甜化了,摘了手上的戒指,褪去腕上的手镯,逢春陪正洗澡的两个小儿女玩了会儿水,然后用柔软的大棉巾子,将两人一一抱出来擦干,两个娃娃才一岁两个月大,还不到男女避嫌的时候,逢春便笑看两个娃娃裹着小肚兜光着小屁股,在床上来回打滚玩。

母子三人玩了会儿,晏哥儿又犯困想睡了,逢春索性也哄嫤姐儿一起睡,然后把没午睡的自己也哄困了,等姜筠从外书房回屋时,便瞧见一大两小东倒西歪的睡在床上,儿子女儿睡得正香,姜筠不忍去逗醒他们,至于也在睡的老婆嘛,姜筠坐到床边,俯下身去。

逢春揉着眼睛转醒,撑着手臂坐起身来,满脸模糊道:“二爷回来了?”

姜筠将逢春俯压在迎枕上,嘴角含笑道:“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流口水了。”

逢春本来还有点迷糊,一听姜筠又故意说假话唬她,立时瞪起一双清亮剔透的明眸:“才没有,你少骗我!”姜筠伸手去拢逢春微松的鬓发,温声问道,“今日回娘家,你爹娘有谁再欺负你么?”逢春甜甜的笑起来,抬起双臂,去搂姜筠的脖子,心中一片明媚柔软,“没有啦,今天七妹妹才是主角,我嫡母没功夫理我,我爹忙着欢喜他前程似锦的贵婿,也没空闲和我怎么说话。”

姜筠搂着主动投怀送抱的媳妇,目光十分温柔,又扭脸瞧了会睡相酣甜的儿女,才轻声低语的和逢春继续说话:“唔,你七妹和韩越处的如何?”

逢春沉吟着回道:“今天瞧着…还算可以吧。”逢瑶从女孩儿变成了女人,脸上多了几许娇羞柔媚,韩越是二婚人士,娶的又是元妻嫡妹,男女之情或许还没有,但待逢瑶的态度也算温和有礼,商朝的官员是有婚假的,两人这几天白天黑夜的在一起,所以很明显的一团和气。

“不过吧,我总觉着妹妹嫁给姐夫…怪怪的。”逢春偎在姜筠肩头,随口嘀咕道。

姜筠用指腹抿着逢春的嘴角,低语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世上姐妹共侍一夫的事多了去了,有的是两家不愿断了姻亲,就可能在姐姐仙逝后,再把妹妹许过去,也有一些出身不好的姑娘,会给出身高贵的姐妹做滕妾,还有…有些嫡女早逝后,会将家里庶出的妹妹许过去,一是可以不断姻亲,二也能照顾嫡姐留下的儿女。”顿了一顿,姜筠再道,“你这位七妹妹嫁给韩越,倒是凑了个两全其美。”

逢春扁扁嘴巴,对姜筠口中的‘两全其美’保留意见,不管怎么着,以她的想法,小姨子嫁给姐夫,真的是诡异的不要不要的。

瞅着逢春些许不赞同的神情,姜筠亲亲逢春的鼻子,低笑道:“觉着我说的话不对,你可以反驳,偷偷扁什么嘴啊。”

逢春轻哼一声:“二爷所说的两全其美,只怕是做决定的人,才会这么一厢情愿的如此想。”如果可以选择,有哪个黄花大闺女想嫁鳏夫,尤其是已生有儿女的,一进门就当娘的滋味,简直不要太酸爽。

“你七妹妹的事已了了,你以后不要再老回娘家了。”姜筠轻轻晃着怀里的妻子,微笑道,“我一天也离不开你,你不在,吃饭都没味儿。”

逢春心中泛起甜味儿,只抿着嘴儿笑:“我七妹妹的事了了,可我还有八妹妹要嫁人呢,噢,对了,还有我大哥,他今年年底大概也要办喜事了。”

姜筠微微挑眉,逢春斟酌着说道:“我四哥不是在外地当知县嘛,好像是当地的知府大人,有意把女儿许配给他,二爷也知道,我祖母这一年来,总是去信催他,就是前儿个,家里收到了四哥的来信,问长辈们是否应允这桩婚事。”

在商朝,知府相当于省长,知州相当于地级市市长,知县相当于县级市市长,知府可是知县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逢则被知府大人青睐并愿许配嫡出爱女,陶老夫人知道后立时大喜,逢则向家中长辈请准时,自也说了苏小姐的品性,陶老夫人向陶廉打听过苏知府的官声后,第二天就立时快马传信过去,商量如何婚嫁聘仪等一应事务。

这一回,高氏完全没有干预权。

按照陶老夫人的意思,一大家子亲眷都在京城,不好远赴外地观礼,所以,逢则的婚事最好在京城办,之后,逢则小两口尽可再回任地,有身为知府的岳丈大人庇佑,陶老夫人也能放心些,毕竟,逢则远离京城之外,若有什么急难之处,家里一时也照应不到。

姜筠听罢逢春的话,居然连连点头道:“你四哥早该娶房媳妇了,省得一天到晚没事,老和你玩飞鸿传信,看得我大是碍眼。”一嘴的老坛酸醋味儿。

逢春乐得眉花眼笑,伸手去捏姜筠的鼻子:“小气鬼,连我四哥的醋都吃!”姜筠伸嘴去咬逢春的嘴巴,佯装怒道,“以后不许再给他写那么多字的信,叫我发现一回,我就没收一回!”逢春低声偷笑道,“我只是写了些晏哥儿和嫤姐儿的日常琐事,这也要没收啊。”姜筠亲着逢春的嘴角,声音模糊道,“当然要没收,谁让你写嫤姐儿小解在我身上了…”

待两人亲昵完之后,逢春被亲得满脸红霞,姜筠也是眸光似水,两人转眼一瞧,居然发现晏哥儿不知何时醒了,正乌溜溜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珠子瞧自己爹妈,见状,姜筠笑了,伸手去抱特别安静的漂亮儿子:“晏哥儿这小子,醒了也不吭声,要是嫤姐儿,早就爬起来大呼小叫了。”

姜筠抱儿子入怀后,轻声逗他:“好乖乖,叫爹。”

晏哥儿忽闪忽闪大眼睛,软嫩着小嗓音,唤道,“爹。”然后一扭脑袋,望他红着脸的逢春妈妈,乖乖唤道,“娘。”不仅主动乖乖叫娘,还露出特别可爱的小笑脸。

逢春一把将晏哥儿抢到怀里,大大的亲了他一口:“谁说我的晏哥儿傻,我家晏哥儿聪明着呢,不用人提醒,就知道唤完爹再叫娘。”因晏哥儿性子极静,爱睡懒觉,嘴里也不大吐词儿,完全不像嫤姐儿那般聪明活泼,便有无聊人士暗猜,晏哥儿恐怕遗传了姜筠以前的傻性,长大以后估计会是愚木脑瓜,可把逢春给气坏了。

姜筠抚着儿子的俊脸蛋,道:“咱们晏哥儿确实不够活泼,但肯定是个懂事的聪明孩子。”

逢春嘟着嘴巴:“我当然知道。”但是,若有人说她儿子不好,她就是很气愤。

逢瑶的喜事过后,姜董两家,陶姚两家,开始正式过六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最后,逢兰和姚铭的婚事订在今秋九月,姜箬与董临瑞的婚事订在明年三月,与此同时,逢则再娶妻的事情,也最终确定下来,婚礼就在京城办,日子订在过年前几天。

除了这几件事外,还有一则吴氏的小道消息,吴氏也要再度嫁人了,男方是教书先生,大吴氏十岁,前头原配留有两个女儿,逢春知道后默默叹气,古代女人若要二嫁,寻夫标准降的也太厉害了。

夏日炎炎且悠长,逢春无事极少离开府门,每日悉心照顾着一对儿女,待出了夏天后,两个小娃娃也差不多一岁半了,走路和说话都比之前进步许多。

姜筠瞅着日复一日长大的小儿女,心中愈发高兴喜爱,尤其是晏哥儿安静地偎在怀里,嫤姐儿调皮地在后背攀爬时,姜筠前心贴后背,都是圆满无憾的柔软。

入夏的这几个月来,逢春虽只回过娘家一次,却隔三差五派碧巧或者晴雪送东西回去,有的是孝敬家中长辈的,有的是给家里的侄儿侄女顽的,陶家三房尚未有孙辈,所以逢春的关怀对象,主要是曹氏的孙子孙女。

亲爹太不靠谱,嫡母用心险恶,逢春便向曹氏友爱的示好,若她以后遇到难处,希望曹氏看在自己待她孙辈好的面子上,略出手帮她一帮,当然,她但凡送小孩子的玩意儿,自也不会落下谦哥儿,她才不会给高氏说自己偏疼别房的侄儿侄女却不友爱自己亲兄弟的机会。

晴雪和碧巧每次去陶家后,回来时都会带一些新鲜八卦,比如,姚家下给逢兰的聘礼,多么体面壮观啊,把某次恰回娘家的逢瑶,看得眼珠子都气红了,又比如,逢谦如何骄矜不懂事,被陶老夫人很严厉的训斥了,逢谦心里一委屈一憋气,生生自己把自己气病了,高氏不敢非议婆婆的不是,只能委屈的哭给陶景看。

至于逢瑶在清平侯府的情形,两人自也没有落下,正如逢春所料,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逢瑶新婚的头些日子,因韩越放婚假在家,过得还算顺顺当当,然而,在韩越结束婚假再去上班之后,逢瑶的日子便暗无天日起来。

基本的晨昏定省,自然是不在话下,厉害的在别处。

韩二太太以新媳妇才进门不懂规矩为由,整日将逢瑶带在身边调|教,每日的调|教时间为,从逢瑶伺候完韩越穿衣洗漱吃早饭出门后开始,直到韩越或者韩二老爷其中一个下班回家,调|教时长暂无固定期限,得韩二太太单方面表示新媳妇合格了才算完。

逢瑶每日被□□的日常是,韩二太太坐着吃饭时,逢瑶得站着布菜,韩二太太净手洗面时,逢瑶得端盆递巾,韩二太太中午小睡片刻时,逢瑶得轻轻打扇,或者揉腿捶腿,若是逢瑶做得合乎规矩了,韩二太太倒也不说什么,倘若逢瑶态度有所敷衍,韩二太太就会阴阳怪气的挑刺。

如此高强度的体力调|教,让逢瑶心中苦不堪言,她也很想偷个懒儿,最好的名义就是照顾逸哥儿,然而,逸哥儿过了四岁之后,就慢慢开始启蒙学业了,逢瑶每日被使唤的时候,逸哥儿要么还在睡觉,要么在跟着先生读书习字,她想溜着离开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除韩二太太大摆婆婆的架子外,逢瑶的小姑子韩絮也没少挑剔逢瑶,这样的儿媳妇生涯,差点没把逢瑶逼疯,堪堪忍过头一个月之后,逢瑶就殷勤地往娘家跑,朝母亲高氏不住的哭诉抱怨,高氏好声好气地哄完劝完再支完招后,逢瑶便老老实实的回去了,可没过多久,逢瑶就又哭哭啼啼地回来了。

被韩二太太当丫鬟使唤,是其中一大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韩越有时候也会去睡通房,这点让逢瑶特别不能忍,她心里有气,不免摆出主母的款儿,给老公的通房一顿排头吃,谁知韩二太太的训斥也随之而来,指责她不能容人。

逢瑶进门三个月,既没改善婆婆的印象,也没笼住夫婿的心,很明显的,要么是高氏支的招没用,要么是逢瑶没有认真贯彻执行。

逢春听罢逢瑶的近况之后,什么意见也没发表——意料之中的事儿,有什么好奇怪的,婆婆调|教新进门的儿媳妇,搁在古代是很天经地义的事情,便是韩越也不好说什么,作为一个古代男人,韩越去睡老婆之外的女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逢瑶因为这个去消遣老公的小老婆,善妒的帽子也确实跑不了。

以逢春的角度来观察,韩越其实是一个很正统的古代男人,他会给嫡妻该有的尊重和权利,却没有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的意识。

提起‘守身如玉’这个词,逢春不免想到现在的姜筠,他以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出了夏天,很快便是中秋佳节,嫤姐儿和晏哥儿自打出生后,还从来没有回过陶家,逢春思量着到底有些不妥,便和姜筠商量了一下,决定在中秋前几日,带两个孩子回一趟娘家,逢春也不特意提前打招呼,到了决定之日后,两人径直带着孩子和节礼去了。

到了陶家时,逢春得知陶景不在家,心里默爽了一把,她不特意提前告知,就是避免便宜老爹这日留在家里,让逢春更欣慰的是,高氏这日恰巧也不在,据说是寿昌老伯爷病得快不行了,高氏带着儿子回娘家看望老爹去了。

到了福安堂,陶老夫人搂着嫤姐儿和晏哥儿不住的笑,来了陌生地方,嫤姐儿该怎么活泼还怎么活泼,一会儿扭到逢春腿边兴奋的叫娘,一会儿又蹭去姜筠身边撒娇爹爹抱,满屋子都是嫤姐儿开朗的笑声,晏哥儿该咋淡定安静还咋淡定安静,待察觉到自己困了想睡时,便一步一步扭回逢春的身边,直往亲妈怀里倒头。

逢春抱着说睡就睡的漂亮儿子,放低了声音笑道:“这小懒东西,还是爱睡的很。”

姜筠听了这话大是不乐意,黝黑的眸子里浮起几丝薄嗔——若晏哥儿是小懒东西,那你就是大懒东西,被姜筠埋怨般瞪了几眼,逢春忙又接着道:“不过,晏哥儿乖巧懂事的很,不像他姐姐,整日爬桌上椅,跟只小野猴儿似的。”话音才落,又接到姜筠不悦的白眼一双——我闺女哪里像野猴子了!亏你还是亲娘呢,有这么说女儿的嘛。

逢春讪讪一笑,把儿子交给奶妈带去安置,嫤姐儿瞧见弟弟睡了,也跟着往隔间里跑,几个随侍的丫鬟婆子,忙哗啦啦的跟过去,眼珠子不错地盯着两个小主子,见状,陶老夫人笑道:“这小姐弟俩还挺相亲相爱。”

“两人天天一道吃、一道玩、一道睡,关系挺好的,晏哥儿特别爱看姐姐到处玩,嫤姐儿一会儿瞅不见弟弟,就叫嚷弟弟呢弟弟呢…”逢春一边说一边笑,“如今不管去哪儿,都得把两人带在一起。”

陶老夫人笑了笑,又道:“早知你今天带孩子回来,就叫你爹在家里待着了,也叫他喜欢喜欢。”

只提陶景,不提高氏,逢春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原没打算带他们的,是嫤姐儿眼尖,瞧着我和她爹要出门,抱着他爹的小腿一直不撒手,今天的天气又极是不错,这才临时决定带他们出来…因又给他们收拾了一下,还来晚了好些,瞅瞅这时辰,都快该吃午饭了。”

逢春早防着有此一问,是以早就想好借口了,至于信服度,她们爱信不信。

陶景到底是陶老夫人的亲儿子,再怨他怒他不争气,心底总归是偏心爱护的,逢春也知,陶景不会对她的孩子不利,可她就是讨厌这个便宜爹,至于高氏,逢春不会给她接近嫤姐儿和晏哥儿的机会,便是高氏以外祖母的名义,非要亲近两个孩子,自有姜筠扮黑脸出马,他对高氏可是不加掩饰的厌恶,连面上功夫早都懒得做了,两人今天到的很晚,也是逢春故意的,就是打着在陶家能少待就少待的主意。

自逢春被陶景打过一次后,陶老夫人就一直致力与修复儿子和孙女的父女关系,陶老夫人也不傻,自能瞧出孙女对亲爹的冷淡灰心之意,虽然举止规矩不曾失仪,但其中疏离和淡然的态度,谁都能瞧得出来,更何况,孙女虽常遣人送东西回来,本人却极少亲自回娘家,陶家出门子的姑娘有好几个,哪个不是常常带孩子回家探亲。

陶老夫人在心底默默叹气:孙女到底还是心里有怨,才会和亲爹这般面和心不和。

用过晌午饭没多久,逢春和姜筠就提出告辞之意,陶老夫人想再多留留,逢春便道姜筠下午还要上课,再不回去就该耽误时辰了,姜筠要走,当然会把老婆孩子一起带走,陶老夫人挽留不住,只得叫他们早早离开,奶妈们收拾好嫤姐儿和晏哥儿,几人正要离开福安堂时,跟去寿昌伯府的丫鬟忽然回来急报——寿昌老伯爷刚刚殁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容易卡出来后头了,后台又登不进去了,晕哦(⊙o⊙)

第70章 逢春V

自母亲过世、老爹又病成老糊涂后,高氏就极少再回娘家,回去也是被哥哥嫂嫂奚落的份儿,高氏今天特意携子回寿昌伯府,皆因缠绵病榻的老爹马上就要断气了,为着孝道,为着名声,才不得不往娘家回,要不然异母兄长还不知得怎么编排她不敬不孝,谁知今日才回去没多久,一直哼哼叹气的老爹就慢慢咽气了。

亲爹没了,作为亲生女儿,高氏自要留在娘家办丧仪,遣贴身丫头回来,一是报述丧事,二是取些日用品。

坐在马车上的逢春,略有些愁眉苦脸。

说起来,寿昌老伯爷还是她名义上的外祖父呢,他现在过世了,高家估计也要去姜家给她报丧,为着名份上的亲情关系,她说不得要去高家哭几天,囧,她根本就没见过寿昌老伯爷好么,逢春过年去高家时,通常就是放下节礼、略喝杯茶就走,逢春怀孕那年,更是只使人送了节礼,毕竟只是名义上的舅家。

姜筠抱着睡相酣甜的嫤姐儿,低声问道:“叹什么气呀你。”

逢春轻轻拍着怀里的晏哥儿,闷声闷语道:“我嫡母的亲爹没了,我叹叹气怎么了。”

姜筠顿时不再言语,也在心里叹气,人生在世,名声为重,高氏是逢春礼法上的嫡母,她就得敬着让着,否则即被视为不孝,同理,寿昌老伯爷与逢春虽无血缘关系,但在礼法上,他就是逢春的外祖父,外祖父没了,外孙女怎能不去哭丧送别,除非…默了一会儿,姜筠幽幽开口道:“要不就说你身体不适,不便外出?”

逢春默翻俩白眼珠子,嘴里咕哝道:“我干嘛自己咒我自己啊…除非我有与白事相冲的喜事。”姜筠立即默瞟逢春的肚子,逢春又接着自言自语道,“可惜,没有。”姜筠嘴角一抽,目光落回女儿熟睡的脸上,只听逢春幽声低语道,“罢了,去就去。”

高氏作为逝者亲女,丧事期间,都得待在寿昌伯府,她的异母兄嫂与她不和,只怕她也没空说教自己,再说,她又不用一直待在高家,早上去下午回的,也碍不着什么事儿,反正只要跟逢夏姐姐的步调一致就欧凯了。

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寿昌老伯爷所娶的继室,一共生了两个女儿,一个是逢春的嫡母高桂莲,另一个是高氏的姐姐高桂英,高氏因被婆婆陶老夫人震慑着,不敢再对逢春随意使小动作,可高氏的姐姐高桂英无此顾虑,逢春头一天去高家,就被这位名义上的康姨母训了一通。

话说,惠安二十四年,康志然被陶老夫人强制扭送回襄阳城后,不久,康家老爷就在牢狱中病亡了,康家在襄阳城无法立足,遂携家带口暂返康老爷的老家祖籍,也是为康家老爷守丧三年的意思,今年夏末,因寿昌老伯爷眼看着快不行了,高家就给高桂英去了一封书信言明此事,高桂英早打算好了,等康老爷的孝期一过,她就举家来京,借着老父病重的理由,高桂英提前携儿带女来了京城。

高氏明面上是个温柔性子,可高桂英不同,她是个十分泼辣的烈货,初回京城时,她不愿自掏腰包租房子住,便拖着一大家子想住进娘家,高家两位夫人怎么肯,自是拒绝了她,高桂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抽出帕子放声大哭,不仅在高家庭院里哭,还一路嚎着要去娘家大门口哭,最后,两位高夫人郁闷无比的同意,暂且让高桂英一家住到寿昌老伯爷的丧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