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天不知地不知?”姜筠戳一记逢春的脑门,笑着补充。

逢春笑靥如花道:“天老爷和地老爷更不会乱说呀。”

姜筠本想和逢春说一会儿话,谁知说完送行逢则,又感慨到时光飞逝,然后话题楼一直歪,最后居然一路歪到了最能保守秘密的天和地,两人越说越上劲,连午饭时辰都往后推迟了,好在如今天气暖和,厨上备好的午饭,又一直在能保温的食篮里搁着,两人这才没吃冷饭。

暮春时节,摆饭的次间窗外,几株海棠树已开了花,有些还是微笼的花苞,苞瓣明艳锦丽,似少女颊上晕染出的胭脂之色,姜筠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在摆好饭的餐桌旁坐下,丫鬟们搁好杯筷碗碟后,已尽皆福身退出,四四方方的雕富贵花开饭桌上,六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窗外春光盎然,屋内秀色可餐,费了一上午脑子的姜筠,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姜筠扒饭扒的欢畅,受其所惑,逢春也鼓着脸颊用力吃,用饭之时,两人一般不怎么说话,最多的言谈,也是你让我吃这个,我请你吃这个,饭桌是四方形,逢春就坐在姜筠的左手边,四个人的位置缺了两位,姜筠要往嘴里送笋片的动作微顿。

逢春生的十分好看,他的长相也不难看,两人以后的孩子,应该会很漂亮可爱,等他们长大了,对面坐着可爱儿子,右手边坐着漂亮女儿,一家子同桌吃饭的场景,应该特别…单憧憬一下那一幕场景,姜筠就忍不住微笑,应该特别温馨和谐吧。

“二爷,你吃的是笋片,又不是笑片,你笑什么呢?”逢春正认真吃饭,陡见姜筠举着一片春笋,居然发起呆走起神,脸上还露出莫名的微笑,不由奇怪的问道。

姜筠回神,手腕一转,将筷子夹住的那片新翠笋片,径直搁到逢春的碗里,一本正经的揶揄道:“这是一片看着会笑,吃了也会笑的笑笋,你把它吃了,也乐呵乐呵。”

逢春十分无语:“二爷是不是认为,我是三岁小孩?”当她是傻小孩糊弄呢。

姜筠笑而不语,再夹一片嫩笋自吃。

小插曲过后,两人继续吃饭,用过午饭,碧巧带丫鬟撤走饭桌,晴雪和小蝶捧来两碗饭后清茶,两人啜茶略作消食后,逢春便打发姜筠睡午觉:“睡会儿吧,下午念书时会精神很多的。”说着,动作娴熟的去解姜筠的外袍。

脱去外头的天水碧色长袍,姜筠穿着一身雪绫缎子做的中衣,将高大的身子摊进宽榻里,顺便对去搭衣裳的逢春勾勾手指头:“你陪我一块。”

逢春把衣裳搭上衣架,扭身走到榻边坐下:“哎,你自己睡吧,窗户还开着,叫丫头瞧见了笑话。”

姜筠目光融暖幽幽道:“把窗户关上不就得了,快去。”

逢春瞧他半晌,起身去关里屋的窗户,再摘掉头上的簪环珠钗,方在宽榻外头躺下,姜筠将逢春搂在怀里,因困意尚不浓,又说起闲话来:“唉,过两日又得吃酒,还不知又被怎么敬呢。”

三月二十九,是忠敬侯府姜筝姑娘的出嫁之日,逢春接口道:“阿筝亲兄长的身体不好,不能亲自送她去夫家,送嫁这档子差事,当然得二爷这些堂兄弟们来了,大喜的日子,吃酒是免不了的,不过,我不是给你说过,酒场之上,你喝几盏应个景,后头装出不胜酒力的模样就好了嘛,难道谁还敢捏着你脖子灌么。”

姜筠叹了一口气,忽抬起一条腿,压在逢春身上,目光幽幽道:“我不困,离去书房的时辰还早,我想…”未说出来的话,直接用动作代替。

衣襟被扒开,一只咸猪手窜了进去,捉着凸起揉摸,逢春摁住姜筠的手,拒绝道:“二爷,不要,哪有大白天做这种事的。”

姜筠咬一下逢春的嘴角,低声嘟囔道:“天慢慢热了,我想的有些厉害,咱们轻点声儿。”

逢春努力和姜筠讲道理:“二爷,人要律己一些,其实,我每天早上都想睡懒觉,可我还是按时按点的起床,白天做这事真的不合适,二爷就当为我好么,若叫人知道,我白天和二爷行房,别人不知得怎么议论我…”伸手摸出那枚同心锁,逢春声音低柔道,“我晚上就给二爷放锁…好不好?”

姜筠从逢春的衣襟里拿出手,轻抚她的脸:“好。”

第56章 逢春V

海棠嫣嫣,芭蕉冉冉,如意苑正房的后廊屋檐下,逢春挽着袖子给姜筠洗头,正是阳光暖暖的午后,头皮上轻柔的按摩揉搓,舒服的姜筠昏昏欲睡,姜筠闭着双眼,心中一片宁静平和,过了会儿,忽然抬起手往后摸,被挠到脸的逢春颇没好气道:“乱动什么,还没洗完呢。”

旁的闲杂琐碎事,逢春或许能不干,但给姜筠搓澡以及洗头,必须她亲自动手,不然,这位大少爷要闹脾气,姜筠手指挪动,顺着逢春的脸颊探向后颈,掌心掬到一手的细腻娇软,含笑低问:“今天晚上还给我放锁么?”小媳妇女君子一言,二十六晚上果真放了锁,出乎意料的是,二十七那晚也放了锁,姜筠食髓知味了两夜,忍不住想知道今晚是否依旧能*帐暖。

逢春不直接回答给不给,只说:“明天阿筝妹妹出嫁,要早早起来去侯府呢。”

这是不给放锁的意思了,姜筠略失望的收回手,还以为能连当三天新郎官呢,逢春瞧到姜筠失望叹气的表情,低头附在他耳边,口吻悠悠道:“二爷,纵欲伤身哟。”姜筠躺在藤椅之上,闭着眼睛低笑一声,“胡说,成亲这些日子以来,我过的也就比和尚强一点。”

“你才胡说,和尚脑袋上留有头发么,给二爷洗一次头发,可比给和尚洗麻烦多了。”低声说笑完,逢春又坐直身子,把姜筠洗净的长发捋成一顺,用劲儿拧了几拧,再拿搁在一旁的棉巾子兜头裹发:“头发洗好了,二爷坐起来吧。”

姜筠捂着裹头的棉巾子,从略有斜坡的躺椅上坐起来,扭过头去,只见逢春正在揉手腕,姜筠眉心微蹙:“手酸了?”

“一点点。”逢春笑着从小板凳上起来,在给姜筠洗头发之前,她已把镯子戒指尽数摘了,只剩两截雪白的手腕,十根鲜嫩的手指,姜筠看得些许晃神之际,美如明玉的双手已在他的头顶,耳边同时响起逢春好听的声音,“来,我给你擦头发。”

姜筠笑着说道:“我自个儿来,你坐着歇吧。”

逢春弯腰偏头,瞅着姜筠弯眼直笑:“二爷心疼我胳膊酸呀。”

姜筠一脸宠溺的神色:“你说呢。”

逢春顺势爬杆,笑着建议:“那以后换丫头给你洗头,我不会再胳膊酸,二爷也就用不着心疼了。”

姜筠翻脸无情,口气恶狠狠道:“不行!哪有你这么懒的婆娘,连头发都不想给自己男人洗。”从鼻尖轻轻哼了一声,姜筠把说出去的话覆水回收,“不许歇了,给我擦头发,若是擦的不好,晚上就不许吃饭。”见逢春明眸如泉地望他,姜筠继续扮冷酷,“我吃,你看!”

为了不饿肚子,逢春一脸贤惠的小媳妇模样,把姜筠的湿发揉了又揉。

阳光融融,洒落一地明亮的光彩,姜筠坐在藤椅上,逢春站在他身前,随着逢春擦头发的动作,她身上的衣裳褶了平,平了又褶,姜筠双臂一抬,将逢春拦腰捞近,不待逢春开口说话,姜筠已将脑袋偎在逢春身上,逢春十分无语的望着肚子上的大脑袋:“二爷,头发还没擦好,你又乱动…”

姜筠手上用力,将逢春压坐到腿上,含笑低言:“已经不怎么滴水了,叫它慢慢干吧…你陪我坐会儿。”逢春瞅瞅自己的人肉座椅,又瞅瞅姜筠满头湿湿乱乱的长发,声音干巴巴道,“就…这么坐着啊,还在屋子外头啊。”姜筠抱着逢春,声音暖洋洋的温和,“不是已吩咐过丫头不许来后廊嘛,没事的。”

逢春轻轻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再开口:“就一直这么干坐着啊。”

彩廊之外,花红叶绿,假山嶙峋,在光线明丽的日光下,颇显一番盎然勃勃的生机,姜筠抱着逢春一直静望雅景,闻听逢春在怀里低低开口,方收回远望的目光,低眉看怀里的小媳妇,秀丽弯弯的黛眉,水光潋潋的眼眸,粉光致致的肌肤,嫣红柔嫩的嘴唇,姜筠低低一笑:“满园春光不如你,确实不该这么一直干坐着。”下巴一低,吻住逢春的红唇,情意缱绻,温柔脉脉。

逢春缓缓闭上眼睛,长睫簌簌而动,良久之后,逢春轻声嘀咕道:“好啦,我晚上给二爷放锁就是了。”姜筠已微干的长发垂散在肩头,闻言低声笑道,“娘子如此通情达理,为夫一定好生疼你。”如此露骨肉麻的情话,听的逢春甚囧。

三月二十九,姜筝大婚,逢春顶着一张几乎能滴出水来的娇艳面孔,去忠敬侯府给姜筝贺喜,说完喜庆的吉利话,逢春便退出一团喜气的闺房,去厅中等着宾客临门,侯府这边还是老样子,姜简的身体不见好转,吴氏依旧不曾怀孕,赵氏夫人眉间愁冷的寒意愈重,庶出二房那边,却是另一番风光,刚生了儿子的王氏喜气盈面,其婆婆孙氏夫人亦是满面红光。

过不多久,来恭贺婚嫁之喜的女眷,纷纷被领来后院。

陶家作为忠敬侯府的转折亲,今日也在受邀之列,曹氏和施氏携手而来,带着逢瑶和逢兰两位姑娘,并不见高氏的身影,姜夫人一身端庄的娴雅,微笑询问:“怎不见亲家太太一起过来?”

问的虽是自己母亲,却不由逢瑶这个女儿作答,只听曹氏和气笑答:“她身子有些不适,便没过来。”目光一转,只见逢春规矩的跟在姜夫人身侧,容色娇艳,肤光皎皎。

高氏还在时长为半年的禁足期,她当然来不了,心知肚明的逢春默默腹诽。

姜夫人也不深问,又笑着寒暄两句,便吩咐逢春领娘家人到喜房,半道上,曹氏笑着打趣逢春:“才几天没见,春丫头似乎又俊了一些。”施氏亦跟着笑言,“可不是,刚才一屋子花团锦簇的,我一眼就瞧到她了。”逢兰笑嘻嘻道,“五姐姐笑着最好看,咱们进花厅的时候,五姐姐刚好就在笑嘛。”逢瑶一点也不想说话,亲妈被禁足,她十分不开森。

爱情使人美丽,逢春掩口低嗔:“两位伯母又笑话我。”

到了喜房,已盛装打扮好的姜筝,一脸娇羞地坐在床上,姜箬和姜篱两个小丫头,在屋里陪着堂姐,曹氏、施氏熟练的说着吉祥话,姜箬跳到逢春身边,扯着她的袖子笑问:“嫂子,新郎官还没来么?”

逢春戳一下姜箬的眉心,笑嗔:“早着呢,你阿筝姐姐要出门子了,你好好在这里陪着。”正说着说,只见门外又涌进来一拨人,乃是慧娴郡主、慧柔郡主、程表妹等人,慧娴和慧柔这两位郡主,为一母同胞姐妹,正是第一任太子留下的两个女儿,慧娴郡主已嫁了人,夫家正是长安侯府林家,即程表妹的婆家,慧柔郡主才十二岁,尚未嫁人。

姜箬与慧柔郡主旧日有仇,彼此互看不顺眼,两人招呼打的相当假惺惺,走完贺喜的流程后,一众人都回到花厅之中,赵氏夫人唯一的女儿出嫁,侯府广邀亲朋,一屋子都是珠光宝气、衣香鬓影,连四皇子妃都亲来捧场,迎亲队伍未到之前,女眷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块说话。

拥有宅女属性的逢春,其实很不喜欢这种场合,她喜欢安安静静的窝着,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敢不来么…

姜夫人的娘家也来了人,逢春见到姚家的三个舅太太时,忙问三位舅母安,礼罢,姜箬的大舅母刘氏,便和姨表姐曹氏凑一起说话,清平侯府韩家同样是忠敬侯府的转折亲,两位韩夫人也带了一位姑娘来,正是韩逸的亲姑姑韩越的亲妹妹,韩絮。

陶家和韩家曾是姻亲,是以逢瑶、逢兰和韩絮早就熟识,因高氏素日言谈的影响,逢瑶把长姐薄命的缘故,全归咎于韩家二房头上,这会儿见了韩絮,全当不认识她,只礼节性的招呼一声,然后再无它话,韩絮也是千娇万贵养大的,逢瑶不理她,她也不会热脸去贴冷臀,倒是逢兰笑问几句逸哥儿可好,韩絮也礼尚往来的笑回几句。

逢春笑的脸颊略僵时,迎亲队伍终于吹吹打打而来,新郎官在侯府大门外,先被为难了一番,然后才被放进来,一番礼节走过后,遮上红盖头的姜筝,被新郎官牵走了,到了侯府大门口,因姜简身体不堪重负,便由堂兄姜策背负姜筝入喜轿,之后,姜筠、姜笙等堂兄弟,也纷纷翻身上马,浩浩汤汤的送嫁东兴伯府,新娘已出门子,侯府这边也随即开席。

是夜,逢春梳洗过后,对着冉冉的夜灯发呆,女家这边的筵席,比男家那里散的早些,天色已黑,姜筠尚未回来,逢春不能直接去睡,又闲来无事,只能对着灯盏打发时光,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有丫头的声音响起:“二爷回来了。”

逢春放下托腮的手臂,起身去迎姜筠,姜筠裹着一身酒气进屋,逢春见他脚步稳健,目光清明,便知没喝多少,心中略安,又吩咐丫头:“快去备热水来。”

姜筠身上沾有酒味,便不招惹已梳洗好的逢春,径直去净房沐浴,待他换过雪锻中衣,逢春问道:“二爷今晚还要练字么?”姜筠揽住逢春的身子坐下,温声问道,“瞧你的迷糊样儿,等我等的困了?”逢春老实的点点头,又问,“你还没说,要不要练字呢。”说完,一个困倦的呵欠就从嘴里跑出来。

“今儿个不练了,早点歇了吧。”姜筠拖着一脸倦意的逢春回房,回到里屋,姜筠直接滚进床铺,逢春坐到梳妆镜前取首饰,姜筠懒懒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看逢春摘耳环拔发簪,之后脱掉外衫搭到衣架之上,再将屋里灯盏一一吹了,方卸帐进床。

两人睡觉,一惯是逢春在内,姜筠在外,逢春就着琉璃灯的光芒,往床里边爬,却叫姜筠高高抬起的一条腿拦住,逢春一巴掌打在姜筠的小腿肚,口气略微无语:“你干嘛呢?”

姜筠不答,只朝逢春勾勾手指头。

逢春无奈,只得凑到姜筠脸前,再问:“我的好二爷,你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姜筠将逢春搂趴在胸口,两条长腿化作绳索,将逢春牢牢的圈压住了,声音低而柔:“叫我好哥哥。”两人姿势暧昧,十分亲密的贴着,感受到姜筠的蠢蠢情动,逢春轻捶一记姜筠的胸膛,“你干嘛呢,我今天没放锁。”

“谁说没放锁?”姜筠口吻悠悠,伸手从枕下摸出一块玉锁,“你瞧瞧,这是什么?”

逢春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轻啐一口:“你个无赖。”逢春和姜筠各有一把同心锁,逢春当初的意思是,由她放自己那一块,如今,那一块正在脖颈里挂着,姜筠手里捏着的那块,只能是他自己那枚,逢春心里有点醉醉的,“都一连三天了,你不能消停一晚么?”

姜筠亲着逢春的脸颊,低喃道:“不够,我还想要你…”逢春静了一静,将被亲的脸蛋一偏,径直咬住姜筠的嘴唇,逢春之举犹如火上浇油,姜筠身体一僵,星星之火迅速燎原,翻了个身,两人的位置立时掉换,半宿缠绵。

次日清晨,逢春斜眼瞄姜筠,口气揶揄的低柔:“够了没?若是不够,我晚上给二爷放锁就是,不用二爷厚着脸皮耍无赖。”

姜筠微露餍足神色,主动伸手去给逢春揉腰,眉目温柔:“怎么会够呢…唔,腰好些没?”逢春在姜筠怀里拱拱,“还是有些酸,再给我揉会儿吧。”时辰还算早,两人并不急着起床,索性在帐子里腻歪着,姜筠一边给逢春揉腰,一边笑言,“小丫头,我好像有些太惯着你了,把你都惯坏了。”

逢春从姜筠胸口抬起头,眼波湿漉漉的柔软:“那二爷以后是不准备惯着我了?”姜筠摇了摇头,叹气道:“还是继续惯着你吧,已说了要叫你一辈子开心,总不好食言呀。”逢春往姜筠耳边一凑,甜声唤道:“好哥哥。”姜筠亲亲逢春的脸蛋,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两天后,姜筝领着夫婿三朝回门,姑爷姓万,名智深,乃是东兴伯世子,身高和长相均不如姜筠,逢春在心里幽幽的评价着,姜筝一脸新嫁娘的娇羞,被母亲赵氏夫人拉着问长问短,见逢春瞅着人家母女不错眼,姜筠心中奇怪:“你瞧什么呢?”

逢春收回目光,低声道:“有娘疼就是好。”

姜筠温声安慰:“你的后半辈子,有我一直疼你,不用羡慕别人。”

逢春眸中一暖,朝姜筠轻弯眼睛,万姑爷识过厅中诸人,又与姜筝去姜简的院落,姜简这几日正好犯病,亲妹妹回门这日,他却离不得床榻,只能由妹夫过去拜见。

姜筝的喜事暂告一个段落后,日子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没过几日,又是逢夏长子安哥儿的百天酒,高氏还在禁足期,自然去不了,逢瑶也称病没去,逢兰偷偷告诉逢春,逢瑶是故意装病,没有高氏堵心,没有逢瑶扎眼,逢春乐得自在。

渐入五月,姜二夫人孟氏的长女姜箩就快要生了,孟氏天天烧香拜佛,盼着女儿一举得男,然而,女儿那边悬着的事情尚未尘埃落定,自己屋里却出了一件有点烧心的事,姜二老爷的某个漂亮通房怀孕了。

第57章 逢春V

逢春听陈妈妈偶有提及,说嘉宁长公主曾订过一条家规,各房男主子未满三十岁之前,所有爷们的通房一律要避孕,之后再解除限制,在这条家规的约束之下,姜大夫人生了两子一女,姜二夫人生了两女一子,据逢春这一年多来的观察,姜大老爷基本都留宿在正房夫人屋里,姜二老爷则不然,每月有一半的天数留宿孟氏屋里,其余的日子都在光顾别处。

一边播种的懒懒散散,一边播种的还算勤快,是以,姚氏都快四十岁了,姜大老爷也没搞出庶生的孩子,而刚过三十三岁的孟氏,她的老爷成功播种下了一颗种子。

归根结底,这其实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二房要添丁进口的喜讯,很快传遍了长公主府,姜筠知晓此事后,并不多在意,也没什么想评价,说到底,这事跟他没啥大关系,这日,用过午饭后,姜筠揽着逢春午睡,逢春望着姜筠,轻声道:“要是二爷想早点当爹,晚上…以后都随你吧。”

姜筠轻轻一怔,摸摸逢春的脸颊,表情温柔道:“你不是害怕生孩子么?”

逢春微微苦笑:“是啊,我是有些害怕,可生孩子这件事,我也不能逃避啊,我仔细想过了,总有这么一遭的,咱们已成亲一年多,我的身体也调养许久,好多人都在盯着我的肚子…更何况,乔太医都发话可以了,我要是一直没动静,也不好给娘交代。”再者,生儿育女也颇讲缘分,身子康健也不一定就能顺利怀上,还是不拖了罢,拖久了恐有别的麻烦,这个时代十六、七岁就生孩子的姑娘多了去了,也不差她一个。

姜筠亲了亲逢春的眉心,低声道:“你若真没准备好,再等等也无妨,反正我们都还年轻,也没那么急的,别人的闲话,你不用在意,娘那边有我,你不用担心。”

逢春弯眉轻笑:“我已准备好了,二爷每日忙着读书,我自个儿也怪闷的,早点有个孩子,也算是给我解解闷。”古代女人生不出儿子就是大过,唉,真是没办法,她以后要想好好过日子,少不了盼着生个大胖儿子,现实就是这么悲哀,她身边活生生的例子更是不少。

姜筠从逢春脖间拉出一枚玉锁,上头刻着的四个字为‘天长地久’,柔声道:“我们一定会天长地久,你别害怕。”姜筠连吃饭时都能联想到孩子,若说他不想早点当爹,那绝对是假话,他已不知梦到过多少回和逢春一起逗孩子玩的场景。

逢春垂眸看着锁上的刻字,还是忍不住怀疑:真的能天长地久么。

在逢春和姜筠投入到造人大业时,嫁到承恩侯府的姜箩终于生了,未如孟氏烧香祷告的结果,姜箩生的是一个女儿,喜讯传回姜府后,孟氏不免有些失望,姚氏劝道:“阿箩母女平安最重要,先开花再结果,也是常有的事,只要阿箩身体健康,她还这么年轻,不愁没有哥儿的。”

孟氏也知道这个理,她自己就是先生了阿箩,后头才生的筑哥儿,只不过,阿箩嫁的是侯府世孙,事关继承爵位之事,女儿当然是一举得男最好,然而,事已至此,她除了接受这个现实,也别无它法,她又没有把外孙女再塞回女儿肚子重造的本领。

逢春心中微凉,姜箩还是长公主的亲孙女呢,头胎没生到儿子,孟氏就担心成这样。

夜灯盈盈,逢春支着下巴出神,其实,自打出了新年之后,已有不少人悄问逢春有消息了没,回娘家时,家里的祖母伯母问,与成婚的姐妹叙话时,她们也会关问几句,大伙儿的意思无非是,你嫁的门户太高,若是不早早生儿子,日子恐会不好过,逢春心中略忧郁,最近背后的议论声,也确实多了不少。

净房那边水声哗哗,是姜筠夜读完后在沐浴,不多久,姜筠披着一层单衣出来,伸指弹一下逢春的鼻尖,含笑低问:“想什么呢。”

逢春幽幽地抬起眼睛,嘟着嘴巴道:“想儿子。”

姜筠忍不住扑哧一声,把歪在桌边的逢春横抱回房,送逢春躺在床里,姜筠也在外头躺下,已是夏天,厚软的棉被早收了起来,床里只搁着两床极软的薄被,逢春等了半天,也没见姜筠过来亲昵,不由伸脚挠挠他的小腿肚,昏暗的纱帐之内,姜筠伸手去捏逢春的鼻子:“不好好睡觉,闹什么呢你。”

逢春翻身滚到姜筠身上,闷声道:“我想生儿子嘛。”这些天日子正好,得充分利用起来。

姜筠头皮略有些发毛,语气微微无奈道:“都已连着好几日了,今晚歇歇吧你。”逢春不干,趴在姜筠身上撅嘴道,“你不勤快些,我怎么生孩子嘛,我不累,莫非二爷累了?”姜筠动手拍一记逢春的屁股,笑嗔道,“谁说我累了,我不是想让你歇一晚嘛,你要是真想…”不待姜筠说完,逢春已连连点头道,“我想的,我想的。”姜筠动手去脱逢春薄薄的中衣,低声笑道,“最近脸皮倒是厚了好些。”

外头值夜的丫鬟,听到屋里又响起缠绵的声响,忍不住面面相觑,晴雪忍着发烫的脸颊,吩咐一旁的彩霞:“去小厨那里,再吩咐准备热水。”彩霞应声而去后,房外便只留了晴雪和小鸽两个,小鸽悄声和晴雪咬耳朵,“晴雪姐姐,咱们二奶奶应该很快就能有喜了吧。”屋里最近两个月的动静,比之前频繁多了。

晴雪低声道:“早些有喜才好呢。”二奶奶去年三月进门,如今都是五月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府里偷嚼舌根的人越来越多,她心里也替主子暗暗着急。

次一日,正是姜箩长女的洗三礼,清晨,逢春与姜筠贴着脸醒来,姜筠身心俱是满足甜蜜,温声含笑道:“欲速则不达,孩子的事,我们可以慢慢来,今晚可不陪你闹了。”逢春慢慢竖起三根手指头,语气柔柔道,“再陪我三天吧。”要是运气好,下个月就能见分晓,若是运气差,只能下个月继续努力再战咯。

姜筠微瞪眼珠子,逢春却搂住姜筠的颈子,一脸揶揄的笑问:“二爷不是不喜欢当和尚么?”姜筠抱着怀里的小媳妇,叹气道,“逢春,你这是要变成勾魂的妖精啊。”伸手去扯逢春的脸皮,哼哼笑道,“这会儿你怎么不说纵欲伤身了。”逢春忽闪忽闪眼睛,笑问,“二爷,我要是有了孩子,可不能再服侍你了,你是不是得做好久的和尚?”姜筠苦着脸点点头,随即又保证道,“我不会破戒,你安心便是。”逢春笑着啵了一口姜筠,“起身吧,我今天还要去薛家,午饭不在家里用,二爷要是嫌一人吃饭闷,可找阿箬一起。”

通常要外出进香、赴宴之时,逢春不用去明萱堂请安,吃过早饭之后,直接去找姜夫人汇合就成,今日的出行人员,只有姚氏、孟氏、韩氏和逢春,四人分成两车而坐,奔往承恩侯府薛家,到了姜箩的屋中,只见红艳艳的襁褓里,裹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眉眼之间颇有些姜箩的影子,来客皆说,小丫头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姜箩生了女儿,不提孟氏有些失望,姜箩婆婆也是心里遗憾,不过,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均不好表现出来,都是一脸喜笑颜开的模样,反正姜箩生产过程顺利,以后还可以再生。

吴氏作为姜箩的堂嫂,今日自也来了,逢春瞅到她眼里的羡慕,心中没来由的一酸,丈夫身体病弱,她再健康又有什么用。

洗三礼只邀近亲来聚,之后的满月酒、周岁礼才会大办,众人用过午宴,不多久,就各自散了。

逢春缠着姜筠又造了三天孩子,之后就是很单纯的睡觉了,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就进了六月,逢春的经期稳定后,姜筠也记得她的不便日,待意识超期五天后,姜筠下意识去瞄逢春的肚子,逢春摸摸平坦无坡的小腹,不太确定的说:“许是…有了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再等等看吧。”

姜筠脑子有点懵懵的:他这是…快要当爹了么?

逢春瞧不得姜筠犯傻的模样,拿胳膊肘捣捣他的肚子,薄嗔道:“别瞧了,要是回头没有…”姜筠从后头圈抱住逢春,难以描述的喜悦之情,从心底一点点蔓延出来,直至充满整个胸腔,“一准儿是有了。”其实,逢春觉得中标的几率应该极高,但话不能说的太满,半扭过身去,逢春声音轻柔道,“你又不是大夫,说的不算。”

姜筠揽着逢春,眼睛放光道:“不,我有感觉的…对,现在就请大夫来看。”逢春无语地扯住姜筠,略没好气道,“你现在请什么大夫啊,别闹了笑话,等日子再长些吧。”姜筠镇定下来之后,忙道,“哦,对了,毽子以后不许踢了,冰镇的水果也不许再吃,哎,我一会儿还是问问娘去吧…”

逢春戳一下姜筠的额头,道:“别去,都和你说了,现在还是没影的事,别到处嚷嚷。”

自意识到逢春可能揣上宝宝后,姜筠晚上睡觉别提多老实了,一天天日子等过去,姜筠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待到六月中旬时,姜筠忍不住心底的荡漾喜悦,给姜夫人老实的说了,姜夫人是过来人,约摸逢春应该是有了,不过算算日子,迹象应该还浅,大夫不一定能瞧的出来,便说多等几日后再请太医来瞧。

六月陶家亦有喜事,十九那日,是逢环出嫁的日子,逢春原本打算回去的,不过,被姜筠拦下了,理由相当充分确凿:“我已问过娘了,娘说头三个月胎最不稳,要好好静卧养着,你虽还没经太医确诊,但肯定是*不离十了,就别坐车来回颠簸了,你在家待着,我替你回一趟。”

逢春揉了揉肚子,应道:“嗯,也好。”姜夫人已与她说过,到六月底时再请太医来号脉,不过,这些日子的饮食作息,都要按照养胎孕妇的标准来,素日的早晨请安,已提前给她免了。

大暑夏的,姜筠也不嫌热,硬是把逢春拘在怀里搂着腻着。

十九那日,姜筠带着逢春备下的贺礼,去定国公府喝喜酒,逢环的夫婿是姑家表哥,属于亲上加亲的类别,又因逢环是庶房中的庶出,婚礼派头自比不得别的姐妹,陶家这边邀请的客人,以自家姻亲为多。

高氏被禁足了半年,上个月才能出庆馨堂的门。

陶家姑娘的几位姑爷,除韩越未来之外,其余四个均来捧场,别的都是成双成对,就姜筠是独身前去,陶老夫人坐在花厅上首,笑问自家的五姑爷:“佑安,春丫头怎么没回来?”

姜筠一幅温文尔雅的态度:“她近来身子有些不适,正在屋子里养着,不方便出来。”

陶老夫人瞅着眉眼带笑的姜筠,心头立时一亮,要是逢春生病不适,这位五姑爷肯定不会满脸喜气,想来逢春的不适,只有怀上孩子时的不适了,陶老夫人一脸灿笑如菊道:“那叫她好好养着,这么大热的暑天,是不好随便走动。”

曹氏心明眼亮,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至于喜讯为何没传来自家,肯定是月份尚浅,还不到公开的时机,便也随着陶老夫人的话,嘱咐几句好好休养的话,施氏随大流的附和几句,高氏身为逢春的嫡母,哪怕心里快被气吐血,脸上还得摆出一幅慈悲的温柔模样。

“多谢岳母关心。”姜筠看着佛口魔心的高氏,目光冷淡道。

吃过喜酒之后,姜筠无意多做逗留,朝陶老夫人请辞而去,姜筠早上来时,一屋子众目睽睽,陶老夫人不好直问逢春的喜讯,这会儿客人已慢慢散了,便单独和姜筠闲聊几句,笑容慈祥道:“佑安,春丫头是不是有了?”

逢春有喜的消息迟早要说,姜筠点点头,态度和气:“应是有喜了,月底就请太医来诊脉,待确诊之后,就派人来报喜。”顿了一顿,姜筠又道,“祖母,孙婿有一件事,想与您老说。”

陶老夫人微愣,又笑:“什么事?”

姜筠眸光微冷道:“今日我中途离席之时,听到有人在嘀咕闲话,说什么今天的新郎官,原是有意逢春的,说她二人自幼青梅竹马,常常眉来眼去,早就私相授受,逢春许给我之后,新郎官才又求娶了六姑娘。”见陶老夫人脸色微变,姜筠接着道,“这些闲话,倒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陶老夫人怒道:“一派胡言乱语!”

姜筠语气平静道:“祖母勿要动怒,孙婿将此事告知与您,并非为了寻根究底,只是想请祖母给逢春做主,公府姑娘的名声,什么时候可以由着奴才说三道四了…乱嚼舌根的是两个婆子,专职料理恭房,一个是张翔媳妇,一个是刘成媳妇,祖母若得空了,可以问问她们。”

听到这些闲话时,姜筠脑子里泛起的第一个念头,不是逢春竟与别人勾勾搭搭,而是有人在说她的坏话,败坏她的名声,而且好巧不巧的,这些闲话怎么偏偏就叫他听到了,所以姜筠离开恭房后,所做的事情,不是若无其事的离开,而是走到那两个乱嘀咕的婆子面前,问清身份,问明职位。

看着那两个仆妇面色如土的模样,姜筠更是确信,这是在挑拨离间呢。

第58章 逢春V

拔出萝卜带出泥,从张翔媳妇和刘成媳妇、到听雪轩的抱菊、再到抱菊的主子逢瑶,一根藤上的蚂蚱尽被扯了出来,一个茶碗重重摔在地上,在逢瑶身前碎地开花,陶老夫人一脸怒容道:“混账东西,好的不学,学会挑唆下人了你!你在闺学里学的就是这些!”

目光一转,看向屋内低首垂肩的丫鬟,陶老夫人冷声铿锵道:“水仙,去把她爹娘都给我叫来!把抱菊带出去,打三十板子后卖了!”

被两个粗使婆子拖出去的抱菊,一脸惊恐的惨呼道:“老夫人饶命呀,姑娘,救命呀,救命——”

逢瑶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砰砰砰响个不停,抱菊更是惨叫连连,几乎要把嗓子喊破,逢瑶跪地的身形,愈发摇摇欲坠,陶老夫人寒声道:“我再问你一遍,这事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教你的?!”

“是…是我…自己的主意。”抱菊的呼痛声骇人之极,炎夏季节,逢瑶却冷的牙齿打颤,自己是陶家的骨肉血脉,纵使祖母罚的再狠,最后也只能大事化小,坚决不能供出母亲来,母亲被解除禁足之际,祖母已说了,若是母亲再祸乱家宅,就罚她去家庙清修三年。

陶老夫人脸色铁青道:“说原因!为何指使下人搬弄口舌!”

逢瑶眼中涌起眼泪,哭得梨花带雨:“我…我嫉妒五姐姐…过的好。”

陶老夫人冷笑道:“所以,你就挑唆下人胡言乱语,让你五姐夫听个正着,好让他们夫妻离心,你五姐姐在婆家受冷待受白眼了,你就觉着痛快了是不是!”

逢瑶垂着脑袋不敢吭声了,陶老夫人一拍桌几,破口大骂:“糊涂东西!你是不是陶家姑娘!有没有姐妹之情!你自己可没出阁呢!倘若你败坏你姐姐名声的事情张扬出去,你还要不要嫁人了!你在闺学里待了那么久,就学会怎么败坏家风了!”

“祖母,都是我一时糊涂,迷了心窍,求祖母开恩,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逢瑶哭着求饶道。

陶景和高氏赶来福安堂时,一身血淋淋的抱菊正被拖着出去,陶景目露嫌恶,瞥罢一眼后直行正屋,高氏心头一跳,然后心中又恨又急,顾不及多问,也匆忙随丈夫进屋,进到屋里后,只见逢瑶跪在一堆碎瓷片之间,哭得眼睛通红,脸色惨白,陶老夫人黑着脸坐在罗汉床上。

“母亲,怎么发这么大火儿?”陶景是真的一无所知,忙凑到陶老夫人身边询问来龙去脉。

陶老夫人一拍桌案,怒喝道:“叫你闺女自己说给你听!”再瞥一眼儿子身后的高氏,陶老夫人眼神冷淡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瞅瞅你教的好女儿!”高氏面色极为尴尬不堪,低低唤了声,“母亲。”陶老夫人不理小儿媳,朝跪地的逢瑶喝道,“有胆子使坏,没胆子说么!把你干的好事,一五一十说给你爹娘听!”

逢瑶带着哭腔抽泣而语,从心底生出嫉妒之意开始说起,一时痰迷心窍,就起了坏五姐夫妻感情的恶念,又说自己如何指使抱菊许重金收买料理恭厕的婆子,其实,这主意相当不坏,哪个男人听了自己婆娘的婚前风流史,能平的下心头怒火,高氏敢出这个主意,是料定男人多疑且好面子,谁知这姜筠竟是个怪胚,听了这等丢脸的闲话,不说悄悄的记在心底,回去找老婆狠狠算账,反倒给直接捅了出来。

陶景听罢,果然大怒,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逢瑶身前,甩手就是一个大耳光:“你个孽障!”

逢瑶被打趴倒地,脸颊迅速浮起一个鲜明的红掌印,高氏心疼,忙扑过来跪地哭求:“老爷,老爷,瑶儿已知错了,求你别打她,珍儿薄命,早早撒手走了,我就只剩瑶儿这一个闺女了,看在她死去姐姐的份上,饶过她这一遭吧。”

听到母亲提及嫡姐,逢瑶眼泪狂涌,更是放声大哭,高氏放开陶景的腿,扭身抱着逢瑶,母女俩哭作一团,那场景好不凄惨,陶景瞧了,脸上怒意渐消。

陶老夫人不耐烦听这些哭啼声,只问陶景:“你是她爹,你说,这事怎么处置?”

闻听要处置女儿,高氏面色哀戚地望向陶景,眸中尽是无声的哀求:“老爷…”逢瑶见老爹不那么怒了,忙跪着给陶景磕头求饶,“爹爹,女儿真的知道错了,求你饶过我这一回吧,我以后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老婆女儿哭得泪流满面,陶景不由面色犹豫,转视老娘:“娘,就罚瑶儿抄一百遍《女诫》吧。”

陶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倒是个慈父!瑶丫头用心险恶,故意抹黑姐姐名节,陷害姐姐不贞不德,手段更是下作,她如此败坏门风,你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抹过去了?是不是等她犯了更大的错,你才知道好生管教!五丫头嫁出去一年多,好容易要有喜了,五姑爷心里正高兴,你这闺女倒好,什么乱七八糟的肮脏话,都敢指使人乱说,是不是叫姜家把五丫头扫地出门了,你们才全部高兴?!”

“姑娘的名节有多重要?你不知道?亏你还是个当爹的,连个轻重缓急都分不清。”陶老夫人说着说着,连小儿子也一块数落上了,然后厉声宣布处罚结果,“请家法出来,一手打她三十戒尺,从今天开始,不许她回听雪轩住,在福安堂禁足三个月,只留一个丫头服侍,只供三餐,不许用冰纳凉,每日必须抄足五遍《女诫》,每日都要拿给我检查。”

逢瑶听到处罚结果,脸色更加惨白,陶老夫人不仅重罚逢瑶,还对高氏搞株连:“女不教,母之过,罚你去家庙清修三个月!连夜就去!谦哥儿接来我这里住!好好的孩子,都让你教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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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筠回至家中时,正是落日熔金的时候,因是暑夏时节,天地之间还残留着滚烫的余热,姜筠打马而归,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了,逢春午睡清醒之后,就一直闲着无聊,听到姜筠回来的报响声,立马从靠枕上窜起来,几乎想兔子蹦去迎他。

“二爷回来了!”逢春满面春风迎向进屋来的姜筠。

姜筠脑门上本就堆了一层汗珠,陡见逢春身形活泼的朝他奔来,*辣的汗珠倏然吓为一脑门冷汗:“我的小姑奶奶,你走这么急做嘛,能不能给我悠着点儿。”

逢春瞅着姜筠一脸紧张的模样,低声说道:“哎哟,我没事的…瞧你这一头的汗,快去洗洗换衣裳,要换的衣裳已经备好了,就挂在净房里的衣架上。”

姜筠板着脸道:“你给我好好坐着去,待会儿我要审你一审。”

“有什么好审的,我今天乖的很,一点凉东西没吃,除了刚才走的急些,我这一天走路都磨蹭的跟在踩蚂蚁一样。”逢春嘟着嘴巴,就是好长一串嘀咕,末了,又道,“二爷若是不信,一会儿可以问晴雪碧巧,她俩一直拿我跟犯人似的看着。”

姜筠微微含笑道:“好啦,我信你,乖乖坐着等我,我一会儿就来和你说话解闷。”她的以前与他有什么关系,她曾经还是他侄儿媳妇呢,她已前尘尽忘,他也改头换面,他喜欢她,爱着她,为何要因那故意挑拨的离间之语,去疑她,气她,跟她闹别扭,更何况,他们就要有孩子了,她现在的心上人只有他。

水声哗哗,不过一会儿,姜筠披头散发的出来,逢春手里捧着一块干棉巾,盘腿坐在炕沿朝他挥手,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待姜筠坐到炕边之后,逢春便将手里的面巾盖他脑瓜子上,一边给他揉头发,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笑:“你中午没在,我一个人吃饭好没胃口,对了,今儿个天很热,你骑着马来回的跑,有没有被暑气打头?我刚闻你身上,酒味不大…”

姜筠扭过身去,将啰嗦个没完的逢春抱坐到腿上,修长的双臂圈着她,黝黑的眸子里尽是笑意:“怎么变成小老太婆了,这么多的话…”

逢春略懊恼的捂住嘴,闷声道:“好像是噢,有点管不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