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逢春挨打的事儿,姜筠就心头蹿火:“废话!你现在是我的人,我都舍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他却大耳光抽你,就是亲爹也不行!”
上眼药的同时,逢春也不忘插科打诨:“二爷哪里舍不得了,二爷刚刚就打我了…”说着,在姜筠瞪眼的目光中,十分委屈的摸了摸才被打的屁股,故意装出可怜相,“我皮肉细的很,胡子蹭蹭就疼,何况二爷用手打我,也挺疼的…”
姜筠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表情瞧起来挺便秘的,默了半晌,姜筠开口:“疼?那好,脱裤子,我来给你上点药。”说着,就作势掀被子扒裤子。
逢春一瞧不对,忙适可而止地认错:“我瞧二爷生气,才与你开个玩笑,其实,一点都不疼的,二爷用的劲儿,连蚊子都拍不晕,哪会儿打疼我,不用上药,不用上药…”
哄了姜筠半晌,姜筠终于不板脸了,逢春温顺的伏在姜筠怀里,又慢慢说道:“我知道二爷心疼我,可他们到底是我爹娘,就算他们有错,我也不能不孝,别的我也不求,只求二爷以后再见我爹娘时,就算特别生气懒得理,起码叫他们面子上过的去,二爷就当为了我的名声考虑,好不好?”
他可以不要岳父岳母,但逢春却脱不开是陶家女儿的事实,姜筠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吧。”
第46章 逢春V
“嫂子,你病还没好呢,怎么也不好生歇着,又做起针线来了?”已满十三岁的姜箬容色俏丽,眉秀眼柔,出落的好似一朵玉兰花,她今日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斜襟长袄,上头绣着金银双色的缠枝花卉,下配月白色的棉裙,乌黑浓密的长发挽成堕马髻,簪着一只玉兰花样式的镶宝珠钗。
已是滴水成冰的寒冬天气,逢春怕姜箬一路过来冷着,忙叫她脱鞋上炕就坐,又给她腿上捂一条热乎乎的毛毯:“不妨事了,一直坐着怪闷的,就找点事情做…晴雪,去盛一碗红糖姜汤来,给二姑娘去去寒气。”逢春恐将感冒传染给姜筠,每天都逼他喝姜汤搞预防,这几日,如意苑小厨上的姜汤就没断过。
姜箬两肘支在炕桌,双手托起粉腮,嘟嘴道:“别弄了,我不爱喝姜汤。”
逢春笑着坐回炕上,继续摆弄针线筐:“那我问你,是姜汤好喝,还是汤药好喝?反正我是宁愿喝十天姜汤,也不想喝一碗苦药,姜汤可御风寒,这么冷的天喝了暖身,听话,你二哥也不喜姜汤,这几日还不是天天喝着。”
闻言,姜箬捧着脸蛋,吃吃的笑起来:“嫂子还说呢,二哥这两天直给母亲抱怨,说你捏着鼻子喝苦药,也不让他好过,天天灌他不爱喝的姜汤,让他和你一道吃苦受罪。”
被小姑子笑着打趣,逢春努力不让脸颊烧红起来:“我是怕过了病气给你二哥,这才劝他多喝了两碗…”
“娘也这么说,说嫂子也是为了他好,还嘱咐二哥要老实的喝,不许浑赖。”姜箬秀丽的眉宇中,一派明朗纯然,皱了皱翘鼻子,“二哥也是,嫂子哄他喝姜汤,他明明一脸高兴的受用,却偏偏说些抱怨的话,当谁瞧不出来呀…”正说着,一小碗姜汤已被搁在炕桌,姜箬虽然扁了扁嘴,却老实的拿起汤匙舀着喝,一边也不忘继续和逢春聊天,“嫂子,这顶暖帽是给谁做的?”
正捏针走线的动作一顿,逢春垂着眼睫道:“给我娘家祖母做的。”
屋中气氛一窒,逢春回娘家探亲却挨了打的事情,在姜府并不是秘密,且消息传到明萱堂时,姜箬当时也在,别提二哥气得摔了筷子,就是她,也冒出了满心的怒气,就像以前,她听到有人说二哥是傻子时,她恨不得去撕了那人的嘴。
逢春脸上的巴掌印虽消了,但姜箬心中的怒气却还没平:“嫂子,你下次再回娘家时,我和你一起回去!”姜箬很早就想过一件事,只要未来二嫂待二哥好,她也会像待二哥一样待二嫂,成亲之日,二哥又当众犯了傻事,二嫂不仅没委屈的哭闹,还很温柔的对着二哥笑,二哥病重时,二嫂不眠不休的守着他,她早就将二嫂当成了一家人,二嫂在外受辱,她心里特不忿。
“你去干什么呀。”逢春一脸好笑的抬起头,“我下次回去,是明年的正月初二,你确定也要去?”
正月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拜新年的日子,她确实不方便去,姜箬蔫了一下,继续慢慢喝起姜汤,过了一会儿,姜箬从碗里抬起头,低声问道:“嫂子,你真不生气了么。”
逢春眉眼轻弯道:“阿箬,你上回偷钓公爹的鱼玩,被公爹狠训了一顿,你有一直生他的气么?”
“没有。”姜箬摇了摇头,又一脸正色道,“可这两件事情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
虽然都是老爹教训女儿,但本质并不一样,自己老爹特别疼爱自己,又是自己调皮在先,被训骂几句,虽然心中委屈,可扭过脸的功夫,她就不气老爹骂她了,而二嫂的情况不一样,会被自己亲爹许给自家的傻二哥,肯定是一个不心疼女儿的父亲。
逢春垂下眼帘,继续引针走线:“没什么不一样的,他是我亲爹,生我养我,我要是一直怨他,岂非不孝。”
孝字当头,姜箬忍不住替逢春苦恼起来:“那也不能由着他老欺负你嘛。”
逢春轻声笑道:“他是长辈,我一个晚辈自不好顶撞,可我爹还有娘有大哥呀。”
姜箬立时恍然了悟,嘴里长长的‘哦’了一声:“说的对,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想挟制不讲理的父亲,的确得靠长辈来压制…”目光落在逢春手中的暖帽上,道,“所以嫂子才给陶老夫人做暖帽么。”
“你想哪里去啦,在娘家时,就属祖母最疼我,我做顶暖帽孝顺她老人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逢春平声静气地说道,“就像娘待我好,我也真心孝顺她。”说着,又抬起头来,望向一脸娇俏的姜箬,“还有,我知道阿箬待我好,我也真心拿你当妹妹。”
姜箬甜甜的笑起来:“我知道,二嫂要是不疼我,也不会明知我不喜欢喝姜汤,还非劝着我喝,娘也是这样的。”
“那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一口气喝了?”逢春故意板起脸,装出一幅严肃状。
姜箬笑呵呵地饮完姜汤,晴雪把汤碗收走后,姜箬兴致勃勃地说道:“二嫂,你别老做针线,多伤眼睛啊,咱们去逗会儿二哥养的鱼呗。”
“你二哥哪有空养鱼,那两缸子鱼全是我喂的…”逢春将未完工的暖帽搁回针线筐,掀开搭在腿上的毛毯,笑着起身下地,“你既闷了,那就去玩会儿,我也歇歇眼。”就在这时,碧巧进来报说,“二奶奶,咱家大奶奶和四奶奶来看您了,正往咱们院里来呢。”
逢春微微一怔,随后又笑:“好,知道了,再去盛两碗热姜汤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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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四嫂快进来坐。”因为风寒还没好全,逢春并未迎去如意苑门口,只在正房的大厅门口等着,长嫂刘氏和四嫂康氏都是一身防寒防冻的全副武装,逢春温声笑言,“这么冷的天,还有劳两位嫂子来看我,我真是过意不去,碧巧,快叫人把备好的姜汤端上来。”
已进到屋里,丫鬟帮刘氏摘御寒的大氅时,刘氏面露笑容道:“五妹妹真真有趣,人家是以茶待客,你倒拿姜汤招呼我们。”
姜箬本要去逗鱼玩,听到逢春的娘家嫂嫂们来了,她又留着没去,此时听到刘氏的话,姜箬一脸皮笑肉不笑道:“我二嫂前两天外出,招了好大的寒风,晚上就头晕脑热,连夜请了大夫瞧病,二嫂怕过了病气给别人,所以,不管是谁来这院里,都得先喝一碗姜汤。”
刘氏笑容轻滞,随后又是一脸若无其事,而康氏则面色十分尴尬。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个头疼脑热,又赶在这样的天气,不过是凑巧罢了。”逢春一边请刘氏和康氏入座,一边又转头瞅向姜箬,语声和气道,“阿箬,你才不是说要逗鱼玩么,那俩大海缸就在隔壁,你先自己去玩会儿。”她才在娘家受了闲气,刘氏和康氏今日突然来访,应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姜箬眼珠子一转,遂应声走开,摆鱼缸的地方离这处,不过隔了一道槅扇,只要逢春他们不是故意讲悄悄话,姜箬也可以听到谈话内容,逢春目送姜箬的身影离去后,才转头继续招呼刘氏和康氏:“两位嫂嫂,先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又叫晴雪取两条烘热的毯子,给两人搭在腿上。
屋里本就暖和,刘氏和康氏用完姜汤,在外头染上身的寒气,也差不多驱散干净了,逢春和二人叙过几句闲话,便问起二人的来意:“两位嫂嫂今儿怎么过来了?”
康氏婚后数年不曾生育,又兼性子内向,除了必要的交际外出,已甚少出门走动,而刘氏是逢鸿的正妻,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端庄淑德,出身名门,在贵妇圈里早你来我往惯了的,刘氏看一眼逢春的正经嫂子,心中默叹一声,还是由自己来开口吧。
刘氏拿手帕拭了一下嘴角,娓娓而语:“五妹妹前两天回家,受了委屈的事,祖母她老人家当天下午就知道了,把三叔三婶叫去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逢春低着头道:“怪我不好,惹了父亲母亲生气,还累的祖母病中操心。”
刘氏柔声劝道:“祖母说了,这原不是你的错,都是三叔三婶糊涂,叫妹妹别往心里去,她已经训诫过三叔了,叫三叔日后不再乱来,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磕绊的时候,把话说明了,误会解开了,咱们依旧是和和气气的一家子,妹妹是个至善至孝之人,可别因三叔一时糊涂,心里就生了怨气。”
逢春柔弱的浅笑起来:“瞧大嫂说的,我哪有那么不懂事,先头之时,心里确实有些委屈,现在早就好了。”
“怨不得祖母疼你,妹妹就是知理明事。”刘氏轻抚逢春的脸颊,对着她好一通夸赞,然后才道,“那日,妹妹受了大委屈,五姑爷气冲冲地领了你走,不知他…”
不用刘氏说完,逢春已顺势接口道:“回家以后,我已经劝过二爷,他没再生气了。”
“五姑爷是心疼妹妹,才会气成那幅模样。”刘氏掩了掩腿上的毛毯,再道,“居家过日子,难免有个吵闹拌嘴,哪家都是这样的,妹妹能自己想通就好,若是心里一直堵着气,对身体也不好不是。”
刘氏被遣来的目的,一是让逢春心中消了委屈,二是确定姜姑爷还认岳家,不管逢春所言真假,起码她在明面上的态度,已达到了刘氏此行的目的,遂开口笑道:“你既还病着,我们也就不扰你歇息了,这就回去了。”
逢春忙拦道:“嫂子们才刚来一会,怎么就要走,好歹吃了午饭再回吧,我给祖母做了一顶暖帽,再补几针就好了。”说着,就把针线筐端到炕桌上,拿出那一顶半成品的暖帽,给刘氏和康氏瞧,“你们看,已经没差多少了,我原想着,等做好了派人送过去,可巧嫂子们来了,就劳累你们给我一道捎回去吧。”
“妹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受这个累不成。”刘氏一脸笑容的拿起逢春的女红活计,又开始夸她,“咱们家几位姑娘里头,就属妹妹的针线精秀,你先前给敏儿做的小肚兜,那上边的小桃子,绣的水灵灵的,瞧着跟真的一样。”
逢春粉颊微红道:“嫂子又拿好话夸我,也不怕我被哄得找不着北了。”
刘氏笑着啐道:“你这丫头,夸你还嫌弃,真真脸皮薄的像一层纸。”
自从刘氏和康氏进屋,几乎一直是刘氏在说话,康氏压根没怎么吭过声,在刘氏低头喝茶的空隙,逢春转过头去,主动和静默无语的康氏聊起话来,康氏其实生的很美,柳叶眉,樱桃口,她若是有端庄娴雅的气质加成,肯定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大美人,然而,康氏性子懦弱,举止不免有几许卑微,就像一颗蒙了灰尘的明珠。
逢春开口道:“四嫂,我前阵子去看过大姐,偶尔听她说,你和她都有体寒之症。”
康氏慢慢抬起眼睛,泉水一般清澈的目光,静静看向逢春,她因着总不生育,也瞧过不少大夫,大夫说病症主在气虚体寒,需要好生调养,可她调理来调理去,总也没见个效果,她的确和逢夏谈过一些私密话,却不知逢春忽然提起这个是何意思…
“不瞒四嫂,我前些日子不舒服,看过一次大夫,大夫说我体寒气虚,不利有孕生养,给我开过一幅药方子。”逢春唤碧巧进来,叫她到里屋捧出一个红木匣子,掀开匣盖,逢春从里头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我知道,嫂子也正为这事愁恼,我便抄了一份下来,不过,我虽年轻,但也明白药不能浑吃的道理,不如四嫂把药方子带回去,给祖母瞧瞧,她老人家阅历丰,见识广,想必知道适不适合给嫂子用。”
刘氏目光一闪,缓缓搁下手里的粉彩茶盏,笑着打破屋里的寂静:“五妹妹就是心善,知道替嫂子解忧…弟妹,还不快接了方子,回去让祖母给你辨一辨。”
康氏伸手接过叠着的白纸,声音细而低:“有劳五妹妹想着,我这里先谢过了。”
第47章 逢春V
定国公府,福安堂。
刘氏把今日的姜府之旅,十分详细的说给陶老夫人听,陶老夫人听罢,叫刘氏和康氏回去,又使人唤来陶景,逮着小儿子继续恨铁不成钢:“…你这两个闺女,个个心里明白,偏你这个爹糊涂。”将康氏带回来的纸张,摔到陶景脸前,“你瞧这是什么!春丫头现在服的药方子,她说逢则媳妇跟她有一样的毛病,就给她抄了一份,还专门提到让我过目甄辨。”
陶景一脸将信将疑道:“可桂莲说她没有…”几日前,在挨完老娘的训诫后,陶景怒冲冲回了庆馨堂,捉着妻子刨根究底。
“哼!她哭诉一场,再寻死一回,你就又被哄住了是不是!”陶老夫人冷笑一声,“我说了,之前的事,我不与她仔细理论,那是看在逢珍刚没,逢瑶和逢谦还小的面子上,但是,你叫她以后给我当心了,若她再有谋害陶家子孙之事,我就和她新账旧账一起算,丑话我先撂给你,我会将她身边服侍的人全拿了,一个挨着一个的拷问,我就不信她真有那么干净!”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入冬后的第二场雪,姜筠吃过饭,练完字,就拎着逢春入帐就寝,猴急的跟毛头小子似,将逢春剥成去了壳的鸡蛋,迫不及待地下口开吃,里里外外吃干抹净后,逢春直如风卷残云过后的餐桌,一身的狼藉和凌乱。
“舒服么?”姜筠仍旧搂着逢春亲昵,附在她耳边低笑问道。
逢春埋首在姜筠胸前,坚决不理他的话,见逢春羞涩不答,他就伸手动腿四处乱打劫,兴致极好的用暧昧动作威胁着:“小丫头,你能不能应我一声…”姜筠的手脚又不规矩起来,逢春索性咬一口姜筠的耳朵,薄嗔道,“谁是小丫头?我才不是小丫头。”
姜筠笑了笑,逢春年后才满十六,自己已逾二十岁,在他跟前,她可不就是一个小丫头,一个翻身再压上去,姜筠深吻逢春线条秀丽的颈子,嘴里嘟囔道:“叫我再舒服一回,下次可又是十天后了,好姑娘,好妹妹,好春儿…”又胡言乱语的猴急上了。
逢春忍不住捂脸,羞恼之极:“你又在乱叫什么,谁是你妹妹…”两人处的时间长了,逢春发觉姜筠的床风着实越来越奔放,在床笫欢好之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都能叫的出来,心肝宝贝之类的早已不新鲜,掰开逢春捂脸的手,姜筠挪动嘴唇,去亲逢春的嘴角,语声急促道,“是情妹妹,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会很疼很疼你,一辈子都喜欢你,你可以拿我当哥哥,情哥哥,乖,叫我好哥哥…”
那么肉麻的称呼,逢春怎么可能叫的出来,于是,姜筠故意开始使坏,时快时慢,时轻时重,实可谓花样百出,逢春只一招,咬紧了嘴唇硬抗,敌人太过顽固,姜筠久攻不下,不免也凌迟折腾到了自己,不甘的放弃威逼利诱,姜筠给了自己和逢春一个痛快,沐浴洗身过后,姜筠搂着逢春睡在一个被窝:“不就一声好哥哥嘛,有那么难为情么?”
“好哥哥。”逢春声如细蚊地唤道。
姜筠哭笑不得地揍一下逢春:“你呀,我刚才那么逼你,你都不肯出个声儿,这会儿倒听话了。”
逢春的手搁在姜筠心口,忽然很想问他:“二爷,你真的会一辈子喜欢我么?”脑子里突然这么想了,逢春也真的这么问了,逢春知道,这种假设性的问题,答案根本不可取,可她还是想问一次,而且只会问这一次。
“等你变成丑老太婆时,我再告诉你答案。”靡靡气息未散的帐子中,姜筠摸着逢春滑嫩的脸蛋,低声道,“噢,不对,你年轻的时候这么漂亮,就算老了,应该也丑不到哪里去。”逢春只静静听着,没有再说话,姜筠亲了亲逢春的眉心,又喃喃低语道,“我们今生有缘,我怎么舍得与你变成怨偶…”
半晌之后,逢春说道:“好,二爷的话,我记下了。”在姜筠怀里拱了一拱,逢春咕哝道,“夜深了,睡吧。”
光线黯淡的床帐里,姜筠轻抚逢春的头发,良久之后,才嘴角含笑的睡着,他想要的,不只是一个循规蹈矩的贤惠妻子,他付出了真心,自也想收获到真情。
一夜大雪之后的庭院,遍地银装素裹,软如棉絮的雪花片,一大朵一大朵的飘下来,姜筠站在屋檐下赏雪景,过了一会儿,逢春裹成一只大肥粽子跑出来,嘴里吞云吐雾的抱怨道:“屋子里不能看雪么,偏要在外头看,要是冻病了怎么办,回屋来吧。”
姜筠从一望无际的雪空中,收回凝视良久的目光,转头看身旁的小胖猫,笑道:“透过玻璃窗看,到底看的不够真切,哪像在外头,连每一片雪花的模样,都能瞧的清楚…原来雪花这么好看。”
“雪花再好看,它有我好看么,哼。”逢春扁了扁嘴,又裹着粽子皮钻回屋里去了,古代的冬天真是贼冷贼冷的呀,姜筠嘴角一歪,觉着逢春的话…很有道理,雪花再美,又哪能比的上心花好看,遂身子一转,也跟着回屋了,逢春才赖到暖炕上,就见姜筠跟着回来,不由笑他,“外面的雪花那么好看,二爷怎么不多赏一会儿,还回来干什么呀。”
姜筠赖到逢春身边,与她一道挨着挤着,脸上露出一抹走马观花的风流丽笑:“谁让你比较好看呢。”逢春笑嘻嘻地扑到姜筠怀里,一脸娇俏如花,“到底是二爷,就是有眼光。”
在与他独处时,逢春愈来愈俏皮爱笑,姜筠心中自是格外欢喜,这样温馨美好的氛围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缺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但姜筠已不会再随意提及生孩子的话题,怕逢春多心,也怕她伤心。
然而,他不主动提孩子,逢春却自己先说起来,当然,是关于别家孩子的事情:“二爷,过几日,侯府那边办满月酒,你到时少喝些酒啊。”忠敬侯府二房的长媳王氏,前阵子生了一个男婴,马上就快满月了。
姜筠笑拧逢春的鼻子,道:“还用你说,我又不好那口,走个过场不失礼数就成了。”
忠敬侯府办满月酒那日,大雪早止,且天气放好,积雪化水的声音滴个不停,这种虾米人物的喜事,嘉宁长公主通常都是不去赴宴的,逢春打心底里的想法,也是不愿出门,她只想缩在屋里冬眠,但是,她只能在心里想上一想,她不敢不去。
说来,这还是忠敬侯府里的第一个曾孙呢。
作为主角宝宝的亲娘,王氏自然满脸喜气,王氏的婆婆孙氏亦是笑容满面,热情的招呼着各家女眷,而侯府世子夫人赵氏笑意十分勉强,其十年未孕的儿媳妇吴氏,更是一脸的局促低落,逢春瞧得默默叹气,然后随韩氏去瞅小婴儿,只见男宝宝生的白白胖胖,正眯着眼睛呼呼大睡。
逢春随大流对王氏道了喜,再简单夸几句‘这孩子真可爱’之类的话,就往旁边闪人了,侯府二老爷是庶出,大房又死活生不出孙辈,是以,今天的满月酒宴并不大办,只邀了关系特别密近的亲朋,诸如王氏的娘家、孙氏的娘家、已过世姑太太的夫家、以及二老爷的同僚等。
姜夫人在和一众太太夫人说话,姜箬拉着姜篱去找未婚的小姑娘们闲聊,自成婚以来,逢春极少参加宴会,便跟着韩氏结识亲朋好友,忠敬老侯爷除两个儿子外,还有一个正出的女儿,夫家姓程,姜筠的这位堂姑姑,前些年已病逝,留了一女一子,那位程姑表妹为母守孝三年后,在今年十月份的时候嫁予长安侯府林家。
长安侯府林家,曾经十分荣耀显赫,因为当今圣上的元后,正是林家的姑娘,且林家姑娘还生有一子,被册封过太子,然而好景不长,太子因病薨逝之后,林皇后不久也跟着殡天,林家失了一位皇后和太子,损失不可谓不大,程表妹嫁的那位林公子,是长安侯府三房的幼子。
程表妹成婚才过一月,正值新婚燕尔期,可她的笑容却一点也不娇羞甜蜜,甚至还有些浓到化不开的苦恼,事实上,逢春还不如程表妹的年岁大,但程表妹却要唤逢春一声‘筠二嫂子’,逢春客气有礼道:“表妹成婚时,我不在京中,没去送表妹出阁,表妹勿怪。”
程表妹勉强笑应:“二嫂子说笑了。”
逢春见这位程姑娘的表情实在不妙,便不问她的婚后生活,只扯些别的家常闲话,略说一会儿话后,逢春又跟着韩氏逛到别处,结识了不少太太奶奶姑娘,好容易挨到了酒席开宴,逢春与韩氏等坐在一处,形象斯文的吃菜说话,逢春不爱吃酒,且喝酒易上脸,只随众人喝了几盅应个景,饶是如此,也晕染出一幅颜若桃花的娇态。
有别家的夫人太太瞧见了,不免窃窃私语一番‘如此好皮色,怪道筠二爷宠的厉害’,抑或‘这位姑娘当真好福气,原本掉的是火坑,谁知摔进去了竟变蜜罐’,当然也有人说什么‘虽是庶出的,规矩倒还不错,没那么畏缩小家子气’,或者什么‘要是筠二爷早好几天,说不定就没她什么事了’,各种暗地的评价不一而足。
席面结束后,外姓宾客一一告辞离去,作为本家媳妇,逢春也帮着送送客人,待外客散毕,侯府本家以及长公主府的媳妇们继续吃茶闲话,而笑中藏愁的程姑娘,则去拜见自己的外祖父,忠敬老侯爷。
第48章 逢春V
从忠敬侯府回来后,姜筠发觉逢春神色怏怏,便问道:“…怎么又蔫头蔫脑了,有谁欺负你么?”逢春忍不住白姜筠一眼,“有娘罩着我,谁敢欺负我。”最多被暗地里腹诽一番,或者被有色眼光来回扫视,多少贵女都求不来的亲事,却被她一个庶女攀到了,不被别人议论才怪。
“既然没人欺负你,那你为何还情绪低落?”姜筠把逢春扯到怀里搂着,神色认真的看她,“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心里不要憋事,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今日赴的是满月酒宴,小丫头不会是看到别人家的宝宝,心里边有些不舒服吧,探嘴亲一口逢春的脸颊,柔声追问,“说吧,我来开解开解你。”
逢春伸手去摸姜筠衣裳上的花纹,眼睫低垂:“程表妹在夫家遇到的事儿,你知道么。”
逢春一早就察觉出,程表妹有些不对劲,因着并不熟悉的缘故,她虽猜到程表妹的生活可能出了些问题,却也没有明言相问,直到程表妹找老侯爷哭诉,赵氏夫人随后又被叫过去,逢春方知,程表妹嫁过去才过一月,而夫婿林公子的屋里,却突然蹦出来一个有孕三月的丫头。
大多数贵族公子,婚前都会有通房丫头,正房奶奶没进门前,所有的服侍丫头一律要喝避子汤,此举就是避免将庶子庶女生在前头,面子上不太好看。
当然,避子汤没有喝好的情况也有。
程表妹事件最关键的问题是,林公子的母亲和林公子本人都有意留下这个孩子,程表妹母亲已逝,父亲又卧病在床,更兼程姑父是家中独子,程表妹连个姑姑伯母婶婶也无,根本没有女眷能上林家为她撑腰说话,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来外祖家寻求帮助。
姜筠微抿嘴唇:“知道一些。”原来是在为这件事伤神,姜筠轻抚逢春柔软的鬓发,静静道,“这件事,伯祖父已安排大伯母处理,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逢春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是瞎操心,我只是有些感慨,女子真的不容易。”程家和林家说亲时,程姑母还在世,程姑父也官运亨通,却不想流年偷换,世事易变,母亲撒手亡故,父亲又病弱在家,家中只有一个没成年的幼弟,在古代社会,有着太多的束缚和规矩,女子实在很难自强。
“你这是在由人度己?”姜筠微微蹙眉,被父亲许给傻子这件事,恐怕要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结,纵算现在姜筠被他附身,可逢春之前饱受的酸苦和绝望,已在心中留下刻骨铭腑的印记,那些印记可以掩盖,可以深藏,只怕永远难以忘却。
逢春再摇头:“不,我比程表妹幸运…不说这事了。”她再不忿再不平,也轮不到她去出头,她自己还一身的内忧外患,哪有多余的心思去同情别人,她还是先管好自己罢,因被姜筠抱坐在腿上,逢春顺势搂住他的脖颈,问道,“二爷,前两天乔太医来复诊,你又说我的身体改善许多,你这话…不是在骗我吧。”
“你说呢。”姜筠好笑地望她。
逢春凑近姜筠的脸颊,歪头蹭蹭他,闷声道:“我当然希望你没骗我…”若是姜筠怕她伤心不安,故意对她隐瞒实情,她以后的日子想来平静不了,“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上回我去探望大姐时,她说她一直没有身孕的缘故,就是体质大寒不利受孕,我娘家四嫂也是如此,我害怕我也…”
“你不会。”姜筠打断逢春的猜测,字句清晰道,“逢春,我真没骗你,乔太医的确是说,你的身体已好转许多,你难道还信不过乔太医的招牌么,你大姐的孩子已过了七个月吧,不是还好好的在母体里待着?”
姜筠嘴里安慰着逢春,眸光却在渐渐变冷,乔太医头回来诊脉时,姜夫人已告诉过他,逢春可能服食过阴寒之物,乔太医探诊过逢夏之后,得出的结论依旧是如此,乔太医虽未探诊过康氏,想来缘故也是大差不差。
这一世,在逢珍生子染病后,高氏只怕同样动了让逢春代替嫡姐照养韩逸的念头,为怕逢春有了亲生孩子后,就冷待嫡姐留下的孩子,所以,高氏给逢春下了阴寒之物,叫她难以受孕,如此一来,逢春若想在韩家立足,就只能死心塌地的照顾韩逸,好一个高氏!
“二爷说的有道理,是我胡思乱想了…”逢春从姜筠肩头起来,他的脸近在咫尺,逢春微微偏头去亲姜筠,姜筠眼神一柔,却只浅尝辄止了片刻,然后低低苦笑道,“你个鬼丫头,明知日子还没到,我又想你想的厉害,你还闹我…”
逢春脸颊微烫,低声道:“我可以让二爷例外的…”
姜筠在逢春脖间深深嗅了一口气:“还是不了,你调养身子最要紧,我不想你和你大姐一样,在身体还没好利索的时候怀着孩子遭罪,等你明年好了,我再好好往回捞本,现在,我还是好生念书罢。”
逢春听的高兴,又在姜筠脸上啵了一口,姜筠摸了摸脸颊,目光幽怨道:“你还上瘾了是不是,找打呢你。”
“我错了。”逢春十分诚恳的认错道,“二爷这般为我着想,我心里高兴,就…”
姜筠饶有兴致地瞅着逢春,道:“你叫我点好听的,我就不生气。”
逢春眨眨眼睛:“好二爷?”姜筠不觉满意,板着脸道,“换一个。”逢春又道,“好相公。”姜筠掐一把逢春的脸蛋,“再换一个。”逢春又一连说出‘好夫君,好姑爷,好女婿,好夫婿’的称呼,姜筠依旧不满,且面色越来越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还说的不好,我真打你一顿,你知道我喜欢听什么的。”
“好哥哥。”逢春凑到姜筠耳边,娇声唤他。
小媳妇在耳边呵气如兰,姜筠满意低笑:“乖,以后别再给我鸭子嘴硬,我喜欢你叫我好哥哥,尤其是在…”逢春红着脸轻啐一口,“你怎么又不正经了。”姜筠抱着逢春慵懒惬意的笑,“你个小傻瓜,我在自己屋里,和自己的女人装什么正经呀。”
不几日,逢春的亲戚再度来访,艾灸和药理都没白搭,逢春又感觉舒坦许多,姜筠见她不再难受,也觉高兴安心,逢春这几日不便出屋,姜筠便捡些知道的事情说给她听:“林家有孕的那个丫鬟,已经打胎了。”
逢春忙问来龙去脉。
原来满月酒那日,赵氏夫人使人去林家说了一声,就让程表妹留在侯府住下,数日过后,林家始终没动静,既没派人过来询问,更没使人来接程表妹回去,又隔一日,赵氏夫人亲自登门长安侯府,当晚,有孕的丫鬟服药落胎,次一日,林家公子亲自登门来接妻子。
具体的谈判过程,姜筠也不特别清楚,他也是听姜夫人转述的,只知道赵氏夫人态度强硬,只问林三太太‘那丫鬟的腹中之儿是否当真要留’,林三太太端着架子假惺惺道‘到底是我林家的骨肉,实在不舍,反正生下来,也会交给正妻抚养,再说也不一定是男丁’等等之类的话,赵氏夫人也不和林家饶舌废话,直接撂话道‘既如此,三日之后,两府商量和离事宜吧’。
赵氏夫人撂完狠话,直接起身要走,林三太太顿时一惊,似没想到赵氏如此强横,她的两个儿媳忙劝赵氏夫人留步‘有话好好说’,赵氏夫人留步,再问一遍‘那孩子到底是留是去’,林三太太咬牙道‘落胎可以,但到底是我儿骨肉,你家总得给些补偿吧’,赵氏夫人冷笑‘哪个规矩人家,会将庶出的生在前头,你家没熬好避子汤,难道怪我外甥女喽’,反正,两人争执一番后,赵氏夫人甩袖走人,还是那句话‘要么落胎,要么和离’。
赵氏走后,林三太太头疼欲死,赵氏敢这么强硬,肯定是得了忠敬老侯爷的准许,忠敬老侯爷又是姜老驸马的亲兄长,再念及嘉宁长公主的权势,林三太太思虑一番后,只能吩咐人熬落胎药,再让小儿子去接她媳妇归来。
“林三太太既然舍不得程表妹这个儿媳妇,为何先前还是那般态度?”逢春伏在姜筠怀里,有些不解的问道。
姜筠抚着怀里柔软的小脑袋,轻声给她解释:“当初伯祖父会将姑母许给程姑父,是看中程家人口简单,家底又富庶,程姑父和林三老爷相交不错,这才许了程表妹这桩婚事,谁知婚事订下没多久,林三老爷忽得急症没了,程姑父信守承诺,也没提退婚的事,后来姑母也过世了,待两人都出了孝期,这才成婚。”
“程家虽家世倾颓,但家资不薄,程表妹嫁到林家时,陪过去了很大一笔嫁妆。”姜筠一下一下抚着逢春,跟在给小懒猫顺毛似的,“林三老爷已没,那林三太太大概是想借这件事,让伯祖父提携一下她儿子。”长安侯府虽出过皇后和太子,可也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那些锦绣生辉的繁华岁月,早已成为回不去的过往。
逢春觉着这位林三太太的脑回路很不可思议:“她想借程表妹外祖家的光,还不待程表妹好些,莫名给人家添这些赌气干什么。”
姜筠只笑不语,他会去问姜夫人这些事,也是猜测逢春想知道才多嘴问的,亲一口逢春的脑门,姜筠说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这事儿就算完了么?”逢春微蹙秀眉,总觉得程表妹以后的日子还是不会太平。
姜筠蜷指弹了一下逢春的额头,一脸好笑道:“你和程表妹很熟么,居然这么关心她…别再想这些烦心事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记得,你的生辰是正月十五吧。”
逢春莞尔一笑,眼波流动:“是呀。”
“你要长大一岁了,有什么想要的生辰礼物么。”姜筠微笑问逢春。
逢春转了转眼珠子,嘿嘿笑道:“我要天上的星星,二爷能给我摘两颗下来么?”姜筠笑脸微僵,逢春伸爪子挠挠姜筠的下巴,笑嘻嘻道,“好啦,我想要的月亮星星,二爷也摘不来,这样罢,二爷把新年得到的压岁钱,都送给我好不好?”
“我的钱本就是你在保管,这算什么生日礼物。”姜筠捏一下逢春的鼻子,笑道,“若没有想要的东西,你说个愿望也成。”想到逢春刚才调皮的让他摘星星,便故意板起严肃脸,“许个我力所能及的,别提什么摘月亮玩星星,又不是三岁小孩,不许给我出难题。”
“我想二爷永远待我好。”逢春如是说道,“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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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临近年关,阖府上下俱忙碌起来,为迎接新年做准备,逢春不敢躲懒偷闲,姜夫人指派她做什么,她便规规矩矩地照办,这日,逢春从明萱堂出来,望着处处点彩披红的府内景致,不觉脚步一顿,原来都要过新年了啊,碧巧见逢春驻足,望着一只大红灯笼发呆,不由好奇:“二奶奶,那只灯笼有哪里不对么?”
逢春收回目光,随口说道:“那只灯笼格外好看些。”
碧巧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么。”跟随逢春略走一阵后,只见二爷迎面阔步而来,而逢春好似没看见一般,仍旧心不在焉地垂目缓走,碧巧忙扯逢春的衣袖,低声提醒,“二奶奶,二爷!”
逢春恍然抬起头来,望向前方。
“琢磨什么呢,我这么大个人过来,你都瞅不见?”姜筠几大步跨到逢春面前,要不是在外头不便,姜筠已扯上她的两瓣脸拽着玩了。
逢春弯眼轻笑:“没琢磨什么,二爷不是在屋里看书么?怎么出来了?”商朝官员的春节年假,是从腊月二十五到正月初十,而像给姜筠授课的教书先生,从腊月二十就停课,正月二十之后再开始上课,是以,姜筠这些天的生活安排很自由。
姜筠与逢春并肩回如意苑,一边走一边说:“我本是在看书,后来你大姐夫来了,我就去会他,你大姐前两天已经生了,是个儿子,母子平安,孩子虽有些小,却还算健康,大夫瞧过后,说只要好生照料,就不大妨事,你大姐生孩子时遭了些罪,要仔细疗养,你大姐夫说,洗三和满月就不办了,等到百天时,再请亲友们过去热闹。”
逢春点头表示赞同:“热闹都是虚的,大姐和外甥的健康最重要。”
姜筠亦深以为然,又道:“不过,你若想去瞧你大姐,初二那天咱们早些走,顺便去赵家溜一圈。”
逢春心里想的是,好主意,嘴里说的却是:“我听二爷的。”
很快就到了除夕之夜,爆竹隆隆,烟花绚烂,姜家老少都出来赏看,看完各色烟火和炮仗,一众人回到厅中用年夜饭,因是阖家团圆的大节日,姜家主子便分坐两桌,老驸马、姜大老爷、姜二老爷、姜策、姜筠、姜筑一桌,嘉宁长公主、大夫人姚氏、二夫人孟氏、韩氏、逢春、姜箬、姜篱一桌,至于曾孙辈的姜逍和姜婷,他们两个是自由人士,在男女两桌之间来回流窜。
叮咯咙咚呛的小戏唱着演着,丰盛精致的年夜菜,一道道的往上端着,逢春不能只顾自己吃,既要适度的向婆婆表示孝心,还要周到的关照小姑子,时不时逗逗姜逍和姜婷,再听几耳朵咿咿呀呀的唱腔,年夜饭也就囫囵着过去了。
守岁至深夜后,众人方散席各自回屋,被褥铺盖是温的,入睡要穿的寝衣也在熏笼上暖着,逢春早困了,散了头发,换过寝衣,就往床里扑,姜筠又从后头扑上来,在逢春耳边低笑而语:“新年快乐。”
逢春略略扭头,也道:“新年快乐。”
第49章 逢春V
惠安二十四年,正月初一,新年新气象,逢春和姜筠早早从睡梦中醒来,姜筠虽无官职在身,但架不住皇帝是他舅祖父,便也能去皇宫叩岁拜年,恭送诸位长辈离去后,逢春和韩氏稍停留片刻,也乘车前往忠敬侯府,这日还要祭祀先祖,这项活动要在侯府的姜家宗祠举行。
侯府有爵位有官身有诰命的长辈,同样去了皇宫贺岁,留着吴氏和王氏照管家里,吴氏十年未孕,便是在喜气洋洋的新春,笑容也黯然无光,王氏才诞下一子,面色红润,体态丰腴,与吴氏呈现出很鲜明的对比,至于韩氏和逢春妯娌俩,一个子女双全兼夫妻和美,另一个被老公宠成了心头肉,两人半斤对八两的神采饱满。
“阿筝今年三月就要出嫁了,不知嫁妆绣好了没有?”韩氏笑着打趣道。
忠敬侯府世子夫人赵氏,共有一儿一女,嫡子姜简,即是吴氏的夫婿,自幼体弱多病,嫡女姜筝,刚过及笄之龄没多久,许的是东兴伯万家,今年三月底就是大婚之期。
说来有意思,本朝皇帝继位二十余年内,曾立过三任太子,第一任太子即元后林皇后之子,大婚之后与太子妃生了两个女儿,次女刚满周岁时,第一任太子便病死了,皇帝伤心几年后,又立了二皇子为太子,谁知第二任太子生了两个嫡子后也病死了,又过了几年,皇帝再立三皇子为太子,第三任太子的正妻,就是东兴伯府的姑娘,非常不幸的是,三皇子同样也得病死了,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留下,年纪轻轻的万太子妃守了寡,且连个精神寄托都没有。
连挂三个儿子之后,惠安帝再不提立储君之事,现如今,年纪最大的是四皇子,十九岁,已为人父。
姜筝与姜箬、姜篱是同一辈的姑娘,若要论起地位的尊贵,本该是姜筝个高一头,然而在实际上,她却是略逊一筹,皆因姜箬和姜篱的亲祖母,乃是皇帝老爷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那俩小丫头去宫里玩,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姜筝却没有此等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