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北默不做声,低头站在顾远南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意欣想起顾家兵变的那个晚上,顾远北和顾远南是亲眼目睹过顾远东跟顾为康决裂的。如果将来跟他们分家,他们会不会以此为要挟,博取更多的好处?
眉尖见齐意欣不说话,就笑着上前道:“远南小姐、远北少爷,督军今天下午就出去外地巡防了,要半个月之后才会回来。你们若是要见督军,就要在家里多等几天。”
顾远南大大地“啊”了一声,拿手捂住嘴,瞪着眼睛问齐意欣:“二哥怎么会新婚第四天就离家巡防啊?”
齐意欣轻笑一声,打趣道:“远南,你虽然今天才回来,可是对我成亲的日子,倒是记得挺牢。”
顾远南自知有些失态,忙道:“我是为大嫂担心啊。二哥这个人向来性子冷,又不爱说话。这刚刚新婚两个人就分开,实在是不吉利啊。”
齐意欣笑着点头:“有劳你费心了。——来人,送远南小姐和远北少爷回去。”
从外面进来两个婆子,领着顾远南和顾远北出去。
顾远南和顾远北一路沉默,直到回到他们的院子里,顾远南才悄声对顾远北道:“以后不会说话,就别开口。好端端,今天差点被你弄砸了。”
顾远北正值少年人变声时期,声音有些粗嘎,嗡着嗓子争辩:“我怎么弄砸了?我怎么不会说话了?”
顾远南往四处看了看,见没人在跟前,就走到顾远北身边,低声道:“你怎么能把那些话直接说出来呢?”
“哪些话?”
“就是说赶我们出去的话。那个女人肯定当我们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早就盘算要将我们赶出去,她就能独霸顾家。——我就是等着她赶我们出去的那一天,才好大作文章。可惜被你这样一挤兑,她肯定要另寻法子对付我们,我得再好好盘算盘算不可。”顾远南一边训斥顾远北,一边在心里琢磨,思考齐意欣下一步会怎么做。
顾远北嘟着嘴道:“那又怎么样?我们都是爹爹的子女,她是做大嫂的,再怎样也不能就这样把我们赶出去。——大不了分家……”
顾远南眼前一亮,拍着顾远北的肩膀,笑着夸他:“真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想不到有时候,你的脑子还真好使。”
顾远北不知道顾远南在说什么,也懒得再理她,翻她一个白眼,自己去吃晚饭。
这边齐意欣吃了晚饭,又吃了三粒药丸,就去内室歇息了。
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热,身下的酸涨让她疲乏不堪,可是精神又是异样的亢奋。她克制自己,不去想,也不要动,可是哪怕就算是丝绸被子在身上最轻微的磨擦,都会让她一阵阵的颤栗。
“蒙顶!给我端杯凉水进来!”齐意欣大叫着,又想泡凉水澡。
蒙顶和眉尖死死劝住,不许她去半夜冲凉水澡。
齐意欣终于忍不住身下如万蚁钻心一样的酥痒,向蒙顶央求:“把我捆起来吧。手脚和腿都捆起来。”
蒙顶看见齐意欣满脸潮红,浑身颤抖,连话都开始说不清的样子,终于忍住泪,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几条绸带取出来。先将齐意欣的双手用绸带绑好,然后将双脚也捆得紧紧的,最后用绸带将她的两条腿一圈一圈的绕住。
齐意欣最后的意识,是觉得自己被绑成了一个木乃伊……
☆、第36章 曙光在前面 (含碧盟主仙芭缘9+)
木乃伊一样的捆绑,总算让她想动也动不了。齐意欣想想还是不放心,跟着对蒙顶道:“把我的嘴也堵起来。今天晚上,你们不用在外间值夜,就睡在堂屋里打地铺吧。内室无论有什么声音,你们都不要进来。”
蒙顶苦笑着道:“少夫人,您怎么能对自己这样狠?”
齐意欣的目光看向帐顶蔓绣荷叶中间大红的喜字,微笑着道:“这不算什么。上天总归对我还是不薄的,我得到的,比我失去的要多。——这就够了。”
蒙顶还想说话,眉尖在旁边悄悄扯扯她的衣襟。
蒙顶便闭了嘴,找出来一个纯白色细棉布的簇新帕子,卷成一团,塞到齐意欣嘴里。
齐意欣是头一次被人用帕子堵住嘴,胸中立刻就升起作呕的感觉。可是嘴里堵着东西,想呕也呕不出来,一双明澈的秀目里眼泪汪汪。
蒙顶和眉尖都有些不忍看下去,连忙放下床幔,捻暗了墙灯,将内室门带上出去了。
这一晚,蒙顶和眉尖就在梧桐院堂屋里面打地铺。那里地方大,离里面的内室也有一段距离,就算里面有些什么声音,她们也不一定听得到。但是守在这里,又能保证里面内室的安全,是再合适不过了。
齐意欣在内室的床上,却是如同在地狱里一样煎熬。
她是动不了,也不能出声讨饶,可是不动又钻心的难受。
齐意欣起先还能忍着,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她身子里蠢蠢欲动的感觉已经如野火一样几乎焚烧着她的理智。在最后意识陷入模糊的一刹那,齐意欣十分庆幸自己让蒙顶将自己的嘴堵了起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蒙顶和眉尖就醒了,赶忙从地铺上起身,随便收拾收拾,就叫了一个小丫鬟进来把她们的铺盖送回她们住的厢房里去。
碧螺因要准备早饭。比她们起得还早。此时听说梧桐院堂屋的门打开了,碧螺忙使人过来问道:“少夫人早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眉尖笑着对那人道:“就准备一些粥吧,再配几样清淡的小菜,酸酸甜甜的最好。”
那人去小厨房传了话。碧螺自去准备不提。
蒙顶就和眉尖分工。眉尖去小厨房命人烧几桶热水进来,蒙顶自去里屋服侍齐意欣起床。
今天当值的婆子丫鬟都在梧桐院外间候着,蒙顶进去唤齐意欣起床。
因隔得远,蒙顶和眉尖昨夜并没有听见齐意欣的声音,以为她这一夜,应该睡得还算安稳,心里也挺高兴。
可是一走到内室。蒙顶就吓了一跳。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膻味儿,蒙顶知道齐意欣爱洁,连忙将窗户都打开通风,又在香炉里扫了一把百合香,借着一丝晨风,将屋里的怪气味儿冲得干干净净。
而齐意欣披头散发地睡在地上,身上绑的绸带虽然还在,可是看得出来。她昨夜是使劲挣扎过的,手腕和脚腕那处绑着的白绸带都透出殷红的血迹。嘴里塞的白棉布帕子还在,可是齐意欣的额头上不知道在哪里撞了一个青色的大包。幸亏脸上没有划伤,不然可就破相了。
蒙顶看着齐意欣这幅样子,完全可以想象昨天晚上,齐意欣是怎样熬过来的。——她一定是挣得力气太大了,才会囫囵从床上掉下来。
还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衣,倒是不会太硬。可是四月天的晚上,还是有些清凉。也不知道齐意欣会不会冻出病来。
蒙顶一面想着,一面含泪将齐意欣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齐意欣睡得也不是很沉。
蒙顶一碰她,她就醒了。睁开迷迷蒙蒙的眼睛看了看。见是蒙顶熟悉的面庞,齐意欣又放心闭上眼,睡了过去。
蒙顶探手过去,使了好几次,才将那帕子从齐意欣嘴里掏出来。
齐意欣这下子真正醒了,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蒙顶手里拿着一个湿漉漉的帕子,努力笑了笑,道:“扔了吧,怪埋汰的。”说话的腔调很奇怪,似乎有些合不拢嘴的样子。
蒙顶摇摇头,拿着帕子走到里面的净房,将帕子扔到一个铜盆里面,才走出来,对齐意欣道:“少夫人,奴婢就将您身上的绸带解开了。您还受得住吗?”
齐意欣回过神来,觉得所有的感觉似乎同时回到自己身上。手腕脚腕钻心的疼,嘴里像是含着一个大橄榄,腮帮子撑得似乎大了一圈,想说话,可是说出来的怪腔怪调自己都听着都难受。
可是身上最难受的那个地方,已经平静如初,再也感觉不到那里的存在,就跟一般正常人一样。
齐意欣心里高兴起来。只要病情能好转,所有的苦最后都能变成甜。
齐意欣点点头,“给我解开吧。我好多了。”
蒙顶弯腰下去,一圈一圈地解开齐意欣身上的绸带。
只是解手腕和脚腕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力气。那里有些血肉模糊,又过了一夜,有些地方都跟绸带粘在一起。
蒙顶最后狠心一拽,才将绸带完全拽开。
齐意欣咬着牙,不过轻轻哼一声。
眉尖带着婆子抬了热水进来。
蒙顶来不及收拾东西,忙把床幔又放下来,将齐意欣和那些沾了血的白绸带都挡在床幔里面。
婆子把水注到净房的澡盆里面,就出来到外间等候。
蒙顶扶着齐意欣从床上下来,先服侍她吃了三粒药丸,然后去净房收拾沐浴。
手腕和脚腕上的伤口都要清洗干净,上药,然后用毛巾沾水给她擦身。
齐意欣昨夜也和齐赵氏那一天差不多,将床上都弄湿了,整个人显得有些苍白,眼底发青,跟有些纵欲过度的人差不多的样子。
眉尖进里屋来给齐意欣换床单铺盖,又亲自拿去搓洗,不假他人之手。
从净房里面终于收拾干净出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齐意欣饥肠辘辘,坐在桌前就将碧螺专门给她准备的细粥吃得干干净净。还吃了不少清淡的小菜。
吃饱了,精神头就足了。
齐意欣给自己脸上扫上一层玫瑰花粉,气色顿时好多了。
蒙顶和眉尖商量了一下,劝齐意欣道:“少夫人。今天要不就在内室歇一天吧。外面的管事一天不回事也不要紧。”
齐意欣想了想,道:“无妨。我反正起来了,出去走走也好。再说……”
一句话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顾远南的声音,“大嫂,我来看你了。”
“你们看,我怎么能歇着呢?”齐意欣笑着站起来。走到外间去。
顾远南大步走进来,对齐意欣行礼道:“大嫂,今儿能不能让我和弟弟去见祖母一面。我们有好久没有见过她老人家了。”
这倒是正当要求。
齐意欣叫了一个婆子过来,吩咐道:“带远南小姐和远北少爷去见老夫人。老夫人那边,要好好照应,若是离了人,我听见可是不依的。”
顾远南笑着道:“大嫂想是不相信我们姐弟俩?——论理,祖母是我们的祖母。我们再怎么不好,也比这些下人要尽心。”
齐意欣嗯了一声,点头道:“那就好。”说着。吩咐人送她出去,自己去花厅理事。
今天天气不错,可惜齐意欣晚上没有歇好。早上将家事都打理好之后,就回去歇着了。
顾远南和顾远北见到顾老夫人之后,似乎就老实了,只是要求每天去陪顾老夫人吃饭,另外顾远北想继续在东阳城上原来的学堂。顾远南倒是不想再去学堂,每天就在顾老夫人的院子里盘桓。
顾远北放学回来,也只在自己的院子,和顾老夫人院子里待着。
齐意欣命人暗中跟着顾远北。看看他在外面有没有乱说话。
跟踪的人很尽心,而顾远北也很有分寸,没有一个字提及自己家里当年那场“兵变”。
看来这两个人已经接受现实了?
齐意欣暗自琢磨,暂且将他们俩放到一边,全力对付自己身上的毛病。
自从第一夜熬过之后,她的自制能力就一日比一日强。
十天过后。她晚上已经可以不用绑着自己,光靠自己的自制能力就可以入睡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蒙顶和眉尖都十分兴奋,忙忙碌碌地在屋里屋外奔来走去,恨不得劝齐意欣去庙里拜神还愿。
齐意欣笑道:“自然是要走一遭的。不过等督军回来之后,我和他一起去。”
蒙顶和眉尖连连点头,笑着道:“少夫人到时候也要带着奴婢们一起跟过去。”
齐意欣打趣道:“蒙顶眼看就要嫁人了,眉尖你还没有着落。是不是着急了,要去庙里求一支姻缘签啊?”
眉尖猛地摇头,道:“奴婢这辈子,真的不想嫁人。——少夫人,奴婢想自梳,一辈子跟在少夫人身边,服侍少夫人。”
齐意欣有些意外,看了眉尖一眼,淡淡地道:“这可不好。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吧。”
蒙顶也不是很赞同,忙道:“少夫人放心,奴婢会好好跟眉尖姐姐合计合计的。”
齐意欣点点头,带着丫鬟去外院见顾平,想问一问顾远东有没有信送回来。
这十天,齐意欣全幅精神都在跟自己的身子做斗争,对顾远东那边,是想都不敢想。生怕一想他,那股**就再也收不住。
现在她真正觉得那样难以自控的感觉已经逐渐远离她,她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想着顾远东了。
她不知道的是,顾远东新婚三日之后就离开东阳城,去江东各地巡防的消息,很快就从东阳城,传到京城的成家大小姐成丽华那里。
成丽华接到这个消息,已经是顾远东离家五日之后。
“爹!——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要先听哪一个?”成丽华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来到她爹爹陆军总长成士群的书房里面。
成士群因在新朝担任了陆军总长一职,已经举家搬到京城的官邸。
成丽华去年因一个莫名其妙的“贞节徽章”,搞得她灰头土脸,只好去江北老家住了一阵子。
今年顾远东成亲的时候,她才江北出来。先去江东的东阳城,然后回到京城。在整个新朝大地转了一大圈,权当散心。
成士群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这阵子都郁郁寡欢,也知道她的心事。不过他也不好劝,今日见她这样高兴,连忙跟着道:“当然是先听好消息。”
成丽华斜坐到成士群坐的椅子的扶手上,搂着成士群的脖子笑道:“好消息就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商家之女,只嫁给顾二少三天就失宠了!”
成士群大大吃了一惊,瞪着成丽华道:“你说真的?!——不可能吧?顾远东那小子。平日里看起来,很是有担待的样子。那齐家小姐,又是他亲自挑的,据说成亲之前就百依百顺,宠得不得了。怎么会三天就失宠了?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成丽华笑着从扶手上下来,坐到成士群身边的锦杌上,掰着成士群的大手,眉飞色舞地道:“据可靠消息。顾二少新婚第四天,就离开东阳城,去外地巡防去了。”
成士群一听。也“啊”了一声,拿手摸着光秃秃的后脑勺,疑惑地道:“这是真的?——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成丽华笑嘻嘻地偏着头道:“我不管他在搞什么鬼。我只知道,现下没有战事,也不是有突发事宜,不过是例行的巡防,顾二少完全不用非得这个时候下去巡防。”说着,成丽华抱住成士群的胳膊,笑得更欢快:“爹,您是过来人。您记不记得。您那时候,想躲着家里的几个姨娘的时候,最常用的借口,就是要下去巡防,名正言顺地离开家……”
“嘘!”成士群吓得忙竖起一根手指头在面前,对成丽华道:“你倒是小声点儿。我的小姑奶奶!——要是让你六姨娘听见,又要不依了。”
成士群来到京城做陆军总长不到一年,就又纳了一房小妾。本来他一妻四妾,可是有两个妾已经没了,现在只剩下两个被成丽华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小妾,年岁也大,已经有些拿不出手了。京城里面新朝的官员又都盛行“姨太太外交”,成士群的正室妻子总不好去跟那些年轻貌美的姨太太去扎堆,成士群就借机又纳了一个和成丽华差不多年纪的六姨娘,如今正在兴头上。
这位六姨娘姓郑,上过女学堂,读书识字,本来家境小康,可是她爹迷上一个八大胡同的妓女,砸锅卖铁也要给那女人赎身。结果赎出来之后,那个妓女却卷了她爹的钱财,跟自己的相好跑了。她爹气得一病不起,很快就撒手归西,丢下自己的老婆和一个女儿,一个小儿子。。
六姨娘再也无法上学,就在家里帮她娘亲摆摊卖些小绣品,贴补家用。后来偶尔的一次机会,她被成士群看上,一顶小轿就抬到陆军总长府上做了六姨太。
做上成士群的六姨太之后,这位郑姑娘第一次开口,就是求成士群帮她抓那两个卷了她家家财,让她家破人亡的妓女和她的相好。
成士群爱她年纪小,知情识趣,服侍得自己十分周到,又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给她一个孩子,所以更是怜惜她。听见她提出这个要求,自然没有不应的。
成士群人面广,在京城黑白两道都给他面子。
那个妓女和相好逃走之后,居然没有离开京城,而是重操旧业,自行开张做生意。
很快成士群的人就寻到这个妓女和她的相好,五花大绑送到成家,给六姨太发落。
六姨太看见就是这两个人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年纪轻轻就要给人做妾,对他们恨之入骨,求成士群重重处罚他们。
成士群就命人将那个妓女的相好送去做小倌,那个妓女却送去煤窑做黑工,算是给自己的六姨太出了一口气。
成丽华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对六姨太万分警惕起来。可惜这位六姨太虽然年轻,倒是聪明剔透,对成丽华这个大小姐,从来都是退让三分,平日里除了服侍成士群,就是待在自己房里看书。
成丽华下过几次套,都被她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
今日听见成士群又说起六姨太,成丽华笑了笑,道:“爹,您看,您和六姨娘,已经在一起快半年了,还这样离不得。——而那顾二少,才新婚三天,就能离家巡防,您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是不是对自己的新婚妻子心怀不满,才会故意扯个由头离家的?”
成士群想起自己的小妾就眉开眼笑,含含糊糊地道:“长辈的事,你也能拿来取笑?”
成丽华脸色沉了下来,很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成士群到底最疼这个女儿,忙又道:“当然,你说得很有道理。看来顾远东那小子,也跟他爹一样,说过薄情寡性的人啊!”
成丽华这才转嗔为喜,摇着成士群的胳膊道:“爹,可不就是我以前说的?——那时候顾二少宝贝那个齐意欣,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到手而已。现在到手了,发现不过如此,自然就抛在脑后了!”
☆、第37章 美中不足 (含碧盟主仙芭缘10+)
成士群想起在顾远东成亲之前,成丽华说的那些话,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迟疑半晌,脸上还是堆起笑容,问她:“女儿啊,你还没有对顾远东那小子死心呢?”
成丽华似乎觉得成士群的话问得很奇怪,不满地反问道:“爹怎么这么说话呢?——我什么时候死心过?”
成士群坐在书桌后面的高背软椅上,看着成丽华胸有成竹的样子,微微叹口气。——这是不是自己的报应呢?自己的女人太多,自己的女儿就去跟别人争男人……
成丽华抬眼仔细打量成士群,轻轻问道:“爹,您……以前不是答应要帮女儿的吗?”没有成士群的帮助和许可,成丽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嫁给顾远东的。
成士群拍着高背软椅的扶手,苦笑着道:“那个时候,顾二少还没有成亲呢。——你现在就算把他抢过来,也不过是继室,并不算原配。我成士群的女儿,怎么能去做继室?”
这话让成丽华想起那个让她苦笑不得的“贞节徽章”,立刻满不在乎地道:“爹,话不能这么说。嫁人嫁人,关键看嫁的是什么人,值不值得我去争取。至于到底是原配,还是继室,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正室妻子就行了。”
成士群思忖半天,字斟句酌地道:“儿啊,爹是男人,就用男人的立场跟你说说男人对女人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成丽华眼前一亮,笑着点头道:“爹是老手了,快跟女儿说说!”
成士群苦笑。他自己虽然妻妾成群,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同样将来的女婿也纳妾。大齐朝那么多公主下嫁,也只有末代公主范灵均最倒霉。她的驸马顾为康,是唯一一个是纳过妾的驸马。
“男人对女人有三怕,一是因势怕,因为女人娘家比男人家里富贵。自然就怕她;二是因理怕,女人太贤惠,或者太有才,又或者跟男人一起吃过苦。男人也会退让三分。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就是这一种。我对你娘,也算是‘因理怕’。”成士群缓缓地道。
成丽华撇了撇嘴。她娘亲是很贤惠,贤惠得过头了,又没什么才学,至于吃苦,更是谈不上。不知道她老爹怎么会把他和娘亲的关系定位在这一类。想来男人都是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做出个至死不渝的态度,感动自己,也感动别人。
成士群见成丽华不以为然,也知道她是为什么,自己有些羞愧,不过他向来脸皮厚,这种羞愧。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就说到第三怕上,“这三呢。就是因情怕。女人太美貌,或者年纪幼小,又或者格外娇俏,都能让男人由怜生爱,由爱生惧。——这三怕里面,如果一个男人已经因情而怕一个女人,我可以告诉你,你是没有办法得到这个男人的心的。”说着,成士群想起自己新纳的六姨娘,突然想她想得不得了。就有些坐卧不安起来,非常想去看看她。
成丽华笑着点头道:“爹爹对六姨娘,是不是就是因情怕?——爹爹的心都给了六姨娘了……”话里有些不满,似乎不高兴自己的爹爹最疼的女人不再是自己。
成士群笑着摇头道:“真是顽皮,连爹爹你都敢打趣。我对你说,你是我女儿。自然是我心里第一位疼的人。可是你六姨娘,她本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只是碰到那种不靠谱的父亲,才不得不跟我这半截快入土的老头子做妾,实在是委屈她了。女儿,我想着,你娘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带孩子,不如把你的弟弟给六姨娘带吧。”成士群说的是他唯一的儿子,五姨娘生的庶子成子顺,今年才三岁。
成丽华愕然半晌,眉梢轻挑,对成士群道:“爹,我知道您的心思,是担心六姨娘以后没有人照顾。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六姨娘。至于弟弟,他以后是要继承成家军的人,怎么能让姨娘养呢?说出去都不好听。我娘年纪大了,正好带孩子,而且弟弟在我娘身边当嫡出一样养,对弟弟以后也好啊。——爹可不能有了六姨娘,就不疼我和弟弟了。”最后一句撒娇的话,让成士群又有些心软。
成丽华为了打消成士群的念头,赶忙又道:“爹,六姨娘年纪太小了,自己从来没有做过母亲,怎么知道带孩子?还有,弟弟才三岁,爹爹您也正当壮年,说不定六姨娘还能再给我生个弟弟呢!”
这句话说得成士群很高兴,笑着一拍桌子道:“好!——你说得有理,我没有你想的周全!”
成丽华点点头,“爹,您对六姨娘,也算是费尽心思了,希望六姨娘领爹爹的这份情,不要做出让爹爹失望的事才好。”
成士群的心早就飞到六姨娘那里去了,就心不在焉地道:“你六姨娘知书达理,性子和软,又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凡事不肯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就连去别的姨娘那里串门她都没有去过。——我相信她,她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倒是你啊,爹爹都跟你说这么多了,你还想着那小子不成?你要知道,不管怎么说,那小子娶了老婆,就不是对她一点情分都没有的。至于他新婚三天就去巡防,你也不要太想当然了,也许有什么别的我们不知道的事也说不定……”
成丽华对自己的爹爹最为崇拜,也知道作为男人来说,自己爹爹这样,已经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男人了。这么多年,爹爹虽然纳了数房妾室,但是自己娘亲正室的地位从来就没有动摇过,而且之前一直每个月都去自己娘亲房里过夜,并没有有了新欢,就把旧爱抛之脑后。——也就是这半年纳了六姨娘之后,才没有去别人房里。
但是这种事也正常。成丽华从小看惯自己老爹对妾室的态度,也就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如今六姨娘虽然看上去有些来势汹汹,可是她到底已经长大,羽翼丰满,这六姨娘,威胁不到自己。
成丽华就正色道:“我要的是名份,从来就是名份。爹。您不会认为,我是想要顾二少那颗心吧?男人的心哪里有靠得住的?说实话,先前他对我提的条件置之不理,也要娶那个商家之女。我还对他高看几分,以为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他的本质,跟别的男人没有差别。不过他的外在条件实在太好,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能力,他的才干。以及他的家世,都是我的良配。所以,我对他,是志在必得的!”
成士群的思绪被成丽华斩钉截铁的话拉了回来,他静静地看了成丽华半晌,突然问道:“女儿,你知道,我们行军打仗。都要做两手准备,一个是打胜仗,一个是打败仗。如果你没有打败仗的准备。就不要去打仗。——你想过没有,如果顾远东那小子,就是不娶你,你要怎么办?”
成丽华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不过爹爹说得也有道理,便毫不犹豫地道:“如果他真的就是不肯娶我,第一,不过是证明他没眼光,这个人的成就也有限,不足为虑。第二,我会毁了他。——凡是我不能得到的。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成士群呵呵地笑:“你从小就是这个脾气。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在江北营州的时候,有一次咱们回祖宅过年,你的祖母将一件银饰给了你堂姐。你却看上了那件银饰,最后用两件金饰从你堂姐那里换了过来。”
成丽华有些意外,“那么久的事,爹爹也记得?”
成士群站起来往外走。感慨的道:“我怎么会不记得?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这样做,如果去做生意,一定赔得精光。”
成丽华跟着站起来,对着成士群的背影道:“爹,我不需要做生意,因为我有一个世上最好的爹。——就算我用两件金饰换来的,是一件不起眼的银饰,可是我喜欢,我就是喜欢。爹爹也说,千金难买我高兴。既然我高兴,那无论怎样都是值得的。”
成士群停下脚步,在门口顿了顿,回头道:“既然如此,你就试一试吧。记着且莫让别人看出你的心思,吃相不要太难看了。”
成丽华应了一声,眯起眼睛,看着成士群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弯的地方。——那个方向,明明是六姨娘的屋子。
成丽华走到书桌后面,坐到成士群刚才坐的那个位置,将头靠在高背软椅的靠背上,长长地叹一口气。——她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爹爹的心偏到那个女人那里去?
是不是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不管是做父亲,还是做丈夫?
成丽华用手撑着头,歪靠在书桌上想心事。
成士群来到六姨娘屋里,看见她坐在靠窗的贵妃榻上看书,笑着走过去,从她手里把书取走,笑道:“书有什么好看的?——来,咱们还是做正事要紧……”
“什么正事?”
“传宗接代的大事。”成士群一边笑,一边推倒六姨娘,在她身上反复耕耘起来,“娇儿,你真是无处不娇。跟着我这个老头子,委屈你了……”
六姨娘在下面被弄得有些疼,不住往后缩,求成士群轻点儿。
成士群最受不了六姨娘这样娇怯怯小家碧玉的样子,恨不得化在她身上。
……
一时事毕,成士群对六姨娘道:“你快给我生个儿子,我把成家的东西,都留给你们娘儿俩。”
六姨娘心里一动,越发妩媚地偎到成士群怀里,低低地道:“老爷,妾身什么都不要。妾身只要老爷长命百岁地活着,能跟妾身永远在一起,妾身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