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朝辞一个字都不会信他。

宴会前期一切正常,虽然宴会稍微奢侈了一点,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谢介和神宗好像真的学会了什么叫分寸。

不等房朝辞想完

宴会的主角之一的小皇子和小帝姬被抱下去之后,随着一声惊天的锣响,真正的好戏上演!

两队女子走上了最大的看台,先是对着官家行礼恭贺,还未进行表演,群臣中就已经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了起来,有人惊呼,甚至有人一副快要晕过去的表情。

为什么呢?

因为大家只看这些女子清凉的衣着打扮,就知道她们要干什么,女飐!

打头的还是神宗最喜欢的女飐选手春春娘。

混不吝如谢介,在刚开始听说神宗想这么干的时候,都有些震惊:“你还要在宫宴上请女飐?”

谢介觉得他有必要重新衡量一下他舅的胆子了,这哪里怂了?根本就是胆大包天好吗?“大舅当年就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被骂的那叫一个触目惊心,你忘啦?”

女飐就是女子相扑。

大启是个特别重视娱乐的朝代,各种商业性质的娱乐表演层出不穷,相扑就是其中之一。而在相扑里最受欢迎的,就莫过于正式相扑开赛前的热身赛——女子相扑,这算是雍畿的一绝了。每每开赛,观众能里三层外三层的把看台围个水泄不通。

仁宗还在的一个上元日,就因为在宣德门城楼上多看了百戏中的女飐表演几眼,差点没被当时写起居注的官员给骂死。

这位史官不止骂了皇帝,他还强烈建议朝廷来一场扫黄打非运动,制止裸戏于人前的伤风败德再上演。

仁宗被骂的好几日都抬不起头来,并发誓再也不看了,雍畿的勾栏瓦舍因此真的进行了一番整顿。

女子相扑这个表演元气大伤,却并没有就此绝迹。神宗就是女子相扑的爱好者,在他还是个王爷的时候,就酷爱看这个。神宗对于赤-裸的妇人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虽然胖,但没有那么油腻猥琐,他只是像是个单纯的小迷弟,深深的崇拜着一个女飐选手,春春娘。

春春娘不仅不漂亮,还又壮又胖,十分粗犷,性格也和男子无异,但神宗就是很崇拜她。

一听说春春娘所在的女厮扑团队,也从雍畿搬来了江左,他就坐不住了,总想要去给自己偶像摇旗呐喊,拼命打赏,但是身为皇帝的他又实在是没有办法在公开场合这么做。

于是,神宗就有了这个想法,借着宫宴看表演,并付诸了行动。

有人第一时间就看向了端坐于神宗身旁的苏皇后,觉得以这位的火爆脾气,肯定是要当场和神宗翻脸的。神宗说他看的不是女子的身躯,谁信啊。

苏皇后就信啊。

谢介勾起唇角,藐视的看着些嘴上仁义道德,其实肚子里都是男盗女娼的士大夫。觉得他们还没有他舅妈一个女人看的开。

苏大丫不仅不觉得看女子相扑有什么伤风败俗的,还和神宗打了赌,这次肯定是张椿赢。

张椿是另外一个很有名的女飐,和春春娘亦敌亦友,总爱在一起表演,出场费极高。而苏皇后是张椿的小迷妹。

是的,这对帝国第一夫妇,都很喜欢看女飐表演,没事干的时候还经常会因为自己的偶像和对方大撕一场。

一个觉得是张椿大启第一。

一个高喊春春娘是世界第一。

“豚儿觉得谁更厉害啊?”苏皇后招来谢介,笑着问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没有孩子的苏皇后心中,谢介就是她的孩子,“猜中了,舅妈给你金果子。”

谢介为难的看了眼旁边也在等着他回答的神宗,实在是不想介入他小舅和舅妈丰富的夫妻情趣里,只能道:“比起相扑,我更喜欢看驴球。”

“有的,有的,等你娘回来,我就准备好了。”神宗特别的周到,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谢介,渴望得到夸奖。

驴球?是的,驴球。从马球演变而来的一种特色运动。前前朝的贵族流行打马球,但大启的马匹市场都不够供应军队的,更不用说让别人拿来消遣了,哪怕是官宦也不行!于是大启就有了拥有大启特色的驴球,是不少闺阁里的世家女的兴趣爱好,大长公主也很爱玩,并且玩的很好。闻天还在军中组织过,极大的调动了士兵的积极性。

而比起女子相扑这种赤臂上阵的,女子驴球更加容易让人接受一点,毕竟选手都穿着衣服。

不等谢介走神完,相扑表演的第一轮已经完了。

神宗意犹未尽,还准备三局两胜,但不等他说什么,就被群臣齐齐朝他跪下的场景给震住了,这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苦劝皇上冷静,再不能任由神宗胡闹下去了。

在宫里看女飐?这成何体统啊,成何体统!

神宗的脸色瞬间就青了:“朕连一点自己的爱好都不能有了?!你们想要个圣人,就自己当去,反正朕不当!朕也不是!”

“使妇人裸戏于前,殆非所以隆礼法”

“官家!”

“三思啊!”

众人一副神宗再看下去,这个国家肯定要完的痛心疾首。

神宗也不得不让步,哪怕他在放飞自我,在这样的阵势前也只剩下了弱势,但他又不想认错,只能选择拂袖而去,提前离开了宫宴,让一场本来充满喜气的宴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谢介本以为他舅真的内心受了伤,却被房朝辞拦了下来:“且看着吧。”

果不其然,第二日就传出了神宗松口的传言,但与之一起来的是,神宗可以同意在位时再不看女飐,但他有个要求,他要带着他的小侄孙念儿去泰山封禅!

孙参政第一个站队,表示了同意。

谢介就像是一个在政治上蹒跚学步的孩子,懵懵懂懂的问房朝辞:“我怎么觉得,泰山封禅才是我小舅的目的呢?”

房朝辞给予了这个想法极大的肯定。

“我小舅学坏了啊。”谢介最后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房攻:血亲?血亲?这个发展有毒!

PS:小表弟来了QAQ艰难更新,昨天和今天更新的错字,后面修改,望见谅。

*对于写诗讽刺的人的应对方式:这也是宋高宗的实际例子。给你个官,买你闭嘴,对方也果然闭嘴了。

*宋朝真的有很发达的玩具市场,笑哭。“宜娘子打秋千”在很多宋代的古籍里都有记载,但到底怎么玩,就没有具体的记录了,文中只是蠢作者自己的推测,做不得准。

*好用:宋朝真实存在的历史,赵匡胤确实有过这个攒钱赎回幽云十六州的脑洞,可惜,没能实现。

*皇帝贿赂朝臣:这个是发生在宋真宗身上的故事_(:з」∠)_神奇的宋朝皇帝。

*女子相扑,三国的时候就有了,宋朝尤为的多。宋仁宗因为多看了几眼,差点就被砸缸的那个司马光给骂死,这是真的。文中群臣劝神宗的话,就是从司马光的原话里截取的。

☆、第41章 第四十一份产业:

谢介看破了神宗声东击西、以“不看女飐”为退换取“泰山封禅”为进的小手段,这对于昔日的谢纨绔来说, 无疑是个质的飞跃。不过他还是有一二小问题, 需要房先生给解个惑。

好比泰山封禅是什么。

“小.问题?”房先生着重强调了一下“小”这个字, 声音低沉磁性,如一把名世古琴, 演奏着来自上古的悠扬。

“我可以肯定这不是玩乐活动。”谢介尝试着排除了一个最不可能的范围圈, 虽然以他小舅的性格来看, 他这么步步为营为之努力的只可能是好玩的事情。但他小舅最近的变化有点大,很多手腕明显有幕后推手的痕迹, 所以, 泰山封禅很可能是幕后之人的主意, 而不是单纯的为了取乐。

“是这样没错。”房朝辞能说什么呢?除了微笑以外。

“世子英明!郎君太厉害了!”二爷这个鸟腿子给了房朝辞另外一种回答的示范,疯狂吹捧,“真不亏是我儿砸!”

本来已经准备起身去给二爷添瓜子的谢介, 在听到最后一句之后,又重新稳稳的坐回了椅子上, 就像是被钉子钉在了那里, 再不打算起来。

飞练本是趴在一旁聚精会神的当旁听猫的,见二爷又因为嘴贱搞砸了事情而不自知, 便晃了晃白色的尾巴, 在二爷坚硬的鸟喙前挥了又挥。好像在无声的说,你可闭嘴吧,再说下去,不要说你能不能吃到瓜子了, 你会不会被吃掉都犹未可知。

二爷还不领情,又蹦又叫:“大胆!放肆!”

那边房朝辞已经从他身后的书架里,找来了史记的某一册,一次就准确无误的翻到了《封禅书》一节,指着解释让谢介自己学着断句。

古籍都没有标点符号,一句到底,读起来十分痛苦。所以孩子的启蒙,除了《三字经》、《千字文》以外,往往还要加上句读(断句)练习。谢介的《三字经》只能背到“玉不琢,不成器”,对于《千字文》更是只知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可想而知他的句读有多辣鸡。简直就是断章取义、望文生义的活体例子。

房朝辞在发现之后,就及时调整了教学手段,能从书上找到解释的,他肯定要让谢介先自己试着去读一读。

“此泰山上築土為壇以祭天報天之功故曰封此泰山下小山上除地報地之功故曰禪。”谢介一口气念了下来,句子不长,应该挺好断的。他信心满满,然后断了个乱七八糟。

谢介:“”

房朝辞:“”

房朝辞不得不起身,站到谢介身后,穿过宽袖大袍,手把手的教他:“此泰山上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

谢介整个人几乎是被房朝辞抱在怀里,呼吸着对方身上淡淡的茶香,听着仿佛能引九天仙女驻步的清声,恍恍惚惚的跟着念了起来。这种不走心的学习效果可想而知。谢介大部分的自制力都用来和自己作斗争了,根本是有听没有懂。

房朝辞对上谢介,总有用不完的耐心,一遍不懂,那就两遍,两遍不行就成千上万。他总能不急不躁,用嘴润物无声的方式,教会谢介他该知道的。

这一次的简单句子,却教的尤为的长。

因为房朝辞其实也有点心不在焉,他可以发誓他不是故意要这么半搂着谢介的,可是事情就是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他从后圈着他,握住了他的手,看着对方如玉如瓷的脖颈就近在眼前,仿佛只要他低头,他就可以做些什么。

他知道这样不对,最明智的做法是赶紧放开,可他就是不愿意。

以前房朝辞是很不能理解地球上“吸猫”这种词汇的,如今他才似有所悟,他不想吸猫,只想吸谢介,把头埋入他的后脖颈,与他的气息彻底交融,不分彼此。

房朝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虽然只存在于想象中,但他还是觉得有些惶恐。

不是恐惧于谢介太过靠近,自己变得不像自己,而是生怕谢介发现他可怕的想法而远离他。绝对不可以,这是房朝辞第一次对什么东西产生占有欲。

很可怕,也很心痒难耐。

最重要的是,他很清楚,终有一日,他的占有欲能够得到满足。

只要一想及此,房朝辞就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原来知道自己未来的伴侣是谁,会是这样一种感觉,他在心里想到,这感觉还真不赖。

房朝辞的喉头有些干涩,很努力才开口问:“你明白了吗?”

谢介明白个锤子啊,他只能摇摇头:“这句太难了。”

“是啊,太难了。”房朝辞顺着谢介的话说了下去,不过这次终于没再故意耽误时间了,有些事情还是要适可而止的。房朝辞直白的给谢介解释道,“简单来说,泰山封禅就是一个在泰山上举行的仪式,人间的帝王对上天称颂自己的功德,用以证明自己的天命所归。”

换言之就是丧心病狂的对老天这个亲戚吹一波自己。

泰山封禅是一种精神象征,对实际来说毫无卵用,但是也能稍微增加一点皇帝的权威,宣扬四海。

“我小舅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来吹吗?”谢介一脸懵逼。

“官家”房朝辞沉思片刻,连他都不知道该夸神宗什么,最后他只能说,“也不是非要有什么伟大的功绩,才能封禅。”

也许早期是,但后面明显就不是了。

看一下去过泰山封禅的皇帝名单就能明白: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以及唐高宗和唐玄宗。

秦皇汉武就啥也不说了,但光武帝做了什么?西汉变东汉,倒也勉强吧。唐高宗就一言难尽了。唐高宗是谁?这么说,大家肯定有点茫然,但一提他老婆武则天,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货人生中做过最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大概就是娶了他爹的小老婆,可他也去泰山封禅了,还带着他老婆一起。那被不少人视为武皇称帝的前奏。

武皇!女皇!

谢介猛地睁大了眼睛,总觉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大概是房朝辞教的太好,一向心直口快的谢介在房朝辞面前第一次学会了什么叫不动声色。他虽然又有点怀疑房朝辞了,但还是能稳定情绪和房朝辞周旋。

“我记得泰山在比雍畿更北的地方,哪怕朝臣同意了,我小舅要怎么去?”

北方现在的混乱程度,根本不是神宗那个性格会想要去的地方。

“乘船,走海陆,”房朝辞对谢介没有隐瞒,很显然在泰山封禅的这个计划里,他也有参与,比别人知道的多了很多了,“去密州板桥镇市舶司。”

大启的海军与陆军的战斗力基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海运的发达,也就应运而生了市舶司(海关),全国四大市舶司,北方只有一个,就在密州板桥镇。从那里出发去泰山并不遥远。

而且

“朝堂上对这件事肯定不可能很容易通过,且不定要吵多久,到时候的北方局势会如何,还不一定呢。”房朝辞其实感觉到了谢介的紧绷,不管谢介发生了怎么样的情绪变化,都不可能瞒过他。只不过这一次他难得的因为被乱了心神,而猜错了谢介情绪变化的原因,多说了一些,只为安抚谢介。

“我娘!”谢介惊呼出声,这一次他真的没办法再有什么演技了,他转身,紧紧的抓着房朝辞的衣领,仰头看着他,“我娘是不是秘密北上了?!”

虽然在天石的解说里,谢介的娘镇国大长公主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历史评价,也没有与女皇“沆瀣一气”。但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当镇国大长公主成为一个抗击外族入侵的民族英雄后,她做过什么都会被美化。

这就好像你在学堂里,老师只会告诉你某个文豪多有才气,他的诗词他的文章多么优美,但是很少有老师会告诉你,这个文豪是个渣男。

若大长公主未来能有更高的成就,那她得到评价待遇也会是差不多的。历史老师会告诉学生,这是一个难得的女英雄,她赢了哪些哪些战争,对大启和后世格局起到了什么样什么样的积极意义。但很少有老师会说,这位英雄在打仗的同时,还遥控指挥参与进了朝堂政斗和皇位的更迭。这些历史,都得学生长大后从其他渠道得知。

谢介的脑子在飞速转动。

房朝辞是一手扶女皇登基的近臣,但房朝辞如今还是大长公主看好的人,这只能有两种解释,要么房朝辞未来改换门庭,背叛了他娘;要么从一开始他娘就参与进了女皇的事情了,只是如今还太过隐蔽,不为人知。

本来谢介因为房朝辞暗中和女皇的操作,对他又生出了一些防备,如今一想到他娘有可能也参与其中,他忽然又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没办法,他就是这样盲目的相信着他娘。

顺便,谢介也深深的反思了一下自己,他不能总是武断的下结论,就像与房朝辞的初见误会了他一样。

房朝辞也在暗暗吃惊谢介的敏感,明明他没说什么,谢介到底是怎么把他们都连成一条线的?

还连的特别一针见血。

“我可以对你保证,殿下一定不会有事。”

“我娘当然不会有事。”谢介得意洋洋,小下巴扬的不要太高,用整个人诠释着什么叫嘚瑟。他娘可是历史上最长寿的公主,这就像是一道免死金牌,能够快速平复谢介全部的焦虑,“她注定会成为大英雄,建立不世之功!”

想想后世会怎么评价她娘吧,有生之年历经了七个亲戚分别当皇帝,嫁给了第一才子当妻子,驰骋战场,民族英雄,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作为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谢介表示很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经验主义害死人。昨天记错了,返回头去特意查了一下宋史,今天更正一下,宋真宗同学贿赂的不是副相,而是正相。副相撺掇宋真宗泰山封禅,然后贿赂正相,好让正相同意。_(:з」∠)_宋朝对其他朝代:我们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武皇小姐姐和他第二任老公一起泰山封禅,真的是小姐姐政治生涯中一个蛮重大的事情。不过小姐姐能跟着去封禅,也不是一开始就说,我要陪皇上去封禅的,而是找了祭祀婆婆这个理由。她婆婆长孙皇后若泉下有知,怕不要是气死。

今天五点有二更~

霸王票:

☆、第42章 第四十二份产业:

朝堂上果然因为泰山封禅的事情吵了起来,

神宗虽然耍了个小手段, 但初出厚黑茅庐的谢介都看懂了的事情, 其他官场老油条能看不明白?可是他们看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神宗这都算不得阴谋, 而是阳谋,通过这件事明确的只表达一个意思——他连自己那么喜欢的女飐都可以舍弃, 也是一定要带着念儿去泰山封禅的!

为达目的, 神宗也能不择手段。

有大臣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神宗好了, 好比“不看女飐”和“去泰山封禅”,能相提并论吗?根本就不是能放在一个量级对比的事情!

但是, 仔细想想, 神宗不学无术, 没准这两件事在他心里还真就是一样的。

哪怕最后去不了泰山,退一万步说,还有女飐可看, 神宗怎么想都不亏。

所以,最可恨还是那个撺掇神宗去泰山封禅的傻逼!至于那人是谁这不明白着吗?第一个站队出来同意了神宗的副相, 孙参政啊!

呸!就看不上这种为了抱大腿而不要脸的家伙!

耻于之为伍!

没想到我们中间能出现这样一个叛徒!

几乎人人都是这么想的, 这几日上朝,一众雍畿老臣看孙参政那是眼睛不眼睛, 鼻子不是鼻子的。

孙参政简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种时候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也明白自己是被神宗坑了,准确的说是吃了背后给神宗支招的人暗亏。可他能怎么办呢?现在改变口风?在别人眼中他已经是个媚上媚到丧心病狂的家伙了,他的弃暗投明不可能挽回自己的名声,反而坐实了他之前的心怀不轨, 那样只会让如今指责他的对家踩着他的名声更进一步。那他又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成全对家呢?

唯一的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摆出一副“众人皆醉吾独醒”的高姿态,尽量争取那些还举棋不定的人,让他们相信他这一举动背后是有着哪怕身披污名也在所不惜的骨气!

到最后,历史会证明他才是对的!

那怎么让历史证明呢?自然是极力促成此事。并且,找到一个听起来本来就是那么一回事的高义理由,来粉饰他此前的种种行为。孙参政能当上参政,自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特别是在给别人扣帽子和给自己找理由方面。

私下里孙参政也怀疑过,那幕后之人选他坑,是不是因为那人连这步都算到了。知道他一定会找个妥帖的理由来说服天下人。

房朝辞啪的一声,斩杀了棋盘上的白色大龙,笑着道了句:“有时候人就是容易想太多。”

展豁然愁眉苦脸的看着自己残局,并不准备负隅顽抗,果断认输。然后再和房朝辞复盘,想要找到自己输的这么惨的原因。

在放到第二十子的时候,展豁然忽然高喊了一声了:“是不是这里!是不是这里!你早在这里就埋好了伏子在坑我!”

房朝辞嗤笑一声:“我说了,是你想太多。走一步看十步,可以有神人做到,走一步看一百步,那不是神,是神经病。”

哪儿那么多算无遗策,这个世界上的变数多了去了。看似不起眼的一个举动,有可能是伏笔,但也有可能真的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举动,只是在过去许久后被重新想起,并串联的利用其中而已。

但这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人高深莫测,原来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在布局了。

事先计划好,固然重要,但随机应对,顺势而为,这些不失时机的变废为宝、灵光乍现,才是真正考验人的。但是没人会说这种事,毕竟艹个算无遗漏的神秘人设也是很重要的。

展豁然一看房朝辞笑,就有点不寒而栗,总觉得对方又在打什么主意。

“咱们世子爷呢?”展豁然决定不和房朝辞玩了,还是谢世子最可爱,能弥补他因为房朝辞而产生的对智商的不自信。

“我的世子。”房朝辞忽然就没了笑容,死死的盯着展豁然,又一次强调,“我的。”

房朝辞其实对很多东西都是无欲无求的,这不是他有多高尚,而是他看不上,不需要自然也就无所谓。长这么大,只有一个谢介,让他产生了不同的想法。他有点把握不住情感上的度,却也不太想把握。

展豁然从未见过房朝辞的这幅面孔,被吓的甚至都不敢说话了,只敢腹诽,还说你不是神经病。

谢介去了哪里呢?

谢介正在隔壁接收一份特殊的礼物,来自北方,没有说送东西之人是谁,礼物很杂乱,有大启的东西,也有明显不是大启的物品,只是谢介说不上来那画着奇怪图腾的东西到底来自哪个民族,又或者是哪个国家。有些看上去甚至连年代都十分久远了。

谢介在木箱里扒拉来扒拉去,挑选着他有可能会喜欢,或者他觉得神宗、房朝辞和两个小外甥会喜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