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云英微微笑了笑:“我知道,是我自己要走的。和谁都没关系。”

“真的,你可以不走的。留在我们家,以后,以后我会给你个名分的。”一句话被关平说得结结巴巴,说完之后他的整张脸都快红成猴子屁股了。

“什么名分?”云英倒是挺好奇,关平能说出和他娘截然不同的话来吗?

关平听她这么问还以为事情有所转机,忍着羞涩抬眼匆匆看了看云英云淡风轻的麦色圆脸,被她那双剪水双瞳看得心虚,低头道:“我知道,你眉尾的伤是假的。我娘说,只要你别在外抛头露面,也会变白净的。日后,日后我要是取了功名,成亲后就抬你做个正经姨娘。”看来,全然的书呆子并非没开窍。

关平的考虑倒是挺全面的,只可惜,这份厚爱云英消受不起,也不想消受。摸了摸眉尾一直伪装的伤痕,明明知道村里不管谁见了都要叹一口气,自己却伪装成了习惯,就连最初提议她做这个伪装的杨氏都以为那伤货真价实。

“要是我同意了做你的姨娘,接下来关平哥,是不是就要让我交出手中豆瓣儿酱和松花皮蛋的秘方。”关平今天来,云英就将他的目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没想到他磨磨唧唧的,半天都提不到正题,最后只好由她主动说出来了。

正文、156 险遭用强

“难道不该吗?”关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反问道:“明年我就算没取个进士功名也打算捐个从进士出身,若是搬去京城为官,这种贱业也是不能做的,倒不如趁现在卖给刘大叔换个好价钱,你知道是多少吗?一千两银子啊!”

关平一句都没问秘方的来处,全心思量的就只有怎么让云英无私交出秘方,这样自私的嘴脸让云英对她家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掉。

“你回去吧,这秘方是我今后安身立命的本钱,每年辛苦些还是能换上些银钱,能细水长流的东西我为何要做杀鸡取卵的笨事。”原本以为,一句话就能打发了关平,从今以后真的是桥归桥路归路。

可惜她忽略了关平如今对那一千两银子的迫切需求,以往自尊心强的老实孩子也不得不腆着脸再次拦住了云英欲离开的脚步,再说话时,便带了几分急切:

“云英,你要相信我日后绝不会亏待你,等我做了官,远根和曼儿也能有个好出路。难不成你想做正室,要不然,我回去和我娘好好说说…”

“不用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想和你们关家再有什么瓜葛。还有,最后奉劝一句,不笃定的事情别挂在嘴边一直说,叫人听了笑话。”做官做官,若是那么容易运作的又哪来的这么多平民老百姓。

“云英,我实话告诉你,我娘在京城是有故交的。而且我外公身份也不凡,此去京城,也许我和我娘就再也不回来了。想要多带点银子只是以防万一,也不想别人知晓我娘这么些年沦落到做个村妇如此地步。”实在忍不住,关平将贾氏这些天才告诉他并嘱咐他绝不外传的话给云英说了出来,最终目的,他其实还是想带着云英一起走。

沦落?云英对他的这个用词嗤之以鼻。贾氏娘家怎么样她没兴趣知道,倒是对关平这说辞颇感有趣。李家村怎么了?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妇们洗衣做饭,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悠闲生活原来在贾氏眼中如此不堪,难怪她几乎不出房门也不屑和村人打交道,原因原来就出在这不同凡人的价值观上。可你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

在关平笃定的眼神中。云英不闪不躲,一字一句回道:“我就自甘堕~落做个村妇,还想亲自将你们眼中的贱业维持下去;你要做官,自有那高门贵户女愿意进你家门,我自认粗鄙不堪,配不上你家门庭,不管是妻是妾我都没半分兴趣。关秀才,要是没事的话劳烦你让让路,我还赶着回家做买卖。”

认识云英这么几年,关平还是第一次看云英这幅油盐不进的坚决模样。以前她不都笑得温婉,说话柔和么?

趁他怔愣,云英脚步一转就绕开了他,准备回家去。可就在这时候,关平脑海里闪现出贾氏悄声的嘱咐:“云英在别人眼中早就是你的人了。此去不如直接收用了她,只要别让她怀上庶子,明年带去京城便是。”

说来贾氏也猜到了关平没办法用几句话打动云英,毕竟这么几年她还是比较了解云英的,可她了解得还不是那么透彻,竟然出了这么个下下策,以为云英失~身于关平必然就没了底气。到时候还不是她们娘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关平一心想着考取功名帮自己父亲报仇雪恨,对男女之事可说根本还没开窍,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什么叫“收用”。毕竟在朝日城书院中,许多同窗年纪都不小,有的甚至都当了爷爷,书生之间除了比较学识。免不得还吹嘘一番得意的风流韵事,耳渲目染下,关平听了满脑子东西,要不是贾氏那么一提,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可现在一旦起了念头。那念头就像是浇了水的大豆,疯狂地往上窜。

“云英,”关平转身一把抓着了云英的左手,力道之大,直接让她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

“你干什么?”转过身的云英一眼便见着关平发红的眼眸,心里一突,就要甩手离开。

“云英,我不会亏待你的,你相信我。”关平一边急切说着,一边将云英往边上小山包的位置拖。

十六岁的关平身高起码一米七,这几年营养跟上,身子还算强壮;云英虽然常年劳动,但毕竟只是个十三岁女孩,身高也才一米五多点,一时根本挣不开发疯的关平,被拖着隐入了小山包后面。

下游这边的小山包离中游修桥的地方极远,离云英家的宅基地也有一段距离,就算她扯着喉咙叫嚷也会被河风吹散,一时间,云英也不知道是该后悔见了关平还是气恨胡三溜得太快。

“云英,就算我以后成了亲,也没人越得过你去,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如此近距离抱着云英,关平才算是知道了同窗常说的“软玉温香”。云英经常一身干净利落偏男装的打扮,没想到底下身体也是凹凸有致,这一搂关平的魂儿都快飞走了,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

转眼间,云英就被他强行给摁倒在了草地了。怎么办?云英一只手扯着自己的衣襟不松,脑袋里飞快开始运转,眼见着关平此时显得狰狞的面庞凑了上来,云英另一只手忙伸过去牢牢抵住他胸口,飞快道:“关平哥,你既然说心里有我,为什么要在这么个地方欺负我…”

说着,她强行挤出了几滴晶莹的泪滴。

果然,听惯了风花雪月的关平略微顿了顿。就是在这一瞬间!云英抓紧机会膝盖往上用力一顶,这一下可没留丝毫的余力,只听得关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嚎,翻身蜷缩在一旁翻滚起来。

这儿是一处小山包,他翻身滚起来便像是安了轱辘似的从山包上滚了下去,直直落在了齐膝的安澜河中。

云英只看了一眼,便拔腿就往宅基地方向跑,以她常年山上山下跑的脚程,很快就跑到了宅基地的围墙,只需要转个弯就能见着院墙的大门,这时突然便撞进了一具温暖的胸怀,反作用让她往后仰,眼见着就要摔个四仰八叉,一双有力的大手直接揽住了她结实弹性十足的腰肢,重新将她揽入怀中,额头重重撞上结实的肌肉,眼前冒起了星星。

这分明是个男的!云英刚才只顾着闷头跑,哪里知道是被谁抓着了,而且现在额头就抵在人家胸口,都能听到对方如雷的心跳声。

“关平哥,你快放开我,别坏了你关秀才的名声。”直觉的,云英以为是关平追了上来,不过现在已经到了自家宅院大,大不了一声吼,名节算什么,不被恶心的最重要。

这次,“关平”很是听话放开了手,还往后退开了好几步;云英正诧异他怎么这么听话时,对方开口说话了。

“你叫我什么?”

声音不对?云英忍着头晕目眩,撑着额头仰头看去,这才发现来者竟然是李长海,这厮正一脸沉思状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她。

云英松了一口气,深呼吸了一口气,强笑道:“是你啊,来看西瓜成熟境况的吗?不用担心我会违约。”

李长海哪里想过西瓜的事情,看云英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她衣服上还沾了不少碎草泥沙,像是在地上打过滚似的,再联系到她那一声带着威胁的称呼,不难想象在此之前她和关平之间是发生过什么。

一贯懒洋洋的人不知道为何自己心里会觉得不爽,捏了捏拳头,似乎在回味方才那结实有弹性的触感。李长海也深深呼出一口长气,重新挂上招牌痞痞的笑容:“违约金不也是你提出来的吗?我要担心什么。”

“那李三少这是想来提货?我去让远根带你过去看看吧。”事实给了云英一个教训,千万别和单身男人独处,谁知道什么时候斯文就转为禽兽,反正这时代对女人又没什么保护法,被强了还得看强你的人要不要,不要还会被沉塘;李长海这人神色变幻让人根本看不透,本来想丢给胡三的,他又去了安澜桥那边,现在只能暂时让远根陪他去瓜地那边了。

云英时不时就往身后瞧的小动作被李长海尽收眼底,看了眼云英的来处,李长海双手环胸倚在了墙边,“那你进去唤你弟弟出来,我在这等他一会儿。”

正犹疑着要是关平跟上来不好面对的云英听李长海这么说顿时喜上眉梢,急急点头道:“正好,那我就进去了。”云英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么一耽搁,摔在河里的关平也应该爬起来,怎么着也能见着人影了吧,可小山包那边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不过云英也没打算去管关平的死活,今天这样的关平不但让她失望,更让她不齿;这样的人,和她上辈子遇上那渣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就让他见鬼去吧。

云英想着事情进了大门,没瞧见李长海在她转过墙角的那瞬间脸色变了好几遍,半晌才从喉咙里吐出一句模糊的脏话,转身面向小山包方向捏紧了拳头。

正文、157 是谁出手

李长海倚在围墙上气势汹汹地盯着小山包方向,可时间慢慢过去了,他的眼睛都瞪得有些疼了,脚下的重心也换了两换,还是没见着那方有人走过来。

“李三少,让你久等了吧。方才出门时遇上柳师傅多说了两句,真是不好意思。”远根年纪虽小,察言观色本事向来不错,出来便见着李长海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忙笑容满满迎上去赔了个不是。回来这么几天,六姐总算是给了他个正经差事,能帮家里干活,远根很是珍惜这机会。

李长海想起方才给云英的托词,摆了摆手:“无事,只是方才手上沾了点泥沙,正想去河边洗一洗又怕你出来见不着人。”

他都这么说了,远根当然义不容辞地立刻陪同他前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都没说话,脚下倒是不慢。

“啊——”走在李长海侧后方的远根毕竟才九岁,见着河岸边趴着个人不由吓得惊叫出声。

“男子汉大丈夫,这有什么害怕的?”李长海也看见河边上趴着的人影了,那白色书生袍镶着蓝边,不就是和他一道来李家村的关平吗?

三两步来到关平身边将他翻过身来,李长海也是吓了一大跳,这人脸上青肿遍布,嘴角和鼻孔里还往外渗着血液,要不是知道这就是关平,他几乎都认不出来。忙伸手探了探鼻息,略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头皮也一阵的发麻:揍成这幅模样,云英下手也太狠了吧?

随即,他自己推翻了这猜测。云英的样子分明像是关平在她身后追,而且看关平的伤势倒像是练家子,且是男人出手造成的,云英或许有两把力气,但绝对弄不出这样的伤口来。

“这是…,关平哥?”远根也蹲了下来,仔细辨认了半晌。惊叫出声。

“唔,好像是关秀才。”李长海起身踢了踢关平的身子,“他只是些皮外伤,估计是吓得厉害晕过去了。去弄些水来淋一淋指定就能醒。”

远根嗯了一声,往河边跑,可不知道什么原因,起身的时候身子一晃,竟然重重踩在了关平的腿上,慌乱之际另一脚也踩上去跺了好几下,耳听得关平痛得嘶了一口气才堪堪在边上站稳,极其悲痛地歉意道:“都怪我太笨,走路都不会,关平哥是不是很疼啊?”

“呃…”李长海不得不重新审视云英家这个长得唇红齿白的小男孩。一脸无辜像,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远根那几下可是实打实的故意的,用劲的时候还捏紧了小拳头咬紧了牙关,眼中也是满满的兴奋。现在见着关平像是被疼得醒过来,又是一副无辜歉意的模样,要不是他看得分明,铁定就被骗了过去。

“关平哥,你醒了,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啊?”远根见着关平睁眼一会儿摸脸,一会儿抱着腿的凄惨模样。忙亲切凑了过去关心道,大大的杏眼当中满是怜悯。

“嘶…”关平明明记得那人没打他腿,现下这腿却是钻心得疼,面对远根的关心,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冒出了句:“刚才踩岔了石头从那边滚下来摔的。”

“是吗?真是可怜。关平哥我扶你起来吧…”远根说做就做。伸手就要扯着关平起身。

可是!远根才九岁,哪来的力气扶起个十六岁的少年人,关平阻拦未及,被关平“扶着”上半身扯了起来,到了快起来时。只听远根惊呼了一声。

噗通——

关平只觉得眼前一黑,星光四溅,随即肚子上一痛,痛得他本能掀开远根蜷缩起来抱着肚子几乎叫不出声来。

旁边旁观的李长海此时也伸手重重压着肚子,他怕克制不住笑出声来。远根这孩子人小鬼大,眼看着就要将关平扶起来,偏偏要装作后力不济,一只手肘重重袭上关平脑袋,膝盖一跪就一个膝撞直奔他小腹落下,就是个壮年汉子被这么来一下也非得痛上许久,更何况还是关平这么个书生。

“关平哥,你怎么这样?我好心扶你,你还推我…呜呜呜,你们家人全都是没良心的,亏得六姐还处处为你们说话不与你们为难,这么几年做牛做马侍候你们…”远根被推得坐在一旁其实并没摔着,只是他见着小山包那边像是有人过来,立时便委屈哭了出来。

“我没推你…,哎哟…”关平抱着肚子还没缓过劲来就被远根安了这罪名,真是活天冤枉。

“宁远兄,这便是你的不是了。这小孩子明明好心搀扶于你,你却是…哎…”李长海嘴角含笑,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容易引起遐思。很快便有人听到并走了过来,正是从安澜桥顺游而下的乔全和董家的老三。

乔全和董老三见着关平的样子也是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看向在场唯一一个称得上“壮汉”的李长海,可李长海衣袂飘飘,身上纤尘不染,也不见一丝凌乱,怎么也不像出手揍人的那个。

乔全向来将云英姐弟三个看得重,对关平怨念不比远根少,当即就阴阳怪气接了一句:“远根,你六姐不是和你讲过农夫和蛇的典故吗?你六姐都尝到了滋味,你还要做一回农夫不成?”

作为事外人的董老三尴尬地拉了拉乔全,“全哥,别这么说,还是先帮我找找衣裳吧。”

乔全扫了眼前方,“董老三,看那不是你婆娘掉的衣服么,还不赶紧去捡回来,我就不去了吧。关秀才现在这样子怕是要人帮忙送去镇上看看大夫的…”乔全可是记得前两日关平是坐着李府的马车走的,今日也是坐着李府的马车来的。

董老三看了看衣裳,又看了看猪头模样的关平,忍着笑告罪一声道:“那你等我捡了我那婆娘的衣服回转咱们帮一把手吧,都是乡里乡亲的。哎,真是怪了,那婆娘洗了这么多年衣裳这还是第一次把衣裳给冲走,要不是这是我唯一一件能穿出门的衣裳,我才懒得追这么远呢。”

乔全懒得听他墨迹,远远叮嘱一声道:“你倒是快些,待会儿冲得更远就到西山口了。”

这话一出,董老三不敢继续埋怨,忙沿着岸边跑了起来;乔全转脸又看了下关平脸上的伤,忍着笑严肃道:“关秀才,你被谁打成这个模样?需要我上去请村长来么?要不是我们凑巧追衣裳。你不让远根扶你,这李三少爷身娇肉贵的难不成扶着你走不成?”

“没谁打我,是我不小心摔的。不劳烦全叔扶我了,歇歇我自个儿走。”关平神情尴尬,埋着头连连摇手,想是没脸面见人了。

看戏看得够久了,李长海轻咳了一声,道:“这位是全叔吧,待会儿劳烦你和那位大叔扶着宁远兄去新桥那边上李府的马车,让马车先送了宁远兄回镇上再来接我便成。”

乔全是知道些云英和李长海合作事宜的,当即也没多说,矮下身子将关平扶起来搭在肩上。

远根这时候知机地退到了李长海身后,努力让自己变得不被人重视,惹得李长海又是稀奇的一瞥,还小声问他:“方才我看你那一肘一膝撞很恰当啊?学过?”

本来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远根闻声迅速抬头,望进李长海戏谑的眼神中,无辜地摇了摇头:“李三少说什么?”

李长海眨了眨眼睛,哈哈笑了出来,伸手揉揉他的头:“行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带我看你们家西瓜去。”

一场风波就这么看似无风无浪过去了,却是留下了无数悬念让置身其中的人莫名其妙。特别是云英,当听得关平被人揍得或许连贾氏都认不出来时惊得差点把削玉米粒的竹片插到手里去,瞪大了眼睛直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又不是我一人看见的,这几天村里也都在传,六姐不会没听到吧?”事情过了三天,远根一时不小心在云英面前说漏了嘴,此时被追问得想拔腿就逃。

“活该!”云英勾了勾嘴角,没看到在另一边正和乔全商量做水车的胡三回头看了他们姐弟好几眼。

“对了,六姐。我还差点忘了给你说,李三少说京城那位常老板已经从京城往朝日城赶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到。”乔远根这几天一人负责了家里西瓜地的买卖,人被晒得黑黄了几分,但看上去身子壮实了不少,胡三功不可没。

“就是那个无意间种成了胡豆,成了胡豆大亨的常老板?李长海…呃,李三少爷真的请动了这尊大神?”云英生怕自己听错。要知道,这位常老板可是位传奇人物。当年他不过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阴差阳错捡到了某王府丢弃不用的胡豆苗,也不知哪来的恒心越种越多,而且他向来不卖种子,即便是卖了那也得客人种出来后卖给他。

以前小打小闹做豆瓣酱也就罢了,如今李长海的意思要把这豆瓣酱生意做大,得和这位常老板好好谈谈,云英这才知道这位常老板极富传奇色彩的发家秘史。不过常老板的胡豆做小吃零嘴占多数想来也是需要个新突破,不然李长海哪里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让人家不远千里从腾云朝的中心京城往这临近边界的朝日城赶。

正文、158 又见秀才

也不知道关平被送回李府后都给贾氏说了什么,反正从那天之后便听人说关平开始闭门苦读,势必要在明年春闱蟾宫折桂。

至于他身边是否多了红袖添香的李银凤,外界也无从知晓,云英更是早已将他给驱逐出脑海之外。

流火的八月转眼即过,九月初六,正当云英家的房子上梁之日,村口方向突然锣鼓喧天人声鼎沸,还好此时上梁的师傅已经将房屋正梁安放好,否则被这热闹吸引得安歪了房梁糟糕了。

“远根,曼儿,胡蝶,快点来桥头接喜钱了!”还没等云英家的谁出去看过,那边远顺就大呼小叫奔了过来。

“快点,快点,我让远成占着好位置,要是去晚了可就没了。”乔远顺如今十岁,学了认字算账后就在家里帮着做事,人长得敦实,看上去像是比远根大了不少。

“我不去,我要帮六姐做事。”今儿上梁,主家是要操持一顿午饭,远根和曼儿还有胡蝶都在院内简易的厨房里帮云英做事,闻言连头都没抬一下就想把远顺给打发了。

“远顺哥,有什么事能得喜钱啊?方才上梁的时候我都捡了十个铜钱,帮六姐做事儿还有十个铜钱的奖励,你说给我听听我看划算不?”比起闷骚腹黑的远根,曼儿的小心思更多,没了贾氏掣肘,活泼的性子逐渐显露无疑。

胡蝶小姑娘除了大声哭就是快乐的笑,想是以前被保护得太好,比曼儿还大几个月的她却比曼儿单纯天真许多,来关家没多少日子就处处以曼儿马首是瞻,听曼儿说了话,一脸崇拜地望着曼儿猛点头,并接着多问了一句:“你先说来听听看划算不?”

曼儿是自己妹子没什么特别感觉,可胡蝶小萝莉皮肤白皙如雪,水汪汪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殷红的小嘴。整一个少男心中独一无二的大美人,乔远顺当即就有些眼晕,一五一十交代道:

“是保长带着官差报喜来了,远贵哥和远福哥都考上了秀才。待会儿就到。现在二爷爷和二婆婆她们在桥头等着,待会儿石头伯和榔头伯肯定都要撒喜钱,捡着一个总比丢了一个强。”到最后,连云英的口头禅都给搬了出来。

“胡蝶不许去。”胡三帮上梁师傅抬了几根房梁去另外的几间屋子,想也是听到了动静来了厨房门边上,别的什么都不管,就是冲着胡蝶沉下了脸。

“哥,人家还没见过…”胡蝶在他的瞪视下一句话都没说完就收了声,躲到了曼儿身后,“好吧。好吧,我不去就是。”

胡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可还没等他走开,默默在一旁削土豆的远根站了起来,“六姐。三婶婆不是说要过来帮忙的吗?我看她今天可能过来不了了,只是我们家还在她那儿定了两只鸡,要不我和曼儿去拿回来吧。”

云英正在烧水汆一锅猪下水,闻言想起计划中还有一道土豆烧鸡,杨氏昨儿说要来帮忙,还让她别准备鸡,眼见着就该下锅的鸡此时还不知道在哪。便点头应道:“行啊,你就带着曼儿和胡蝶一道去吧,桥头的热闹可别瞧太久。”

人家做主人的都要亲自去拿鸡,名义上的丫鬟胡蝶难不成还在家待着不成,胡三有心反驳却是哑口无言,只得转身像是和谁生气时的独自扛起了一棵大木梁。还是闷声干活去吧。

上梁的日子,所有的工匠都在,足足两桌人。云英秉着务实的原则,全都是大盘菜、大盘肉。什么凉拌猪头肉、粉蒸肥肠、清炖猪肺、炒肝腰、土豆烧鸡让一群人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这二年,在谁家干活也不曾有这么好的伙食。工匠们吃个肚儿溜圆后做事也格外有劲。

好不容易坚持到了收碗洗刷的时候,杨氏终于端着个箩筐姗姗来迟,一到场就把云英给挤到了一边:“去烧火,我来洗。”

上午就算远根几个去得快回来得也不慢云英也累得够呛,杨氏来帮忙她也能松一口气,当下没推诿就坐到了灶下,不忘端了一旁留下来的汤泡饭开吃。

“你怎么才吃饭?”杨氏开始收拾桌子,顺道也把在她心里还没长大的曼儿和胡蝶两个小姑娘给赶到别处玩去,摆出一副要和云英大侃八卦的模样来。

“刚才忙着没来得及吃。三婶婆,那边锅子里还给你留着半锅土豆烧鸡,你看是晚上让全叔、齐叔他们领着枝儿叶儿都过来还是待会儿你端走给他们分分。”原本云英就计划的三桌,结果杨氏一家子除了远顺全都没来,云英只好给他们家留了半锅稀罕点的物事。

“留什么啊留,晚上你们几个热热吃了罢。这次远福和远贵算是熬出头了,今儿报喜的一来,十里八乡有钱的都来了好几拨,最后还是村长出面,说是比照着那时候关平的规矩,明儿在村祠设流水席,到时候吃的还会少吗?”杨氏揭了锅盖看了一眼,红彤彤的看着就知道是毒红果儿辣椒做出来的菜,她口味淡不咋下得了口,屋里乔齐媳妇像是又怀上了,这伤嘴的东西还是少吃为妙。

“流水席,我奶就没叫着肉痛?”云英连着吃了好几口汤饭,胃里好受了许多,也有空和杨氏搭白。

“你奶肉痛那是对人。有的人就是要她把棺材本掏出来她也没二话,算了不说她,估计待会儿他们那边还会来人让你们几个明儿早些过去做事,待会儿你吃了饭就带远根他们三个去别处转转,躲过了今天明儿估计着饭点到便是。”李氏和小李氏为人真心不咋地,平日里别人家有什么红白喜事他们都会磨蹭到吃饭的时候才到,吃过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从来不帮着人做一点事儿。

这次好了,村长把流水席的任务倒是安排了下来,可李氏和小李氏以及赶回来的罗氏到哪里找人帮着搭一把手,杨氏在那边听见她们话里的意思不对,连忙溜出来给云英报信。那边娘几个明儿估计只会穿得光鲜亮丽像孔雀似的四处摇摆,到时候累得半死的还不是她们这些帮忙的,她年纪大了身子皮实倒没什么,云英几个还都是孩子,别白给人做了工不讨好。

杨氏还真猜对了!老院子那边乔远福和乔远贵还没到家就商量开了明儿流水席的事情。乔石头和乔榔头都是秀才爹了,瞬间就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由心思比较活络的乔榔头作为会议主持人宣布最终决定。

大房的乔金蛋和三房的乔齐、乔全负责采买明日要用的肉菜粮食;乔远海和乔远洋领着各自妻子将老院子收拾干净;李氏他不敢指挥,便让小李氏和罗氏出门找明儿流水席上帮忙的村妇。

正如杨氏猜测,左邻右舍见妯娌两个来请,一个个都笑得殷勤立刻奉上双份礼物,但说到明天,一个两个的都找了借口推诿,到了最后一个都没请到。

回家那么一说,乔榔头也傻眼了。乡下这时候可没有酒席掌厨这说法,都是乡里乡亲帮衬;可现在算来算去家里也不过五六个女人,话都还没说完,那边李氏就开口了:“孙子考上秀才我这老太君还做厨活不好吧?”

岳氏一直都往上凑,这时候也退缩了:“好歹我也是你们长辈,乔家身份最长的人,你们要惹人笑话吗?”

李氏还没开口,那边大罗氏也跟着咋咋呼呼嚷嚷起来:“我不管,咱家福儿好不容易考上个秀才,我这秀才娘明儿要穿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才不去灶下弄得满身油灰,知道的说我能干,不知道的还以为秀才没娘呢。”

李氏虽然没这么直说,但看她那意思显然是赞同罗氏这论调的。

都说成这个样子了,剩下的甘氏和穆氏对视了一眼,双双捂着肚子同时说道:“我怕是有了,闻不得油烟味儿!”真不愧是妯娌,连说话的调调都一致;得,整个乔家二房全员脱离灶下。

“那怎办?”乔榔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倒是也有儿媳妇,可惜人家是镇上针线店的老板娘,平日里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难不成明日让人家回家做饭?

“不是还有老三媳妇和她家媳妇吗?”岳氏往杨氏家的院子呶呶嘴,“吃了饭就不见人影,这是躲谁呢?”

“大伯娘你常在镇上不知道,乔齐媳妇那肚子都显怀了,能做事吗?而且,三婶也是长辈,和村长家的又缠得紧,怕是不会去灶下做活儿的。”小李氏在心里盘算了一圈,很快想好了几个人手,代表乔榔头问道:“大伯娘家的三妮妹子明儿总没事吧,他们家李瘸子也可以帮忙打个下手,要不叫远洋待会儿去请一请?另外木头家不是三个娃在家吗?听说还养着两个下人,五个人都叫过来加上三妮一家子,这灶下应该没啥问题了吧?”

说完还假心假意叹了一口气:“唉,可惜木头和木头媳妇走得早,要不然这事儿交给他们两个指定会尽心尽意做好。现下就剩些不中用的,明儿免不得求了三婶帮忙看着点。”

“快别提那丢人的不孝子,死了倒也干净!省得老婆子临老还被人戳脊梁骨。”坐上首的李氏就听不得有人说乔木头,只差没厉声大吼了:“要干什么赶紧抓紧时间办去!谁要是耽搁了我乖孙子的升官宴,我饶不了他!”

正文、159 有趣发现

老院子那边向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就是想让云英几个帮着明儿做事派出来叫他们的也不过是八岁的乔大宝。

这云英一家子有杨氏的招呼在前,乔大宝找遍了乔全家和沙地旁也没瞧见云英几个的影子,无奈之下只得给做事的宫人留个口信怏怏回了家。

乔大宝回家后正好赶上乔二妮领着男人孩子回了娘家,吴大虎现在十岁正是皮实的年纪,顿时就勾得乔大宝门都没进,追着吴大虎的后脚就疯玩去了。

晚上,大功臣乔远贵和乔远福总算是到家了,乔远贵考了好些年如今快满二十,什么光芒都被十四的乔远福给占了;加上这次乔远福中了秀才,他家大哥远宏可是拿了不少银钱,灶下那一堆肉菜又是乔远芬婆家送的,乔榔头家的体面一时无俩。

左邻右舍的女人们虽说都借口不来帮忙,但礼数上还是没失了周到,过来说几句吉庆话沾沾喜气的人也挺不少。见着这样,李氏和两个媳妇到第二天早上都还咧着嘴没笑完。

可很快,她们就笑不出来了!不但云英家几个不见踪影,就是乔三妮一家子也不见动静。天越来越亮,祠堂前的人也越来越多,男的女的都聚成一小块一小块说着话,讨论着村里还会不会出下一个更年轻的秀才老爷。

“怎么回事?远洋,你昨儿没见着你三姑吗?”乔石头这一辈,也就几个丫头按照乔大妮、二妮、三妮、四妮、五妮这么拍了下来,乔远洋的三姑便是大房乔成金家的大女儿,被后娘岳氏连送带卖地许给了河对岸李家庄上的一个瘸腿下人。

好在李家老爷对庄子上的人还算宽厚,李瘸子和乔三妮成亲后李老爷竟然放了李瘸子的奴才身,之后李瘸子一家住在李家庄庄子后面一个草棚屋里,李瘸子带着两个儿子开荒种地,乔三妮帮着庄子上的人洗洗涮涮,日子勉勉强强还算能过。

可后来乔五妮跟着个货郎私奔后。本来还住在乔家一间偏房的杜氏就被岳氏撺唆着乔成金赶出了乔家,本来杜氏是打算寻死的,只是机缘巧合下被李瘸子给救了下来,并带回了他们家。之后杜氏便被放在乔三妮家奉养,每个月要多出许多药钱,老实憨厚的李瘸子一家日子便过得更为清苦。

乔远洋昨儿去的时候明明是见着乔三妮夫妇的,三妮也答应了会早早来帮忙,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还有苕花他们几个?怎么还没来?昨儿是谁去带话的?”乔成银这老实人也怒了,平日里几乎没来往也就罢了,这大日子的苕花姐三个怎么还这么混不懂事?他还想借着这次机会劝劝老婆子接济接济三孩子的,苕花怎么这么不争气。

“大宝,你过来,昨儿你没让你苕花姑今儿早些来帮忙吗?”小李氏将跟在吴大虎屁股后面弄得满身泥水的大宝拉到身边。帮他拍掉身上的泥垢。

“她们没在家。”大宝这孩子还算老实,并没推诿责任,擦了擦鼻涕很干脆地回了一句撒腿就跑:“大虎表叔,你会不会练功夫?草根在练功夫,你这次肯定打不过他了…”

“唉。这孩子。”小李氏伸手没抓住大宝,跺了跺脚,“这下子怎办?”没办法,李氏只得虎着脸换了昨儿只是捂着嘴巴叫吐的两个孙媳妇下了灶房,如今身为村长儿媳妇的乔远芳也被拉了壮丁,另外就是杨氏家从镇上赶回来的乔四妮,总算是堪堪够了做些清洗淘换活的人手。

上次关平考上秀才摆酒贾氏是出了白花花的银两。村长媳妇首先就挑头忙上忙下;这次乔家虽然两个中了秀才,但李氏吝啬习惯了,村长说了在祠堂摆酒她只以为这是脸面,根本就不知晓要用点银钱劳烦村长夫妇俩处处照顾;以至于都快到了巳时也不见村长夫妇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