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轩完全不为所动,仿佛对自己的每个决定都笃定无比,轻轻地笑道:“这里只有你和我,又怎会有其他人知道?”

柳芸儿还未接口,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柳芸儿一怔,随即望向眼前的秦子轩,轻声道:“秦公子你还是快走吧,让人看到你在这里,你恐怕不好解释。”

面不改色,秦子轩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淡定地说道:“柳姑娘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秦某便立刻离开。你既然住在这里,我猜,你与司空大人应该很熟悉?”

柳芸儿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只听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只得匆忙地答道:“子唯,不,司空大人帮了我不少忙,还让举目无亲的我借住在这里,我很感激他,我们是朋友。”

目光在柳芸儿脸上巡视了片刻,秦子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一言不发,跃窗而去。与此同时,房门被皓月从外面推开。待站定,皓月疑惑地问道:“柳姑娘,您对着窗子望什么呢?您怎么把窗子打开了?”

“没什么,屋中里有些憋闷,我想透透气。”

“大人要您去一趟。”

“好,我这就去。”柳芸儿说着走上前,望了一眼已经空无一物的窗外,关上了窗子,随即和皓月一起走了出去。

窗外的阴影中,一道遒劲有力的声音传来,“公子,您有何打算?”

“雷霆,你不觉得在我们无从下手的时候,这是个好机会吗?”秦子轩的声音传了出来,“也许她能做那件事情。”

“您是指?”顿了顿,雷霆又道,“这种事交给我去做便是,您又何必亲力亲为?”

“不,我倒想和这个柳姑娘打打交道。”

“可是…”

“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说,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恐怕要大乱了,快走吧。”

秦子轩坚定的声音表示着话题已经结束,两人随即抬步向外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柳芸儿走在去前厅的路上,忍不住侧目打量着皓月的神情,见皓月与平日无异,她确定皓月并未听到秦子轩的声音,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她有些庆幸,幸好是皓月前来,若是换了司空曜,或是成风,恐怕她无法瞒天过海。

柳芸儿还没走进前厅,就看到司空曜和唐六已经等在那里,身后还站着成风和几名衙役。她有些意外,看样子他们应该准备出门。可这个时候,司空曜找她来做什么?

“柳姑娘,您可要帮个忙啊,当家的还等着呢。”见柳芸儿出现,唐六先迎了过来,神色有些焦急。

柳芸儿走上前,疑惑地询问道:“出了什么事?若我能帮上忙,自然义不容辞。”

“是这样的,方才我差人去找仵作韩瑞,但他身体不适,无法前来。不知道芸儿你能不能走一趟?”司空曜解释着。

柳芸儿了然道:“这有何难?你们是不是现在就要走?等我拿上东西。”

“柳姑娘,我去帮您。”皓月接口道。

由于柳芸儿不会骑马,再套车又恐耽搁了时间,司空曜略作权衡,令皓月去拿要用的东西,随即快马加鞭赶上,让柳芸儿和自己共乘一骑先行出发。一行人在唐六的带领下,向出事的地方赶去。

虽已有过和司空曜共乘的经历,但柳芸儿仍觉窘迫。司空曜牵着缰绳的手臂正好环过她纤细的腰肢,随着马的起伏,司空曜的手臂隔着衣衫,不经意间碰触到她的肌肤,这让她微微蹙起了眉。她不安地移动了一下身子,但很快,她便敏锐地察觉,身后司空曜的身子略微一震,这让柳芸儿端坐在马鞍上,不敢再随便乱动。

出事地点离城并不远,不足半个时辰,一行人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唐慕瀚和几名家仆。

唐慕瀚笑着迎上前来,刚要伸手,将柳芸儿扶下马,只见司空曜已经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在柳芸儿腰间一带,柳芸儿便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唐慕瀚微微一怔,收回停在半空的手,笑道:“芸儿,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也跑到这里来了?难道是才分开就想念我了不成?”

对于他这样的说话方式,柳芸儿似乎已经习惯,只淡淡地笑着,并不说话。司空曜下了马,回答了唐慕瀚的问题:“仵作身体不适,我就请芸儿来帮忙,尸首在哪里?”

“这边。”说着,唐慕瀚领着几个人来到了不远处。

路边俯卧着一个布衣打扮的人。因为下了一场雨,路旁的泥土变得湿润起来,原先的血迹此时已被隐没了大半,只能依稀看出大片的暗红色。

侧目打量了一会后,柳芸儿以醋净了手,缓步走上前去,蹲下身仔细地查看了起来,随即开口道:“身上伤口多且凌乱,所伤之处大都皮肉翻卷,应是杀伤,而且凶手必有恨意。”

“不是强盗所为?”司空曜走上前问道。

柳芸儿摇摇头,“此人并非突然之间被刺死的,如果此人是遭劫时被刺死的,症状大都是发髻衣衫凌乱,双手握拳,口眼睁开。”说着,柳芸儿将死者的掌心翻了过来,“若是遭劫,通常人会在死前有所反抗,必以手来遮挡,那么手上必有伤损,但他的手掌手背皆完好无损。若是此人在死前躲避过,背部也定会有伤,但我方才看过,他背上的伤口都只是微伤而已。”

唐慕瀚走上前,正色地询问道:“芸儿,你的意思可是说,杀死严路的人,是他熟识之人,所以他并未防备?”

“若真是这样,在他没有反抗的情况下,致他死地,想必凶手是精于此道之人。”司空曜接口道。

“那倒未必。”柳芸儿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因为下过雨的关系,从血流和伤口来看,已经很难判断出,他的伤是生前抑或是死后被人弄上去的。我听说过,一种草药几近迷幻药,能够使食下的人在几个时辰之后失去意识,但并不置人死地。”

“也就是说,严路在某处吃下了这种药,走到这里发作,便失去了意识,凶手一直跟踪他至此,然后杀了他。”司空曜分析道。

“这只是一种假设。另外,其伤痕两头尖小,应是刀刃所致。”柳芸儿补充道。

“我方才已派了人在四周查看,他们并未发现可疑之人或者刀刃一类的东西。”

“这里虽是进城之路,却并非官道,平日里人迹也稀少。这严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司空曜疑惑地询问。

“严路前几日请假回家探亲,他家在离京城几里外的一处村落里,那里很闭塞,村里人一般都不会外出。从那里到京城,这里是必经之路,想必严路应是从家返回。”唐慕瀚解释道。

“你可知他家中还有什么人?”司空曜追问道。

唐慕瀚想了想,叫来了唐六询问,唐六如实相告,“我记得严路家里就只有妻子一人,他们村子里好像有个传统,一般人不随便外出,就待在村子里,自给自足地生活,女人更是不准踏出村子半步。村子里在外做事的人,就只有严路一个,因此他在府中任职,他的妻子就留在家中,严路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回家与妻子小聚。”

“那你们可知,平日里严路为人怎样?可有仇家?”

唐六摇了摇头,“这严路来唐府做事虽然时间不短了,但因为他平日少言寡语,脾气有些奇怪,所以他与其他人都不熟悉,偶尔也会请假外出,但也都是神神秘秘的,去哪里,见什么人,他从来都不曾说起。”

唐慕瀚微微凝神,感觉似乎捕捉到了唐六话中的重点,于是继续问道:“严路在京城中可有亲人?他每次去见的人,有没有可疑之处?”

“现在人死,我们已经无法查证,看来我们需要去他家走上一趟。”司空曜沉声道,继而转头看向唐六,“你可认得他家所在的村子?”

唐六点点头,“我可以带路,但恐怕一日内,我们难以往返。”

“我看不如这样。”唐慕瀚开口道,“今日我们刚返回京城,也需要休息,回去后,各自做好准备,明日晌午,我们出发去严路的家里。”

司空曜微微颔首,“也好,明日就在我府门外集合。”

第二日一早,仵作来到司空府,正巧看见柳芸儿在帮皓月整理出发要用的东西。顿了顿,他上前行礼道:“我听说昨日是柳姑娘代我做事,谢过柳姑娘了。”

“举手之劳。”柳芸儿笑着道。她曾见过这中年男子,上次验骨的时候,她曾和这中年男子共过事。

“我说韩先生,你怎么不去准备?你没听说今日要出发去查案子么?”皓月问道。

“皓月姑娘,我这次就不去了。”

闻言,皓月有些疑惑,就连柳芸儿也微微一怔。愣了愣,皓月不解地问道:“若你不去,那里又发生了事情,谁来验尸?”

“我今日前来,就是特意要向大人告假的,昨天我染了风寒,今天感觉身体依旧不适,怕是无法和你们一起去了。”韩先生低着头道,并不看向柳芸儿和皓月。

浅浅的目光打量着他,柳芸儿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不管是从举止上来看,还是从气色上来看,这韩先生都无风寒之相,这让她愈发不解。

“那你和大人打过招呼没有…”

皓月的话音还未落,司空曜出现在了门口,忙问道:“是谁在找我?”

“大人。”皓月见了司空曜,快步上前,率先开口说道,“韩先生说,他不能和大家一起去。”

“无妨。”摆了摆手,司空曜看向一旁的韩先生,“韩瑞,你要是不舒服,就歇息几日。”

原来韩先生全名韩瑞。韩瑞点了点头,向司空曜道了谢,随即便同来时一般,匆忙地离去了。柳芸儿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疑惑。这时,司空曜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芸儿…”

“明白了,我这就回房去收拾一下,一会儿与你们同行。”司空曜的话还未说完,柳芸儿便打断了他,随即会意地说道。

司空曜点点头。他并不诧异,柳芸儿能说出他心中的所想,因为她本就是冰雪聪明的女子。且两人之间从相识到相处,也并非只有几日,时间久了,自然就有了一种默契。他总觉得只要和柳芸儿在一起,就备感舒心,这是他以前所不曾有过的感受,但他不敢去深思,因为有些东西容不得他忘记,这些东西压在他心中好像愈来愈沉,让他急切地想要摆脱。

柳芸儿回到房中,一边开始整理东西,一边沉思着。当听到司空曜邀她共同前往时,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感觉似从缝中渗出的水流,清幽而柔和,流过她的心扉,让她有了些许的心安。

“柳姑娘要出门?”熟悉的声音飘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柳芸儿一怔,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目望去,只见秦子轩昂首而立,这次他换了一身灰色的布衣,但仍是那样整洁干净,甚至看不到一丝褶皱。

秦子轩似乎很喜欢做梁上君子,她明明记得窗子是关上的,可他究竟是怎样进来的?望了望微敞的窗子,柳芸儿微微一笑,道:“秦公子原来这么喜欢从窗而入。”

柳芸儿知道,秦子轩不会在意她说的话,更准确地说,几次接触下来,柳芸儿并未觉得,他真正在意过什么,就连上次被怀疑成偷盗老人钱袋的小偷,他亦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柳芸儿想不出,他这种自信从何处而来,但柳芸儿知道,他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柳姑娘,你似乎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秦子轩淡淡地道。

他的语气虽轻,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沉稳,让人难以转圜。柳芸儿不再看他,继续收拾着东西,答道:“要出门去查案。”

秦子轩闻言,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但随即又恢复如常,“司空大人查案都会带上柳姑娘,看来柳姑娘的位置不可小窥。”

柳芸儿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浅浅看了秦子轩一眼。她既不知此人的真正身份,亦不知他来此的目的,因此她需小心应对。沉吟了片刻,她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垂目答道:“衙中仵作抱病,无法随行,而我又恰巧懂得一些这方面的皮毛,只是能够帮上忙而已。”

“柳姑娘过谦了,凭你的才智,想必你懂得不只有皮毛。”秦子轩笑道,“我很感兴趣,想看看柳姑娘的本领到底如何。虽不能和柳姑娘同往,但等此事结束后,我还会来拜访柳姑娘,听你说说故事。我想柳姑娘不会介意吧?”

柳芸儿没有从正面回应秦子轩,只答道:“希望下次秦公子能够从正门堂堂正正地走进来。”

秦子轩沉声笑道:“你直接叫我子轩便可,不必叫我秦公子,我以后亦称呼你芸儿。”

“好吧,子轩,如果你不介意,我要下去找他们了。如果他们等久了,找来就不好了。”柳芸儿看了看秦子轩,若有所指地提醒他,眼下他最该做的事,就是离开。

秦子轩上前一步,将一个东西放到了柳芸儿的手中,然后退步走到窗前,向她笑道:“我这东西就暂时寄放在芸儿姑娘这里,等下次你讲故事的时候,我再来取。”说罢,他不再给柳芸儿开口的机会,飞身跃出了窗口,不见了踪影。

柳芸儿摊开掌心,只见一块刻着“令”字的镶金腰牌,在阳光下闪动着光芒。她隐约觉得,这腰牌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曾见到过。此时,她不可能追上他,将腰牌还给他。想到这,她只得小心地将腰牌收了起来,然后拿起东西,打开门,走了出去。

皓月已经备好了车,成风也牵来马。唐慕瀚带着唐六赶到的时候,看到柳芸儿,却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唇角牵起一抹诱人的笑意,唐慕瀚悠然道:“芸儿也一起去,看来这一趟应该不会无聊。”

司空曜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不好意思,与我们同行,让慕瀚你感觉无聊了。”

唐慕瀚但笑不语,随即示意唐六翻身上马。司空曜等人也上了马,为了安全,司空曜令皓月陪着柳芸儿一同乘车。一路上,几个人的话语并不多,只有司空曜和唐慕瀚偶尔隐隐地交谈几句,似乎说的是严路的情况。

严家村距离城内,大约有半天的路程。天色将黑时,一行人来到了唯一通往严家村的一条小路的路口。唐慕瀚仰头望了望天色,又看了看前面的路,转头对司空曜道:“这严家村应该就在前面不远,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不如在进村前,先吃些东西。”

司空曜环视了一下四周,道:“这里好像没有用膳的地方。”

“大人,前面不远处有间茶棚。”皓月从车中探出头来,指着路口的旁边说道,“在收拾行装的时候,柳姑娘叫我带了些干粮,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我们刚好能用上,我们不如先去茶棚喝点茶,吃点干粮。”

“这提议不错,我还真有些口渴了,我看就这样吧。”唐慕瀚立即附和道。

司空曜微微思索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我们正好也可以打听一下严家村的事情,那茶棚离村子如此近,又在出入的必经之处,想必店家一定清楚。”

皓月下了车,又将柳芸儿扶了出来。柳芸儿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偏头朝皓月笑了笑。

几人牵着马,步行来到茶棚前。唐六跟着成风、皓月去安顿马匹和车辆,司空曜、唐慕瀚和柳芸儿则步入茶棚中。

这是一间极其简单的路边茶棚,不难看出,为了让路人暂时歇脚,这茶棚是临时搭建的。茶棚中摆放着两张八仙桌和几个圆凳,店主却不见踪影。

“好像没有人。”唐慕瀚环顾着四周道。

柳芸儿指向后面的小门,“店家可能在屋后。待会,我们要向店家打探消息么?”

“芸儿,你有所不知,市井间的情报,往往不比我唐家的少,甚至有时,我们还需要向他们买消息。”唐慕瀚含着笑,解说道。

柳芸儿颔首,“原来如此。”

“这样好了,你们先在这里坐着,我去后面找人。”司空曜说完,抬步向后面走去。

柳芸儿和唐慕瀚在一张桌子的旁边坐了下来,片刻之后,唐慕瀚侧目望向柳芸儿,见她正在沉思,似乎在想着心事。唐慕瀚没有开口打扰她,任她凝神思索着。

忽然间柳芸儿眨动了一下眼睛,随即转头看向唐慕瀚,竟与唐慕瀚的目光不期而遇。心中一慌,柳芸儿微红了脸颊。

见状,唐慕瀚大方地笑了笑,灼灼的目光仍盯着柳芸儿美丽的面容,他轻声问道:“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嗯,慕瀚见多识广,我果然还是瞒不过你。”说罢,柳芸儿有些迟疑,像是不知道要怎样开口,她顿了顿,才缓缓地道出,“你可知陆丞相这个人?”

唐慕瀚听柳芸儿提起陆丞相,淡定的神色微变了一下,但旋即便恢复如初,他扬眉问道:“芸儿,你打听陆丞相做什么?”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司空曜,难道司空曜向柳芸儿说出了自己的婚约?但观她的神情,似乎又不像。

“那日在湖边看到陆丞相,我只是觉得他与子唯好像很熟悉。”柳芸儿其实更想问的是,陆一山和魏知县到底有何关系。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妥,只好旁敲侧击地打听。

这番话听在不知情的唐慕瀚的耳中,却有了另一层隐意,他自然便想到了,柳芸儿和陆丞相之间唯一的纽带——司空曜。

如墨的黑眸中微光一闪,唐慕瀚凝望着柳芸儿道:“芸儿,可是子唯和你说了些什么?”

柳芸儿不解地反问:“我应该知道什么?”

“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为何忽然这样问。”唐慕瀚不知道柳芸儿知晓多少,只得谨慎地应道。

“我看陆丞相当日同游的朋友众多,想必他的人脉很广。你可知那天和陆丞相同游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

“不过是朝中的党派罢了。”唐慕瀚牵唇一笑,但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她为何问得如此清楚?

柳芸儿不知再从何问起,只得垂首沉默着。

唐慕瀚担心地看着柳芸儿。陆一山不仅是司空曜的老师,更是他今后的岳父,如果柳芸儿知道这真相,不知会作何反应。他不希望眼前的女子受到伤害,但有些事,一步踏错便再难回头。想到这里,唐慕瀚再次开口唤道:“芸儿?”

柳芸儿抬目望向他,“怎么?”

“你要不要考虑搬去我那里?”唐慕瀚轻声说道。

“你那里?唐府?”柳芸儿闻言,显得很诧异。

话说出口之后,唐慕瀚反倒更加坦然起来,唇边勾起一抹轻笑,他漫不经心地道:“反正我府里也很大,人太少的话,我会无聊。你在侍郎府既然只是暂时容身,不如搬到我那里去住。”

“这?”柳芸儿一时不知要怎样回答,搪塞道,“我倒是从未想过。”

唐慕瀚不急不缓,怡然道:“那你不妨从现在开始考虑,我等你回答。”

柳芸儿蹙眉不语,不经意间,望见了从后面走出来的熟悉身影,不禁抽了一口气,道:“子唯!”

唐慕瀚顺着柳芸儿的视线看去,只见司空曜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不发一言,面沉如水,深邃的眼眸中隐隐闪动着异样的情绪。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布衣,手提茶壶的中年人。

“这位可是茶棚的店家?”唐慕瀚仿佛没看到暗沉着脸色的司空曜,而是招呼着司空曜身后的人。

“正是小人,方才我去后面添水,怠慢了几位客官。”中年人笑着赶忙上前,利索地翻过桌上的杯子,为几人倒上热茶。

“不碍事,我们坐着也正好歇息。”说着,唐慕瀚侧过脸,询问柳芸儿,“芸儿,你说是不是?”

“嗯。”应了一声,柳芸儿这才将目光从司空曜身上收回来。这时,唐六和成风、皓月也正好返了回来,众人随即围桌而坐。

“店家,严家村离这里还有多远?”在司空曜的授意下,成风开口问道。

“您几位要去严家村?”店家有些惊讶。

“怎么,我们去不得?”唐慕瀚将茶盏送到唇边,浅酌了一口,笑吟吟地问。

“当然不是,只是严家村是个闭塞的村落,那里面的人几乎从不出来,也多年不曾有人进去过。敢问你们是去探亲,还是去访友?”

“算是访友吧。”柳芸儿盈盈一笑,“我们去访一位叫做严路的朋友,村里出来的人不多,想必店家也听过严路的事情?”

“姑娘,您说严路?”店家笑道,“那我可认识,他每次出来进去,都总会在我这里喝上一杯茶,我在这里支茶棚也有五年多了,这些年,严路是唯一一个从严家村走出来的人,也是村里唯一姓严的人。”

第13章:无眠心事

“哦?这话是何意?”司空曜敏锐地追问道,“村内其他人都不姓严?”

店家压了低声音,神秘地道:“您几位都还不知道吧,我听说这严家村十五年前,曾被强盗血洗屠村,当时只有严路在外做事,所以才得以幸免,至于其他人,都是后来才迁来的。”

“那么你可曾见过严路领人进村?”

“这…”店家回忆道,“我倒是依稀记得,有个男人曾去过村里。”

“他长什么样子?”司空曜追问。

店家摇摇头,为难地答道:“记忆有些模糊,我说不上来了。”

“好了,店家多备几壶茶来,我们吃完东西,趁天黑之前,进到村子里去。”司空曜招呼道。

目光扫过柳芸儿的脸,司空曜没有开口,而是立刻扭过头去。除了心知肚明的唐慕瀚之外,其余几人也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氛,大家埋头喝茶吃东西,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离开茶棚后,一行人没走出多远,就见严家村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看上去并不富裕,但村子里的人们自给自足,过得怡然自得。要找严路的家并不难,几人没费力气,就来到了严路家的门口,还未走进去,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在院子里晒衣服,当突然看到来了这么多人时,她惊诧的表情中带了几分戒备。

“请问这里是严路家吗?”唐六上前询问道。

那女子点点头,迟疑地问道:“你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