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停下脚步来。

难怪跟前没有伺候的人,原来她们在议论这个。

她抬眼看到门外站着的宋妈,已经看到她。她摆手不让出声,宋妈便没有动,帘子都没打起来。

静漪站在那里,听里面低下声音来,是陶因润:“倒是也合情合理,比起其他人来,老七更熟悉西北局势地形…”

“都是放屁!就是看西北军坐大,想尽办法削弱…索幼安这老货、程之忱这小贼…程之忱还是亲戚呢?虽一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如今初初露出虎牙来,才知道狠劲儿还在后头呢!”陶因清骂的声音又高起来。

“老四!”是陶因泽开了口,“你起什么劲儿呢?不准胡说。”

“顾念骧哥儿媳妇?她什么不知道哇,自个儿的亲哥哥…要真有一天撕破脸,她怎么好在陶家?那是个好哥哥,总会想着她的吧?”陶因清说。

静漪待要转身走,又忍住。

“骧哥儿媳妇怎么老怀不上孩子?”陶因润忽然问。

“再怀不上,真要娶两个怀得上的进门儿了。”陶因清不耐烦地说。

“又胡说。”陶因泽更不耐烦,“不准你嚼蛆…到时候了,静漪快来了。你再满嘴昏话,我不饶你。”

“大姐,你的口气越来越像大嫂了…大嫂是不是该去给水家老爷子摘了招牌?当日是怎么看的,把八字说的天花乱坠的好。旁的都不说,过门快三年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静漪看着廊下的架子上,那雪白的大鹦鹉正在打着盹儿…这是陶因泽走到哪儿都要带着的爱宠。会说的话包括“宋妈,上茶”,新近学会的那句,静漪真想它这会儿说出来——“七少奶奶来啦”…她手臂被拉住。

她一转脸,看到秋薇面红耳赤。静漪对秋薇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脸上早就僵了的宋妈。

第十七章 时隐时现的星 (十三)

宋妈忙高声道:“七少奶奶来了。”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陶因泽说:“静漪来了,进来吧。”

静漪隔了一会儿才往里走,还没进去,就先笑了,头都没回,推了秋薇一把让她在外面候着,说:“在这儿等着我…姑奶奶早,昨儿晚上睡的好么?我怎么觉得今儿有点冷,花儿还是开不了的样子。”

陶因泽正靠在床上,两个妹妹一东一西守在她床边。她且看着从外面进来的静漪——群青色的裙褂,沉静而又恬淡的面容,静静的仿佛一幅行走的仕女图…她微笑着说:“才刚说你早该来了。今儿怎么这么晚?”

“睡过头了。”静漪笑着,皱了皱鼻子媲。

陶因泽看了,忍不住伸手捏了她圆嘟嘟的鼻尖儿,对两个妹妹说:“这鬼丫头有点儿福气,都在这鼻子上了…瞧着就想捏一捏。”

陶因清原本似笑非笑的,见大姐捉弄静漪,也不禁笑了,看看静漪红脸红鼻子的,忙着预备针药,倒也说:“要是你不在,还有谁这么尽心呢?丫”

“说的是呢。自己家人才尽心尽力的。寻个好看护可不容易呢…骆家老太太的那个日本看护就很好。不过我看盛川是十分讨厌日本人的样子,未必肯让这样的人在家中出入。可是想来想去,总要找一个合适的。也不能都累了静漪,是不是,大姐?”陶因润说。

静漪给陶因泽注射完毕,才说:“谢谢姑奶奶疼我。这点子事情累不到我的。还是慢慢儿地来,就拜托任医生找个可靠的人好了。不过我在一日,姑奶奶挨针扎这活儿,我是不会交给旁人的。”

陶因泽看了她,微笑。

静漪也对她微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大姑奶奶之间,就有了一种默契。她觉得大姑奶奶知道她在想什么…

白鹦鹉忽然叫道:“宋妈,上茶!”

静漪笑出来。

陶因泽笑骂:“这小崽子…宋妈,摆桌子吧。老太太还不回来?这次吃斋时候也够久了…”

“我昨儿过去探望,奶奶说是今儿回来的。”静漪将她扶起来,陶因润过来帮忙。

“梨花还不开。”陶因泽坐在桌边,叹道。

静漪和陶因清姐妹都看向窗外。

“再不开,我可要回去了。”静漪笑着说。这次来,心里总是不安定。也许是存了心事的缘故。

“骧哥儿又得出去了,你回去也是在宅子里囚着,不如在这多住几日。”陶因泽说。

“大姐,那你这账就算错了吧。就是老七又得出去了,最好还是放她回去吧。要不又得多少天见不着?”陶因清一本正经地说着,望向静漪,“静漪,你那三哥还真是能耐,平叛这种好差事,也派给老七。怎么别的好事儿就不见得派过来呢?”

静漪怔住。

陶家姑奶奶们在一处常议论政事,她习以为常但从不参与。她知道她们对南京的很多做法都有不满,但是这样当着她的面说出来,是她所没有料到的。

陶因泽只是盯了四妹一眼,陶因清看静漪脸涨红了,借着喝茶,闭了嘴。

屋子里沉寂下来。

“起风了,满天黄沙,这梨花还是别开了…”陶因润打破沉默。

静漪再看窗外。可不是么,就这么会儿工夫,起了大风,黄沙漫天的…春天里的沙尘暴是很有些吓人的,或许再过一会儿,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吧?

果不其然,她从陶因泽那里离开时,屋里已经要掌灯。天空昏黄暗黑混着,辨不清这到底是白天,还是夜晚。

静漪惦记着老祖母。到底让人去道观问问。得知她因天气不好,在道观再留一晚才安心。

这样的沙尘天,门窗紧闭,桌上都落一层细细的尘,只好闭门不出。

静漪坐在窗前看着眼前这几棵在狂风中摇摆的梨树…挂了满枝头的尘土,还要怎么开花呢?

她叹了口气。

树且如此,隔壁一院碧草,怕更要被沙尘掩埋了呢…

“小姐,宋妈来传话,姑奶奶说天气不好,让您晚上就别过去了。”秋薇进来。说着,把手上一个暖手炉递给静漪,让她暖着肚子。“张妈刚熬了红糖水,回头给拿来。”

静漪抱着暖手炉,仍望着外面,说:“好。”

她也懒怠动。肚子疼的跟有刀子在扎似的。

“小姐,晚饭也好了,吃点儿?”秋薇问。

“先搁着吧。”静漪说。没再听到动静,她觉得不对劲,回头看,果然秋薇呆站在那里,“怎么了?”

秋薇摇头。

静漪了然,笑了笑,坐下来,招手让秋薇过来,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事。就是不太舒服,没胃口罢了。对了,你编的那个毛线围巾呢?上回不是编好了一条?还哄我说是给我的,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个不是给小姐的。”秋薇在她脚边坐了。静漪逗弄着秋薇的耳坠子。

薄薄的金叶子,一拨,乱颤…

“那什么时候轮到我?”静漪故意问,“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丫头?怎么先都尽着外人?你数数,都多少人得了?老太太、老姑奶奶、小少爷…姑太太也有,别说八小姐还得了两条…阿图!还有阿图…”

“小姐!”秋薇鼓了腮。

静漪手指戳了下她的腮,说:“阿图都有,我没有?嗯?”

“小姐真是的,这个给小姐还不成么?”秋薇说着,拖了一个大布袋来,从里面掏出来两挂绒线给静漪看。一团白的,一团黑的。“小姐喜欢哪个颜色?这是八小姐带我上街自个儿去挑的呢。我挑了最好的。”

秋薇拿起绒线来,贴在静漪面颊上。

柔软而温暖的绒线,让静漪瞬间心里暖了暖。

“不如,小姐和我学吧?白色这个衬小姐。小姐你戴白色的围巾好看的…哦哦,什么颜色小姐戴都会好看的。”秋薇笑着,指着黑色的那个,“黑色的嘛,不如等小姐学了,编给姑爷吧。我想着,这几年,小姐你也没给姑爷做什么贴身的东西,这以后…”

静漪扯过绒线,对着光看着,说:“什么现在以后的,我要黑色的。”

“那白色的给姑爷?”秋薇促狭地问。

静漪拿了绒线打她,她躲着。

闹腾了一会儿,静漪只觉得身上出了汗,身上也舒服点了。

“他不稀罕这个的。”她说着,拆了绒线。

秋薇看看她神色,虽淡淡的,还是有些黯然。

她把绒线拿过来,套在手上,让静漪缠线团。

静漪将线缠的太紧,勒的手都没血色了,秋薇急忙提醒她:“小姐,手不疼么?”

静漪把绒线好不容易从手上剥下来,再缠,就放松了好些。

“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姑爷说?”秋薇小声问。

静漪发了会儿呆,说:“再等等吧…又不是立时三刻就走得了的。”

“去那么远的地方,小姐…德意志是什么样的?”秋薇好奇地问。

静漪想了想,还是没办法跟秋薇形容,只说:“等你去了就知道。”

“哦。”秋薇点头,“是不是当年老爷和太太也去过德意志?”

静漪慢慢点了点头。

静静的涟漪,曾经父母眼中莱茵上静静的涟漪,也许只是父亲的,但最终变成了她的名字…她停下手上绕线的动作,发了会儿呆,说:“等你跟我回来,都多大了…秋薇,你也该嫁人了。”

“我才不要嫁人!我跟着小姐。小姐去哪儿,我去哪儿。”秋薇一着急,大声起来。

“好,好好。”静漪笑着,又拨了拨秋薇的耳坠子,轻声说:“傻呀你?你不知道么,等你有了个好归宿,我心里更高兴?你有人照顾,我不管在哪儿,也少分牵挂…”

秋薇不吭声了。

静漪听听外面,说:“风停了?”

风果然停了,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似的。

静漪将剩下的这点绒线绕弯,看着那挂黑绒线,却没有再碰。

“我想出去走走。”她说。

“不难受了?”秋薇问着。看她已经拿了斗篷披上,就说:“张妈说准备姜汤,怎么这会儿还不来…我也去看看的。小姐裹紧些,别受凉。回头肚子疼的更厉害,可真没招儿治。”

静漪笑笑点头,说:“以后你上了岁数,准是乔妈的样子。”

秋薇张了张嘴,嗔怪地看着静漪,说:“我才不要像乔妈妈那么胖,我要像张妈。又苗条,又好看。”

静漪笑着走出房门。

风住了,外面还是有着浓浓的尘土气息。

她仰头看天,一丝云都没有,一弯明月静静的挂在天上…

秋薇跟没有跟上去。她刚要转身进屋,忽然见走廊尽头出现了个黑影…秋薇刚想问是谁,随后认出那是陶骧,这一惊之下,又忙转头看静漪——静漪就走到树林深处去了,她那玫瑰色的披风像是一朵玫瑰色的云,蒙上了一层暗暗的黄色的影子,红的特别…

第十七章 时隐时现的星 (十四)

陶骧靴子上的白铜马刺随着他的脚步发出叮叮声响,“一口钟”罩在身上,令他行动起来浑然就是个巨大的黑影,更像是收敛了翅膀的鹰。

他走在廊里,站了站。

“七少?”图虎翼见陶骧站住了,低声问。

陶骧摆了下手,拔脚往前走。

图虎翼转了身,对侍从们下了分散警戒的口令栉。

陶骧脚步慢下来。

廊上的灯笼高悬,光并不远。

他慢慢地沿着廊子的台阶上行至。

台阶浅浅而又宽宽的,让他的步子有些不甚协调,不是平日里的步速和规格——这儿所有的规制,都让人不得不慢下来——于是他就慢下来。

园子里星罗棋布的都是古老的梨树。没有什么路,看花的人走到哪儿,哪儿就是路。

陶骧望着静漪。

那抹玫瑰色渐渐的远了,隐在树林中。

他站的高,光却照不了那么远。

“姑爷?”秋薇轻声叫道。

陶骧点点头。

秋薇见到他自然吃惊不小。可随即便回复了平静有礼,请他里面去,说她马上请小姐…

陶骧摆了摆手,跟着走了下去。

秋薇看着陶骧从屋前的石阶上走到园中。她有点不知所措地搓着手。几步远处,图虎翼站着,她看到他,两人的目光一碰,又不约而同地转开。各自发了一会儿呆,才同时叹了口气。

“怎么忽然到了?”秋薇小声问星空妖皇。风才刚刚停,一下午黄沙漫天,路定是看不清的。那些盘山路、悬崖峭壁,多么危险。“老姑太太们都说,姑爷又要预备打仗了…”

图虎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可能就是要打仗了,七少才来的。”

秋薇呆了下。

图虎翼叹口气,说:“你歇着去吧,这会儿没人在跟前儿好些。”

秋薇这个倒是懂的。她刚预备走,又站下,看了图虎翼。

“新疆是不是很远?”她问。

图虎翼点头。

“你们要一路到那里?”她又问。

她白天时候看着小姐铺开一张地图,在上面做着标记。她在一边看着,只认出她做的标记是从兰州开始的。兰州——敦煌——迪化(乌鲁木齐)…伊犁是最远的一处…而小姐前阵子看地图,并不是看这里的。

图虎翼没有回答。

“我去了。”秋薇说。

图虎翼看着她俏丽纤细的身影移开,忽然想要叫住她,想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便忍住了。转眼寻找着陶骧。

陶骧的靴子踩在泥土上,软软的,一点儿声响都没有。空气里有一丝丝的甜香。这个时节的梨园,就算是盛开,也不会有花香。走着,那甜香稍浓。

他细嗅。应是西洋化妆品的味道。他一向讨厌浓郁的脂粉气。也看不得总给自己另造一张脸的女子。

这味道,倒不让人生厌。

静漪似乎觉得背后又起了风。她转了身,低头,慢步。鞋子里好像进了土粒,静漪后悔穿这薄底的软鞋出来。她低了头。白色的绣花鞋,软绸子的。绣着一对鸳鸯。乔妈给她预备这些的时候说,小姐,这鞋子啊,穿着睡觉都好。多柔软…她就这么踩着出来了!

都是刚才一阵心烦意乱惹的祸。

静漪手扶着梨树,脱下一只绣花鞋,抖了一下,好像是有什么落在了地上。亮晶晶的。

她低头去查看。原来是耳坠子掉了。

她摸摸耳垂,凉凉的。刚要去捡,一个黑影掠了过来,抢在她之前,将那个小东西拿在了手里。

静漪这一惊吓,急忙扶住树,手里的鞋就落了下去。

陶骧再一蹲身,那只绣花鞋也握在了手里。

他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

左手掌心里一只金刚钻耳坠,右手一只绣花鞋。

暗暗的月色下,仍看得清。

静漪的心怦怦乱跳。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头碰在了花枝上,发丝纠缠着梨花骨朵。她欲躲开,更缠的紧,头皮一丝丝的疼,心里越发的急起来…顾不得脚上的鞋子都没了一只,只管想要退开。

她听到身后花枝折断的声音,不禁愣在那里——眼前的陶骧,月色朦胧中,模样看不太真切,似乎只是一个深色的影子。船型的军帽,帽徽闪着一点点光,那光却没有帽檐下深藏的眸子亮似的…静漪心一颤。

他的手里拿了她的东西。耳坠子、绣鞋…静漪咬了下嘴唇。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去讨还顾少的二婚新娘全文阅读。却没出声。

陶骧看着静漪的手伸过来。

纤纤玉手,抓住了绣鞋。他却没松手,静漪便没扯动鞋子。忍不住抬眼看他,秀眉微皱。她看出陶骧没有要将东西还给她的意思,不禁又窘又急,脸上顿时热的什么似的。

“还我。”她手待要收回,却反被陶骧握住了。他戴着手套,那棉有点儿硬,却仍把他手上的温度传了过来。

静漪被他紧紧的握住了手,也像被什么忽然裹住了心,呼吸都被扼住了似的。

陶骧收了下手臂。

静漪被他带进了怀里。

静漪只来得及屈起手臂,撑在他胸口处,这忽然的接近,让两个人的味道混合在一处了。她闻得到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混着一点点刺鼻的马汗、枪硝和金属的味道;他将她身上香甜的雾气吸的更深…

静漪微张嘴巴,手臂撑在他胸口,隔着衣服,他强有力的心跳让她发慌。

她狠狠地推着他,冷着脸,不肯就范。

陶骧低了头,准确的找到了她的唇。手臂收紧,握着绣鞋和耳坠的手,扣在了静漪的背上。

这一吻用力极了。

静漪只觉得自己随着陶骧在不停的后退,终于,她的背抵在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粗糙而又温暖。他的手也扶在她的背上,用力的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身体和梨树之间。用力的亲吻着她,毫不放松。

瞬间的迷糊之后,静漪清醒过来——这是在外面,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亲她…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她着急地想要逃开陶骧的禁锢,她的腿在挣扎踢动…陶骧侧了身,任她折腾,只是岿然不动。静漪终于再次觉得迷糊…陶骧发觉,轻轻的离开她一些;他戴着手套的手,托住了她的下巴。

静漪的手死死地扣住梨树干,指甲嵌进那粗糙的树皮中去,像是有什么也在刺入她的肌肤之中…她眨着眼。眼泪的热度被清冷的空气随时带走,脸就更冷了。下巴使劲儿地移开,躲着他的掌握。

“你来这干什么?”她哑了喉咙。

“静漪。”他低低地唤她,“那天我是去看蒲老的。”

陶骧从她的发丝间抽出那折断的花枝。丢在了地上。

“蒲老住院,我再忙也得抽空去看他一看。”他说。

“这又不关我事…”静漪说。

“既是不关你事,就别多心了。”陶骧低声。

静漪呆了一下,意会到他在说什么。心里的烦乱却忽然加重了些似的,她只管低了头要走。一踏出去,发现光着一只脚,不禁瞪了他。陶骧将鞋子还给她。

她一把夺过来,人险些倒向一边。幸好陶骧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要我给你穿?”他低声。

“不要!”她立即说。翘起脚来穿鞋。

他拉了她的手,等着她穿好鞋,少见的极有耐心的样子。

静漪单手穿鞋,并不方便。他却始终不肯松开她的手,给她这个方便。

她还有些气恼,也有些蛮不讲理…只是这些,都并不令他不快女人乖乖让我宠全文阅读。

他这样,就更让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