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自然地扭头过去,“不要这样看着我,否则我改变主意把你强留在宫中,楚泽王也没有办法奈何。”我立即垂下眼帘,暗暗伸舌头腹诽。
15.皇陵求蛛
天再次黑下来,我随着长孙熙文站在庄严肃穆的皇陵前,真正面对的时刻,震撼肃然的感觉多于恐怖。高大的灰色墓碑耸立着,书写皇帝的一生。夜幕中许多士兵举着火把站在石碑后面的广场,影影绰绰,看不清人脸。
我暗中握紧拳头,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把灵蛛王夺过来,洛宇的情况不容片刻迟缓了。
几名士兵正在费力地和泥砖奋斗,打开沉重的偏门,旁边跟着工部的工匠,他们正利用火光细细研究一张羊皮纸。
“父皇下葬后,陵墓所有资料全被销毁,仅留一份到主墓室的路线图给太后保存,那条路应该是安全的。”皇帝在我旁边低语。
言外之意说其他岔路肯定危险万分。我却想到那条路也未必安全。因为怕陵墓资料泄露,自古多少工匠为帝王建好陵墓后都难逃一死,甚至就是抬着皇帝尸体进去后就不能出来了。以前很喜欢看盗墓故事《鬼吹灯》,经常看得毛骨悚然半夜硬憋着不敢上厕所,现在活生生的帝王陵墓就在眼前…我深深吸一口气,我是很害怕,但是为了洛宇,再危险我也要下去。大不了一死,在黄泉路上我等着他好了。
长孙熙文似乎知道我在想些什么,讽刺的一瞥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怕死?怕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摇摇头,看看他俊美的侧脸,升起一丝愧疚。从太后那里要来这份路线图,一定是花费了很大力气。而且,不用想也知道,无故打开先人陵墓是传统大忌,据说活人的阳气唤醒死人的话会遭天遣报应的,更何况这是皇帝。转念,他对我至此,我无以为报,更不能顺他的愿以身相许,一时间心如刀绞,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呼喝,长孙熙文率先拉住我手腕先前走去。
站在偏门前,火把的光亮照出一条长长的甬道,凉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我不禁瑟抖了一下,不由自主挨近身边的男人。
我本来以为那么多士兵跟着,从门口排队到主墓室,一定不会那么恐惧,不料长孙熙文用眼神冷冷制止了想要跟上的其他人,只让白林和小朱子跟随。我纳闷起来,小朱子又不懂武功,他跟来干什么?不过随即释然,皇帝陵墓是高度机密,内部结构更是机密中的机密,自然是越少人看到越好。
白林在前面拿着路线图举着火把开路,小朱子后面跟着,走出几步便十分谨慎地做记号。他做记号不单只在墙上刻画图案,而且丢几颗闪光的珠子在地上,最后沿途还洒一些散发异味缭绕不去的香油到空气中,他谨慎的举动给人不少安全感——至少不会找不到回去的路吧!我心惊肉跳地紧攥长孙熙文的手臂一秒钟都不敢松开,生怕一松手就有神秘的力量把我卷入另一间房。
随着渐渐深入,甬道不再是直直的一通到底,开始向左转弯。火把摇摆不定的光芒添了不少神秘的气息,脚步声有规律地响着,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旁边的人武功都十分了得的缘故,我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呼吸,其他人仿佛无声无息。妈呀,不会在不知不觉间跟在我身边的人都换成鬼了吧…我悄悄瞄一眼长孙熙文,换得他冷冷的白眼反而心定了不少。
我边训斥自己悬疑惊悚小说看多了,边忍不住嘀咕:“真不该忘记准备一点的…要是遇到了怎么办…”
身后传来“噗嗤”的偷笑声,皇帝不耐烦地拎着我大步向前走着,“你又在乱想什么?”
我小小声说:“我后悔没有随身带一点见血封喉的毒药,万一遇到什么吃人的僵尸猛鬼怪兽,可以在死得很惨很恐怖之前自杀…”忽然一阵阴风吹来,我激灵灵打个寒颤。
皇帝脸上几条黑线,“你脑袋到底装什么的?怎么会有这些奇怪无聊的念头,什么僵尸怪兽,陵墓里面只有我父皇和数不尽的金银珠宝。”
你父皇死掉之后碰到阳气就会尸变,长出白毛或者红毛,变成六亲不认的僵尸,鬼吹灯里面就是这么说的,要不我们在东南角点一支蜡烛试试!不过我可不敢说出来,一半慑于长孙熙文的威严,更多是在坟墓里说这个,实在太挑战胆子极限了。
尽管有火把,前面还是黑漆漆的。不知道走了多久,仿佛空洞的脚步声永无止境似的。我开始害怕得腿软,用尽所有力气才能克制住向后退的冲动,心里不断念叨着洛宇的名字要驱赶走恐惧,到最后长孙熙文不得不拽着我走路。
忽然某个远处传来“轰”一声巨响,仿佛重物掉落在地上。我猛地抖一抖,心跳霎时停止,四个人面面相觑,那是什么声音?长孙熙文沉思一下,发令:“继续走!难到我还不知道陵墓里的构造么!”
不是什么鬼怪睡醒了,正从远处向我们走来吧…我瑟瑟发抖。
“你怕什么?”长孙熙文的声音在回荡,更显得空间的空洞。
“我…我怕鬼…”我牙齿打战。还是古人好,古人哪里有现代人接触过那么多的悬疑鬼怪故事,看过什么神神秘秘的电影,读过一堆的盗墓小说,他们脑子自然没有那么丰富的联想,我倒是被自己吓倒了。
镇定了一点,时间似乎也快起来,不一会儿走到了一间宽阔恢宏的四方大殿,正中央停着一个棺礅。在火把的照耀下,四面墙壁闪闪发光,定睛一看,墙壁上竟然镶满了各种宝石,连脚下的路也铺满夜明珠,发出璀璨的珲芒。
我被这惊人的财宝惊呆了,一瞬间脑袋空白,只会直愣愣盯着满室宝石看,愣愣地抬起手摸摸旁边墙壁上的红宝石,足有鸡蛋那么大块。
“你们皇帝可真奢侈,那么多宝物陪葬…”我喃喃道。
“别乱动东西!”长孙熙文怒喝。我乖乖放下手,切!我才不会贪心到妄想挖走几块宝石好不好!
皇帝领着我,走到棺礅前十米处跪下来,虔诚地跪拜。我怀着对死人的敬畏也战战兢兢地磕头,无比诚心,默念:子时快到了,请老皇帝您把灵蛛王赐给我去救洛宇吧,大恩大德无以回报,给您磕头了。还有子时是鬼怪作祟的最佳时刻,您可千万保佑您两个最优秀的儿子和儿媳妇我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啊!
跪拜完,长孙熙文扶我站起来,我弯着腰拍拍膝盖,忽然眼角瞥到一点白光在房间角落一闪而过。嘴巴在大脑转动前做出反应。
“啊——”我扑进长孙熙文怀里,死死抓住他,拼命尖叫起来。
“怎么了?”三个人都被我弄得一头雾水。
“我…我…刚才好像看见角落有鬼火…”我抖着牙齿指向角落。
三个人怀疑地看着我,皇帝只好无奈地对白林说:“你过去看看那边有什么。”
“小朱子…你你…你靠近一点…”我哀声要求。天啊,再呆下去,精神极度紧张肯定要疯掉。
小朱子仍然一副好脾气笑眯眯的样子,“公主别害怕,咱家会一直牢牢跟在你后面,什么事也没有。”
白林施展轻功掠到角落里逡巡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众人一致“看了吧是你疑神疑鬼”的表情。
“子时到了,快点行动吧。”最后长孙熙文打破尴尬。
我把药粉拿出来洒到地上,几乎立即地,“咯咯”的酸人骨头的怪响响彻大殿,一只火焰般艳红带金色的鬼焰灵蛛出现在棺礅上,背上的眼睛更是红得滴出血,几要比篮球还大,诡异极了。
心脏在一瞬间就停了,我不断告诫自己,那是洛宇的命啊,不要害怕。
“快去!”有人推了一把我胳膊。
我僵着全身一步步走向棺礅,走到通体毛茸茸毛骨悚然的巨型蜘蛛前。
费劲地吞咽一口唾液,我说:“跟我走吧,有人等你救命,那人是你一直等待的新主人。”把手中的血珠子放到棺礅上,指尖在抖,每根寒毛都在发抖。
“凝魂珠!”有人在我身后惊呼,万分惊诧。
凝魂珠?启云给我的血珠子叫做凝魂珠?我不懂,眼看着火金色的灵蛛慢慢挪过来,我却一动不能动,着魔般定在那里。
鬼焰灵蛛巨大的身躯好不容易挪近,伸出一只巨肢黏走凝魂珠,似乎犹豫了一下,背上的眼睛幽幽转了一圈,才把东西送进口里。吃完,鬼焰灵蛛巨眼又转了一圈,忽然巨体簌簌发起抖来。我目瞪口呆,它也发抖做什么?忽然它身上透出微微红光,眨了几眨,消失无踪。鬼焰灵蛛忽的把一只前足伸到我跟前来。我花费了不知多大力气控制住不要逃跑和尖叫,耳边除了鬼焰灵蛛的怪声,就是自己牙齿打战声,心提到嗓子眼连呼吸都堵塞了。颤抖着手掏出红线,在那条吓死人的前足上缠几圈,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打个结——手抖得实在太厉害。
忽然后面伸出一只温暖稳定的手握住我,轻巧地移动很快便打好结。我回头看进一双沉稳深邃的眸子,满头虚汗对他一笑,已觉极限。弄完一切,我巴不得快快离开这个装着看着就可怕的棺礅的地方。黑暗的大殿总产生惴惴不安的错觉,尤其在陵墓中。
回去的路上我频频回头,看硕大无比的灵蛛王会不会突然扑上来把我撕咬吃掉,弄得后来小朱子紧跟着我后面,一边安慰,“公主,我就在你后面呢,它要吃也先吃我吧。况且鬼焰灵蛛不会咬人的。”
我略微不好意思,可一想到鬼焰灵蛛的幽幽大眼冥冥中代替陵墓主人的眼睛盯着我,又觉发毛。快点出去吧,出去了就好了,我祈祷。
长孙熙文默默半抱着我,承担半个身子的重量,无形中给令人安心。
“我们再走快点。”我咬着牙说。
皇帝似乎有些无奈,坚定地道:“你怕得全身都虚软,这已经很快了。”
我反唇驳道:“可以再快点,洛宇等不了——”话音未落,就被前边带路的白林“啊”一声打断了。
“怎么了?”皇帝习惯性地发问。
不等回答,我们已经看清了前面的情形。
一面凭空而出的墙堵住前去的路,严严实实把整条甬道堵死了,看样子还很厚实。
一股寒意侵上大脑,我此刻才认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害怕,“是不是…我们回来的时候走错路了…”
小朱子四面观察一番,坚定地摇摇头,“我做的各种记号都完好无损,应该没有走错路。”
“那刚才来的时候都没有墙的,怎…怎么突然间就冒出来了。”
蓦地脑子激灵一闪,我喊出来,“来的时候一声巨响,难道就是这堵墙落下来!”
白林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路线图,醒悟道:“这是一份走进皇陵中心大殿的路线图,而不是走出陵墓的路线。”
一直未发话的长孙熙文神色一点都不稀奇,来到墙根前看了看,又用手掌按了按,慢吞吞说道:“这是当然的,皇后下葬后,陵墓就要从此封死。其实根本不必等工匠们出来,他们抬着棺礅进去之后,外面的士兵就开始封死偏门,即使没有这堵墙,也是出不去的。”
我差点破口大骂。什么狗屁皇帝,死掉还要一大堆金银珠宝陪葬,又怕别人来偷,就搞个神神秘秘的陵墓。靠,你害那么多无辜的人陪葬,该你不得安宁!骂着骂着,我骂不出来了,因为我突然想到,当年这里肯定死了很多建筑工人,很多冤魂啊…我颤颤巍巍回头一看,后面黑漆漆的甬道什么都看不见,鬼焰灵蛛安静地蹲在不远处,一根红线牵着我和它。
赶紧靠近皇帝,着急地说:“那我们怎么办?”
皇帝一边敲墙壁一边答道:“外面士兵不会封偏门的,你担心什么?”
“那这墙呢?”
“我们一直出不去的话,会有人来救的。”他答得理所当然。
我一听火了,“什么?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找鬼焰灵蛛,难道还是来不及回去救洛宇吗?还有我们在这里要被鬼吃掉的…”我几乎落下泪来。
旁边小朱子赶紧温声道:“说到底公主您还是怕鬼呀?哎呀,要咱家说,这鬼焰灵蛛天生是帝王的辟邪驱煞的祥瑞神兽,有它在这里镇着皇陵,方圆十里的邪魔歪道都不敢靠近,怕什么?”
小朱子这么一说,我愣了愣,果然是喔,哎呀,有它在鬼不敢来。瞅了瞅鬼焰灵蛛,恐惧立时减少了大半。怎么没想到呢,真是白吓破胆了。
忽然皇帝“嗤”一声,“小朱子你给她说什么,吓她一下好了,看她会不会吓死。”
我撇撇嘴,长孙熙文已举起手掌印在墙上,“轰隆隆…”
雷霆万钧的一掌,墙壁顿时出现裂痕,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可是并没有坍塌倒下。白林紧接着也击出一掌,但是仍没有倒塌,只是增加了许多裂缝。
长孙熙文走回来,拖着我往回走几步,看着前面巍然不动的墙,陷入沉思中。过了一会儿,“小朱子,你用三分绵力吸,白林用七分阳力吐。”
两人照办,果然在一片灰烬中墙轰然倒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跃过去,这段甬道也要倒了。”不知谁喊了一句。有人提着我胳膊运劲飞过废墟,飞快地向外纵身跑去。
风声在耳边呼呼,模糊看见前边有一队人马冲进来援救,白林大喊:“回头快跑!要坍塌了!”
长孙熙文冷哼一声,拎着我凌空而起,踩着几个人的肩膀快速跃进,隐隐约约看见了前边洞口的光亮。
已经天亮了。
只听见嘈杂的人声,太阳的光芒刺伤了适应黑暗的眼膜。又累又饿精神极度紧张的我在昏倒前抓住旁边的人说了一句,“回杭舟,五天内!”
16.二十年后(大结局)
天毅二十三年三月,群臣接到旨意,皇帝微服下江南,将朝政托付给左相林雪池。
清明节这天下着天街润如酥的小雨,一名大约四十几岁的中年人领着两位家仆来到一个偏远的江南小镇。
路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拿着祭祖的食物赶去扫墓。中年人看着如斯情景,感慨吟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身后那矮胖白净的家仆笑着说:“老爷,咱这不正要到杏花村嘛,呵呵。”
步行不远,三人拐进了一家茶馆。茶馆里收拾得窗明几净,几个小二正在忙碌,见有客人进来,忙迎上:“客官,这边坐…”话尾被吞掉了。
这客人…生得可真好,虽然老了点,可是照样能惹得不少姑娘的芳心碎一地。俊美无双的脸庞上一对眸子却是寒星洌洌,震得人不由自主服帖。小二迎来送往,自然看出这是常年身居高位的贵主儿,钝掉的脑子转回来,“客官,楼上有雅座,请随小的来。”
中年人只看了他一眼,却不理会,径自走到后院里去了。后院很深,把外面的嘈杂都阻隔了。小院子整理得非常雅洁可喜,养着几棵葱葱绿绿的植物,以及几间收拾得非常舒适的房子。
“吱呀…”门开了,一位美妇挎着一个篮子走出来,她身后接着出现一素衣男子,两人都挂着温恬的笑容。
妇人发现院子里站着三个人,吓了一条,当看见中年人的脸同自己丈夫一模一样时,更显然吃了一惊。
素衣男子淡定地扶住妻子,说了一句,“二十年了,你还是找到了这里。”
中年人——也就是长孙熙文微微一笑,“探子发现了启云的墓,你们每年都到那里拜祭的。”
提到启云,乔竹悦眼神一痛,叹口气说:“既然来了,一起去看看已死的人又何妨。”
于是五人一行到墓地里。看着墓碑上的“启云”二字,乔竹悦红了眼眶,仿佛又回到启云死的那一刻。
把鬼焰灵蛛带回杭舟,第一个迎接她的是启云担心的眼神。把灵蛛王交给段离潇和夏子杰后,乔竹悦虚脱地转身。
“启云——启云你怎么了!”乔竹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冲到大口大口吐血的女子身旁,扶住她。
“小姐…”启云艰难地挤出一朵凄然的微笑,“别担心…”
旁边长孙熙文走过来盯着启云,“凝魂珠是你的?”
启云嘴角边都是血,艰难地点点头。
“什么意思?”乔竹悦焦急万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洛宇有救,难道启云也不行了,救得了这个救不了那个。
长孙熙文叹道:“凝魂珠,将炼法之人的精魂封在珠里,任何生物吃了凝魂珠,炼法者的精魂就进入体内,有了炼法者的意识。鬼焰灵蛛吃了凝魂珠,就同启云一样跟从你追随你。可是炼法者失去了精魂,也就等于…”
乔竹悦惊呆了,她竟不知道,洛宇的命是要启云的牺牲换回来了,“启云…启云…云儿…”乔竹悦没有意识地不断念叨她的名字,脑中一片空白。为什么,为什么,挽回爱人的生命同时,要失去至亲的人,天也给不出答案,为什么事情竟是这样的。
怪不得启云之前的犹豫踟蹰,怪不得她悲伤的神情,乔竹悦到这时才明白它们的含义,“云…不要吓我。”
启云还是摇了摇头,染了血的脸无悔中是深情的眼波,“小姐…小姐,我的小姐,你听、听我说…,我不怕死,可是我怕看到你和宇少爷…以后…你和宇少爷,要好好,好好过日子,我…我也安心了…”她的声音被血咯得哑哑的。
“启云…我…”乔竹悦惊呆了,喃喃,“我不知道,你竟是喜欢洛宇…,我竟从不知道你的心思。”
启云听了乔竹悦的话,急得又吐出一口血,“小姐…我哪里…哪里稀罕宇少爷了…小姐,你…你还是不明白我的心吗?”
乔竹悦彻底愣住了。启云颤颤巍巍的手指抬起来,抚上乔竹悦完美的嘴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表露出自己刻骨的爱恋,任由曾经多次在人后缠绵深情的眼神绕在小姐身上。
乔竹悦全身发抖起来,不能置信的情绪过后是痛苦万分,眼泪刷地汹涌出来,“云…你这个,傻丫头。”我根本就不是原来那个乔竹悦啊。
乔竹悦命令自己笑出来,握住已经软下去的启云的手,俯身轻轻擦过启云的唇,软软的,有血的味道。那一刻的记忆定格在脑海中,二十年后仍然记得清楚。
清明节的小雨纷纷扬扬,众人默默拜了仙去的人,不语。二十年,一切都过去了,年轻时的波澜都消失掉。
乔竹悦给皇帝说了说这些年隐居的生活,长孙洛宇身体慢慢地调养,虽然不似一般人强壮,但比起原来好了万倍。
江南烟雨中,长孙洛宇和乔竹悦两夫妇骑在马上,朝长孙熙文挥手再见。
长孙熙文站在湖岸边,淋着细雨,眼睁睁看着马蹄声渐行渐远,隐在墨色深处。曾经仇恨的人,血脉相连的至亲,原本孱弱不禁风的世子,如今能骑在马上,同心爱的女子逍遥江湖。
甜凉的空气中隐约还能听到她的歌声。
“黄沙偏要将痴和怨掩埋…”
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
岁月禁不起太长的等待
春花最爱向风中摇摆
黄沙偏要将痴和怨掩埋
一世的聪明情愿糊涂
一身的遭遇向谁诉
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须散
繁华过后成一梦啊
海水永不乾天也望不穿
红尘一笑和你共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