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每一位你身边的女子,最后都成为你的妹妹。她的心碎,我的心碎,是否都是你收集的伤悲。
是否每一位快乐过的红颜,最后都是你伤心的妹妹,她的心醉,我的心醉,是否都是你亏欠的陶醉。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为何每个妹妹都嫁给眼泪。
我的哥哥,你心里头爱的到底是谁?猜不透摸不着,我也只是个妹妹…
我听着篱墙那边传来的幽幽歌声,慢慢站起来转身离去,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我流连的了,是时候走了罢。
当是时,风移影动,桂影斑驳,庭阶凄清处蟋蟀鸣和,唯余孤影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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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打道回府,一整天我都在收拾行李。我都快郁闷掉了,来的时候我就说不要带那么多杂物,在皇宫里面什么没有!结果明王府的人一句“不可失了自家的体面”,就给我装了五十多套裙子衣饰,其它日常用品更不必赘述。
没有启云打点,其它人又不熟悉我的习惯,我只好亲自上阵,忙碌了一整天,行李终于在对曹贵妃十八代的问候中收拾完毕。
吃过晚饭,天色已然擦黑,我泡了一壶茶独自坐在宫殿后面的花园凉亭里。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回头看去,只见来人月白长袍,腰束金带,乌发如墨,颀长躯体上一张倾城倾国脸。我恍惚起来。
“在干什么?”冷冷的语调让我霎时清醒了。我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是那个人呢,说话一点都不相同。
“皇上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吧。”我指指另一边的石凳。
长孙熙文一撩衣摆不客气地坐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壶酒和一只小杯子。然后把我的茶水倒在地上。
我看着他的动作,冷哼一声,“皇上是不懂心疼东西,我那杯可是新贡的雨前茶,就这么一点值好几两银子呢,还没喝上几口就被你巴巴倒掉了。”
长孙熙文依然是他百年不变的棺材脸,面无表情,道:“你缺钱?朕过几天让内务府给你送过去好了。”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我靠在石桌上支着脑袋,掩嘴打个小呵欠,今天真是累坏了。
长孙熙文盯我一眼,把杯子推过来,袖子拂过桌面,带起淡淡的龙涎香,“这酒才是好东西,南边的龙眼蜜酿,甜的。”说完自己首先仰脸喝尽一杯,接着又斟。
我拿起杯子闻了闻,一股香醇的酒味扑鼻而来,惊奇地看向他,“果真是好东西,皇帝就是会享受。”
皇帝一副还用你说的理所当然表情。
我抿了一口,香津浸舌,清凉甜而不腻,甜爽的酒味大大刺激了味蕾,我忍不住学着他的样子一大口吞完杯中之物,咂嘴巴。那人冷嘲热讽,“饿死鬼了你,急什么?”
喝得太猛,一阵后劲涌上来,脑袋登时有点昏昏的感觉。我抹抹嘴角,不耐烦地瞪回去,不知怎地就把不爽说了出来,“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么晚了各宫娘娘都在候你大驾,盼星星盼月亮呢!”
长孙熙文嘴角扬了扬,为我斟满酒杯,墨黑瞳仁射出一丝凌厉光芒,“什么时候你管起朕的后院来了?”
我瞥他一眼,边喝边哼,“春宵呀…不应负,一夜值呀么值千金~~窗外的明月,弯弯就像你的眉,想念你的心炙热像那火焰花~~花啊花~~”
长孙熙文眯起眼睛,冷冷笑道:“酒量不怎么样,才两杯就发酒疯了。”
我索性趴在桌上,仰起脸问他,“长孙熙文,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奇怪,脑袋怎么越来越昏沉,连他的嘲讽都懒得驳斥。
“说。”他吐出一个字,眉目流转更加冷冽。
“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对你死心塌地?”我看着他如玉一般的侧脸,“就因为你们两兄弟长得好看?有权有势?”
“不,”他眉毛不抬,冷静地品尝杯中佳酿,眸中却幽光点点,“她们自小受到的正统教育,都是教她们要贞顺婉娩,委婉劝谏,贵端庄敬…不好戏笑,洁齐酒食,操持家事等等等。她们的脑子里绝对无法想象如你离经叛道的无子、不事舅姑…尤其妒忌,更不会以死相逼让丈夫休了自己。”
我就着翠绿的杯子呷一口,杯子里面映着晃荡的月亮影子,溢出酒香。
“即使…辜负了所有芳华都不敢有怨言吗?”
“怨言?对她们而言,怨言是个什么东西?”长孙熙文冷冷地扯起面皮。
“你可真是一针见血阿。”我嘲道,软软靠在桌子上,头昏更甚。
忽然手腕被捉住,一股大力将我拉过去,耳边热气喷在皮肤上,伴着低沉的嗓音,“乔竹悦,进宫吧,不要走了,朕封你做皇贵妃。”
我迷迷糊糊地抬头,望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难过极了,“可是…曹贵妃要不高兴的,真的,会不高兴的…”
我十个手指紧攥住他的衣襟,不使自己滑到地上,咬紧下唇,“她、她才刚封的贵妃,突然有个人超过她,你说,她哪里能甘心呢?…嗯?”
他把我抱到怀里搂住,轻轻拍着后背,有点伤心地说,“不管别人,你愿不愿意?”
我费劲地仰起脸庞,他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真美啊。我颤抖着伸手抚上他的眉毛,指尖发凉,为什么这么温柔呢,让我不由自主沉溺,可是当你知道我的坚持,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地给予温暖柔情?如果不,我会逃开,就像远远地逃开洛宇的怀抱,即使那么地爱他。
“熙文…”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酒激得眼角渗出热热的液体。
他蓦地捉住我的手,微微发抖。
“我留下来陪你。”我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不过我要做皇后,而且你得把其它妃子送走,一个都不能留。只宠幸我一个人…好不好,熙文?”
手上的力道突地加大,疼得我差点叫出来。半晌,长孙熙文低低沉沉地说,“你醉了。”
我笑起来,“是吗?”我很早就醉了啊,沉醉都不知归路了。
他放下酒杯,把我拦腰抱起,站起来,走向房间。我睁着迷蒙的眼睛看天空,咦,星星怎么多起来了?好灿烂明亮啊,不知名的花儿飘的花香诱人馥郁,我使劲嗅鼻子,却闻到那坚实胸膛上的龙涎香。
进了房间,他把我放在床上,起身要离开。
我圈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怎么?我不能做皇后是吗?”
俊眸定定凝视着我,幽深无比。忽然他把我纳入怀中,紧紧地拥抱,低头吻上来。
醉人的酒香,昏黄的烛火,映出我心里刹那滑过的泪珠。
火热的温度在房间内弥漫,我能感觉到欲望的勃发。外面的纱衣被撩落,顺势倒在床上。
这时外面却传来小朱子细小但清晰入耳的呼唤,“皇上,已经亥时了。您答应了今晚去贵妃娘娘那宫的。”
炙热的气氛倏地冷下来,我推开那个人,僵着身体把被子拉上来盖好,叹息道:“走吧,我要歇息了。”说完翻身过去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好长一阵时间的死寂,接着细细簌簌的声响,有人为我掖了被子,放下床帏,开门声音,然后…所有声音远去,只闻蟋蟀鸣和。
我嘴角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你今晚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8.沉醉雨中
从皇宫里回到庄园,生活恢复平静。
是年七月,楚泽王世子侧妃、辅国大将军之女长孙左氏苓儿为楚泽王诞下皇孙,特八百里加急上报皇室玉牒。
九月,应楚泽王奏报,当朝天子下诏册封长孙左氏为楚泽王世子正妃,授皇家玉带一件,飘柳绸纱三匹,金银玉器不计其数。
颁下诏书翌日,长孙熙文加派了人马到安晴公主京郊庄园守护,并暗中安排御医随时待命。安晴公主惘然不知,闲时作针线看看书,喜欢订购一些精巧花篮,研究插花艺术,或每日浇花种瓜,扩大花场生意,与户部侍郎林雪池合作蟠桃移植至京北的项目,迅速成为商界新秀。
…
“轰隆隆——”
已是九月的傍晚,却像盛夏季节的变脸,前一刻还是天朗气清,突然翻滚起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黑云,伴随着隆隆雷声,天色迅速暗下来,昏黄如暮。一眼望去,竟是没有尽头的乌云压顶,间或伴着闪电,狂风骇浪掀起沙石,把田地里的植物吹得东歪西倒。
启云急冲冲跑出去,帮助大娘收拾晾在庭院里晒太阳的衣服和干花。不一会儿,雨飘泼而下,先是淅淅沥沥,进而淋淋漓漓,自天空中飘洒向大地,浇得人一头一脸,衣衫尽湿。
一会儿的工夫东西全都搬进仓房里,启云顾不上换衣服,倚着门板焦急地看向门外,小姐刚刚出去了,看着天色澄明没有带伞,这会儿岂不要湿透了?她又没有说去哪里,想去送伞也不行啊!
正自忧虑着,忽然远处传来得儿得儿的马蹄声,一人一马在雨幕中疾驰而来。
“吁——”全身被淋透的林雪池跳下马,冒雨冲进院门,就听到启云的喊声,“这边来!”
林雪池进了屋,几绺发丝湿漉漉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俊逸的脸庞划下来,衣摆滴滴答答滴着水,在地板上晕开一朵朵水花。
启云边递干净的毛巾过去,边惊诧道:“这个时候还赶过来?下雨了也不懂躲一躲,感冒了要耽误上朝的。”
林雪池用素白的棉巾轻轻搓着发稍,笑了笑,“上次乔姐姐看中的京北那块地,地契转让出了点问题,肥料周转资金也没有到位。我怕她着急,寻思着过来说说情况。”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没有被雨淋到半点的纸袋,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这是刚送来的山楂,顺道给她送来。”
启云看着他认认真真的侧脸,悄无声息叹了口气。见他回头问道:“乔姐姐呢?在屋里看书吗?”
启云回道:“她刚刚出去了,估摸没有那么快回来。你等等吧,我去吩咐大娘把你的晚饭一块儿准备上。”
林雪池一惊,叫住启云,“乔姐姐出去干什么?说去哪里了吗?你怎么不陪着她一起去?出事了怎么办?她带伞出去了没有?”
启云背影顿了顿,缓缓回首,鹅蛋脸上嵌着的一双细长眼睛看似平和但明亮幽邃,静静看着林雪池。
林雪池猛地住口,也沉默下来,一时间淅淅沥沥的雨点穿透人心,更突出沉默难堪的蔓延。
半晌,林雪池一脸无异,颔首道歉,“对不起,我心急了些。”
启云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小姐每天都喜欢自己出去溜达一下,我们是管不着的,是以不知道她会逛到哪里。她出去的时候天很好,所以没有带伞。不过她出去也没多大光景,应该没有那么快回来,你耐心点等等吧。”
“嗯。”林雪池点点头,讷讷不再言语。启云转身去了厨房。林雪池径自走进书房,推开窗子,夹杂着雨水的冷风吹进来,吹散了一室浓浓的书墨香。窗外天色昏暗依旧,树叶被风雨打落,半陷在泥泞中,发抖萧瑟。
看着昏沉的天色,林雪池总有不安的感觉,想干脆出去找她算了。又想着一个大人,在穷乡僻野不会出什么大事,都是些纯朴的农民,自己多心了。一时间忐忑不安,暗嘲自己关心则乱。
书桌上铺了一张素笺,上面写了字。旁边墨盒上搁着半干的毛笔。林雪池拾起信笺,娟秀的字迹写了半阙歌词。
“如果失去是苦,你还怕不怕付出
如果坠落是苦,你还要不要幸福
如果迷乱是苦,该开始还是结束
如果追求是苦,这是坚强还是执迷不悟
如果分离是苦,你要把苦向谁诉
如果承诺是苦,真情要不要流露
如果痴心是苦,难道爱本是错误”
字字苦涩,句句无奈,那女子人前勉作坚强无事,人后惆怅百转的心思跃然纸上。
自己都没有觉察地,他的手微微抖动。冷雨敲窗,敲在心上比黄连还苦。
他一直是知道的,她放不下那个人。她生意的盈利抽出一半,叫自己用楚泽王府的名字开粥铺分发给贫苦百姓。会在花架上看书,坐着坐着就走了神,看着没入的夕阳发呆。
可是他还是一直妄想那么一丁点儿希望。她安安静静的从不提那个人一句,没有整天愁眉苦脸自怨自艾。他希望时间会慢慢淡忘一切,给自己一个机会。他侥幸地想她莫非已经松开过往的痛苦。他只要,只要默默照顾、关切着她就好。以前她是尊贵的世子妃,衣食住行由不到他插手。现在她名为王爷之女,却躲起在山中,皇帝也请不动。
他开始不可遏制地痴想,她的一切由他来接管,她定做的衣服,经过自己一寸一寸的抚摸才送到她手上。她吃的东西,是自己仔细检查过再进入庄园的厨房;她用的纸笔,自己一件一件认真挑选,认为符合她的喜好才能合格…有时候,她微微展颜的一笑,她沉思中插好的花篮,都令他认为她已经遗忘了那个人,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那个人。
可是眼前这信笺上的一笔一画,霎时就将自己的痴心妄想碎得彻底。原来,她究竟没有忘记他的心吗?自己算得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恩赐的。当初那个人离开京都回杭舟,自己去求情,那一幕是如此清晰地浮现上来。
那个人居然穿着红衣,好像要掩饰倾国倾城却苍白近乎透明的容颜,稳稳当当坐在一丛翠竹之下。在如点漆的黑眸注视下缓缓跪下去,“请公子恩准。帮雪池打通皇上那一层关系,让雪池代公子在京都照应郡主吧。”
“我会的。待会你跟宁儿到房间里,把郡主平日惯用的东西拿去。都已经收拾好的了。”那个人慢慢地把话说完,平和的,温润的嗓音,一点都不惊讶,仿佛一切都是他预想之中的。
“雪池,”那个人叫住要离去的自己,“好好照顾她。”
“雪池会的。”他最后看一眼那个人。明澈的眼眸沉淀着什么东西,幽深无底。长长如缎的黑发划过苍白脸颊旁,细长的墨眉勾勒得眉宇淡远,似乎下一刻,这个人就是凌波仙子羽化而去。
雪池从此不再是楚泽王府的隐秘幕僚。他所有真实的档案资料转到皇帝手中,皇帝清楚他的来龙去脉才能信任他。所以乔竹悦疑惑,为何林雪池同她走这么近而皇帝丝毫没有怀疑。是那个人打通的关节。或者换一句话说,他为了照应她,自愿被逐出楚泽王府。可是到头来,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人吗?
如果失去是苦,你还怕不怕付出
如果迷乱是苦,该开始还是结束
如果追求是苦,这是坚强还是执迷不悟
如果承诺是苦,真情要不要流露
如果痴心是苦,难道爱本是错误
说的是她,更像自己。
…
“轰隆隆——”雨势越来越大,电闪雷鸣炸开。
林雪池蓦然惊醒,天色黑透了,自己这一出神竟不知多少时间,手上的信笺被飞进来的雨点打湿了。他急忙忙放下素笺走出书房,迎面碰上有点着急的启云跑过来。
“雪池!时辰不早了,小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有点担心地说。
雪池看着风雨交加的外头,马上说,“我们分头出去找!一个时辰后回来汇合。”
两人合计后,一头冲进重重雨幕中,一东一西消失在夜色里。
…
半个多时辰后,雨势未见小,淋淋漓漓将披着蓑衣的林雪池全身浇透了,他焦急地在旁边小城镇,一条街道一条街道地寻找。忽然在一条小巷中看到三个人正在扭打。
一道闪电划过,正好照亮巷子中的情景,两个大男人正拖着乔竹悦往深处走,乔竹悦连挣扎都没有。全身的血液刹那凝固了,他大喝一声,“放开她!”纵身追过去。在楚泽王府水部受过严酷训练的雪池自然不畏惧两个乡夫,可是那也算是两个高大孔武的汉子,而又是在黑漆漆的巷子中,天下着大雨,脚下没有穿他们那样的草鞋放滑。一不小心擅倒在地,当胸一拳差点口吐鲜血。艰难地把两条大汉解决掉,他吞下胸口翻腾的血气,四下张望,发现乔竹悦蹲在墙角,任由雨水打在身上,一动不动,黑乎乎地看不清她的表情。
“乔姐姐!”隔着雨帘声音显得分外遥远,却掩不住声音里的焦急担心。
乔竹悦没有反应。林雪池奔过去,扶她起来,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
他急忙上下检查她哪里受伤,忽闻到她满身酒气,不禁一愣,她喝酒了?
乔竹悦这时抬起满是雨水的脸来,幽暗中只见她眸光闪烁,明显没有焦距。身体软塌塌的,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醉成这样。她身体不住往下滑,任林雪池怎么使劲拉都不成。
他一急之下双手抱紧她,“乔姐姐,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再淋雨会感冒的。”
“不要回去!”乔竹悦忽然发起狠来推开他,自己一下子滑倒在泥泞的地上,小孩子闹别扭一样大喊,“我不要回去,不回去…”
林雪池哭笑不得拽住她手臂,拍拍她脸颊温柔哄道:“衣服湿湿的不舒服,我们先到一个地方换衣服好不好?”
半晌乔竹悦只是瞪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不断有雨滴落下,渐渐地眼眶发红,表情疑惑迷茫。
林雪池只好又说:“乖,这里坐着好冷,下雨了,起来好不好?”说着拉她起来。乔竹悦这回站起来,定定看着林雪池的脸,任由牵着手慢慢走了几步。忽然又扯住他袖子不肯动了。
林雪池回头看向她,心中忽然一动,却见那国色天香的脸庞在雨中格外撩人,眼睛里一片迷离。他痴魔般从抓着她手腕改成抓着她的手。
乔竹悦忽然流下泪来,和雨水混在一起,“…”她含混不清叫了一个字,扑在林雪池胸前号啕大哭。
他的心瞬间纠结起来,心疼地抱着她,手足无措,“别哭…”
“雨…雨…”乔竹悦伏在他身上哭泣,肩膀不断抖动着,手死紧地搂着他。
“轰隆隆——”又一个响雷滚过,铺天盖地的夜雨中两个人紧紧相拥,愁肠百折却是为了别个。都悲难自已却是各怀心思。
林雪池听清楚了,她在叫,“宇…”
一霎那心中沉重如铁,怀中是自己仰慕爱恋到心疼的女子,抱着自己叫别人的名字。苦涩…随着冷雨打在脸上,流进嘴里,苦得发颤。
乔竹悦抬起头,伸手抚上他的脸,哭得七零八落:“你到哪里去了?不要走嘛,宇,不要走嘛…我会害怕的…”
她狂乱地搂住他的脖子,使劲抓出痕迹,突然像要不到东西的小孩发狠,摇晃他,哭道,“我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啊!洛宇…不要走,我乖乖的…”
林雪池轻轻抚上她的脸,另一手勒紧她的腰,嘶哑着声音,“我不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乔竹悦蓦地停下动作,看着他,抽泣道:“你又说这话?可是你还不是走了?”林雪池真不知道她醉了还是没醉,又或是没醉彻底。哗啦啦的雨声掩盖了一切。
她吻上来,紧抱着不让他离开,夹杂着低低的抽泣。林雪池瞪大了眼睛,僵着身子无法反应。那个…是自己倾心暗恋的人,在梦中可见不可触及的人…摒住呼吸,一丝燥热涌上来,昏沉沉的,他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回应。
雨水泠泠,和泪水一起在脸上划过。他用尽力气拥住她,吻住在心底描摹过无数次的唇,辗转厮磨,吞进苦涩的泪水…
9.移情/惊变
帘外雨渐歇,朝阳的第一缕斜晖射进房中。趴在床边的林雪池动了动,睁开眼睛,眼眸炯亮清醒好像根本没有睡过。
他转头,乔竹悦盖着锦被,安稳阖目而睡,丝毫看不出昨晚抓着自己又撕又咬纠缠不让走开的嗔样。他摸摸自己的脖子,上面残留着啮痕,或者说…吻痕…他微微浮出一个苦笑。
贪恋地看着床帏中人的容颜,安详宁谧的感觉在胸口漫溢出来。林雪池慢慢伸出手,指尖沿着她的额头,眉毛,鼻子,脸颊,嘴唇,脸廓,缓缓描摹。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乔姐姐…乔儿…”声音涩涩的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