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偎进他怀里,用轻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谢谢你。”
10.婚嫁闺情
六月快结束的一天,百花繁盛起来,姹紫嫣红,我心血来潮采了好多花草回屋,又开始研究插花艺术。
结果搞了大半天,最满意的还是最初的那个作品,在浅色玻璃瓶里插一朵相当朴素的大丁草,再添上一段淡绿色叶子增强质朴的美感,于是浅杏色的向日葵就鲜活起来。但是我又嫌它太素了,
难道我竟然已经老了,不再配得起鲜艳灿烂的色彩了么?
就在这个感伤时光的时辰,洛宇忽然向正发呆的我求婚。
我想了想,把玩手中小小的银莲花,然后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怎么办呢,我想嫁的只是宇公子,不是宇世子。”
洛宇笑笑,“那么,悦儿就嫁给宇公子吧,反正是宇公子想娶妻子,不是宇世子要选世子妃,你愿意吗?”
两人相视而笑,笑到对方深黑的眸子中去了。
洛宇没有告诉我他是怎么样说服楚泽王的。反正两天后我们就拜了堂。
婚礼要用的东西早在洛宇十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仪式在我和洛宇的努力下很简单,但是聘礼一样不落。
我明白他是不愿意失去双亲的乔乔有被轻视的感觉。
各种珠子,金灿灿的饰物装了满满五箱子。皮衣十二件,貂皮,鼠皮,羊皮等。绸、缎、纱、绫等各种衣料九百四十匹,飘柳绸纱做的嫁衣,还有其他衣服一整套。此外各种用具,梳妆用品,陈设品,丫鬟等等,堆满了几间屋子。我数都数不过来。
不同花样的名目看的我眼花缭乱,最后全丢给启云和金菊她们处理。
出嫁那天,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上飘柳绸纱制的红色礼服,和洛宇是一系列的“情侣装”。静悄悄行了礼,和金香大管家,启云月落五个人同席吃饭,就散了。落雨行府的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办喜事,雪池雪舞我也只是知会一声,并没有让他们参加。第二天金香同来时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回楚泽王府。
水到渠成,很自然就同洛宇做了夫妻。
成亲后过了五六天,七月六日,是洛宇的生日。从杭舟的楚泽王府飞鸽传来一份清单,厚厚一沓纸,上面记录了全国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送给楚王世子的生辰贺礼。
同往年一样,洛宇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去参加王府的宴席。我的生日和他挨近,就在十号那晚在行府摆了几桌酒席一起庆祝,请下人们吃喝就完事了。我知道洛宇是为了就我,让堂堂尊贵的楚泽王世子这么寒酸地过生日,大概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我在花园里同启云月落喝花酒的时候,忽然一阵风过,段离潇无声无息坐在我身旁,把我的杯子拿过去一饮而尽。
我冷不防吓了一大跳,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世外高人,来跟我抢酒干什么?
“段先生…什么时候来了落雨行府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闻着好酒便来。”他也不多说,径自把桌子上的酒瓶揽入怀,银色面具底下的琥珀色眼珠朝我一瞥,忽然又风起人闪,只闻披风猎猎作响音。
“好轻功,小姐,我去领教领教!”月落居然玩性大发,随之飞走去挑战了,一眨眼黑夜里仅看到她蓝色裙子的背影。
“胡闹!”我喝一声,可是她早不见了踪影。
启云拉拉我,“别担心,她武功不够那人,轻功还是可以的。”
我还是不放心,“启云,你过去看看吧,月落还是个孩子心性的,一个不服气的,指不定做出什么来,而且那个段离潇也是个拗性子。”
诞辰贺礼都是些贵重的稀罕物,我只看中雪池送给我的一套十八个竹编花篮,最为别致。
我一个个拎起那些样式各异,玲珑小巧的竹篮子,细细端详,有镂空的绕一圈的螺旋式,有编成辫子缠成长筒状,线条流畅简单的朝天阙,等等。都疏朗雅致的紧,总算见识了原汁原味、风韵古朴的古代手工艺术,人民的创造力是无休止的啊!
雪池在旁边看着我爱不释手的样子,“知道乔姐姐闲时爱插花,送花篮应该是没错的。”
我点点头,看着他笑,称赞,“嗯,雪池,谢谢你,你送的竹篮子我真的很喜欢呢。”
“姐姐喜欢就好。”
他低低地说,把手放到身后。
脸上竟然又有了那种清澈如水的笑容,好像那天晚上,他为了妹妹打掉我手中芝麻糕的纯粹,那种只为两个馒头就心满意足的开心。
我心情很好,回到房间,洛宇窝在软椅上就着烛火看书等我。我跑上去赖进他怀里,搂住他脖子。
“宇世子,生辰快乐!”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放下书本,含笑看着我,“也祝你生辰快乐,悦儿。”
“在看什么书?《天宫十八乾》?说什么的?”
“闲着无事看的,不过一些奇术罢了。”
我绝倒,闲着无事看这些书,洛宇真是个鬼才。
“悦儿,你等等,我要送给你一个礼物。”他摇着轮椅,吃力地挪到书案旁。
我想问要不要帮忙,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我想起来了,他寒毒发作时从来不要我照顾,总会把我赶出去。
他抽出一张公文纸来,“喏。”
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皇帝批准了的玉牒,楚泽王世子妃的玉牒,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长孙皇朝前丞相擢兵部尚书乔奕之女安琴郡主乔竹悦”。还盖了长孙熙文的玉玺,长孙皇朝天毅帝。
我呆呆问了一句,说不上什么滋味,“他…居然同意我嫁给你?”
忽然发现这句话有歧义,忙加一句,“我是说,皇上他不怕你…”
洛宇微微笑,“他不同意,第二天上朝就会遭一半以上的大臣弹劾。楚泽王府的铸窑会继续坏下去,拖欠的两百万两军饷永远还不了。等等”
我默然不语。
“你担心楚泽王府没这个能力保你么?”
我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很烦,成亲也要别的不相干的一众人干涉,未免太滑稽了些。本是我们成亲,与他人何干?”
“管他们呢!”洛宇轻轻吻下来,“我们就在这里过几天好日子罢。”
我搂着他脖子,“以前你生辰请戏班唱戏不?”
洛宇愣了愣,“一般会请几个戏班唱三天,不过我都不会去看的。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给你唱曲子。前天你不是问我做那些奇怪的衣服干什么嘛!”
“那些好像是…女子衣服?”洛宇疑惑地说。
我扑嗤一下笑出来,“那是我穿的,当然是女子衣服了。又不是把衣服送给你当贺礼。”
说完我动手点了好几根蜡烛放在堂中央,屋子一下亮堂了许多。
在后面换好衣服,我左看右看一番,暗自忐忑,不知道他会不会说我伤风败俗?
洛宇看到坐在他旁边的女子时,一下子愣掉了。我穿着短过膝的裙子,无袖上衣,手腕、脚踝挂着叮当响的银饰。我不好意思笑笑,挨到他身边,“宇,我给你唱我家乡话的曲子,云粤的方言。”
“你家乡…?”洛宇抱着我。
“嗯。”我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瞒他。其实这些日子他发现我行为举止跟乔竹悦大大不同,不过他从来没有说穿。他不会逼我,他在等我自己说出来。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也只能慢慢一步步来吧。
“人渐醉了夜更深,在这一刻多么接近。思想仿似在摇撼,矛盾也更深。曾被破碎过的心,让你今天轻轻贴近。多少安慰及疑问,偷偷的再生。
情难自禁,我却其实属于极度容易受伤的女人。不要不要不要骤来骤去,请珍惜我的心。如明白我,继续情愿热恋,这个容易受伤的女人,不要等这一刻请热吻。
长夜有你梦变真,让我终于找到信任…”
洛宇静静看着我,目光温和,嘴角噙着怜惜的笑。从头到尾不管多惊奇,多惊世骇俗,他都没有皱眉。听到我唱《容易受伤的女人》,他的面容带上一丝了然。
我们的视线交融在一起的那瞬间,便移不开,痴痴纠缠,如大雪封山时在窝里的两只小小鼠,互相温暖。那一刹,便是永恒。
我知道他能明白我的。我的不安,惊惧,漂泊,都被他轻轻抹去,安稳停泊在他为我的构筑的港湾。
我唱不下去了,蜷进他软软暖暖的怀抱里。洛宇用袖子给我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傻妞,我在这里啊。或许你有什么苦衷还不能对我说,可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会一直在我身边,这是他对我说过很多次的话。我看到他深沉如墨的眼睛,对我毫不掩饰的怜,爱。
“是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大声说道,也不管外面铁卫会不会听到了。
我不顾一切吻上去。
今天晚上,初夏云淡,夜风微凉,夜虽然深了,可是还能听到小动物的歌唱。
身体渐渐火热起来。我只觉得自己跌进一团金光灿烂的迷云之中。唇舌吸吮,轻啃,把爱的情绪从口舌中传递给彼此。他的吻,他的身体,他的一切是魔咒,让我宁愿永远沉眠在他的臂膀。
不再出声,也不该出声,一切都那么安静,只有彼此呼吸的频率在耳边跳跃,也许,此刻所有的声音,都会破坏今晚的静谧。
抽离,再吻,又放开,极尽挑逗。罗裳一件件滑落,他低喘着,“到…床上去…”
“不要…就在这里…”我抱紧他不让他走,“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应该没这么倒霉这个时候发作吧…”他给我一个柔软的笑容。
他轻柔地解开我最后一层内衣,沁凉的唇从耳垂滑到脖子,到香肩,到酥胸。
“宇…”我颤抖着伸手扒开他衣服,光洁白皙的胸膛裸露出来。
两个人跌落在软榻纠缠,我吮着他的脖颈,舔着他晶莹的肌肤一路向下,吸住他胸前艳红的果子,舌尖轻触。我不满足地把手伸向他下面。
他抽了口凉气,翻身压住我,吻在我全身游走,烧得我没有一寸肌肤不发烫。修长的手指,温柔而有力的爱抚,撩动我体内一湖春水。
“宇…”我低低娇吟着,像在求饶,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洛宇听到我的声音,抓紧我的手十指相扣,缓缓进入我的身体。我感到寸寸灼热的贴合,涨涨的贯入,觉得自己狂乱幸福得要死掉了。
他在我体内轻柔地动起来,一下又一下地,湿润销魂,用力地重重摩擦,挑弄,袭来极致的快感。
下体一阵阵抽紧,高潮连续不断地涌来。我耳边是他粗粗的沉重的喘息,喷在脖子上。紧紧地贴近他,感到两个人的身体都烫极了。
没有汗水淋漓的撞击,没有大幅度的动作,我却觉得全身心都得到最大的满足,每一个细胞都满满叫嚣着幸福,痉挛,颤抖。
做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脑中一片空白,世界上只剩下我和他,像两尾在水中游弋追逐的鱼。只有两个人,无边的销魂,紧紧纠缠。洛宇,洛宇,我再也不会错过了,我最后栖息的归宿,只能在你身上找到。只有你,可以让我不安躁动的心沉淀平静,重归天山上清丽的湖水。将来发生什么都不会怕,因为你永远会在我身边。
我想对你说,我也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11.驾崩之谜
段离潇给洛宇每年一次的例诊只维持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
八月底,圣祭秋狩在即,楚泽王来横县和我们一起动身上京。
那个时候秋试已经放榜了,消息传来,楠京书香世家的林雪池一鸣惊人,夺得探花。殿试上更是深得圣宠,龙颜大悦,赐府邸,擢升户部侍郎,正四品下。
经过十多天的颠簸,总算来到了京都楚泽王的府邸。马车进入京都城门时,外面嘈杂一片。我忙着照顾吐得一塌糊涂的洛宇,连窗帘都没掀。据月落后来活色活香的描述,当时百官出城列队迎接,路上铺了十里红地毯,排场只怕比皇帝还要大些。
刚下了一场淅沥沥的小雨,初秋渐凉。
我轻轻掩上房门,走到廊子里。海棠叶子上还留着水滴,地上湿嗒嗒的,浸着几片枯黄的叶子。
不由想起大学时一老北京常吆喝的,“一层秋雨一层凉呐——!”
“夫人,香大管家叫奴婢来打听打听世子爷怎么样了。”一个小丫头给我请安。
我想了想,“今天只吐了一回,刚下车就昏沉,这会子已经喝了药睡着了,只怕不会醒。告诉香管家和夏大夫今晚不要过来了,好好休息吧,明早再请夏大夫过来诊脉就好了。”
小丫环刚走,另一个总管家金福快步走了进来,“老奴给少夫人请安。”
“福伯客气了,有事吗?”
“请问夫人,世子身体好些没有。外面怕有事得世子去处理。”
我皱起眉头,“世子才刚睡下呢,什么事那么紧急?”
“岳天泉将军偕夫人拜帖求见,和岳小姐在前厅僵持着呢。”
“这些事叫王爷去看看吧,世子实在不能折腾了。”
“王爷刚下车就进宫面圣了。”
我踟蹰了一下,“我出去看看吧。”
前厅里,一位高大魁梧的男人负手站着,面有微须,三十岁开外,轮廓跟岳小眉依稀有点像。一个美丽柔顺、楚楚可怜的娇小女子站在他身边。
岳小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表情冷冷的。
“岳天泉及内子见过少夫人,家妹在府上多有叨扰,岳某在此多谢夫人对小妹的照顾。”岳天泉向我抱拳。
岳夫人也随着向我施礼。
我忙扶起她,微笑道:“将军,夫人,不用客气,还望海涵小女子失礼之处呢。只是今天才刚到的京都,王爷进宫了,世子身体微恙不能出来接待贵客,小女子也不太懂得规矩,有失远迎。”
岳天泉朗声道:“世子夫人何来此话,此行是想来接小妹回家的,家丑外扬,还请夫人不要笑话。”
“我不要回去!”岳小眉忽然大声道,纤秀的眉毛紧紧拧起来,眼光却不看岳天泉,“我早说过了,那个家,我以后再也不要踏进去一步了!”
岳天泉皱起眉,沉声喝道:“小眉!这是别人家,你还敢胡闹!”
“别人家!别人家怎么了?我在别人家住得比你家舒服多了!”她冷冷蹦出一句话,一点面子也不给。
岳夫人拉住要发怒的岳天泉,走上前对岳小眉轻轻说,“小眉,你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任性,乖乖跟你哥回去吧,这些日子,他没少担心你,你老住别人家也不成啊。”
岳小眉冷冰冰盯她一眼,“你就别假惺惺了,我看了你就想吐,自从你进了我家门,日子就没有一天好过的,哼!”
说完她站起来,一闪身就掠了出去。岳夫人被她一顿抢白,脸上顿时白一阵红一阵的。
岳天泉也尴尬地咳一声,“对不起,夫人,家妹不懂事,让您笑话了。”
我摇摇头,微微笑着,“哪家女孩子不闹别扭的,小眉还是懂事的了。这样吧,将军,您就让小眉在这里多住几天,我好好劝劝她。您也别太担——”
“嘭——”我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空气震荡起来。岳夫人吓得当场挨到岳天泉身旁。
“怎么回事?”
我急匆匆跑到花园里,发现一大片花草被烧焦了,黑乎乎一片,空气中还有浓浓烟味和硝烟味。花园中间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傻乎乎的人,一身裙子全熏黑了,脸蛋也是黑的,只有四只亮亮的眼睛眨呀眨的。
“将军,他们…”娇怯怯的岳夫人好像被吓到了,依偎到岳天泉身边。岳天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着我怎么处理。
“月落,雪舞,你们在干吗!”我责问,又好气又好笑。
雪舞看看我,又抬头看看月落,小手局促地蹭了蹭衣裙,不敢说话。
月落抓抓脑袋,头发乱糟糟的,又用脚踢了踢被她炸得黄泥暴出的草地,“小姐…我们…我们在试验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
月落用她那只脏兮兮的手推了推雪舞,雪舞只好答道:“就是上次姐姐做的那个催泪烟雾弹,我求我哥列了材料给我们,月姐姐和我一起鼓捣起来了。”
“胡闹,这些危险东西也能乱玩的?”我吓了一跳,“谁给你们硝油的?两个快过来给我瞧瞧,伤了哪里没有?”
月落乖乖牵着雪舞过来,傻笑,“小姐,没有受伤,为什么你就能弄出来,我们就弄不出来。”
雪舞不服气的争辩,“哥说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