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沉默半响,方才缓缓地说:“原本,我也这么认为。世间的一切,除了剑道,还有什么值得多看一眼。练剑者不忠于剑,便是不诚。”
“这样啊”
梅花想说其实也不一定就非得那样啊,在她看来除了剑之外什么都不想不看不理会,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看她那个挂名的教主爹,谁敢说他不是高手,可他多会享受生活,享受得有点过头了都。不过也许在西门吹雪眼中这就是最高的乐趣了,所以只是讪讪地笑了一笑,随口应了一声。
“不过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剑之道算了,只能说之前是我自己走进了死路,自以为是那便是对剑诚,却不知若要忠于剑,先得忠于心。连自己都无法正视,又何来对剑心诚?”
听得云里雾里,梅花觉得武林高手们都有做哲学家的潜质,不过她还是没有弄明白这和邀请自己去做客或者和现在还抱着不放的事实之间有什么关系,很假地咳嗽一声:“既然庄主想明白了,那自然是好事,呃,不过,好像现在有点晚了,我可不可以回去?”
“梅花。”
毫无预兆地,他叫了她的名字,梅花的心咚的一声,刚才的一瞬间她敢对天起誓,自己的心跳绝对暂停了一下。喂喂喂,不是说女孩子的闺名不可以随便乱叫吗啊不过平时陆小凤梅花妹子梅花妹子的叫得很起劲,莫非他也想顺应这个潮流?
大脑一片空白,梅花只觉得耳朵里轰隆隆的全是莫名其妙的杂音。但就在这一片杂音声里,她还是看见了,西门吹雪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吐出了几个字。
“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做我的的妻子。”
然后究竟是怎么回到房间又怎么睡在床上的,梅花全然没有记忆,她瞪大两眼木然地看着床上面挂着的帐子,无意识地数着上面的花纹。唔,不错,横着有七十三朵花,竖着有五十一朵。保持这样的灵魂出窍状态,直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梅花才像被雷劈了一样从床上直愣愣地坐起,捂着双颊作呐喊状。
大神似乎向她求婚了啊喂!谁说古代人民都很含蓄的赶快站出来去死一死!
等一等,好像当时她太过震惊,语言无能,究竟是摇头还是点头来着,怎么记不起来了?梅花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直到把头发都抓成了一个鸟窝也没想起来后面她是怎么回答的。冲击太大记忆都一片空白了呀!
怎么办,她现在一边觉得好开心一边又觉得好悲伤,开心的是你喜欢一个人而他正好也向你求婚,而且从性格分析他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可能性基本为零。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真的会看上自己不排除还有蛊毒的作用,可梅花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像一个傻瓜那样的傻笑。哪怕是强迫自己嘴角不要上弯,不出一分钟,就会发现脸上的肌肉呈现出绝对欣喜若狂的表情。
然而悲伤在于,她不记得那时候自己究竟是答应还是拒绝了啊,捶床。万一脑子抽风的拒绝了呢?按照西门大神的为人,他绝对不会开口说第二次。完蛋了,这个世界的初恋就要以绝对的悲惨结局收尾了吗?呜呜呜,她好不甘心。
梅花就在这种一会儿开心一会儿难过的精神状态下等到了那个送洗脸水过来的苗族少女,木然地洗脸漱口梳头,然后又等来了送早饭的陆小凤。陆小凤一声:“昨晚做贼去了,好大两个黑眼圈!”才将梅花从茫然中惊醒。她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了一眼陆小凤,无限悲哀地说:“陆大哥,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梅花,我看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呢?”陆小凤对她忽然的表白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是好人,世界上我最相信你。可有的事情,真的没有办法拿出来和男人探讨,这种时候你要是女的该多好啊!”梅花长长的叹息一声,无比怀念那些闺蜜。
“虽然听不明白你想要说什么,不过为什么忽然有冲动想要揍你一顿呢。”
陆小凤磨牙,不知道这个丫头又受什么刺激了,一大清早就长吁短叹的。虽然梅花平时很可爱也很有趣,不过陆小凤发誓,如果有一天他成亲了,绝对不要生一个像梅花那样的女儿!
女孩子的心事太奇怪了!他一辈子都搞不明白!
梅花无精打采地说了谢谢,接过他递来的白粥,正举起勺子想要下嘴,忽然啊了一声,犹如木偶一般地凝固了。陆小凤奇怪地回头望去,也很吃惊,平时从来不肯和他一起进屋的西门正白衣飘飘的踏进门来。
“哟,西门,你也来看梅花”
虽然奇怪,陆小凤还是打了个招呼,不料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就从他身边过去了。
“要是没什么可收拾的,等你的伤稍微好转一点我们就走。我已经送信给家里的人,他们会在路上接应。”
陆小凤捂着嘴双眼死死瞪着西门吹雪,活像他脸上忽然开出了一朵花。
“啊,这么说,原来最后我还是答应了”满脸通红的梅花一手举碗一手拿勺子,那表情活像同时有千万朵小花盛开在她身边的方寸之地。
“唔。”
“那、那个,怎么说,虽然不知道,不、不过以后都请庄主多、多多指教了。”
“好说,不过我不想再听你叫庄主。”
“唔、唔,好、好的。”
“等一下,你们怎么回事!”
明明他们隔得很远也貌似很正常的在说话,可陆小凤忽然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另一种语言,而且身上也奇怪地冒出了诸多不明原因的鸡皮疙瘩,受不了地大叫。
没有对视却散发出一种看不见粉红气场的两个人一起回头看他。
“好吧,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就走。”
无责任恶搞番外一
大家好,我是陆小凤,不是小鸡,也不是小鸟。就是那个“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凤。尽管江湖上的人都叫我为浪子,其实我只是寂寞。
喂这什么恶心的开头,为什么一定要我照着这张纸条上写的话念!还有,你举着那个奇怪的东西对着我的嘴干嘛?越看你越觉得可疑,真的是司空摘星那猴精的同门师弟吗?不要再把那个东西拿出来晃晃荡荡了,要不是看在你有那猴精把柄可以交给我的份上,我才没功夫搭理啥,说我态度不好。我干嘛要对一个男人态度好。怜香惜玉是对温柔可爱的女人而言,你还是快点问完想问的事情该哪儿凉快就凉快去。
抱歉,不要这么双眼水汪汪地看着我,大男人摆出这种表情很吓人知不知道。最近脾气是有点暴躁,其实我很少这样的,要知道我可是公认的好人,不骗你。唉,你问为什么?关你什么事好吧,就冲着这几瓶子好酒的份上,就随便说说。这酒真不错,嗝,还有吗?再给我满上满上。
其实吧,我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道理,谈情说爱这种事情,做的人会觉得很有趣,看的人却异常痛苦。事情的起因,大概是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最近决定要娶妻了什么!我才不失落,我绝对没有失落!你家陆爷是纯爷们儿真汉子,对断袖龙阳没有任何兴趣。没有人教过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吗!要是被我那朋友知道,你有多少条小命都不够他砍的。
你问他是不是很残暴?呃,也不算残暴,那家伙最多只是有点冷漠,对什么事情似乎都不是很关心的样子。除了整天练剑练剑,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说起来我也认识他快三年不,四年了。他居然一年之中最多出门两次,天一黑就绝对不见任何外人。说出来你都不相信,请来了最红的头牌清官,却只是要她修指甲。这还是男人么!我一直觉得那家伙未来肯定是要做和尚的,练剑练剑,练得人也和剑一样又臭又硬,整天死着一张脸不过他还是挺够朋友的,每次惹上麻烦去求他帮忙,他虽然都要唧唧歪歪地刁难半天,最后还是会出手。当然啦,这也是因为他身边根本就没有几个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那家伙,谁都看不起,骄傲得很。不过要是你练剑,练得还不错,嗝,大概他会稍微多看你一眼。
别傻愣着,继续喝酒啊,谁醉了,我没醉,江湖上谁人不知陆小凤千杯不醉。不过你这是什么酒,真够烈的红星二锅头?这个名字倒也古怪,还有多少,一起拿出来!
哦,对了,之前说到这个朋友,我以为一辈子都注定会抱着剑过下去的臭脾气男人,竟然决定要娶妻成亲了!不不不,不是什么侠女也不是什么高人,就是一个不会武功脾气还挺烈的小丫头。倒也不是说她有什么不好,那妹子挺有趣的,说话特别有意思。不过我就想不明白啊,怎么看她也不是我那朋友会喜欢的类型,实际上,他们一开始相处得挺差劲,总是互相冷嘲热讽。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不害怕我那朋友跟他拍着桌子的小姑娘咦,你说也许他就喜欢这个调调?唔,有可能,什么千依百顺温柔如水的女人他没见过,再美艳再娇媚的女人他都没动心。忽然遇到一个不害怕他也不把他的身份地位当回事的妹子,可能是有点,那啥啥吧。
对了,说起来,那妹子还救过他的命呢!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把一个大男人背着从大火里给拖出来的。那样子真叫一个惨,身上到处都是擦伤烧伤,头发也焦了,脸也熏花了。一个小姑娘,要是脸被烧坏了,后面的日子该怎么过哟。嘿,你说我猪头不猪头,那个时候就该看出来他不太对劲儿了。全身是血抱着那姑娘的样子真够吓人的,连我都不敢过去,生怕被他一剑给劈了。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他决定要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不能吧,这也太怪了。他可不是拘泥于这些东西的人。要报恩,什么方法不行,谁说一定得娶人家做老婆,更别说那姑娘的背景咳咳咳,这个不说了,喝酒喝酒。
唉,不管怎么样,现在人亲也求了,姑娘也答应了,两个人天天泡在一块儿就等着一起回去,我除了说声恭喜,还能说什么。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没啥可管的。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哈哈哈哈,我那朋友才不管这些,他向来是自己想干嘛就干嘛的性子。别说,作为他的朋友,见他终于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还是挺欣慰的,男人啊,没有女人照顾不行。他要再继续练剑练下去,恐怕再过几年真的就要入魔了。现在每天和小姑娘一起看看风景说说故事,也蛮好。
你说既然这样干嘛我还痛苦?兄弟啊,你是不知道,我那朋友,他以前是一个不苟言笑非常无趣简直到了无聊地步的人。当然,也不是说现在他就摇身一变成了花花公子甜言蜜语。我也没有听他们说过什么肉麻话。他们连坐在一起都会相隔三个人以上的距离,彼此之间都客气得要命啊!可就是这样,为啥每次见到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我总是忍不住想打喷嚏,身上的鸡皮疙瘩也直冒?那种诡异的气氛,还有我看不出来但感受得到的互相对望他大爷的,我怎么不知道那家伙还会吟诗弹琴的?还唱“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另外一个就羞羞答答的回什么“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真把我当成连诗经都没读过的笨蛋了?公然在院子里唱这些真的好吗?我听着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壁上呀!
不不不,如果只是这些事情,我都能忍耐。可是今天早上遇到那两个家伙在院子里,小姑娘面子薄,想说点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最后说了句“早上好”,那家伙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嗯”。两个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你看我我看你。我想假装没看见悄悄溜过去吧,结果那妹子不知怎么回事,又说了一次“早上好”,结果你猜怎么样,那家伙还是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个“嗯”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告诉她“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才对吗!看他的样子,不管人小姑娘说多少次,哪怕是说“晚上好”,他也会一样面不改色地“嗯”吧!
可恶!他根本就没认真听人在说什么,光看着人姑娘发呆了!我觉得自己要疯掉,只好找个借口溜出来,兄弟,你说,这种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我能不能悄悄一个人先走掉,让他们两个人继续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最好把孩子都生了再回中原去?
哎哎,你不要走啊,等一等,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我真的很痛苦,这种日子快过不下去了。每一次见到他们我都觉得自己很可怜身边的男人怎么都这样,有了老婆什么都忘了!我还以为他堂堂一代,呃,那啥,应该会与众不同,结果根本傻得更厉害!我好想打他,他是在炫耀吧,在炫耀吧,炫耀自己找到老婆了!
他大爷的,我怎么就找不到可爱又不缠人的姑娘,呜呜呜呜,忽然觉得好寂寞,人生寂寞如血啊!今日既然相逢,不妨忘却一切烦恼,纵酒高歌,方是男儿所为!真男人才不会唱见鬼的关关雎鸠!我唱最拿手的歌给你听吧妹妹背着洋娃娃,来到花园看鲜花
喂,这位兄弟,你怎么晕了,还吐白泡泡?醒醒,醒醒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己,我还有很多话想告诉你,你不能死,给我醒醒
第二十七章
以前梅花觉得腿上受了伤一点都不好,连上个厕所都要人搀扶。可现在她觉得这伤真美妙,简直呱呱叫。为什么只有一条腿轻微骨头撕裂呢,要是双腿齐折那该多好哇。那种被人关心爱护,无时无刻都放在心上的感觉,哪怕是全身都瘫痪了她都会觉得很值得。
由此可见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会自动下降为负数这个说法完全具有现实依据的。
什么,问她和传说中的大神在一起是什么滋味,有没有被杀气和寒意弄到噤若寒蝉?哼,可惜在这个世界里她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姐妹淘,否则她就可以骄傲地挺起胸膛宣布,大神他才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样又冷又硬。其实,私底下他是一个很体贴又温柔的人来着。
体贴和温柔这两个形容词,好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和西门吹雪搭上关系,实际上,梅花以前也无法想象他在私底下会有这么一面。当然,他不会像小说或者电影里的男主角那样闻言细语笑脸迎人,他都以最实际的行动来表现自己对梅花的关怀。比如每天都会来陪她,带她出去看风景,会说一些很有趣的事情让她解闷。除了男人不好插手的一些琐事,基本上梅花的日常打理他都一手包揽了。虽然不是很肉麻地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可梅花觉得,他绝对是随时都在关注自己的每一个小动作,只要她眼睛一动或者稍微多看什么几眼,他立刻就能知道她是想睡觉或者是想喝水。
最开始梅花还很不好意思,觉得怎么能让他做这些事情呢。然而她好歹也是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男女平等什么的早就普及了。觉得不好意思,更多的也是因为害羞,而非诚惶诚恐深感自己承受不起。她很快就习惯了西门吹雪这种好意,坦然接受,诚心说上一声谢谢便是。这种事情,对方既然自愿的,自己也很喜欢,干嘛要拒绝。
梅花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大学时代的感情回想起来更像是一场笑话,那个初恋男友自以为自己是天才,在她面前总是自我感觉良好,装酷摆造型,连带着她对所有疑似耍酷的男人都没了好感。大概就是因为初恋阴影一开始遇到西门吹雪的时候她才总是看他不顺眼吧。
后来,出了社会,也遇到了不少所谓的“精英”。可是他们表面上看起来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私底下的那副嘴脸,梅花都懒得说。也许是她运气不好没有遇到好男人,她相信世界上一定还是有好男人的。可自从那位说要送她回家却企图在电梯里强吻她的某经理被她狠狠踢了要害愤而辞职之后,梅花暂时就对恋爱这回事不抱任何幻想了。
但是,西门吹雪和这些男人完全不一样,应该说,古代男人和现代男人根本不一样。
首先,他是个有钱人,抛开武林高手的身份不说,尽管平时异常冷傲,却不代表他没有涵养。他的谈吐,举止,还有那种别人想学都学不来的风度,在现代几乎就找不到几个。其次,古代人都讲究一个含蓄和文雅,即便是谈恋爱都谈得非常具有古风雅韵,才不会像现代的大多数男人,自以为抱着一把花送人去餐馆吃个饭看个电影就算是浪漫了。自从答应和西门吹雪一起回去之后,每天他都会写信给她。按道理说他们每天都见面,根本没有写信的必要,可他就是会写,还不会自己送来,都是晚上由那个苗族少女笑嘻嘻地传递。
梅花万分庆幸自己不是文盲,可以大概看懂他写了些什么。具体内容不便透露,总之,就是情书之类的东西啦。有时候拆开信封,里面还会掉出一朵花或者一片非常美丽的绿叶,她都不相信那么冷峻的男人居然也可以做出这么浪漫的事情来。
越是相处,越是发现他根本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无趣和沉闷。他写得一手好字,弹得一手好琴,一时兴起还会唱上一曲,完全的专业水准。梅花伤没好,大多数时间只能闷坐在屋子里发呆,他就教梅花下棋写字打发时间。他甚至还会收集清晨花瓣上的露水煮茶,用刚刚结出的青梅酿酒。梅花就经常盯着他修长洁白的手指发呆,觉得这双手太神奇了,不仅会用剑,还会做很多很多一般人不会的事情。
相比之下,她除了吃饭睡觉,似乎什么都不会的样子,有点惭愧。一般这种时候,女方不都该绣点手帕做点香包之类的给男方吗?很可惜,梅花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有摸过绣花针,唯一会做的针线活就是钉扣子。根据小说套路,女主角不会女红的话一定擅长厨艺,抓住男主角胃的同时也同时抓住了男主角的心。可现实是很残忍的,一个连火都不会生的人,能要求她做出什么美食?至今梅花都没搞懂古代那些厨具该怎么用。从中原到苗疆的路上,一路负责做饭的基本都是陆小凤,于是你知道她的厨艺水平究竟如何了。
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烦恼,梅花不是那种喜欢自寻烦恼把什么事情都闷在心底的人,于是鼓起勇气问他:“如果想让你高兴的话,我应该做点什么才好呢?”
西门吹雪微微一怔,最近梅花越来越能从他看似没有表情的脸上寻找出细微的情绪波动了。他生气的时候,嘴角会抿得很紧,他摆出沉思状的时候多半都是在走神,每当他高兴的时候,眼睛总是显得比平时明亮很多
梅花觉得很奇怪,明明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过自己的情绪,也不是那种无喜无忧的个性,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他有这么多表情丰富的时候呢?
(后来她把这个疑问拿出来和陆小凤探讨,陆小凤把茶喷了一桌子:“只有你才会觉得他表情很丰富!”)
而现在,他的眼睛就格外明亮,平时看起来显得十分锐利的瞳孔也柔和下来,嘴角更是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笑意。他几乎不笑,但偶尔笑起来的样子总是让梅花想到冰雪初融的大地,或者是若有若无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的春风。她盯着看了好一阵,都有点呆了。
那双除了拿剑似乎什么都不屑触碰的手轻轻盖到她的手上,和他的手一比,梅花的手简直小得可爱,肉肉的,指甲粉红,指尖浑圆。西门吹雪好像很喜欢她的手,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握在掌心里捏来揉去。梅花呆呆地任他揉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问题,红着脸又问了一次。尽管她知道,只要他想,除了做皇帝,天底下没有什么很难得到的东西,但喜欢一个人总是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哪怕这个东西他根本就不需要。
“庄啊,不是,西、西门”有点害羞地叫了他的名字,梅花很期待地重新问了一次,“不要笑话人家,我、我只是想做点什么让你高兴而已”
西门吹雪嘴角的笑容显得更明显,抓着她手的手指也更用力,低声说:“不要你做什么,我什么都不需要。”
“啊,这怎么行!”梅花急了,“好吧,虽然我很笨,估计也做不了什么。可老是接受不做点什么,心里总觉得不好。最起码,呃,梳个头洗个衣服我还是会的。”
“傻瓜。”
西门吹雪的声音低沉地撼动梅花的鼓膜,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真讨厌,怎么连他说话的声音都显得很好听,她是不是有点脑子坏掉了,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好。光是听着他的声音都觉得幸福得想要笑出来。捂脸,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么肉麻,这样的心情要是说出来,一定会吓到他吧。
正在走神,额头上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碰触了一下,又热又软,梅花愕然抬头,捂着那个地方难以置信。咦,这种触感,难道是
“不是为了梳头洗衣服做饭打扫才要你做我妻子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一直像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西门吹雪说,这种本来应该更深情一点的话,被他一脸理所当然表情的说出来,梅花张口结舌了半天,觉得好像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也是啊,他家里不知道有多少专业级别的人才,自己笨手笨脚的,搞不好还会把人衣服洗破呢。
梅花喃喃地说:“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我也不是什么美女,家里还是混黑道的,脾气不好,完全不温柔体贴,正常女人该会的事情没一样会。啊,当然我不是自卑或者觉得配不上你,就是单纯的奇怪。”
西门吹雪轻轻地笑了几声:“那你又喜欢我什么地方,我为人冷漠,又沉闷无趣,一开始更是对你异常恶劣,从来没有好脸色。你又喜欢我什么。”
“呃,这个”梅花一时语塞,喜欢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用理性的逻辑来分析的。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西门吹雪,不是万梅山庄的主人,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这样就够了。”西门吹雪说着,忽然弯腰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了句话,梅花的脸瞬间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古代男人,原来有时候也很大胆完全不含蓄啊
第一次喜欢上的人什么的,真是太羞耻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忽然发现来到**写文已经一年了。
写了260万字,平均下来每天7100。
我真高产!以后专栏就改名叫做“日产七千”算了!
本章持续肉麻中,我觉得真破廉耻!捂脸而逃。
第二十八章
尽管觉得这样的日子太美好了,时间最好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不要前进,然而黑苗的药效果不是吹的,也就不到十天,梅花就可以下床满地乱跑,除了暂时不能乱蹦乱跳,正常的行走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所以,何时回中原这件事,也正式拿上了日程。
因为西门吹雪和陆小凤两个人帮黑苗一族解决了叛徒问题,救了山寨里剩下一百多人,还大多都是擅长用蛊或者地位很高的黑苗族人,留在山寨的这半个月,几乎就没被他们供起来当神仙膜拜。苗疆的人向来敢爱敢恨,对于救命恩人更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们。梅花什么都没做,也就是连带着沾了点光。
黑苗一族和江湖并无什么往来,一贯隐居在深山之中。所以,对于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这两个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没有什么认知,单纯的把他们当做恩人感谢罢了。苗女多情,西门吹雪长相俊美,自然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很可惜这个人虽然现在正处于恋爱之中,平时还是冷淡得很。那些苗女见他气势凌厉加之身边好像已经有了个姑娘,于是纷纷作罢,将目标对准了陆小凤。
陆小凤虽然懒了点,平时好管闲事了点,又经常惹麻烦,但没人能说他是个坏人。而且他坏兮兮的笑容以及那种有点放浪不羁的神情还是挺讨女人喜欢的。平时要是有那么多漂亮苗族姑娘过来,陆小凤还不乐得飞上了天。但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什么刺激,他竟然一反常态地做起柳下惠来。每天只是和一群山寨里的汉子喝酒打猎聊天,对于热情姑娘们的示好一味装傻充愣,恨得姑娘们牙痒痒的,就差没有把他的小胡子活活扯下来。
其实,他只是郁闷啊,连西门吹雪那家伙都找到老婆了,自己年纪不小还是居无定所飘来荡去。尽管陆大侠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好男儿志在四方,老婆孩子热炕头是窝囊的行为。不可否认每一次见到梅花和西门吹雪在那里柔情蜜意眼神缠绵幸福得地上都要开出花儿开,他的喉咙就忍不住往外冒酸气。
这种情况,大概和高中里“两男一女彼此都是朋友,结果男A和这个女生看对了眼开始交往,每天成双入对,剩下男B深感被抛弃了,每天寂寞的一个人上学放学”
差不多是一个道理吧?
陆大侠绝对不承认他感到寂寞了。
不过西门吹雪终于说要回中原的时候,他还是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再继续呆在这里看那两个人肉麻,他都要神经不正常了。
黑苗的人知道他们准备要离开,苦苦挽留未果,准备了很多丰厚的礼物,其中有不少都是十分稀有的药材。西门吹雪是超级有钱人,陆小凤长期视金钱如粪土,本不想要。无奈猛戈十分认真,几乎都要急哭了。两人深知苗人纯朴,拒绝他们的礼物就是看不起他们,这才道谢收下。
除了各种礼物,山寨里的人还准备了最好的马匹,在他们准备离开的那一天,由族中最有威望的长老,亲自送他们下山。临走之前那位梅花见过几次的长老走到她面前,嘴里叽叽咕咕说了几句她听不明白的话,在她的额头上一点。梅花被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些黑苗的长老全身都是蛊,虽然不会害她,可天知道是不是在她身上下了什么东西。
猛戈却是一脸惊喜,拉着陆小凤说了半天。梅花不安地问陆小凤:“怎么了?”
“傻姑娘,这是长老送你的礼物。他知道你不会武功,特别把自己的保命蛊给了你。以后不管受了多重的伤生了多厉害的病,哪怕是已经断气了,只要有这蛊,就能保你一次命。”
陆小凤解释说。
“哦,谢谢你长老爷爷!”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梅花也知道这一定是很宝贵的东西,急忙向那位白胡子老人道谢。他咧嘴一笑,又说了几句梅花听不懂的话,估计是什么祝福或者祈祷吧。
三个人上马准备离开,很多山寨里的人都纷纷向他们挥手道别,大概说着“以后一定要再来”之类的话语,梅花看见了经常照顾自己的几个苗族女孩子,心里也很不舍,把身上仅有的耳环还有手镯抹下来丢给她们,算是做个纪念吧。
“梅花,梅花!”
几个女孩子不会说汉话,叫着她的名字,纷纷将自己身上的银饰取下来丢到梅花怀里,年纪最小的那个女孩子还哭了起来。梅花心里也很舍不得,她们算是自己到这里来之后交到的女性朋友们。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她们的淳朴和热情,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好啦,走吧。”
两个大男人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女人之间哭哭啼啼的场景,再次和黑苗诸人道别之后,一抖缰绳,两匹马终于踏上了回中原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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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这一次苗疆之行可真够呛,不过西门你应该是高兴得不行吧。”
来的时候找不到路随便乱走,回去的时候黑苗族人送了他们一张地图,上面标出了回中原最近的路,而且很多都不是山道。三个人在路上走了几天,已经可以看见宽敞的大路,这样一来行程更是快了许多。梅花不会骑马,当然只有和人共乘一匹。只不过去的时候她还坐在陆小凤身后,回来的时候就换成坐在西门吹雪的身前。
彼时已经完全是夏天,天气异常炎热,烈日当空,时不时就会遇到暴雨,一路上还是十分辛苦。不过神奇的是梅花竟然不呕吐了。但某人还是怕她累着,于是他们几乎都白天休息,晚上赶路,免得被毒辣辣的太阳晒成人干。
陆小凤本来就觉得够热,看见那边还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就不是滋味得很,忍不住就想出言调侃几句。西门吹雪根本直接无视他的存在,而梅花呢?对着西门的时候就羞答答的娇柔得很,还击陆小凤的时候伶牙俐齿简直可以把人活活气死。她已经从分析陆小凤童年经历一直数落到了他人格不健全,听得陆小凤唯有苦笑,深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西门,你太没有朋友义气了!你们合伙来欺负我!”
对于西门吹雪这种装聋作哑看着他被梅花语言攻击的行为,陆小凤很悲愤。
一路上说说笑笑很是快活,虽然西门吹雪还是经常不言不语不爱说话,也没有忽然就开朗了。但梅花依旧觉得很开心,天也变蓝了,花也变红了,连路上偶然遇到一个打酱油的都那么英俊可爱。有时候也会想起他们最开始莫名其妙搅合在一起是因为同心蛊的乌龙事件,梅花也尝试着去盘问到底有没有解毒。可西门吹雪总是以太极拳的技巧巧妙地回避了她的问题,只说“这件事很重要吗?有我在,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梅花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他不解毒的理由,而且,现在他的样子,和那个时候疑似脑子抽风完全不一样。到底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梅花不至于傻得看不出来。再说了,骗她有什么意义吗?所以后面她也就不再询问这个问题了。
走了几日已经进入中原一带,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变得多起来。梅花想起之前到处都是追杀的武林中人,心里有点紧张。不知道眼下他们是不是还在到处寻找他们三个人的下落,妄想得到那块象征西方魔教财富和权力的罗刹牌。唉,也不知道那个挂名的老爹究竟在想什么,好歹自己也算是他的女儿吧,失踪了快一个月,竟然就一直不闻不问,该不会是在搞什么魔教整风运动,忙得不亦乐乎无暇他顾吧。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三个人走了快一天,什么找麻烦的人都没有遇到。不知道是那些人已经放弃了呢,还是暂时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陆小凤早就被梅花打击得面如土色,一刻都不想再和他们呆下去了。看到没有什么事,立刻找个机会溜了,临走还不忘丢下一句:“别忘了请我喝喜酒,生了儿子的话一定要让我做干爹!”
“谁会请你啊!”
梅花又羞又怒,这个陆小凤,有时候真是让人恨不得咬他一口泄愤。
“再过去一百多里,就是万梅山庄了。”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西门吹雪忽然说。
“啊,是吗,早就听说那里漫山遍野都是鲜花,十分美丽,我一直都想看一看呢。”梅花充满期待地说。
“你爱看多久,便看多久。”
西门吹雪说这种话的时候总是显得很认真也很诚恳,让人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开玩笑呢,还是说真的。梅花捂着脸小声说:“光天化日的就不要说这种话啦,被人听到的话一定会被活活吓死”
这句话梅花并没有说完,因为她忽然感觉坐在身后的西门吹雪身上的气息变了。平时他虽然看起来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给她的感觉是完全放松可以随便接近。但就在一瞬间,那种久违了的杀气再次出现,刺得梅花的脖子上都冒出了小小的鸡皮疙瘩。
“出来。”
西门吹雪冷哼了一声,他的手也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梅花根本就没看见,两道黑影就忽然冒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半跪在地上,也不知道之前究竟躲在哪里,更不知道西门吹雪是怎么发现的。
“庄主请不要误会,我们是在等待少主人,若有冒犯,请多多见谅。”
为首的那人低声说,听声音竟然是个女子。梅花看见她的脸,忍不住叫了起来。
“奉剑?你在这里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觉得要死了。
第二十九章
“奉剑?怎么会是你?”
梅花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么一个神奇的地点遇到这神奇的人,不用说,既然奉剑在这里,那么另外一个就肯定是侍刀了。这两位彪悍的姐姐在魔教地宫也算是教主指定保镖,经常和她形影不离,救她的命没有三十回也有二十回。最开始梅花还企图和她们建立一下友情,几经尝试发现,她们二位就不是人,和终结者一号差不多。什么企图用善良美好的心灵去感化完全是在做梦,她们眼里就只有玉罗刹一个人而已,自己除了“教主女儿”这个身份,什么都不是。梅花相信要是哪天玉罗刹要她们杀了自己,她们绝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所以,看到这二位忽然冒出来,梅花一下子就从有点晕晕乎乎的二人世界回到了现实,她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玉罗刹会答应自己不回魔教跟着西门吹雪走吗?
不管梅花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奉剑还是和她记忆中一样,那么冷漠死板,还算是清秀的脸上,一点属于人类的表情都没有,一字一顿地说:“少主人,婢子们是奉教主之令,特别来迎接少主人回总坛。”
“他怎么知道我在哪里?”梅花板着脸问,想到也许一路上玉罗刹都有派人悄悄跟踪探听,她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谁喜欢无时无刻都被人盯着连挖鼻孔抠脚丫子都如实上报啊?
“少主人请息怒,婢子们只是奉命行事。教主吩咐就在最近几日等在万梅山庄门口,少主人多半会出现。”
奉剑面无表情地说。梅花听了还没说什么,西门吹雪显然是动怒了,冷笑了一声:“看来贵教似乎也太不把万梅山庄放在眼里,上次一的事情还没有个说法,眼下又想从我这里把人带走。以为我不会对女人动手么。”
梅花巨汗,瀑布汗,她就怕这个,西门吹雪就是西门吹雪,即便是和自己有什么什么,他的脾气永远也不会忍气吞声。如果魔教不来找他,估计他也就假装忘记算了。可现在公然跑到人家门不远的地方来,还指明了就是守株待兔,他不发火才怪了。怎么办?她究竟应该怎么办?估计一般情况下都会挣扎一番,到底是家庭还是爱情。可是梅花有什么好犹豫的,她是见了鬼才想回魔教去呢!玉罗刹对她还算不错,可她和他之间有个鬼的父女情。别说就是她这个借尸还魂的穿越者,即便是真的小花,梅花也敢说她绝对不愿意在那位教主大人身边多呆一刻。
她肯定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家庭决裂,最好玉罗刹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家门断绝关系,那就最圆满不过了。
不过,天底下有那么好的事情吗?万一玉罗刹一怒之下想来个大义灭亲呢?梅花打了个寒颤,她完全相信那个黑山老妖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庄主请息怒。”奉剑规规矩矩地在地上磕了个头,然后示意侍刀递上一个很大的盒子,“教主知道不久之前有人冒犯了庄主,害了庄主手下的性命。尽管是本教中叛逆所为,教主依然深表歉意。”
说着,侍刀打开了那盒子,梅花一看,不禁小小地惊叫了一声,那里面竟然是一颗人头!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药物浸泡过,竟然一点都没有变形缩水,那人的五官清晰可见。
西门吹雪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这里还有一点薄礼,虽然不值什么,将那几位不幸遇害大哥厚葬,给家人抚恤,也算是教主的一点心意。”
奉剑又递上一个小小的木匣子,双手举得老高。按照一般江湖规矩,玉罗刹已经给了西门吹雪很大的面子了。毕竟,在现代人看来,杀死几条人命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可是在这里,几个看家护院的家人,又不是西门家的什么亲戚,做到这一步,可以算是面子里子都有了。要知道,玉罗刹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的首领,他能主动服软致歉,已经很不得了。
梅花不明所以,不过也知道大概是西方魔教低头给足了面子,见西门吹雪冷着脸不接,她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心想就是现代撞死了人也要赔钱的啊。
奉剑像是完成了任务,很恭敬地对梅花说:“教主还说了,他日有机会,必定上门拜访,亲自向庄主赔罪。”
梅花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真是那个玉罗刹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调谦虚了?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