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绝一跃而下,宁扬仰头看着他的身影倏然而落:“我还以为你要把他打成残废再带出来的。”
“走吧!今天晚上便离开京城!”倾绝扫一眼宁扬,这个混蛋,明明今天就要来行事,偏穿一身白衣服招摇。就是成心气他!
第五卷
—第九章 - 霓裳破铁衣—
门山,雄踞凌佩与漠原交界。东侧为玉带山,西侧侧为关门山。玉带,蛇盘如侧梁,关门山居中横耸,有如天然大门一般,是为凌佩天然凭嶂。而三绝关,便建于三山天险之中。三绝关之南,为三山城,是凌佩北关最为重要的颈喉之处。再往北去,有雄域关,龙翔关以及凤鸾关,是为北部三关。
一直以来,以此地归属于漠原僵持不下。刘宗尧中秋之前刚刚获胜,攫取三关最后一关凤鸾关,终将三关之地插上凌佩大旗。但欢喜未尽,噩耗便传。昭平王与王妃竟然在中秋之夜,管辖之地的东郊围场同时失踪。家臣凌霜重伤,身边禁卫也是死伤大半!
昭平王遇袭之时,他正在京中领赏。此事一传,满朝皆惊。丞相杜劲轩急忙前去亲探,所见之景,骇然不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可以在昭平王的地头上,如此大肆进犯,看围场中央,坑洞不下数十,鹿栏马厩皆是不存。若不是大军以大型火驽冲击而成,便是......这一想便让他心下骇然。
关于驭灵,他只是听倾绝提过,并未亲见。他知道倾绝驭灵,但不知如何而驭。或者是使走兽为兵,驱其为用,因为之前,倾绝曾经驱役走兽兵团,大挫各国军队。但是,此情此景,哪像走兽来袭,简直是天落星雨,火灼燎原。难不成,除了驭灵,还有什么未闻未见之妖术?
他心下纷乱。但更乱的还在后面。这边还未料理妥当,南北已经同时传来加急军报。缀锦于十月初八,率军六十于万,攻打凌佩南泱洋十三关!十月初十,漠原同时率军四十六万,攻打凌佩北关!南北同时受敌,东西
倾绝不在。军中大事无以为商,朝中敌党蠢蠢欲动。陛下接连受惊,一下大病不起。太子监国,因倾绝不在,处处与劲轩相斥。两党之争,竟然近于顶点。内忧外患。皆滚滚而来,一时之间,劲轩只觉五内俱焚,心火乱窜,短短数月,竟然如苍老十载一般!
小白在江州时与倾绝汇合。昨天午间,月娘说镇王回来了,要她梳洗妆扮,与他晚间厢阁相会!此话一出,藏在阁楼之内地倾绝便怒不可遏。衣服都没让她换。就把她给打发走了。
她和凌破走在路上,心里便是惴惴。有心留下来等他。又怕招惹他。但他们这般走了。她心里又总是惶乱不安。他们慢行至江州,照着倾绝一早的吩咐。住在相对僻静地客栈里。
当夜小白躺在床上,看着烛影摇红,心下不免有些神飞。倾绝不在她的身边,安定她心内的最大因素一旦失去。情绪便开始在内心蔓延。自从这次的经历之后,为她以往的认知,添加了许许多多的笔触。颠覆了她以往对好与坏的评定。凌破在路上说,好人也一样有恶地一面,坏人同样会有善的一面。所谓好坏,不过是从自身利益出发罢了。当利益与你宜,此人对你有用,便为好。当利益与你相斥,此人处处阻挠你,便为坏。除非绝无欲求,否则心内天平,必然倾斜。想要达至平衡,便要看内心是否坚定。而趋吉避凶,则是所有世人的本能。
这些话,她不见得全能理解。但至少明白了一点,就是好与坏。有时的确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而评定他人。比如郑陨奇,他对她不错,不管他是出自真心或者假意。他对她也算是好了。但是她,却引他来了万春楼,将他擒拿。因为,她相公想要擒他,她以相公的利益为利益,于是,她便对他很坏!那么,对郑陨奇来说,她是坏人了。但对她相公而言,她还是好地!
她微微叹息,闭上眼睛。棉被虽然是旧的,但弹很松软。凌破就在隔壁,让她也觉得很安全。结果,她做梦了。她一向少梦,因为内心的念头,她常常可以挥却一旁,不作理会。但是,或者
这些念头压抑的太久,终是要逼进她的心房。在梦张朦胧的脸,是个女子。
脸一直是朦胧,但身姿却如此清晰,纤瘦的背影,一直晃在小白的梦里。她端着木盆,在河边洗衣服,纤细的十指握着衣杵,卖力的击打。她地动作却似快乐一般,不时会哼出几句浅浅地小调,与潺潺的流水声相应和。她用这纤细地手,洗着衣服,晾晒着衣服,缝补着衣服。她很穷,因为身上地衣衫都是补丁。但她一直很快乐,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她轻轻地哼唱。是那样的动人!
在她身后,是渺渺的烟云,一团团的聚而不散,让人看不清她所处的环境。而在更远的地方,烟云逐渐的加浓,竟然变成大片的黑雾,在这黑色云雾之间,隐隐却能听到金戈铁马之声,刀斧劈杀之声,怒吼嘶嚎之声.......但这个女子,竟然全未瞧见一般,依旧过自己平静的日子。只是,那浓黑的云,在一点点接近她的身后,一点点的接近,有如要将她完全的吞没!
这样的梦境,将小白惊醒,她低呼着小心。一头汗湿的醒来,却看到凌破担忧的眼眸!他的额前这些天一直有一个红点,像是点了一粒朱砂一般。他说是劲荒的血,一直难以汲收。他又不想远离她,所以便聚在额头,慢慢汇散。小白看着凌破,心下微平,她轻轻抚了下头发:“做梦了而已!”
“小白!”凌破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扑闪的睫毛,轻轻的低语:“小白,你根本不适合这种日子。等我们到了北关,定又是要打仗的。打打杀杀,你死我活,诳瞒欺骗。他们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你跟着他.......”
“那就一辈子这样过!”小白抬起眼看着他,突然轻轻笑了一下。她的相公是要做大事的,不可能床头灶头陪她打转。她是想帮衬他的,虽然,她也做不了什么事。如果他真是一辈子都要这样过,那么也好。如果他一辈子都不会嫌弃她的话,她便陪他一辈子!一辈子,这个词此时却让她的心乱跳起来。
第二日过午,倾绝便与宁扬带着陨奇找了上来。宁扬一路给他吃毒心散,吃得他心神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小白根本不敢见他,一门心思就想乱藏。倾绝知道她心内不好过,她总觉得自己是害人了。必然是有负疚感,所以由得她在房里不出门。他们在江州没有过夜,当晚,便由宁扬先行带着郑陨奇绕行北关。而倾绝与小白,在夜深之时,向着凌佩北关而去!
越是向南,小白的身体便越发颤抖起来。她此时坐在倾绝的怀里,鬼目灼托着他们,在浓浓的云层之间飞翔,凌破在他们身后,助给他们风力,让他们行得更加快速而省力。倾绝感觉到她在发抖,用外袍罩住她:“冷了?”
她从襟袍里探出头来,紧紧的贴着他:“相公,我很害怕!”她压着声音,轻轻说着。她很少这样直白的表示自己内的心的恐惧,她此时整个人都在抖。倾绝知道,是因为隐隐的灵罩之气。他此时虽然没有感觉到,因为对方还离的很远。但小白在这方面要更敏锐一些,开禁之后,她在这方面的觉感更加敏锐了,风中一点点气息,都会直接影响到她的内心!
她本就是个不会掩饰的人,就算她不说,他依旧可以从她的表情看出她此时的心情。他抱紧她:“不怕,我在这里。”他低头吻她僵冷的脸:“这场仗,很快便可以结束。然后我们回家去,回家过年!接着放炮仗,好不好?”他微微笑起来,伸手去抚弄她的脸颊。感觉那里微微的热了起来!
“好。”她低声应着,忍不住想起去年的年关。那个花炮飞闪的夜晚,让她,一生都难忘!
第五卷
—第十章 - 霓裳破铁衣—
凌破,散灵结风罩。不要再这样推力,会把我们的敌人!”倾绝伸手轻拍:“老鬼,上去!”
“好!”鬼目灼双翅扑展,竟然毫无声息,提气而上。四蹄焰火已收,他开始隐匿气息,在层层烟云之中。凌破散去人形,形成徐风团绕,兜转之间,在他们身侧形成一个若有似无的气罩。这里已经距凤鸾关不足五十里。他此时气息压致最轻,唯有双眼灼然发亮:“若是一会被他们发觉,一定要小心他的绵针!”鬼目灼微嘶出声,源秋一门的融血绵针,是专门针对生灵及驭者的诡异功夫。纤细如丝,入体追脉,六脉法血,无论顺流逆流,皆痛楚难当,生不如死。除非血枯,不然尽不可除。他们用这个法子,当年也算是横行驭界。源秋俊则的父亲-源秋青山,正是用此术将他与崔源法血封住。而梅劲荒自空而掠,以琴音乱神魂。将他们打下蚌谷谷底。崔源与他每日忍受痛楚,绵针游移六脉,有如刀裂筋骨......往昔历历在目。在他脑中翻转不去!
人们常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原本驭者灵物,不过是因为灵犀而伴。因驭者有六脉法血,可心通异类,灵物愿随其左右。驭者以血相继,灵物以力相承。彼此通达心意,共同修习世间至高之法!继血是一件痛苦的事,借由继血,增加情意,磨练驭者意志。原本助人向上,培养万物通性之灵。
但是如今。三大家族已经分崩离析,驭者之约已经成为飞灰。再没有可以统领驭界之人出现。也不会再有如白夜涤一般力达至高,而心至宽远的驭者来约束众家之力。有人借灵物,成了别人杀人地工具。而有人,则成为案上鱼肉。不管成为哪一种,结局都是一样。背离了驭者最初的心,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微微地眯着眼眸,血红的眼中掠出一丝悲伤。驭者之心?在聚灵咒的面前,很多人根本是不堪一击。
他们上行之后,一直向南而飞,借由风罩掩气。“他们三个,好象都非常难对付啊。我们等郑陨奇就花了四天时间,你的人别都死光了吧?”凌破的声音隐隐而来。小白一听此话,原本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更是快要直跳而出,整个人更是僵崩起来。
“哼!”倾绝轻哧出声,轻描淡写,蛮不在乎,却是出奇笃定:“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与此同时,雄域关城之外,城河吊桥高挂,长驽密架。狼烟未熄。火把依旧熊熊。刘宗此时坐在城关议室大厅之中,他身着银丝蛇纹铠。胸前是豹型护心挡。双肩扣悬飞压肩。系锦丝红绒大氅,银色夹颊盔此时正放在他面前的案上。他身材高宽。国字脸,横刀眉,一双大眼不怒而危,此时双眼正落在平摊地卷图上。微厚的唇此时却带出一丝淡淡微笑。
之前,漠原发兵六十万攻打凌佩,而北关驻军不足二十万。敌众我寡,刘宗尧凭借经验,首先决定弃守凤鸾关。那里地势开阔,城河窄浅,而且关内粮给不足,不能久守。他当机立断,弃凤鸾而退守龙翔关,走时毁倒关城,带尽粮草。这里东有蛇盘山独尾峰,西有玉带山十八盘道岭。南靠关门山侧平谷翼。城河接通山河,城墙之下有深壕。中间夹道细小,大军难过。易守难攻!
他原本想弃卒保帅,借天险以持久之战,疲其心力。他们后还有雄倨,三山两城,不愁粮草,可以久耗。此计本是无错,但自月前,敌军之中突现强人,居然凌空放火,夜袭关城。当晚连击二十多雷火炮,竟然将城墙打塌一半。不仅如此,夜空之中竟然又飞百千箭,不闻弓弦,不见射手。待听到破空之音时已经到了眼前,霎时死伤无数。将尸首拖下,查探伤者之时,却发觉所中并非利箭,而是枯枝,松针,甚至,还有无名花瓣!宗尧心下骇然,不知对方是什么来路。苦苦在龙翔守了两三日,终是难抵对方火力强劲。再退雄域关!
一连几日,他日日惶恐,夜不能寐。京中此时纷乱,昭平王失踪,皇上重病不起。他是昭平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如果平王一党失势,他此番若再丢一关。太子登基之后,定然要夺他兵权,论他败战之罪。就算他抵死守城,东宫一党一样不会留他!但若要不战而降,先不说他守关多年,他才刚刚因战捷而封赏,受北关百姓相拥。此次虽然弃守凤鸾,依旧坚持带走城中百姓。多年以来,他克尽职守,若是到了此时,晚节不保,如何有面目见城中百姓!又如何面对他刘家列祖列宗?就单凭他的家眷都在京师,他也不能降敌。是战?是降?他一直难以决绝。
直到,三天之前,一个长得与昭平王一模一样的男子前来。彻底的将他解脱!开始他以为就是王爷,后来发觉并非本尊。但即便不是,他内心依旧悲喜交加。喜地是,王爷无恙,尚在人间。他们一势,并未失了首脑。忧的是,王爷身陷漠原,此时战局紧急,而他却守关无力。
但是,他在看了王爷亲笔密信之后,却有如吃了定心丹丸一般。信内是一张地势图,详细的绘出三关的地势要点,所绘之尽,有如亲眼目查一般。以虚,红实
实线分别标出他一向疑惑的诡异之力。夜哥一直好容,他一看之下,已经了然。倾绝,他胸中有疆图,心内有兵书。
他此时微微含笑,这三天来。他们死伤者廖廖。已经达到僵持的目的!因为其一,将长像酷似王爷的夜哥奉至城关,作势观望。他毕恭毕敬,并将城关所悬刘字大旗换为单字。扰其军心。果然当夜,便有凌空火炮来袭。他们早已经避退城底。拉长火弩线,向空中乱弹铁沙弹,也不管是否击中。外墙虽然又是半塌。但这次并未有人员伤损,他们空释其力。其二,动员城中军民大肆伐树,城中城周,一棵不留。其三。北风起时,家家闭户,湿巾掩口鼻。
“怎么就赢定了?”鬼目灼也有些怔怔,不由问着:“难道说,只因那郑陨奇不成?”
“离殇虽然强,但弱点在他的主人。俊则是个孩子。其血有限。继血一次,必要停上数日!如果空废其力,离殇定然不舍,因为他待俊则,有如父子。”倾绝低语:“所以,离殇一定非常谨慎,不会轻易发力。就算动法,也不会持续太久。如果让他空使一次力,那他下次,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不到关头。绝不动手!”
“秦拓海地黑苍兽虽然厉害。同样也有弱点。黑苍兽会散死黑之气,遮掩其形。借死黑之毒控害人体。但他只能夜里出动。因其气色泛黑,白天非常容易显形!还有一点就是。他毕竟只有一个,所散之范围有限。要想最大限度伤人,就要等待风送!”倾绝接着说道:“至于南宫修,他地乱葵兽以花木纵力,在山林间本是他地优势。但此时已经入冬,草木皆枯,长绿者无非松柏。他自身是可不断长花叶,但需要主人血续才可。为了节省血力,必要用到周边之树木。弱点这么明显地两个人,加上不肯动手地离殇。再加上,突然出现在城门楼上的昭平王......”
“突然出现地......”鬼目灼一时悟然:“你是说,夜哥?怪不得,你要让不会凌空的他去送信了!”
“你确是可以送的快,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你如何忍耐地住?”倾绝低语:“打仗并非单人决斗,军心很重要,军心动摇,他们三个人还能做什么
“这又是为何?”这次换凌破发问,送信却找个跑的慢的?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倾绝微微一笑,却并未答言,他只是垂头看着怀中的小白。她此时浑身都有些发僵,这个答案,他不能说出口。
他需要一个慢地,这样他们才能多打几日,让那三个驭者多费法血,他们才可以一并收拾干净!当然,这样做,三关的百姓会受到更长时间的磨难。刘宗也有可能会因他的失踪动摇心志从而降敌。但这本就是赌博,他赌的,是最终的胜利。他要一举消灭掉这三个驭者。彻底摧毁郑陨奇的所有底牌,令他不得不向凌佩靠拢。他需要漠原就此臣服!唯有如此,他才可以专心对付缀锦。比起长久的安定繁荣,牺牲总是必然的代价。
“一会再前行十里,便绕西过十八盘道岭过去。那里栈道细窄,山峰错致,对方大军不会驻扎于此。凌破循风灵散灵,他们不会发现我们。”倾绝轻轻呼出口气:“最多十天而已......”
雄踞关内,主将刘宗尧,左将范宇成,右将越希。外加参将,副领等等十数人,一并拜倒在关城之上督营大厅之内,倾绝径自中道向主座而行,一边大步不停一边吩咐:“斩断十八盘道中段三盘索桥线,引城河水储入城中。兵将不再鼓战,独尾峰侧翼不要再留人,全部回来!”
“是!属下领命。”左将越希恭身而拜,慢退而出。
如果全撤回城,他们闷个正着。我们岂不是坐以待毙?宗尧心下疑惑,却不敢多问。倾绝看他的表情,心下明了,一掀衣袍坐在座位上,已经有侍卫奉上茶来:“刘宗尧,你守关多年。却一直有劳无功!最近可以全取三关,是因漠原国内之乱,并非是你带兵有所进益!”
“是,是,属下愧对王爷栽培,让王爷失望了~!”他地脸一下变了,仆倒于地,再不敢抬头。
“你带兵虽然不算高明,也算中规中矩。而你为人忠厚,关爱兵民。所以这次,他们愿与你同生共死,虽然敌众我寡,逃叛者却是廖廖。你弃凤鸾,毁城退走,城民也并无太多怨言!所以,我一直把你留在这里,以安民心。”倾绝靠着椅背,微微歪着身体:“雄踞关险要,大军难突,所以他们之前总是以驭者突袭。我们现在有郑陨奇在手,不仅如此,驭者我们一样不缺!”对付离殇,便要先克俊则,他地绵针无影无形,根本难以防备。所以,必须要用凌破~!但凌破一旦动法,小白必受影响,如果她再继血,实在是太危险了。该用什么方法,既可以驭凌破,又可以让小白不受影响?他支着手肘,抚着下巴,微凝的眼神。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第五卷
—第十一章 - 霓裳破铁衣—
绝回到边楼房间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雄域关地间,形臂状拱形,关呈三套,城居最中。此时因凤鸾有移民来此,城中人口一下激增,刘宗尧将自己及副将的府邸都放民进入。自己一直住在城关阁楼里,倾绝对此倒十分欣赏,此时是非常时期,民心异常重要。只要城中不生民乱,他们也可以安心对抗外敌。倾绝将小白安置在关卡边楼最中间的一个房间里。宁扬先他们一步而来,他们便一直商议应对之策。刘宗特地将自己的近侍调配过来伺候,但小白毕竟是个女人,总有不方便的地方。所以一应准备给她弄妥之后,便随她自便。
倾绝跨进房,她此时正坐在床上叠衣服。关卡边楼是桶形石楼,外面以坚石筑砌,里面建木阁,这间房在最中央。所以没有窗,时时都得点灯。刘宗打发人拿来崭新的被褥,又特地去城里拿了簇新的衣服用具。她忙着铺了床,沏了茶,熏了香。因为屋子没窗,空气流通不算好,所以她把折门一直半敞。他手里拎着食盒,刚来时顺便从侍从手里接过来的。倚在门边看着她,她做事的时候总是很认真。无论多么细小的事情,她都是一副全情投入的表情。她的眼眸低垂着,刚洗过的头发全都让她挽起来,微湿的团了一个半垂的髻。她穿了一件宽袖的家常小祅,冰蓝色的软绸面,没有着外衫。却显得略是慵懒。顶上的绊扣没有系,略散着领。露出细长地颈,此时微微的半折,带出一个美好地弧度。下面是一条白色的长绒裙。只露出鞋头的一点点尖,她足尖微微晃着,裙袂扯出轻轻的浮动,烛光之下,摇曳出淡黄色的光晕。
他喜欢这样看着她。给他一种很平静的感觉。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整理完最后一件衣衫,将它们平整地放到身侧。她抬起头来,看到左侧门口的他,便悠然带出一个笑容来。她没有象以前那样,跳起来很殷勤的迎过来。而是安静的对着他微笑。如此,却让他觉得格外的舒服!
他将食盒放到桌上,却是向着她慢慢踱了过去。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嗅到淡淡的清芬气息。他垂首在她地颈间,深深的呼吸,将那股清新的味道,长久的留在自己的胸臆。
“吃饭吗?”他一开口,唇便触到她颈脖的肌肤,那种触感让她觉得痒痒的。
“我也不觉得饿,路上吃了点心。”她依旧微弯着颈。低垂着眼睑。两只手交握着:“相公吃点吧?”
“我比较喜欢吃你。”他轻笑起来,这种暧昧旖旎的气氛让她的脸腾的一下烧灼起来。这种红烫以一种惊人地速度迅速蔓到她地颈。让她不由自主便开始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我们成亲多久了?”他忽然问。说话的时候带了一丝微微地鼻音,一如他已经半睡一般。
她地肩猛的僵了一下。因为她感觉到他在吻她地颈。整个人有些微颤,然后本能的开始瞄门口的位置:“门,门没关。”但他并没有因她的话而收敛动作,反而沿着她的颈一点点向着她微敞的领口而去,他的手开始自她的腰间探进她的小祅,指尖有如蛇信一般滑进她的小衣。一下触到她已经开始泛热的肌肤。
“相公,门没关!”她以为他没听到,忍不住微扬了声音低叫起来:“门没关!”她连续说了两遍,手忍不住开始去抓他。
“我们成亲多久了?”他抬起头来,把她挤到纱帐边。看到她已经红烧灼的脸,他唇边戏谑的笑意更深起来。
“九,九个月了。”她摁住他的手,垂着眼,长睫挡住她漆黑的眼珠。却是挡不住她的紧张情绪,她在发抖。
“那怎么还这样?”他笑意更深起来,简直就是把逗她当成一种休闲乐趣。
“哪样?”她微怔,有些不解起来,一发呆,便不由抬起眼来看他。
“这样!”他的眼盯着她的手,此时隔着衣服,他的在里面,她的在外面。正摁在她腰侧的位置。她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一下明白他的意思,脸更是灼烫起来。面皮都有些紫胀,连带耳朵都红得发透明。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手更是加力不肯放松。
“你脸怎么这样了?”他突然一本正经的问她,盯着她的脸看。
“脸又哪样?”她简直就是被他牵着鼻子走,觉得心跳加速,脸似火灼。
“你看我的眼睛。”他盯着她看:“里面有两只猴屁股。”
“什么猴屁股?”她没见过猴,哪知道猴屁股是什么样?她不由的抬起头,凑过去看。只看到他瞳心里有两个小小的人影,她还没来及开口。忽然他一下贴了过来,嘴唇就这样覆了下去,她刚才那个动作根本就是仰起头送过来。她只觉得他的眼珠在她面前瞬间放大,然后他温润的唇便一下让她大脑停顿起来。他在她的唇上碾转厮摩,然后深入而去寻找她的舌尖。他的呼吸变得灼热起来,他纠缠她的舌不肯放松。小白只觉浑身过电一般的酥麻起来,神志变得昏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纠缠的浓烈变成细细的浅琢。而她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绕上他的颈脖!
“看到猴屁股了吗?”他轻笑起来,她缠绕的手臂让他也有一种被包裹的感觉。让他可以更紧的抱住她,让两人的心跳,如此清晰的跃动出同样的节奏。
“你的眼里没有猴屁股。”她微喘起来,低语着:“只有我啊!”他让她看猴屁股,但她明明就只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她的影像。
“呵,是啊。我的眼里只有你呀!”她无意地话语却带出别样的深意。却是奏起他内心深处地弦音:“但是现在,你的脸红的就像猴屁股!”他伸手去抚摸她的滚烫:“要冒烟了。”
她微怔了一下。总算是明白过来。她垂着头不敢再看他,他眼底的笑意只会让她觉得更臊得没处藏。她低着脑袋,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我,我又没见过猴儿,不知道猴屁股什么样。”她轻声的嘟囓着,把自己不明白这句形容归结成对此项动物的陌生。
“围场就有,你没看见而已!”他轻轻捏她地脸:“回去你去看吧?”脱口而出之后。忽然微微一怔,围场那里好像没什么好的回忆。她第一次去,便差点成为他们的永诀。她
下,忽然笑着说:“也不用看了,我自己照镜子就行话弄得他心下一动,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学会打趣了。而且用的恰到好处!不是说她有多么高明的技巧,只能说,她看到他地内心。他伸手搂过她来,觉得心温软异常:“你个傻样儿!”他轻哼着,却是半醉一般的醺然。这样真的很好,如果以后都可以如此,那简直就是最好。所以,为了这一偻光的希望,他当然要坚持到底,当然要不惜一切。
他伸手轻拨她耳上的小环。这个东西可以帮她安定情绪。加上她自身的专注。她可以很快掌握驭灵的方法。虽然生灵与自然之灵不同。但六脉法血的操控方式都是大同小义。可以自由掌控法血的话,那么她便不用无端大量继血。而且。凌破也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力量。想要取胜。凌破是他地关键。
“相公,他们什么时候可以退兵?”小白忽然问他。抓到郑陨奇,他们会退兵吧?她一直都不敢见他。她是不想害人地,但这次,她却是害了人了。而且,是她主动要去害的。
“我刚到时已经着人将他地随身物件送出去,今天晚上一直没有动静。估计他们已经收到了。”倾绝轻声说:“先看看他有没有诚意合作,我再作打算。”
小白不明白他究竟如何看,他看着她探询地眸子:“他们要是杀了来使,便是没商量了。若是乖乖送了回信,便是可以谈了。”
她眼眸微黯,他明白她的意思:“战场上就是如此,每个人都是棋,包括我自己。”他伸手抚她地脸:“我不该跟你说的。”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但不知为何,却偏偏脱口而出了。
她微微摇头:“我明白的,真的!”她轻轻的叹息,看到她喟叹,他心内搐痛。她是最干净的,却偏偏这双干净的眼睛,总是要看到丑陋朊脏的东西。
有如上天对她的试探一般,从小便让她受众人的白眼,受人虐待,受人的啜弃。然后,再向她展示妖魅纵生,各色的驭者与灵物。这更胜从前露骨的虐待,是黑暗与光明的交织,阴谋与阳谋的融汇。想用这些,腐蚀她的身体,腐蚀她的心!我心不欲染尘埃,尘埃却偏将我沾。连他也算上,都是如此。他拿走她的聚灵咒,却不肯放她自由。将她牵扯进驭灵的世界,让她看到那些肮脏的过去。他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便是他的爱。他把她的心,也牵扯进他的爱里。让她跟他一起沉沦!从骨子里,他与碎蓝,其实没什么不同。若是她以后,为了他,变得残忍,霸道,凌厉或者是漠然。从而泯灭掉人性最温软的地方,那他便是罪魁祸首!是他亲手扼杀了他的希望,淹没了他最眷恋的光。
“相公。”小白看他有些发怔,轻声开口。他脱靴上床,靠坐在床头,伸手把她揽到身侧,这才轻轻出声:“小白,一会吃点东西睡一下。然后,跟凌破回家吧。然后在家里等我。”他低声说着,她不该过这样的日子。让她去引郑陨奇,他已经开始后悔了。他不能再用凌破,不能让她变得,和那些驭者一样。
“我不走。”她撑起身,坐在他身旁。
“听话!”他微微蹙眉头:“让凌破带你回去。留在这里象什么话!”
“不走。”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违逆他的话,还连说两遍。
“你招惹我是不是?”他睨睇着她,看着她微微缩起的脖颈,压低了声音:“再说现在就走!”
“就不走!”她二愣子劲上来了,居然梗着脖子直看着他。还向着他伸出手来:“你教我驭灵!”
他微眯了眼,看她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便有几分火气拱了上来。他一伸手把就她的手拨到一边:“你别让我来硬的。”他偏过脸去不看她。
“来硬的我也不走。你把我打发走了我就再回来!”她低声哼哼着,不敢太大声跟他犟,但这种嘟嘟囓囓的声音让他听起来窜火。
“你不教,我让小破教,他也会!”她居然还敢拐着弯的气他。他蹭的一下坐起来,一把将她勒过来:“我以后不会再教你,也不让别人教。你只要学会憋气就够了。我不想让你沾染这些你明不明白?”
“你怕我变了是不是?”小白被他勒得一咧嘴,却是看着他低语:“你怕我变了,以后也老害人。然后你就也得算计我了,对不对?”
他微怔,看着她幽幽的眼神,一时无语。她看着他,接着说:“你怕我变了,那时你喜欢的小白就死掉了。你心里又什么都没有了。”她伸手去摸他的脸,学着他抚摸她的样子:“你只喜欢小白,你不喜欢白夜黄泉,她是你的大仇人!”
“你,你想起什么了?”倾绝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竟然有些喑哑:“你,你这几天究竟想….”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想。”她的大眼看着他:“我只是想跟你,同甘共苦!”
他觉得脑子轰轰一下,心内有某种东西轻轻的裂开,萌芽一般的微痛,却是涌出一丝新鲜的气息。
“我是小白,我也是白夜黄泉。我不喜欢,但我知道我是。”她忽然伸手去揽他的颈脖:“相公也一样,相公姓碧丹,不喜欢,但也不能改。名字可以改,血液改不了。相公喜欢小白,也要喜欢白夜黄泉。好不好?”他身体微微发颤,她永远可以用最简单的话来表达她意思。她开禁了,就必然要承认身体里的血液。她平时很缩头乌龟,但在重要的时刻。她永远可以找清自己的方向。她比他以及碎蓝都要勇敢。她是小白,同样也是白夜黄泉,再不喜欢,也无法更改。她身体里流淌的,是驭者白夜家的血。回去了也不能改变,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你可以视而不见,但它不会不存在。
“答应我一件事。”他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微微颤抖。
“永远不让小白死去。”她流下泪来,悄无声息:“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永远不会变成灵物。”他轻轻应着,然后,便吻上她陨落的泪滴。永远不变成灵物,不会抛弃人的心。不会走碎蓝的路,不会放弃任何希望!
第五卷
—第十二章 - 霓裳破铁衣—
绝怀抱着她,两人和衣歪在床上。他握了她的手,指:“六脉法血,分汇顶门,中门,心门,器门,拓门,底门。它们与五指连通,相逆相顺。都要你自己来控制!与灵物通灵,是通心,通眼,通力。心归心门,眼归器门,力则需要调动中门与拓门。若是想仅与灵物交流,便将心门法血汇至额顶,不要放出。灵物自然感应到你的心语。若想借他的眼观物,便要操纵器门法血,这样,你可以借他的眼看,他同时也可以借你的眼力。
若是想让灵物爆发强力,便要操纵中门与拓门。这些,都不是要将血继给他。而是顺导逆导的方法。他身体里催力的法血是你的,所以当你导血,他的血同样受到你的操纵。便会照你的意思,进行攻守。”
“如果你操纵不好,或者你想省力,便可以只与他通心语,其它让他自己来做。但是他催动法血爆力的时候,你的法血一样会受到影响。你要将法血慢慢导顺,回归各脉,不能有错。否则你跟他都有危险。当他受到严重伤害,法血后继无力,你便需要继血给他。血量由少到多,要根据你自身情况,不能胡来。当你血力枯竭,无法再继,必要的时候,要弃了这个灵物。”
小白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曲指,用拇指去抵中指,摁紧的时候。就觉得心口突跳不休,有股热流在心房四周飞窜。与此同时,更是引出一丝风般的气流绕而向上!她微微一惊。很快地放手,抬眼看他:“中指,心门?”
“对。中指心门,食指器门,无名指是中门与拓门,小指是底门。顶门在额间!”倾绝微微一笑:“你很聪明。”
对于他的夸奖,让她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微红。不由自主又想一一去试。他握了她地手:“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凌破有危险,但我还是要说。法血破禁汇入你的全身之后,法血便是你的命脉。继血不能太过,一定要根据自身的能力。还有,在继血过程,:.就象你刚开禁那时一样。六脉法血齐顶入额,你无法回收,非常危险!”他看着她胸前的那颗蓝珠,宁扬前几天催蛇丹所逼出的汲风丹。此时它被一个撺丝金笼扣罩着,连着一根绞丝的金链系在她地颈上。但依旧团绕了一层风烟之气。有气流在珠体内慢慢旋动,带出一丝蓝色的光。
“你一催动法血,风力会自发向你身体汇聚。汲风丹会帮你吸入一部份,但它现在不在你的体内。导引的效果不如之前,你自行导引的时候,记住呼吸的频律。收放都要小心。”他伸手揽住她:“一会你可以和凌破试试。不过没有多少时间。一个白天而已!凌破拿走你大量地血。你无需再继血给他。而且自然之灵每打杀一个驭者,都会将对方的血汇入自己的主灵。你只要在他催血动法的时候。理顺自己的血脉就足够了。”
“通语是第一步。每次凌破可以与你通语,是他在你身边很近的位置。他会散一部份灵入你的体。然后你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但如果他离的非常远,主灵又在催法血。就需要你与他通语,但这个时候,六脉法血都在运作。你必须找到所有正确流向加以导引。想要在短时间内熟练是有困难的,所以,你得一点一点来。”
“其实,凌破之前与你一起地时候,已经让你掌握了风地流向。这些对你以后导引风力是非常有好处的。”他轻轻说着,抛开自己地身份不谈。不得不承认。凌破带她去万春楼,地确是一个一举多得的法子:“驭风地人要适应身体时时汇风,慢慢便会习惯借风力为所用。在风灵离自己非常远的时候,你也可以将周身的气流构建成一个小小的气罩护卫你的安全。当然,风灵自身也可以帮你构建强大的气罩,可以阻隔外力的伤害。他同样可以散出一部份灵为你建罩。这些,你以后会慢慢学会。风灵是最可以匿行掩气的灵物,因为天地之间,风是无处不在的。”
她大睁着眼,一眨不眨的听着他说。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反复的默念。他垂眼看着她,突然开口:“黄泉。”他没叫她小白,而是叫她‘黄泉’。她微微一颤,看着他紫黑的眼眸。他伸手去抚她的眉梢:“不要让小白死去。”
“不会。”她轻轻点头:“黄泉不死,小白也不会死。”
他牵起唇角,吻上她的眉心:“黄泉也不能死。因为在倾绝心里,黄泉与小白,早已经合二为一!”他的话让她眼底酸涩,她颤抖着睫毛微闭着眼睛。他伸手抱紧她,轻叹着:“又瘦成一把骨头了,回家以后,我得好好给你调调。”二人正相偎间,忽然听到门外有轻轻脚步声。倾绝坐起身来:“你和凌破可以练一下,有事就叫人来找我。”说着,他抱了她一下,便站起身来。随着他的动作,外面已经响起声音:“王爷,昨天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他微微扬了下眉,面上却看不出喜怒。他拉开门,正是右将越希,低垂眼眉躬身而立:“王爷,属下已经着人破坏十八盘道的栈道。独尾峰的人现在业已经全部撤回。关楼四面已经照王爷吩咐全部配大火弩,昨夜不见有人突袭。”
“好,全部留守城中内关,深壕四周部人。一个都不要出去!随我去议事厅吧。”倾绝面无表情,出了配楼,向着中间主嘹去的时候。他轻轻问着:“郑陨奇呢?现在脑瓜子该清楚了吧?!”
“云公子已经给他配了清醒的药,属下将其羁在六营兵房里了。”越希应着:“属下已经照王爷所示,将其所写的书信拓本给他看了。他发了一会子呆。然后就在屋里傻笑到现在。属下怕他自尽,着人看着他呢。”
倾绝一听。便没再言语。径自向着主楼而去,顶楼议事大厅,已经站满了人。除了一应将领之外,还有夜哥,宁扬,鬼目灼。还有,刚刚返回地急锋营的信使。见了他。除了那三个人之外,其他人纷纷跪倒行礼。倾绝目不斜视,径自向着信使而去:“说。”
“回王爷,小地昨天领命而去,见到主帅。他看了信之后便
的在营房候着,今天早上。让人捎了信。把小的送已经承上,请王爷过目。”倾绝坐在首座上,瞥了一眼桌上的信:“你念吧,本王懒怠看。”
“是,是信纸。刚开口要读,忽然面目一紧。浑身一颤。眼圈登时绕上两团黑气。一下窜行至全身,他忽然大吼一声。一下子站起身来。丢了信。向着倾绝直扑而来。倾绝早有防备,抬起腿一踢。直将案台整个平顶出去。一下顶在他的腰腹之间,将他直直撞飞。站在下面的夜哥手腕一翻,就向着他的后颈拧了过去!
“别碰他!”鬼目灼与倾绝同时出口,鬼目灼手一挥,将身上披地氅袍一下兜上他的全身。几绕之下,形成一个大兜子。单手揪着衣服猛得向上一提,然后啪的一下直掼下地。只听一声嘎巴碎响,连哼声都没有。血霎时浸满了衣服。
这一下变故,除了宁扬几人之外,其他人皆是目瞪口呆,他们手中的刀已经抽出拿在手上。却都是有些微微发颤。鬼目灼还是拎着没有放手,衣服下的人还在不停的抽搐:“死黑之气,沾即成毒。”他低垂着眼:“把气封在信封里了。”
“王,王爷。”刘宗定了定神,觉得发间渗出汗来:“属,属…”他一时都说不整话,心下骇极。刚才若是王爷看了信,发起狂来,他们全得死个干净。敌人不战而胜啊!
“把信拣起来,接着念。”倾绝就当刚才地事根本没看到一样,轻哼着,眼睨着他说。
“….”刘宗尧面如死灰,鬼目灼此时已经将人扔到地上。缕花石板地因刚才一记,渗开一大朵血花。那个衣服包裹里,依旧不时向外渗着血。他颤抖着前行了两步,脚下有些踉跄,其他的人根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齐Qisuu書网更是无人敢言语半句,他盯着地上薄薄的信纸,抬眼看倾绝。见他脸上已经浮起一丝不耐之色,遂咬了咬牙,一伸手,将信纸自地上捡了起来:“鄙,鄙与贵,贵国。向,向平处无虞。因,因贵国于….”他念了几句,只觉万念俱灰,生怕那死黑之气行自全身。眼前所看之字,几乎只是照本宣科,说的什么,全然未入脑中。但他一直将信读完,未见有任何异动。一时之间有些诧异,诧异之下,也略有松心。话也说得更利索起来,读起来更畅顺:“若贵国愿交还人质,鄙愿归还凤鸾关城。退兵松郁关内,从此互不相扰。合谈宜细,望请派亲随交….”
刘宗尧长长出一口气,片刻之间,心情起浮动荡之剧,让他全身疲尽。感觉自死生关口,来回游荡不休。他抬起头来:“王爷,郑陨义好个狡诈之徒啊!暗箭伤人,这种小人,不可轻信!”
“他是想和谈,不过,有人做了手脚。”倾绝支着肘,半歪着身子。微微抚了眉眼:“言词恳切,还算是恭顺!”
“可是,他明明着人在信里下毒,妄图毒害王爷。此等霄小之徒,王爷怎可与他相议!”范宇成上前一步,甲衣带出哗哗之音。
“郑陨奇是郑陨义的左膀右臂,他定是会顾及兄弟死活。”宁扬忽然开口:“若是成心想害,不会多此一举写一封这样恳切的信。因为一旦毒败,根本再无人信他书中言语。这两日一直刮西风,关楼朝南,他们出手不宜。正巧我们回来,那几个人,便想出这样的计俩。”
“他想要的,是漠原江山。他就算赢了此仗,也不会再南下征伐。他一是想立军功,在皇嗣之中,加重自己夺嫡的筹码。二是想打开南北通道,从此让凌佩开边贸。从而换取民心!边贸一开,民生获足,民生一足,民心所向。得到百姓的支持,一旦老帝崩,他可理所当然继位为尊。”倾绝手指轻扣着兽首:“但是,他养了多年地鹰犬,却是和他想法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