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五年,他迎来人生中重要的伯乐,凌佩当时四将之一,管轻侯--单恕!这个人抛开倾绝的形貌而看到他真正的才华。一曲思贤为引,将倾绝带到他的身边。他将倾绝带回京师,认其为义子。从此,为他打开青云之路,成为他扶摇直上,最早的阶梯!当然,单恕所为,也有所图。他并非爱倾绝若子,某种意义而言,他将倾绝当成工具。他对倾绝进行极为严苛的训

乎惨绝的催逼他体内的力量。但即便如此,倾绝依新篇章!他一方面任单恕利用,一方面借他培植自己的圈党。单恕将他带到政治的中心,但官场权谋,更甚其他。揣度人心,权衡利益,利用他人,同时也被人利用。他每一步,都是刀尖上起舞,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宁扬为他找到夜哥之后,他们足有七年没有相见,倾绝入京,宁扬便去了凌波谷。倾绝两年之后便为他建了个大宅。但倾绝的消息,却从未间断过。他知道倾绝选择了一条正确地路。虽然走的艰辛异常。在这个世上,空有力量是不够地。驭灵再强。终是血力有限。况且,这世上,奇人异力何其之多。想要有所作为,除了苦练驭力之技,更要懂得为自己筹谋。选择进入官场,虽然在利欲之间打滚,从此不得自由。但却可以给自己一个更为便利的身份。倾绝。他恰是懂得这一点。权势和金钱,可以让你不合理的行为变得合理。可以让你不方便之处变得方便。当然,同样也会给你带来更多的仇恨,嫉妒,倾轧,争端。如何平衡的掌控这些。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驭术的一种吧!

凌佩,毕竟是他苦心经营之地。况且,他对缀锦如此仇恨,他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弃掉凌佩吧!

凌破上得楼来,却在拐向角落的一瞬间有些迟疑了脚步。消除愧疚感?那就是不停地想,我没对不起她,没对不起她......没......他越是想,就越有种想逃跑的感觉。他现在想来都觉得后怕,若是倾绝晚来一步。他的气罩会把小白的血全部吸干。然后将她扯成碎片!真是蠢啊。自己!他正想着,却是近了那门口。门并未紧闭。他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有低低懒懒的声音:“进来吧!”

这是一间套房,进门是厅。绕过一个短细过道才是厢阁。厅里没有榻,只有台案跟一方圆桌。但桌边摆了大摇椅!倾绝躺在摇椅上,边上不远便是熏炉,暖暖的灼地火。他身上压了一层薄裘绒毯,此时他只着蓝色的嵌绒袍,开襟的氅袍盖在裘毯之上。他半闭着眼睛,五天来,他们下聚云岭,出堆云州。一路避开查哨,他也是睡得极少。原本眼睛眶线就有如上了浓彩一般,此时更添浓墨之色。令他始终有一种诡艳之美。此时他的表情格外安适,一手随意握着书卷,而另一只手,放在他腹间的拱起之处!对,拱起的,一个小团。凌破知道是小白,虽然她已经完全缩在毯里,但还是有点裙裾露了出来。

“怎.......”凌破还未开口,倾绝已经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睡了!”他压着声音,极轻的吞吐出两个字来。

“你想憋死她?”凌破双眉纵立,瞪着那个小团一会儿,马上低声说。虽然吞气很轻,但还是略带着不快的意味。

“她本来就是在练气,不过后来睡着了。”倾绝微微垂眼笑着,此时竟带出一丝宁静祥和之气。让凌破几乎都要感觉不到他的气罩之力。很是淡淡,非常飘乎,简直是在诱惑别人,昏昏欲睡!

“算了,接着睡好了。”凌破咬了半天牙,突然一甩头要向外走去。忽然听到轻轻的声音,幽幽传了来。是小白,她没动,也没出来。但是,她地声音透过薄毯地细缝,轻飘飘的荡在房间里。如果没有凌破散灵入体地引导,小白根本不会跟他通心语。她唯有将话,径自地说出口来:“小破,对不起啊!”她没好意思爬出来,只是深深的埋在毯内。其实刚才她已经醒了,她只是觉得有些愧疚!

凌破怔怔地回眼看着尤自缩在毯中的她,憋了半天,突然说:“明天,明天练功吧!”说着,他猛的一下便掠了出去,一时间,突然觉得,想哭出来!

“只有你才能练气练着睡着了!”倾绝笑着,感觉腰身微紧。她没有钻出来,而是伸手去搂他的腰。他勾起笑意,掖了掖毯角:“我也睡一会好了,晚点再吃饭吧!”他靠着软软的枕垫,舒适的闭着眼睛。

“我们还住几天?”小白忽然问着,虽然今天才到京城。但是距凌佩还远着呢,但看他的意思,好像不着急走一般。虽然他们从杜劲荒的宅子里找了些钱出来,宁扬来的时候也带钱过来了。但是这次他们人也多啊,花销也很费。如果路上又没钱了,是不是还要把宁扬给卖掉啊?

“还要再住几天!”他呓语般的说着,轻轻拍她:“还有些事要做!”他轻哼着,暖炉的火烧的正旺。热气蕴在整个厅房,大椅不时的轻摆,晃动出微微的颤。让人觉得安适,最让他觉得安适的,是来自于她的温度,她细小的柔软。让他觉得有如刚刚满饮芬芳,令他微微醺醉!

扬着碎雪的下午,旋起的北风在窗棱外低歌。此时在他们听来,却更像动人的催眠曲,让他们的心,沉淀成细软的拉绒,丝丝缕缕的温暖包裹!

第五卷

—第五章 - 十年若梦,艰辛几何—

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这里是京城,不宜久留。”着,此时正值晚饭时间。虽然惜缘馆不算大,只有一幢独楼,但此时也是生意颇为红火。小二穿前跑后,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依旧坐在拐角处的角落里,这里用屏风相围,勉强算是雅室。

“还是要住几日。”倾绝一边轻声应着,一边将较远的菜挟到小白面前的碟子里面。小白显然对他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她更在意面前的食物。她很中意一屉小小的灌汤包,粉团一样的小包子,格外精致。引得她食指大动。

“谁?难不成,你在漠原也有故交?”宁扬一听这话,隐隐觉出他有所意图。只是一时之间,难以猜度,不由的扫了一眼周围:“你,你不.......”他的话还未说完,倾绝已经支了肘,压低了声音吐了三个字:“郑-陨-奇!”此话一出,宁扬顿悟。但是,还不待他有任何反应,他已经注意到倾绝身边的小白,以及小白另一侧的凌破。这两个人,明显的表情僵硬起来。特别是小白,面皮已经开始泛青了。好像突然想起某件让她早丢到脑后的一件事般。而且这段回忆,显然还非常的不妙!

“怎么了?卡骨头了?”倾绝没有忽略她突然变差的脸色,轻声问着。

“没,没!”她木着一张脸,干巴巴硬了几声。开始机械般的往嘴里塞包子,试图以吃饭来掩示自己地不安。但她的掩饰实在太差。整个人已经开始抖起来了。

“你上聚云岭之前,在漠原住了多久?”倾绝将水杯放到她面前。轻描淡写地问着:“喝一口吧,想噎死吗?”小白瞄了一眼倾绝,生生将一嘴的包子狠狠的咽进肚去,低声说着:“两,两个月吧!”凌破一看不好,忙接口打混道:“你,你等那个姓郑的干什么?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倾绝根本不理他。依旧和颜悦色的跟小白讲话:“吃饱了吗?饱了咱们上楼去吧?”他一副有商有量的口气,甚至还挂着淡淡和顺地微笑。但就是这副样子,让小白更加厉害的抖了起来。她一伸手便扔了手中的筷子,头也不抬的便站起身来:“饱,饱了!”

“倾绝,你有什么话你问我。你吓唬她干什么!”凌破直恨不得跳起身来,这话一出等于招认。两人的确是在这两个月干了某些破事~!但凌破这边还没跳起来,宁扬已经一把摁住他:“坐下吧!你倒是讲讲,这两个月出什么事了?”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手臂却是紧紧压着他地灵脉,宁扬就算再想看倾绝愤怒的模样,也是知道的,此时要是让他冲过去添乱,估计在座的这些人都要受牵连。他可不要连戏的内容都不知道就让人打个半死。

“现在说吧?这两个月,凌破教你用什么方法接近郑陨奇?”倾绝坐在椅上。小白站在他的面前。两人正好可以平视。倾绝把她抰在两膝之间,让她动弹不得。此时她双手都没地方摆。眼睛更不敢跟他视。脸整个已经木掉了!一提郑陨奇。马上两人反应奇怪,怎能不让人生疑?凌破是风灵。一定是已经打听到郑陨奇与聚云岭之间的关系。难怪他们两个可以这般混上山去,敢情一早已经认识这个九王爷了!小白憋了半晌,忍不住偷偷去看他的表情,看他微微歪着头,唇边却牵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的心简直一下提到嗓子眼,感觉浑身都开始微微发麻:“就,就是去万春楼!”小白闭了眼睛,伸头也一刀,缩头也一刀。早晚是要招认地,其实若是不自己把这档子事给忘记了,她早就说了。

“万-春-楼!”倾绝声音低低,却是有那么让人毛骨悚然地感觉:“我要是再留着凌破,早晚他得把绿帽子扣得我满脑袋都是!”小白明显感觉到他压抑的怒意,因为他此时指节都在吱吱地微响。他话一出口,小白已经彻底慌了神:“我,我是清倌,清倌!不用脱衣服给人看,真地真的!”她一急,心里想地脱口而出。他怒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凌破要倒大霉了。他已经猜出主意是凌破出的,他要狠狠收拾凌破了!

“清倌?你有长进了,清倌花倌都知道了啊?”倾绝直起腰来,一伸手便捏住她的脸:“看着我说话!”他微眯了眼:“你嫁了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连这点成算你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相公?你是不是想把我给气死啊!”他的声音轻轻,但气息吞吐间却让小白有如筛糠。她被迫的微微张开眼,一看他的样子,吓得又想闭眼。她生生克制住自己想闭上眼睛的念头,伸手去抓他的袖子:“我们要打探你的消息,小破说有股气往北去了,但说不敢再深入了。我们也没钱了.......我也不想就此回去,我,我也不想当贼~!我........”她哽着喉咙,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生生压着没往下掉:“我没成算,也没本事帮衬你。我也不想老是让你生气,但你丢了.......我总得把你找回来!”

他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无语。他看着她憋得又青又红的脸,一肚子的怒火竟然被她化成无穷的怅惘。他看着她,低语着:“那也用不着去万春楼,他是风灵,散开了去打听消息很容易!”

“我之前受伤了,他,他也不放心的。”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滴嗒一下落了下来:“我现在也知道了,要不是因为我。也许小破,宁公子他们早就把你找着了。我就是个累赘.......”

“胡说!”他伸手抺去她的眼泪,她地话让他的心里一阵阵刺痛:“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还能不能站在这里?”他握住她地腰,一下将她带上来坐着:“不过咱们一码归一码!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你跑到万春楼去当清倌,就是无视我的存在!”

“为,为了找到你,我,我豁出去了!”她缩着膀子,把心一横,咬着牙。竟然脱口而出!

“谁让你豁出去了?你再敢豁一次试试?”他一把将她勒进怀里,也咬着牙低语:“你什么都听他的,你们两个到底谁驭谁??”

“不,不敢了。”她浑身崩僵,嗫嚅着说:“别,别怪他。他一直帮我的。一直都照应我的,我们是好朋友.......”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经成了喉咙里的呓语。他伸手抚着她地脸颊:“我要被你活活气死,我得罚你.......”他的声音淹没在唇齿之间。他的心一时惶惑一时又惴惴,一时又觉酸涩或者觉得压抑难舒。他怎么忍心骂她,因为归根究底,已经不知道是谁是错。心揪结成一团团,相聚的欢,相别的苦。相见又相

足。还有为彼此千丝百绕地牵挂。当然还有醋意满全都灌满心中,溢进肝骨。如此。只想拥抱。以此而得到安抚!

“小白?坐馆花魁?不是吧?”宁扬简直不敢相信,不仅如此。连夜哥都是满眼的微诧。看着凌破一脸菜色,眼睛不住的往二楼瞄:“放心吧,倾绝能怎么样?大不了骂两句得了!”宁扬无所谓的说着,这边夜哥却开起口来:“为什么要等郑陨奇?”他当然不在意小白是不是花魁,他只想知道倾绝的意图!

“他是这里的镇王!”宁扬托着腮,声音压到最低。这里不是闲话的好地方:“咱们比倾绝早两天到的,不是已经打听了一圈了吗?”

“直接抓皇帝,不是比什么镇王更有用?”夜哥哼着。

“漠原皇帝已经老了,如今够资格继位的就足有七八个。但皇帝还没立储,各党争了好几年了!”宁扬漫不经心地说着:“抓了皇帝,京城大乱。边关,却不见得会退兵。因为领兵地,正是七王陨义。而他,一直想登上帝位!”

“这,这怎么讲?”夜哥更是听不懂了:“皇帝最大,抓了他,他们难不成还接着打?”

“你与倾绝相处近十年,我知道你当年愿意跟着他,是因为你不喜欢你本来的样貌,你想要他地血。借他地血,重生你人体的血骨,以九年多地时间,一点点跟他长的一般模样!”宁扬一说,鬼目灼也不由的微微扫向夜哥。

“你是因为喜欢他的样貌,从而愿意给他驭你的机会。驭关设在九年之后!”宁扬接着说着:“而在这九年之中,你由倾慕他的样貌转而更仰慕他的聪慧与多谋。所以在他突关的时候,你并没有倾尽全力。因为,你想要成为他的灵物了!”

“不错,我的确服他。有时,甚至想......”夜哥转动着手中的杯:“甚至想,成为第二个他!”

“言行举止,你总是刻意与他一样。却是永远猜不透他的心,所以.........”宁扬微笑,夜哥低垂着眼:“是,这一次,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不问也罢,我相信他是正确的!”他说着,长身而起:“他要抓谁,我便抓谁。他要杀哪个,我便杀哪个!变不成第二个他,至少还是他的灵物!”说着,他便不再理会众人,径自去了。

“这家伙对倾绝崇拜的太过了吧!”凌破瞠目结舌的看着夜哥的背影,一时间,只能作此评论:“真受不了!”他转头向鬼目灼,拢着嘴说:“你不是也跟他一样吧!干什么要跟那头狼?”

鬼目灼垂眼看着他,忽然说着:“那你干什么要跟着她?”他指的是小白。凌破微怔,还不待作答,鬼目灼业已经站起身来:“我出去看看!”天此时已经黑了,他向着门外,轻轻的踱了出去。

宁扬看着凌破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一把揽过他的颈:“既然你们都认识郑陨奇,那比我们在这干等要好多了!~”

“倾绝想抓陨奇,是因为带兵在北关的是他的同母兄弟!”凌破转了转眼珠:“抓了皇帝,搞不好京里的夺嫡的党派有人要趁乱继位。而陨义如果一旦知道,肯定更迫切需要更南的缀锦相帮。那他就绝不肯退兵!但是抓了他的亲弟弟,也是他党派中最重要的臂膀,他肯定是有所忌惮!”

“你倒是不笨呐!”宁扬微赞,轻笑着。

“我在白夜家呆了不少年头,那些起起落落看了无数,都是权谋的牺牲品!”凌破微叹:“我倒是好奇,凌佩与漠原一向交恶。倾绝又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他今天早上才到的京城云朗啊。比我跟小白之前两个月打探到的还要多啊!”

“这世上,有种叫密探的工作。你不是不知道吧?”宁扬眨眨眼睛:“他可是凌佩的昭平王,周边四国的大致动向,还是可以借由探子知道。只不过一些太详尽的,却是无从得知。比如,那些驭者,竟然全都藏在这里。至于我,可是凭着这两天在京里打探的,才知道有郑陨奇,郑陨义这么几号人!相较而言,我更厉害吧!”“呸!刚才谁问的,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我们不能久留,我们.......啊!”凌破贬损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觉得灵脉一阵酸痛:“王八蛋,你再下狠手我扯烂你!”

“你还敢废话连天,一会倾绝出来。你就离死不远!”宁扬笑得简直就像只狡诈狐狸:“那两个铁定不会管你死活的,求我吧?呵呵呵!你要知道他这些年来怎么刑讯人的,我估计你会直接吐出来!”

“不行,太响了!”小白双手撑着他的胸膛,阻止他与自己的贴近。她的脸已经涨得紫红,大眼看着他,压低声音说着:“这个床怎么这么响?”

“我怎么知道?”倾绝额头暴出一丝青筋,面容微微的扭曲。一颗豆大的汗珠直渗出来,直直的坠落下来。他伸手提着她的腰,她刚一扭动,马上床就开始咯吱咯吱的响起来。那声音,简直就像磨牙加刮锅,让小白觉得脑子轰的一下就要炸开!她一下要疯,不敢乱动,但拼命撑着双手抵着他:“这样所有人都会听到!”

“管他们听不听得到!”倾绝伸手握着她的细腕,声音微微喑哑:“就当我们在弹琴好了!”他们今天早上住进来的,根本还没有机会验证一下这个床的质量。现在知道了,很差。非常差!但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现在调房间吧?这已经算是最好的房间了,其它的不知道会差成什么样!

“不行!”小白急道,低声哀求着:“相,相公,下次再罚吧?!太响了啊!”她哽着,脸快要烧出火来。

“现在不是我罚你,是你罚我!”倾绝勉强低语着,咬牙切齿:“你现在让我停,不如一刀捅死我算了!”

他说着,忽然一把扯过被子裹住两人。他身体一翻,就径直抱着她跌下床来,床铺发出最后一声吱吜的哀呼,然后便没了声音。“这样可以了吧?”倾绝额间密密的布着一层汗,他以身体承载了落地的冲力,床并不算高,地上还有厚毯,加上他们的被子,倾绝并未感觉到疼痛。能感觉他也感觉不到了,现在他只觉欲火飞窜,快要将他焚烧!他伸手抚她的脸颊,感觉她撑着要起来,他一手勒住她,哑着声:“你再敢动,我死给你看!”小白一下懞了,这话她死都想不到会从他嘴里说出来。她一晃神间,他已经勾下她的颈脖,再度掠夺她的嘴唇。让她的大脑再度变成空白,与他一起燃烧!

第五卷

—第六章 - 霓裳破铁衣—

面火炉已经渐熄,寒雪折射着月光,照在小小卧间的出一抺银釉般的色彩。小白微微侧卧,脸贴着他的肘弯。倾绝的左臂自她颈下绕过来,箍住她的右肩,将她整个人,团罩在他怀抱里面。他微微抬身,右手从边上床上又掀下一床被来,压盖在两人的身上。他重新躺回去,勒住她的腰身,感觉那里有微热的流动。他微曲着头,埋首在她的颈窝,轻轻的低语:“冷吗?”炉火一直没添,估计再有一会,就会完全熄了。他知道她没睡着,她的气息还是很轻浅。

“不冷。”她被他的温暖包裹,她又怎么会冷:“象做梦一样。”她微闭着眼睛,突然低声说着。他笑了,更紧的抱住她,加深她颈脖上的印迹:“这些年,我一直在做一场大梦。直到你呼唤,我才算清醒!”他有如呓语,令她未解。他的右手慢慢收紧,覆在她的小腹上:“我得尽快把这个东西拿出来。”

已经五天了,汲风丹固然可以帮助小白顺气汲风,可以助小白结罩开力,顺通她的法血六脉。但是,小白之前体内有宁扬给的蛇丹,以蛇之丹冥之气汇入血脉,填补其孱弱的身体。汲风丹的纳入,会令小白以极快的速度成就驭风之力,但与是生灵之物的蛇丹灵脉相冲。再拖下去,汲风丹会呼应小白气息之力,将小白体内的蛇丹顶出来。他还没找到最后一味药引,蛇丹必须留在她的体内!这也正是为什么。他当时要跟碎蓝说,这东西。小白注定不会收。因为碎蓝并不知道,她是依托蛇丹续命!当时话是说地斩钉截铁,但是现在,他却明白。这东西,对于小白而言,有多么重要。

“这几天,我每天出恭。但好像它也不动一样。”小白一听他的话,便忽然说着。她引得他又是轻笑,勒着她肩颈地手去轻抚她的脸颊:“它进入之后,走的是你的血脉,不是你的肠道!你之前吞过蛇丹,这两个东西会在你的血脉里相冲。你是驭风的。汲气成力,蛇丹抵不过汲风丹之力。所以,不能再让它在你地体内了。明天,让宁扬催蛇丹,把汲风丹弄出来!”

“哦。”她听了,遂点了点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虽然听不太懂,但依旧乖乖应着。

“弄出来之后,做个撺丝编笼扣,把它放进去。你时时带在身上。还是一样对你有好处!”倾绝轻轻说着:“等回来找好药。你身体好了。再吞下去也就无妨!”

“你不没收吗?”小白忍不住微转过脸,张大眼看着他。透过微微白雪银月。看到他蕴着一层银白的面容。紫眸闪烁之间,竟然带出璀灿的光芒。让她一时。痴了眼神!

“我想没收!”他轻吻她的鼻尖,然后落在她的唇角。他看着她:“我想没收,但是这东西对你有好处。所以,我让你留着它!”他的指尖轻抚她地耳垂,声音微微低哑:“还有这三只耳环!它并非一般金银,是安神宁心的好东西。它触手虽然坚硬,但冷时触肤却是微温,热时却是微寒。色泽清润,绝不夺目迫魂,给人一种宁定之感。对你有好处,所以让你戴着它!”

此时这小小银色之环微微颤动,倾绝知道,这里面有吞云兽的悬枕丝。吞云兽是汲风布云的妖兽,虽然是生灵,但其体构造却可以纳云吐雾。自身便是操纵风的好手!曾经有人说,吞云兽是上天的风之子,是天地之间创造出的灵兽。它脑后有细毛为悬枕丝,是名贵的宝物,可以中和两极之气,使人平宁祥合。但因吞云兽的稀有,传闻一直并未得到印证。不过现在,见到这小小银环,才知的确是真!

碎蓝与倾绝一样,半人半灵。他早年已经引发狂血入顶,催发灵物部份最大力量。他之所以没有燥狂而死,是因为他有兄弟,也是他地主人叶伯湘,他一直引血为继,帮他平衡人与兽之间地血冲之苦。但伯湘自己也是一样,就算他血脉之中灵物之血相当薄弱,但并不是没有。也许伯湘更加好控制,因为他并未突引狂血,以增其力。

碎蓝之所以会练习采补汲阴之法,想要强力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或者就是想让伯湘不至于亏血太过,无力压服自身的灵物之血。虽然碎蓝有主人,但他一定会时时燥狂,这是半人半灵地宿命。以他那种引血地方式,早就该爆血而亡,他可以活到今天。定是因为这悬枕丝,这东西不是半灵身上的。该是来自于真正吞云兽,也许,就正是他们地母亲!她该是依据他们灵物之血的浓深程度,给了碎蓝一对,给了伯湘一只。但后来碎蓝引血化灵,催血成狂。一对已经无法压服,才会三只齐戴。平时借这小环平定情绪,实在难控还可以借由采补来释放。他这两样东西,倾绝一样都丢不得!他必须忽略自己内心的不快来接纳它们的存在,因

对小白有好处!

她怔怔看着他出神的样子,听着他的低语。忽然之间,她觉得鼻头发酸,喉间微哽,她伸手去抱他的手臂:“我知道的,他给的,你不喜欢。但对我有好处,你就是不喜欢,还是让我留!”她说话一向直白,却撞进他内心深处,她轻轻抚摩他的手臂:“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再多好处也不要的!”说着,她伸手就去扯自己的耳垂,他手快的握着她的手。

倾绝轻轻笑着,魅眼微微流光,气息吞吐在她的耳畔:“有你这句话,我就满心都是喜欢!”他低低笑着,突然觉得,这些死物又算得了什么?再重要,也不过是回忆。因记较回忆而介蒂现在,那才是真正的大傻瓜啊!他还活着。她也一样。他们有无数个明天,但回忆就唯有曾经而已!他吻着她。感觉细软地接触让他的心浓溢起来,温柔地银色月光,皑皑雪轻飞,屋里就算已经没有碳火。依旧是温暖非常!

“回家之后,我连小兔子也还你。那些东西算什么?比起我们现在而言,什么都不是!”倾绝含混的低语淹没在彼此的唇齿之间,真正重要的。是怀中的她,眼底的她,心中的她!

“明天,我回万春楼好不好?”小白在说这话地时候,声音有些哽咽。但她依旧,清楚的吐了出来!

“不好。”他抱着她。他怎么会不了解她的意思。对,在得知了她曾经在万春楼做清倌,并且因出众的舞技得到郑陨奇的垂爱。甚至带着她与凌破去了聚云岭界内。以丈夫而言,他不痛快,他生气,他吃醋。但以凌佩昭平王而言,他知道,用小白来引,比在这里枯等要好。刚才小白跟他坦白交待的时候说。在他们相遇地前一晚,在聚云岭鸣雷山。郑陨奇也在。他去看结罩。然后自行下山。们几个离去的时候,却并未在路上遇上他!他也没有回京。那么。也许他是去找小白。他回去。但见不到小白,以为她游玩之时迷路。一时便四处去找。所以延迟了回京的行程。如果小白重现万花楼,他的家奴一定会想办法通知他。而他,也许就会出现在万春楼这个最好动手的地方。在他府里,就算没有驭者,想必也养了些奇人异士。如果他进宫,则更是需要小心谨慎。他并不担心拿不住郑陨奇,他只是现在并不想将自己未死的消息传出去!

但他受不了,他无忍受小白在万春楼里扭捏生姿,引得狂蜂浪蝶扑天袭地!他只要想一下就脑袋炸开一般的疼,心乱跳不止。况且,他并不想改变她,他要求她站在他的阵营里,但并不代表他就要她为他做一些她自己本不愿意做的事。他宁可她依旧如此的活着,不害人不伤人,永远心中只有好与坏。而坏,总是很快被好淹没。只要有一点好,便可以刻骨,便会满足!她从不会害人,更不想害人。再说,她开禁之时,纷乱冗杂地思绪她自己都还没有理清。不想再让她徒增困扰!

“我觉得,我要是回去。也许他就会回来了!”小白诺诺地低语:“我不是要回去挣钱,也不是要让人家看!”

“我知道,但你并不想这样做。你是因为我,而我,更不想让你这样做!”倾绝抚着她的脸,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种轻轻地抚摸,成了习惯:“你踏实在这养着,想起什么就告诉我。我来开解你!不许恼恨我,其它对你没要求!”

“那还是累赘!”她怔怔地听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饭桶!”最后这两字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让倾绝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你们说要打仗了,打仗会死很多人。抓住他,就不用打仗了吧?”她说着:“让我帮你一次吧!”他看着她,黑暗地空间里,唯有淡淡银光,以致于她的面色,有些微微的泛着白光。但眼睛翦水,蒙蒙如凝珠。她的内心深处,永远如故。她只是不想看到战争,她不想成为丈夫的累赘,仅此而已!

“我自有法子拿他,不用你管!”倾绝一翻身,让她伏在自己的胸前,伸手用被子将抖开的细缝裹严密:“有你在,我不会对他太过份。只要他肯劝退兵马,我不为难他!”这话他说给她听,是想安她的心。

“那,万春楼里还有我跟小破的三百两,我得拿回来!”她一看说不动他,竟然哼着说了这么一句。

“呵呵,你学滑头了啊!拐着弯的要去!”他伸手勒住她的腰,眼尾飞扬起来:“你在万春楼弄到三百两,还敢在我面前炫耀。你真是皮痒的很啊!”

“让我去吧。”她伸手去轻轻摸他的下巴:“之前,是没办法才去的。不过现在,是我想去!我想去!”她与他对望,心与眼相通。他明白她意思,她愿意为了他而成长!那么他也一样,为了保持她明澈的心,他会变得更加坚强!

第五卷

—第七章 - 霓裳破铁衣—

娘看着远远翩翩而至的小白,一时简直有种霞光普照前镇王将她带出楼去,带去北部游玩。这一走,简直让她的生意急落而下,生生荒了一半。她一方面懊恼,但另一方面,却又是不敢得罪王爷。但前些日子,镇王府派来一帮夹枪拿刀的兵勇,拥着府里的管家。生生说海棠春在聚云岭外失踪了,王爷飞鸽传信回来。让府里人天天来问,搞的这里更是鸡飞狗跳,生意更是萧条!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跑到哪去了?怎么逛着景还能找不到人呐?!”月娘一把将她扯向后堂,拐过月亮门,一边走着一边低语:“王爷的人天天来闹,你又不见人影,想砸我老本还怎么着?”

“我,我逛远了。一时找不到路,好不容易找个镇子,雇了车回来的!”小白被她扯得一溜小跑,自打他们到了皇城大街,宁扬便与她分开。而凌破,已经散灵成风,在她身周浮游。让月娘总是觉着,明明拉得她死死的,她的腕还是紧紧握在手心。但她总是没有那种握实的感觉。有如她随时都会乘风而飞一般!

“唉,我看,八成王爷回来要给你赎身了!”月娘嗟叹了一口,面上堆出一脸的酸楚,伸手自襟上拽下帕子下沾了沾眼眶:“虽然咱母女两相处的不长,但为娘的可真是喜欢你呐!”

“哼,是喜欢钱吧!”小破的声音在小白地脑子里直晃,害得她差点直接就把这句话给吐鲁出来。她蹙着眉头。挣扎半天才给咽吞了下去,抬眼看着面前的小院。离开了这么些天。如今菊花已无,残枝覆着雪,带出一丝萧索。今天天气晴朗,雪住了,院里地积雪都堆在小池里。厚厚的垒出一座小山包一样。

“待得王爷知道你回来,定不日也会来的。先歇歇吧,今天咱们娘两个好好说说话儿?”

月娘偷眼打量她一下。略清减了些。但那份渺烟之气却是更盛起来。连带一双眸子都雾蒙蒙的,惹人爱怜!王爷要是赎,这放身银子定是少不了的。但是,之前她每日起舞,这般算来。实在让她觉得就这么放的太亏的慌!对方是贵冑,当然是惹不起。闹得急了。搞不好鸡飞蛋打,连钱都不给了。缓着来比较好,多留她几日,再帮着多赚些也是好地啊!一想到这个,声音更是凭添和顺,眉眼笑出飞花:“乖女儿,你也累了。好好歇歇,用不着急着挂牌坐馆!”

“哼,是恨不得马上坐馆吧!不然你提个屁。”小破又是一句,这回小白有备而来。她吞吐了下:“海棠离京也好些日子了。也误了生意。如果真是以后跟王爷走了。与妈妈的缘份,也就没几日了。妈妈待海棠好。海棠心里知道。海棠一路已经休息妥当。一切听凭妈妈安排!”

这些话,都是一早倾绝教的。小白发挥她的强项。背的基本一字不差。垂着个脑袋就行了,实在不行,还有凌破挡。不过,自从聚云岭一行,她的神态表情明显要自然了很多。谈不上多么百媚千姿,得体和宜,但至少不是那么一脸木呐!

“乖女儿,你可真能体会为娘地心!”月娘笑得眼眉两道弯,见嘴不见眼:“前几日跟王爷家的管家打听了,说姑娘过去,至少是个少君!”大冬天的,她的脸却裹着红晕,日光一映,闪着霞光一般的。她拉着小白的手,亲自把她送回她原本住的小楼:“先歇着,晚上,娘来叫你!”

“少君是个什么?”小白怔怔了半晌没回过神,听着她脚步去的远了,不由的问着。

“就是小妾的小妾地小妾!”凌破没好气地应着:“那个大色狼,山盟海誓说的情比金坚,敢情都是一样地货!”

“你气什么?反正我又没打算当他那个什么少君。”小白一脸坦然,忽然向着梳妆台走去:“我把三百两银票藏在这里了,也不知道......”她话音未落,伸手一拉。一下子发怔了,空地!在万春楼,她也得了些赏钱,换成银票放在这里了。跟郑陨奇走的急,也没想着带上。她还满怀希望地来看,结果没有了。

“当然不可能有了,你不在这里。她还不扫荡一遍?”凌破紧上房门,化出人形。这样说话更自在的多:“咱们这么些天没消息,她连问都不问。只想着你要是让郑陨奇赎了身,就没法子从你身上捞钱了。”凌破随手掂起妆台上的梳子,一边在指尖把玩一边低语:“她也是对你笑,对你说好听的话。但她心里,根本不会管你死活!”

“我知道!就像那个镇王,他说很喜欢我,心里只有我。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她抬起脸来,向着凌破,眼中,却闪着光:“因为我心里有个真的。所以,我可以分辨,哪个是假的了!”

下午,倾绝交给夜哥一封密函,要他前往凌佩与漠原的交界,漠原南界与凌佩北界的关门山。将书信带给刘宗尧,并且留在那里协助他。鬼目灼一听,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倾绝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已经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留在这里等郑陨奇,也用不着这

,不如我与......”鬼目灼终是隐忍不住,轻轻开口道。

“我若让你与他去,却不让你动手。岂不是更受折磨?”倾绝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掸了一下自己衣袍的襟摆,眼轻轻睨向窗外。小白跟宁扬凌破早上已经去了万春楼,他得跟过去瞧瞧。夜哥掂着那厚厚的信封,翻来倒去的看着,一门心思在猜里面是什么。有那么多话要讲吗?好像足有好几层厚一般!

“是我给刘宗尧的战略布划图,他们虽然是驭者。拥有强大地灵物。但他们同样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一样有弱点!”倾绝扫一眼夜哥:“我用不着他赢。拖着就行!”

“好。我这便去!”夜哥听了,不再多语,直揣了信便大步而去。鬼目灼看着他地身影消失门外,微微曲了指节,又生生忍住:“若是那郑陨奇一直不出现,难不成,我们要全国各地的寻他吗?”

“当然不!”倾绝一边向外踱去。一边说着:“七天之内,他一定会出现!”

皇城大街,九曲环道。九环道尾,馔食楼囊尽四方美食,九环道中,万春楼纳尽各地绝色!所有女子。皆带一个春字。精雕楼台细槛,莺声燕语汇轻歌。皇城道上,不时有甲冑兵骑来回游走。但纵是铁衣加身,在这凤舞香罗,轻纱慢绦的温柔之地,也难免步履微缓,神情渐柔。一如冷冷冬日,沐到一丝春暖。此时落日已半,余辉微红。斜风细细,虽然清冷。但却并不刺骨。万春楼又恢复了往昔的喧嚣。笙歌不绝!因为打从中午起,万春楼的花魁。海棠春姑娘已经回来了!并且要在今晚。挽纱而舞,以贺宾客!

倾绝与宁扬。倚在大厅的一角。他们原本是坐着的,但傍晚十分一到,人骤然增多了起来。攘挤之间,一桌上竟然堆了十来个。宁扬看着这大厅人头撺动,不由地微微笑着:“我看,那凌破所言非虚呢!”宁扬双臂环胸,扬着眉毛:“中午消息才有,晚上便有这么多人来捧场。实在是.......”

“闭嘴!”倾绝一脸不耐,面无表情。眼眸微凝,深紫若黑。他微微低垂着眼眸,眼尾却扫向中央的方台。小白,她曾经在这里,渡过了两个月的光阴。看着这些形象各异,但都一脸轻佻,满眼急色的男人,他勉强忍住想杀人的冲动,他抵着身后一方木雕台。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其实今天我们不用来,消息刚出来。他就算再快,也要几日!”宁扬伸手欲搭他的肩,看他满眼阴沉,一时竟摁不下手去:“男人都有猎奇心理,你也一样。我就不信,一个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兰质蒽心,聪慧过人地女子跑来投怀送抱,你会不动心?”

“你说呢?”他突然偏侧过头来,凝睇着宁扬。他的眼底微微泛了红光,带出一丝血的味道,让宁扬半悬的手在空中兜了一圈,生生绕回到自己腰后去:“我看出来了,你眼里没有男女。只有死活!”

“有!”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台中,静静的倚在那里,轻语:“有小白!”

他言语刚落,鼓乐声起。厅内的喧嚣一下因这轻轻鼓点宁静下来,大厅悬顶上坠着四个巨大的挽纱花球。此时一阵细风柔动,四个花球直散下来,抖下无数粉白珠光,四条长长的绦纱飘渺如云。正令人晃神之间,二楼拱臂环梯中央的通门一开,一道白色的影光直泄而下!有如云,有如雾,更似飞烟。倾绝与宁扬,明明知道那是凌破,是他带出风力,但是,在小白下落地一下。还是让他们有些发怔。此时小白,浑身竟然绽放出如此夺目地光彩!

她浑身裹着渺渺风烟,四散斜裾飞出一团花瓣的微影。她长发歪,发尾飘摇之间是一道乌色流光。纤腰扭动之间,手挽长纱,在厅阁间绕行飞舞。她地手不象是挽纱,更像是与纱轻轻抚帜,被纱,柔柔包裹。完全感觉不到她用力,甚至让人没有真实感。她象是烟,虚幻一般地,连裙尾都像是散开的云团,若有急风过。便再无踪影!

她借纱而起,一跨在空中起立足旋舞,她就舞在飞扬地纱上,她曲臂而架,手指招摇之间。有如在手心开花朵!她唇边带出一丝微笑,笑意间,笙歌起飞扬。而她,在空中不落,四条纱带随而起,却成了她起舞之台!

“微风飘淑气,散漫及兹晨。习习何处至,熙熙与春亲。风动,高松韵自生。听时无物乱,尽日觉神清。生。如神语钧天,似乐奏洞庭。”她的声音,随舞而起,随乐而生。低沉微吟,有如***。她眼眸凝执,眼神澄亮。此时的她,如此专注,清澈至极。从她眼底,看不出一丝任何情绪,没有喜,没有悲,什么都没有。却并非是空洞,而是,她将全副的精力,完全的专注,投入在与凌破相配合的身体之中。她,有如超脱一般的,自由!

倾绝静静的看着她,对,是静静。在那一霎之间,在看到她的眼神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他的心跳在跟随她动作的频律。他,感觉到她给的平静!

第五卷

—第八章 - 霓裳破铁衣—

度踱入这间小院,已经是秋去冬来。残菊已败,枯冰珠,山石覆霜。但重檐依旧,画屏迎风,廊间走纱烟笼,一片柔彩之影。陨奇浅步轻移,心下却是悦喜非常。当初下得山时,发觉她竟然不见。一时曾后悔不迭,兄长一直怀疑她的身份。怕她是凌佩而来的奸细。她一失踪,所向成谜,他心下惴惴,便没有回京,而是四方查找。一方面对她舞姿绰绝,清雅脱俗的音容难以忘怀。而另一方面,却是懊悔自己将她带来聚云岭一带。茫茫千山,何处得寻?所以,当他收到京里的飞信,说海棠春重现万春楼时。忍不住心头狂喜!原来她只是迷路而已,想她来自异乡,流连景致。以致忘却来路,也是有的。这般一想,心下顿宽,她往昔的美好。就更加清晰起来,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简直令他魂牵梦系起来!

因此,当他再度踏进这花石小道,借着竹影斑驳之间看那凭风小楼。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隐隐楼内,略有清越之音。九徽五弦,焦尾枯桐,捻时泛波音不绝,挑时有如凤语清鸣,摁时余音即止,推时便是层层如水。音汇浅风旋而舞,若止若凝之间,令人迷离。

门是虚掩,见里面灯光摇曳,伴随琴音如歌,低低诉泣。他稳了稳神,举步拾阶。推门而入。一楼厅阁,屏风依旧。画岁寒四友,两侧石盆雕。随着音律不绝,让盆底清流有如歌声。声音徐徐兜转,竟然溢了满室,陨奇随音向着二楼而去。靴底踏着木梯,开始是缓上,但渐急起来。最后,便成了急促的点音。他一把挥开房间地珠坠,那声“海棠春”还未尽吐出喉,人,却已经完全的呆住了!

房内,端坐一个男子。黑色缀银丝地四襟袍。滚着细软的黑色溜绒,微立的领口,衬出他略有些苍白的肌肤。长发盘起,后面甩出长长发尾,无冠无帽饰。额前些许碎发,凝在眉眼。盘坐在正对面的榻上,在他面前,是一方矮桌。桌上八目蟾头炉内焚着兰香,而他的十指,正放在一方琴上。他十指修长。指间有力。拨捻之间,音若珠坠。而他此时。正低垂眼眸。神态专注。声之中一般!

“你,你是谁?”陨奇怔了半晌。忽然怒从心起。眼不由的向着四周打量,这是海棠春地卧房,怎么跑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早跟月娘说过,除他之外,不许再让人接近于她。难不成,月娘贪财,又背着他收了别的恩客的重金不成?

“在下弹九寄塞垣,王爷听了许久,似乎不解弦歌之意!”男子十指平摊于弦上,琴音顿时嘎然而止。他唇边浮起若有似无的嘲弄:“看来,王爷并非知音!”

“哼,少废话,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还不快快滚开!海棠姑娘呢?”陨奇微啐了一口,忽然拔脚就向门外去:“那个老鸨子,竟然敢.......”他话音未落,忽然整个人一下子僵直住了。因为,刚刚那个端坐榻边地男子,此时竟然已经到了他的身后。他不过是个转身,但是对方,竟然无声息般的贴在他的身后。他觉得颈间一寒,似有白刃抵喉一般,心下瞬间微骇。他带的人全在外院,此时他孤身前来。而这里,没有他的命令,根本不会有人再进来!

“你,你究竟是何人?”陨奇微耸喉间,身体僵直,心里却急急乱索。对方绝不是要杀他,不然,以其身手。早有机会弄死他好几次!不杀他,那就好办的多,无论他想要什么。总能跟他周旋!

“九寄塞垣,王爷听懂了吗?”身后的声音淡淡,却忽然问他这样的问题。

“哼,不过就

他,他究竟想.......

对方轻笑:“弟弟怀思兄长,只是不过,因其志在功勋,埋骨边关,再无相聚之时。唯有九寄歌赋,以寄哀思!王爷并不想这样吧?”他微微从后探过头来,眼眸微微凝睇,陨奇这一看之下,简直觉得肝胆俱裂:“你,你......”漠原与凌佩,自十三年前开始便已经交恶,自昭平王执政以来,关系逐年更差。所以,这次上聚云岭,也是想确认对方已经死去。俊则与离殇擒他之后,路过京城,陨奇曾经偷偷瞧了一眼。与传闻不同的是,除了紫眼为真之外。昭平王并非是一个身壮硕体,虎背熊腰地虬面大汉。而是一个身形修长,容貌清俊地年轻男子。虽然当时他已经酷刑上身,却依旧一脸淡容。平静得,有如受到残酷折磨的并非是他自己地身体。那副平静近乎到漠然地态度,那无视一切的神情实在太令人难忘了,他根本不可以忘记。当时他更加觉得,此人是漠原地大患,绝对不能留下!而这个人,此时竟然出现在这里,在他的身边?怎么可能?他明明死了,为什么会在这里?那蚌谷深不可测,就算他余息仍存,也根本没有理由像现在这样生龙活虎?

“你,你想怎么样?”陨奇只觉一滴汗自后脑渗下,顺着脊骨而落,湿凉得令他的心都缩成一团。

“帮你!”倾绝看着他:“帮你的兄长登上帝位,让你们兄弟独揽大权!你们费尽心思与凌佩相战,不也是为了给你们的身上,添一笔军功吗?”倾绝微微笑着:“你们与缀锦夹击凌佩,就算再出奇兵,以凌佩今时今日。绝非短时可破,天长久远,你能等,你的皇帝老爹可不见得等的了。你兄长带兵出征,宫中一旦有变,封了内廷之门。就算他有兵权在手,又能如何?到时你是京中人质,想制肘他何其容易。你们一家苦心,全付渚流水。一场仗,最后成了笑话!我凌佩驻北关,大军数十万。就算你有驭者在手又能如何?他们继空全身血,也杀不了这么多人!”

陨奇瞪着他,此时却是心乱如麻。帮他?说的好听罢了,此时人在他手上,他要杀要剐,皆随他喜欢。但是,他说的话也的确是有些道理!俊则当初拿他的确顺利,但那是出奇至胜之法。以后有所防备,定然也没那么便宜。凌佩此时民生富足,民心归一,兵强马壮。就算有缀锦相助,想攻破也非短时之功。如果此时京中有变,哥哥岂不无时回返?到时他不能出京,哥哥无法入京。多年心血,岂不是毁于一旦?但是,又怎么可能相信他?与凌佩昭平王合作,岂不背弃缀锦前盟,与敌人相通?传了出去,受人啜骂是小,通敌卖国之罪,足以令他不得翻身!

“待你坐掌朝纲,又何来通敌贩国?”倾绝手风一紧:“答应不答应都无妨,我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考虑!”他言语之间,陨奇已经两眼一翻白。生让他捏背过气去!他随意将陨奇甩上肩头,推开窗子,这里正对后院,不过已经宁静非常。原本的巡院小厮此时已经堆成一堆,一个个都是舌头歪吐,眼白翻出。宁扬坐在上面,一脸闲适的闭目养神!他永远有美化环境的功效,此时一身白衣若雪,宽袍玉带,眉眼间神态温柔,带出一丝媚色。有如此时坐在高房贵榻之间,两旁皆是明珠宝玉,溢彩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