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境的边缘。”阎煌简单地回答, 一边将她放下地,探了探面颊,发现比先前更烫了。

“我脑子里有好多常曦公主的记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君微忍不住蹲下来,双手抱着头,想要缓解头疼带来的不适,“头好疼,感觉快要裂开了。”

话到末尾,已经带了哭腔。

她从来没掩饰过自己怕疼、怕死、还怕妖鬼神魔,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妖,这些阎煌都知道,可若不是真的疼,她也只会嘴上嘀咕两句,从未如此哭成这般模样。

所以,是真的疼。

看着君微颤抖的肩,他不由蹲下,扶住她,“等至暗时刻到了,我们就可以乘机逃出黄昏之境,但越接近至暗时刻,黄昏之境的力量就会越强,被禁锢在梦境里的怨念甚至可能把人强行留在这里,你现在所感受到的这些,多半就是常曦的夙念。”

“我……才不要留在这儿……我还有好多西方想去,好多东西想吃,我还没有……找到先生呢……”

到最后最挂念的仍旧是这三样,阎煌无奈地垂下眼,却听见小妖怪哼哼唧唧地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没报答你,怎么能被困在这儿……”

头一次,小妖怪的夙愿里,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欣慰多还是无奈多,阎煌抬手覆住她的手背,将自己的灵力一点点渡给她。

温和中带着强势的灵力,瞬间在君微的灵体周围竖起一道墙,将源源不断涌入的记忆碎片阻隔在外,给了她片刻喘息的机会,才能抬起头来看他。

借着灵力的萤火之光,她看见阎煌正那样温柔地看着自己,那个眼神,竟让她生出想要投进他怀里的念头来。

“那你现在可以好好考虑,离开之后要怎么报答了。”他低声说。

他的本意不过是为了帮君微转移主意,未曾想,她竟认真答了,“想好了。”

睇着她,没有说话,他眼神微亮。

“若有朝一日,你受了伤,不管那时候我在琅山还是天涯海角,一定都会赶回来,”君微眼睛盯着他的,一本正经地说,“便是放干全身的血,也要把你给治好。”

阎煌一愣。

小妖怪怕死,若是她说会献出真身、舍命相救,他反而不信。

可她说的是放血救她,就算放干了也要把他治好……

比起虚无缥缈的承诺,她这一句怕是真心实意的了。只是君微不知道,别说放干血,便是要伤她一根手指、取一滴血,他也不愿见。

宁可自己挨上几刀,换她毫发无伤——只是这种话,阎煌断然说不出口。

所以君微这辈子怕是都不会知道了。

“你且记住,”他俯身贴近,唇几乎要碰到君微的额头,“我从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别人舍身来救,若说真有什么需要,我只要你……”

一切安静。

君微盯着他的眼睛。

“……只要你,别再给我添麻烦。”

一颗心噗通,乱了一拍,终于回了正轨,她垂下眼睫,“喔。”

阎煌不自觉地嘴角一抽,他到底说了什么?怎么话到嘴边就变了味。

他的灵力源源不断地经由两人的手掌传给君微的灵体。

在黑暗中,两人的身影泛着淡淡的金光,贴得极近、极近……

******

穹窿山脚下、暮河河畔。

风烟波抱着剑,看了眼倚靠在树边的君微和盘坐在她身侧的阎煌,第一百八次叹息。

她认识阎煌几十年,一直觉得他的心是空的,没有所谓世俗羁绊,更没有什么情深义重——

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放弃好好的大沣储君不做,跑来西荒喋血,最终坐上万魔之首的位子。他手上染过的魔族的血,比任何一个镇守西荒的将领都多,却还能让这群魔类甘愿俯首,原因无他,不过就是因为他够狠、够无情。

硬打,没人是他对手。

阴他,他又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没有漏洞。

这种人,本没有软肋。

偏偏……风烟波看向君微。

这金芝小妖一直被阎煌带在身边,她初时是真的以为她是他的救命药,便是小姑娘可爱些,等闲不舍得直接杀了,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以阎煌的性子是能毫不犹豫地取她本体,度过难关的。

可如今风烟波算是看明白了,这位仁兄压根不是带着灵药在身,而是生生拆开自己的胸膛,替自己装了一根软肋。

“咳……咳……”君微突然咳嗽起来。

风烟波一愣,起身扶住她,目光却看向打坐的阎煌,见他缓缓睁开眼,才松了口气,“竟花了这么久,不像你的作风啊,阎郞。”

阎煌看了眼还半醒不醒的君微,站起身来,顺手抽出风烟波的佩剑,快步走向被禁锢的魇魔。

“不可!”风烟波厉声阻止。

然而还是晚了,手起刀落,魇兽头颅落地,再无气息。

风烟波急道:“这魇兽乃上古神兽,就算堕入魔籍也只可封印,不可斩杀!所以才会被流放西荒这么多年……阎郞!你可知斩杀上古神兽,要受怎样的责罚——”

话音将落,一道天雷已轰然霹下。

阎煌单手持剑,剑尖刺入地面作为支撑,硬生生承下了这一道天雷。

君微终于缓过神,睁开眼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俯身啐出一口血水,顿时吓了一跳,“大狐狸?”

飞身扑过去,扶住他的手臂,她急问道:“这是怎么了?”在黄昏之境的时候,他明明还好好的呀,怎么闯出来之后反而受了这样的众创?她错过了什么?

“他斩了——”

“风烟波。”阎煌打断了风烟波的话,将剑抛了过去。

风烟波接住剑,生生将话吞回了肚里。

没得到答案,君微不甘心地去探阎煌的灵体,顿时吓白了脸——力克群魔都毫发无伤的大狐狸,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这不是伤筋动骨啊,是灵体受损,修为都散了许多,是不可逆的伤。

“心疼了?”阎煌抬起眼,嘴角边还挂着丝猩红。

“我能比你疼?”君微气道,“这难道是天雷……”她似乎在书中看过,却没亲眼见过。

阎煌没答,反手将胳膊搭在她的肩头,语气虚弱地说:“别问了,我头疼。”

一点儿平时颐指气使的精气神都没了,君微心一软,果然不敢再追问,乖乖架着他往暮河岸边走,余光忽然看见身首异处的魇魔,突然福至心灵。

这是魔兽却也曾是上古神兽,难不成是大狐狸将它给斩了,才会招来天雷?

她迟疑地看了眼歪在自己肩旁的某人,他蹙着眉,额头挂着汗,可察觉到她的视线之后,却立刻投来一个回视,甚至还挑了挑眉,仿若无事。

为什么要冒着遭天雷的风险,斩杀魇兽?

这个问题同样困惑着风烟波,她提剑走在两人身后,一双顾盼生辉的眼凝着浓雾。阎煌其人,所作所为从来深思熟虑,绝不会只因为魇兽误伤了小姑娘,就不惜自损修为杀了它。

除非,魇兽的梦境里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他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会是,什么呢?

除了阎煌之外,怕只有君小姑娘知道了。

******

三人渡过暮河,返回麓林与大沣的边境,在小镇找了间客栈落脚。

阎煌身上有伤,自然是理所当然地躺着等伺候,好在小妖怪比来的时候自觉多了,都不等他使唤就自觉地鞍前马后,伺候周到,活像大少爷随身带来的小丫头。

“阎郞你是怎么调|教的?”风烟波坐在桌边,瞅着小姑娘忙碌的背影,“我记得,从前小娘子可没这么听话。”

阎煌靠在床榻,像没听见她的调侃,“天雷的事莫要多话。”

“可以,”风烟波娇笑,“只消告诉我,黄昏之境里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保证一句也并不对小娘子说。”

阎煌斜睨她一眼,“我不是在求你。”

言下之意,是命令,是威胁。

“奴家就知道,怎比得过小娘子在阎郞心中的分量?你要藏起的秘密,她可是都知道呢,”风烟波撩过发丝,微微低头,“还是说……这秘密,其实根本就与她相关呢?”

阎煌眼锋一厉,就听君微边走进来边问,“什么秘密与我相关?”

她手里端着洗干净的果子,看看阎煌又看看风烟波,可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城府深,压根看不出端倪来。

“你的烟波姐姐说,”阎煌随意整理着衣襟,“你有心上人了。”

君微一愣,“什么心上人?我哪有什么心上人,怎么连我都不知道,烟波姐姐别拿我寻开心。”她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遍将果篮放到风烟波手边台面上,顺手捏起最上面一颗圆润饱满的大果子,在掌心擦了擦,送到窗边,“你尝尝啊。”

阎煌没接,静静地凝着她,一双长眼似在探究。

风烟波瞟了眼篮子里相较而言小多了的果子,捏起一颗送入口中,轻笑一声,“我出去走走,阎郞你好生歇着。妹妹,他身上有伤,你可得照看好了,别让他——硬来。”

她那最后两个字说得极其婉转,深意十足,不待阎煌动怒,她已施施然地关门走了,留下君微一头雾水,硬来什么?

“不酸的,你相信我。摊老板说了个儿越大的越甜,”君微又果子朝他递了递,“这是最大的一个了。”

她以为大狐狸又耍少爷脾气,嫌果子小,所以一个劲儿地给他解释。

谁知阎煌的目光挪向她的手,“我刚运过气,这会动不得。”

“没关系,我帮你啊,”君微丝毫不疑有他,麻利地剥开果子皮,贴心地送到他口边,只等他咽含|住了,还不忘问,“是不是很甜?”

眼睛晶亮,带着等待夸赞的期盼。

“甜。”

“我头一次买这个,还怕给骗了,看来没买错!”说着,她从腰间取出钱袋子,要还给阎煌。

“放你那里吧。”

“我没别的东西要买了呀。”

“以后都放你那,”阎煌撇开视线,“放我身上重”

君微鼓起腮帮子,掂了掂钱袋子。

这世道……还有人嫌银钱重的?罢了,那就暂且替他保管着吧。

她转身,打算去拿颗果子自己吃,却听见身后阎煌问:“为何突然待我这般热情?”

脚步一顿,君微背对着他说:“因为你救了我啊。”

说完,她抓了几个果子在手心,边说着“我去看看烟波姐姐在干什么啊”边从屋子里逃了出去,拿背关了门,靠在门板上深深吸了口气。

很热情吗?没有啊,她不是一向都被支使着伺候大少爷么!

将一个果子丢嘴里,才刚嚼出汁,君微就被酸得眉毛鼻子都揪了起来——明明酸得要命呀!

大狐狸个臭骗子,甜个鬼啦!

作者有话要说:当然甜啊,不过不是果子。

☆、獙老

鸿蒙之初,琅嬛大陆有人、羽、鲛三族并立, 各自占据地、天、海为国。

人族因为坐拥琅山, 慕容氏身怀可以进入琅山修行的上古凤神血脉, 在修仙一途得天独厚,所以中土一度远比其他两族繁盛。

而被人族称为羽人的翼族,常居于琅嬛北陆的高山之巅,是最接近九重天的一族,身后有翼, 能飞千里。只是很可惜,他们无限接近于天,却极少有人能修成正果,可说是与飞升咫尺天涯。

羽族心高气傲, 觉得之所以比不过人类, 都是因为琅山被人类据为己有。他们一边嫉妒人族, 一边又不屑向人类王室低头示好,所以多少年来一直偏安北地, 极少与人类往来。

——这些都是君微从书中看来的, 先生极少与她说起天下大势。

所以,当她跟着阎煌与风烟波踏上羽族领土的时候,不免觉得新奇。此地山高水长, 树木葱郁,就连天看起来都比中土压得更低,在山林里连行数日,连半个人影也见不着。

“你真的曾在这听到过先生的消息?”君微忍不住问, “可是这连人都没有。”

“没有活人,”风烟波站在悬崖边,朝下看了眼,“可是有死人。”

君微一哆嗦,顺手抓住阎煌的衣袖。

他像没有察觉,蹙起眉,“你别过来。”这话是对君微说的。

将她留在原地,他自己走到风烟波身边,朝下一看,顿时冷下脸色来。

君微犹豫了下,还是追了过去,不等阎煌阻拦,已经看见了下方的一幕——偌大的一片旷地烧成了废墟,生灵涂炭,只剩诡异的焦痕,形成了熟悉的图腾。

她倒退了一步,“又是这个!”

刚离开琅山的时候,山脚下的鬼村就是被这个图腾所献祭,一个人也没能活下来,没想到此处竟然又遇见了!

“你也记得。”

“当然记得,”君微咬牙道,“这种奇诡的术法,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去使。在这里大开杀戒的人,多半跟琅山脚下的村落是同一人。”

阎煌负手,“我从前途经此地,这个村子还在。便是在此听说有中土来的游方士,与羽人密会。”

风烟波蹙起细眉,惊讶于阎煌会这般直白的说起这些。

果然,君微很快便会过意来,“你该不是在怀疑,这是先生做的吧?”

“没有证据,我什么也没有说。”

“绝对不可能,”君微扯住他的袖笼,恳切地向他解释,“我化形百年,都是先生在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他总说人要心怀善念,尊重天道……先生是这世上最君子的君子。就算一辈子不能升仙,他也不可能用这种伤天害理的法门,绝对不可能!”

她是真的全心维护,就像,先生是她心中的信仰,谁能接受自己的信仰被人诋毁?

阎煌自然也看得分明,淡淡道:“那便不是吧。”

见他轻描淡写,君微心知他骨子里没信,不依不饶地拉住他,“中土来的游方士多了去,为什么你就觉得是先生?”

阎煌无奈,只得说:“你就当,是我为了骗你陪我来麓林走一趟,这样会觉得好一点吗?”

好一点吗?

一点都不好。

她初出琅山就是为了找先生,结果被他忽悠着,一路踏遍了琅嬛大陆,生生花了半年时间,以为好不容易有了先生消息,结果他说是诓她走一遭?

大狐狸善变,毒舌,说话总是只说一半,这些她都能接受。

唯独不能接受,他拿先生的事骗她。

“你现在才是在诓我,对吧?”君微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你其实,本来真的以为这里的游方士是先生,所以想带我来,结果发现这儿有这个图腾,才知道不是他……你不是故意诓骗我到处走,对不对?”

声声句句,都在替阎煌解释。

连风烟波都听出来了。

可是,阎煌却语气很淡,“不是,我本来就知道此地的不是你先生,带你东北西走,都是因为觉路途遥远,穷极无聊,带着你逗个闷子,打发时间罢了。”

君微缓缓松开了他的衣角,大眼睛盯着他,仿佛想要看清楚他说的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你,索性说实话吧,”阎煌掸了掸衣袖,“反正你也已身在此地,骑虎难下了。”

风吹过,灌木簌簌。

“骑虎难下?”君微勉强地笑了笑,“我看是掉进了狐狸窝……”

她边说,边缓缓地向后退,“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从小到大,我最讨厌人被骗?不管先生,还是獙老……他们都没有骗过我。只有你,一次又一次骗我,把我当成傻子。”

“我骗你什么了。”

“重要吗?”君微反问道,“反正你也骗我跟着你,伺候你这么久了不是吗?阎公子,你把我待在身边,真的是因为我有趣,可以打发闷子吗?”

阎煌不语。

“还是,因为……如果有万一,我可以救命?”

这句话,她问得极慢,说话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阎煌的,只盼着,从他眼里看出哪怕一丝半点否定的意思。其实她不信大狐狸带着她是拿她当储备粮,更不信他看自己的眼神是在看猎物。

许久,阎煌才哑声问:“你觉得呢?”

君微咬住下唇,终究垂下眼,撇过视线,“我知道了。”

再抬眼,她已然挂上了笑,眼底却闪着泪光,双手相叠,学着市井看来的把式,做了个揖,“既是如此,就此别过,从此各安天涯吧。”

见阎煌不说话,她又笑着说:“放心,阎公子的救命之恩,君微谨记在心,之前的承诺一应作数,只是——”

她哽住了,转过脸去,用力抹了把眼睛,才回过头,眼睛红通通地看着地面,“多的不说了,后会有期。”

说完,她朝风烟波也做了一揖,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深林。

阎煌看着她消失在树林深处的背影,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何必如此。”风烟波开口。

阎煌这才回过神,无意识地拨弄了一下先前被小妖怪扯过的袖口,“走吧,下去看看。”

“你是怕真相令小娘子伤心,故意把她支走了。”

阎煌脚步未停,没有回答。

风烟波快步上前,单手提剑拦住了他,“你怕她接受不了自己孺慕至今的先生,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想把她支走,待尘埃落定才重新将她找回来。可是阎郞,你可想过,若那先生、先一步找到她了,又当如何?”

阎煌一直放空的眼神,这才重新落在她脸上。

风烟波正色道:“若她心心念念的那先生,当真是无耻恶徒,那么养她百年,所图为何?还不是司马昭之心吗?你这般放她单独离开,就不怕她着了道?”

阎煌润了下唇。

“还是说,你觉得把妖魄留在小娘子身上了,就高枕无忧了。”

阎煌拧眉,风烟波轻笑,“你就不怕,对方修为远超想象,连着小娘子带你的妖魄,一并毁了——你俩可就真成了亡命鸳鸯。”

“你去替我守着她。”

“我?”风烟波笑起来,“她是你的心上人,又不是我的,我为何要替你守着她?”

“就凭,”阎煌冷声道,“你的心上人如今跟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风烟波吸了口气,咬牙道:“你可真是拿捏得准准的!”

阎煌不再多话,轻身向前飞掠而去,留下风烟波站在原地苦笑。

别人小俩口秀恩爱,拖着她保驾护航,算哪门子的道理?更何况——她啐了口,澜恭哪是她的心上人?他们,不过是兄罢了。

******

君微一路狂奔,直到脸上的泪都被风吹干了,绷得脸颊都疼才停下。

刚是气头上,如今越想越觉得不对,若说阎煌留她就是贪图她能疗伤,那为什么在暮河边灵体受伤,也不过是让她端茶送水伺候着,连她一滴血也没碰过?

他刚刚,根本就是故意在气她走呀!

君微回头,看向茂密的树林——

几乎就在同一刻,一道身影自从树上飞掠而下,说时迟那时候快,剑光刺来,将那身影硬生生逼出几丈开外。

风烟波旋身落地,单手持剑,娇喝道:“也不看看小娘子是谁的人,她你也敢动?不想活了么?”

“烟波姐姐?”

风烟波看她,“没事吧?”

君微摇摇头,看向被风烟波逼退的人,才发现那是个红衣少年,黑发被火红丝带绾在头顶,露出红彤彤的耳廓来,正抹着颈边被风烟波的剑划破的口子,嘶嘶抽着冷气。

“嘶——”他抚着脖子,看向君微,“好你个小君君,连老夫都不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