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绒登时回魂,她揪着被子靠在墙上,大口呼吸两次,沉声说:“不必麻烦,我吃过药了,已经舒服多了。秦老师,你留下来陪我就好了。”
“你感觉怎么样?”秦谦立即走到她身边。
温绒的右手手紧紧握住秦谦的手,左手抓起桌上的药,丢给林隽:“不要以为你救我一次就能改变什么,过去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也请你不要再提那件事,我觉得很恶心。我不想现在和我一起的人有什么误会,所以,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林隽,我不喜欢你了,我需要的是像秦谦这样体贴我的人,不是你。”
林隽的脸色煞白,眼神被抽空了一般望着温绒漠然的脸,将药盒死命地握在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俺在卡文销魂殿呆了数日,蚀骨入心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不知人间滋味啊。。。。
52
52、052 ...
温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莫名的,梦里全是一双眼睛,林隽的眼睛,盛满震惊与受伤的眼神,她坐在地上,和这双眼睛面对面,直到天亮。
温绒睁开眼,头昏脑胀,抬手看了看,身上的红斑已经全部退去了,有惊无险,太幸运了。想到林隽的药,她立刻心情低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管怎样,她终于把那句话说出来了,但说完的那一刻并没有她想象的轻松,却像是被锁着链条,一动都不能动。
温绒走到屋外,深深吸入清晨全新的空气,把一晚上的浊气吐尽。隔壁秦谦听到动静立即出来,看到温绒,立即露出笑容:“温老师,你脸上的红斑已经全部退掉了。”
温绒摸了摸脸,笑道:“是啊,松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虾。”
“没关系,是我自己大意。昨晚多谢你。”
昨晚,她说完那番话后,秦谦照顾她到很晚才走,他也没问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只是不言语地陪着她。
温绒想了想,又谢了一次。
小秦老师散发天使光芒,不在意道:“不用那么谢我,我也没做什么。”
“要不是有你在,我也没办法说出那样的话。”
她不是个善于说狠话的人,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的手一直掐着秦谦的手,其实是在发慌,怕自己说不出来。
秦谦打量着温绒低垂的侧脸,不禁问道:“温老师,你真的没事吗?”
温绒几乎是立刻笑开:“没事,好得很。”
她笑得太刻意,秦谦欲言又止,过了会,才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教室吧。”
温绒下意识去看另一边紧闭的门,点头道:“好。”
日复有一日,距离考试越来越近,高年级的孩子都很紧张,温绒不负责他们的课业,但看得出秦谦、邵老师比之前更加忙碌了。
“你们要向哥哥姐姐学习,他们那么努力,我们也不可以输给他们。”
温绒给小班的孩子打气,底下的孩子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温绒扫视了一圈,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吕裕今天怎么没来?”
“报告,吕裕家里出事了。”
温绒心中一跳:“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他哥哥生病了。”
吕裕家里头养着一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哥哥,家里也带他到大医院治过,但实在无法负担昂贵的医药费,只能作罢,现在成天躺在床上,像是半个死人。温绒觉得很可能是他哥哥发病了。
课后,温绒急忙赶去村里,邵老师跟着她一起。
“唉,这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那次很惊险,被拖到镇上医院的时候人都昏过去了,抢救了半天才捡回一条命。”
“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能怎样呢,没钱啊,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养。”
这话那么直白,直戳到温绒心里,她加紧脚步赶到吕家,可一进门就被眼前的阵势吓到了。
简陋的屋里哭声震天,吕妈抱着床上那个没有生气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床边围着一家老小,小芋头挤在中间不停地掉豆子,一张小脸全被泪水湿透了。还有不少邻里赶来,堵在门口嘀嘀咕咕,都在不住地摇头。
邵老师最先反应过来,把孩子拉到身边,抹去眼泪,问道:“你哥怎么样了?”
小芋头哭得喘不上气,好半天才匀出一口气说:“哥哥发病了,忽然昏了过去。”
温绒急道:“那怎么不把他送医院?”
小芋头皱着小脸,眼泪扑扑地往下掉,却是一句话都不说。温绒抬头看了看屋里的情况,一家八口挤在一间小破房里,家徒四壁,除了床,桌子,椅子,看不到其他家具。她明白了,就这么个样子,你怎么叫这家子拿出钱给孩子治病?
目击太过残酷的现实总是叫人揪心。
小芋头仰着爬满泪痕的小脸,哽咽道:“温老师,你救救我哥哥吧。”
温绒心酸,连忙俯□抱住他:“不要怕,老师在这里。”
可是,到底应该怎么办她却是一筹莫展。孩子的病情不容耽搁,但眼下吕家乱成一锅粥,她脑子里也是乱作一团,不知是该先找村长,还是直接叫人帮忙把孩子送到医院。
“你在这?”
温绒怔了怔,迅速回头,林隽和村长一前一后进到屋里。他的脸色不太好,淡淡的憔悴显露在眼圈周围。不知为何,温绒不自禁地去看他的眼睛,视线移到一半又猛然收回,似是怕看到那双和梦里一眼的眼睛。
林隽看了看乱糟糟的情况,说:“温绒,你跟我出来一下。”
温绒以为他要谈昨晚的事,立即皱眉。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到院子里说。”
温绒吸了口气,忍不住冲他大声说:“林隽,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来支教的,但你也有点良心吧,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就算你不是真心的,也请你不要在这里添乱子。”
林隽眯起眼,绷着脸一言不发,倒是一旁的村长跳了出来,急急忙忙地劝住温绒:“温老师,你别这么说,林老师也是听说吕家的娃生病了特地赶过来的。俺们已经借好了车,立刻把孩子送去镇里,林老师也打电话到医院去过了,那边已经在准备了。”
温绒愣住,抬眼去看林隽,林隽淡淡地笑了下:“其实我只是想说你这么慌乱是没用的,医院那边我和村长已经做了安排,你要不要一起去?”
说完,他越过温绒走到床前,把哭得昏天黑地的吕妈妈拉开,冷静地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把孩子送到医院再说。”
几个人挤着一辆破拖拉机,翻过两个山头,沿着绵延小路,吃了满嘴沙土,终于赶到镇上的医院。所谓镇上的医院也只有一栋楼,根本无法和城里的大医院相提并论,但聊胜于无。小芋头的哥哥很快被送进急症室,小芋头和她爸妈焦急地等在外头,温绒陪在一旁,这个时候她也除了说一些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担心也没用,我们该做的都做了。”
温绒低头,看着林隽递过来的水杯,犹豫了下,接过后转手给了小芋头的妈妈。
见她她这么做林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站在她身边,很现实地说:“如果不行,可能要转到城里的医院,这种病拖下去只是等死。”
温绒不否认他说得有道理,但她不喜欢他说这话的口气,抢白道:“你说得轻巧,没看到他们家是什么状况吗,哪里付得起医药费。”
“如果是医药费,倒没什么问题,我来出。”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轻蔑的意思,温绒不知怎么听出了些轻描淡写的意味,然后犹如船过水面,惊起重重涟漪。
“呵,钱,又是钱,先是书,再是电子词典,现在是医药费,林隽,这里的孩子除了钱,更需要关心,你不是真心帮助他们,就不要乱施舍。”
林隽不慌不忙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的。”
温绒扭头:“你会吗?”
林隽斜过眼来笑道:“会。”
温绒却是失笑:“你知道真心是什么?”
林隽仔细盯着她的反应:“你不信?”
“我确实不信你有人性这种东西。”
“我知道,你叫我禽兽来着,这稍微言过其实了。”
“我错了,”网上有个烂大街的句式正好借来一用,温绒道,“说你禽兽还真侮辱了禽兽。”
林隽露出老狐狸的定力,面上纹丝不动地说:“我不介意你这么说,但人是会变的,你相信自己变得不喜欢我了,为什么不相信我会变得有人性?”
被他这话说得一愣,但她早就看清楚这个男人了,不会轻易上当:“你这是感到委屈,你会因为别人不相信你的真心而生气,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怀疑别人的真心时,别人的感觉是怎样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这个理。谁说温小绒不会炸毛,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林隽若有所思地沉默,不是不辩解,而是这个时候医生出来了。
小芋头妈妈第一个扑上去,牢牢拽住医生的手:“俺家娃怎么样了?”
“暂时脱离危险,但他的情况我这里没法进一步治疗,必须转到城里的大医院。”
一听脱离危险大家先是松了口气,但后半句立即把人的心又揪了起来。
“那就去大医院。”
说话的是林隽,他说得如此当然,小芋头的爸妈都是一惊,半晌后哀嚎起来:“俺可怜的娃子……”
林隽又说:“如果是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我来出,孩子的命要紧。”
“这……”小芋头的爸爸紧张激动得语无伦次,但救儿心切,早就慌得没了主意的他只有听林隽的话。
于是,一家人对林隽感恩戴德,说是做牛做马也会还林隽这份恩情,然后立即办了转院手续,不知林隽联系了什么人,不一会就收到消息,城里最好的医院会安排好床位,找最好的心外科医生给孩子治疗。
温绒在一旁看着小芋头一家抹着眼泪抓着林隽的手语无伦次,心情很是复杂,她还是不相信他有多诚心出手相助,但她无法阻止他这个行为,毕竟他说得没错,孩子的命最重要,也只有林隽有这个能耐短时间之内调动资源,安排最好的医院和医生。
“就是那个男人,中间那个,高高的,戴眼镜,手帮绷带那个。”
“你跟我说的那个很帅的男人就是他啊?”
温绒侧过头,看到两个小护士捂着嘴向着这边指指点点。
“是啊。”
“他不是镇上的吧?也不像乡里的。”
“听说是来支教的。”
“哦。看起来是很不错,难怪人家来配一次药,你就记住了。”
“是啊,只是不知道他对什么过敏,配了好几种抗过敏的药,大概是水土不服。”
“真辛苦,下午从乡里赶过来好像没车的,不知道他怎么来的。”
“嗯,我看到他的时候衬衣都湿了,满头大汗。”
小护士继续叽叽喳喳,而温绒已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抗过敏的药?满头大汗?
他不是说他只是恰巧带着药吗,他怎么可能为了她跑这么远的路特地来买药?
温绒混乱了,回头看林隽,只觉得有股气徘徊在胸口,不上不下,说不出的难受。
那边,医院派出一辆小车,小芋头的哥哥被抬上车,他爸妈跟着坐了上去。
林隽跟医生交谈了几句,走到温绒面前:“我要陪他们进城一趟,你先跟村长带小芋头回去。”
温绒僵硬地点了点头。
林隽走出两步,又回头补上一句:“我很快回来。”
她别开脸,咬下嘴唇:“无所谓。”
他没说什么,似是笑了下,不甚在意,还有点宠溺的样子。毛病,这还笑得出来,温绒瞪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上车,车子很快出发,转眼间没了踪影。
“温老师,俺们等车子回乡里?”
温绒这才反应过来,她看得太入神了,忙道:“好。”
和村长回去后,再把小芋头送到家,跟家里人交代了下情况,安慰一家老小后,她才离开。回到住宿的地方,手脚都抬不起来了,站在门前,头靠在门板上,叹了口气。
“你回来了。”隔壁秦谦一听到动静立即跑出来,“情况怎么样了?”
他下午一直有课,晚上才听说小芋头的事。
“还好,命保住了,但要去大医院治疗,林隽陪着他爸妈把他送到城里去了。”
“哦,那就好。”秦谦满脸的担忧之色稍稍褪去一些,“忙了一天很累吧,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拖着步子走进屋,在床上坐下,一转头就看到放在桌上的药。温绒盯着药盒呆了半天,不知不觉伸出手在上面摸了摸,又猛然惊醒,左手狠狠打没出息的右手。
“我才不信呢!”
默念着不信到天亮,顶着一张憔悴的脸熬了两节课,午休的时候本想小憩一会,邵老师突然跑进教室说:“温老师,有人找。”
谁会来找她?温绒打了个哈欠走到操场,眯着眼看到面前的两个人,登时什么瞌睡都没了。
这一脸无奈的英俊大叔不是林隽的狐朋狗友彭锐是谁?
还有立在他身旁,穿着白色小T恤的林子豪小恶魔,瞧瞧那张英俊肉包脸像是被速冻箱冻了一宿,冷得吓人。
小恶梦猛地跑过来,冲着温绒就是几拳头,这孩子最近长个了,力气怎么变那么大。
温绒抽气,刚要骂他,却被这小家伙抢白了去:“你是坏蛋!”
“我……”
没得罪三个字还未出口,温绒就愣住了,因为林子豪的眼圈就这样,忽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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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莫名的,梦里全是一双眼睛,林隽的眼睛,盛满震惊与受伤的眼神,她坐在地上,和这双眼睛面对面,直到天亮。
温绒睁开眼,头昏脑胀,抬手看了看,身上的红斑已经全部退去了,有惊无险,太幸运了。想到林隽的药,她立刻心情低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管怎样,她终于把那句话说出来了,但说完的那一刻并没有她想象的轻松,却像是被锁着链条,一动都不能动。
温绒走到屋外,深深吸入清晨全新的空气,把一晚上的浊气吐尽。隔壁秦谦听到动静立即出来,看到温绒,立即露出笑容:“温老师,你脸上的红斑已经全部退掉了。”
温绒摸了摸脸,笑道:“是啊,松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虾。”
“没关系,是我自己大意。昨晚多谢你。”
昨晚,她说完那番话后,秦谦照顾她到很晚才走,他也没问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只是不言语地陪着她。
温绒想了想,又谢了一次。
小秦老师散发天使光芒,不在意道:“不用那么谢我,我也没做什么。”
“要不是有你在,我也没办法说出那样的话。”
她不是个善于说狠话的人,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的手一直掐着秦谦的手,其实是在发慌,怕自己说不出来。
秦谦打量着温绒低垂的侧脸,不禁问道:“温老师,你真的没事吗?”
温绒几乎是立刻笑开:“没事,好得很。”
她笑得太刻意,秦谦欲言又止,过了会,才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教室吧。”
温绒下意识去看另一边紧闭的门,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