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房间,平稳的床铺,没有水面上的摇晃和波浪的声音,让他知道,他此刻已经身在陆地。
他在梦里已经太久,头脑还有些昏沉,他想要起来,身体刚离开床铺,却听到锁链的碰撞声。低头,自己的手脚上锁着粗壮的铁索,虽然早已经料到自己放火烧船,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他......
他打量着,似乎身处一个帐篷包之中,包外传来人声和牛马声。
他大约知道水路走往纤罗,上岸后会路经部分游牧族和杂居的民族,看来他们上岸后正歇脚于此。他扯动铁索,发现长度只够在床铺附近活动,完全到达不了门口,看来这一次水匪们防他倒是防了一个彻底。
他正在低头研究着锁链,看看有无挣脱逃走的机会,听到外面远远的传来熟悉的清冷嗓音--
"你们究竟让不让我去见他?没有人带路是吗?我自己去!"
远处的一个帐篷包厚厚的帘子一动,便从里边钻出个女子,一身白色纤罗装扮,衬着三彩素色的腰带和领边,白纱头巾上缀着金色流苏,腰间和手腕是同样串串金色的圆珠流苏,随着走动发出轻微的叮当。
四周走动的人看到这掀帘出来的女子,都微微怔然。
他们这辈子,大约不会见到比这更美的女子。冷若冰霜和艳若桃李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词同时呈现在她身上,白色的绫罗包裹着她,宛若一尊至精至美的冰雕,纵有无限风华却如此冷艳,不容人接近。
这里就算是再孤陋的人,也听说过她。就算没听说过她,也听说过她身后那个不见真面目,不苟言笑寸步不离跟随着她的"满巫"。
一个高深莫测的满巫,竟然被一个女人收服,这还是闻所未闻。
那一行"跑船"的纤罗人每年都会往返路经此地,暂时落脚,与当地人已经熟悉,虽说因为他们特殊的行当,当地人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招摇,但--破破烂烂的船、铁索缠身的美貌男子、冷若冰霜的绝代美人、行踪诡秘的满巫......这么"风光"还是头一次。
而这美人,不是别人,正是顶着湘无双那张绝代风华风华绝代又冷艳无双的皮子的羽君。
如今阿舟的事迹早已经被好事的船员传遍了,她所到之处,旁人自动让出路来,就连身后追过来看守她的船员也不敢硬拦着她,只是亦步亦趋的边跟边劝她回去。
突然四周的人声一静,人们从另一端也让出一条路来,只见雅布走过来,挡在羽君面前。他既不拦她,也不急着让她回去,先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个遍。
果然还是这样的颜色更衬她,在船上沙萝借的衣服显然并不合适,完全衬托不出她的气质,如今的这身衣服,却让他好像第一次看到她一般。
羽君被他看得毛了,微微挑了挑眉,"看够了么?"
雅布双手抱胸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美人在前,总是看不够的吧......"
羽君制止住眉毛往一起拧的冲动--这个男人不是"基佬"么?什么时候也好女色了?难道是传说中的"两边都行"?这方面的事情羽君是不太了解的,陆唯羽不是耽美狼,她能够了解的自然也就不多。
"你说过上了岸就让我见惊涛的,他在哪里?"
雅布邪邪一笑,"你记错了,我是说回纤罗就让你们见面。"
放X!明明就说是上岸后--强盗的话果然都是放XX!
月下千年之花散里 第31章 莫思量13
只有在这种时候羽君才会感到很羡慕陆唯羽,如果是她在这里,早已经蹦跶着变着花儿闹腾了吧。
幸好上岸之后对她的看管并不严密,兴许是已经到了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沈惊涛又还在他们手中,相信湘无双也不会轻易逃走。只要不离开族落,她可以在大半的范围内随意活动。
羽君冷笑,他们都是[白]的吗?不让她见,她不会自己找啊?
这个族落虽然还算繁荣,终究只有百十来个帐篷,要囚禁惊涛,那个帐篷必然不会有闲杂人等出入,按她打听来的消息,雅布那个蛮横妹妹似乎看中了惊涛,她一定会去看他。加上惊涛的吃喝拉撒也需要有人打理......要找到他所在的位置应该不难。
羽君整日所做就是在路旁找一个地方坐下,支着下巴安静观察一看整天,第二天换个地方继续看。她俨然成为这里的一道风景,每一个人经过无不留恋着多看几眼,羽君如金顶着别人的样貌,又知道这里的人生性豪爽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便随了他们去看也不在意,只顾着自己的事。
她的观察范围不时缩小,移动频率变快,没两日便盯住了一个帐篷。
唯恐这一行人随时都会上路,她不敢耽搁,当夜便央了阿舟帮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那顶帐篷包中。
当她看到睡在床铺上的沈惊涛,几乎忍不住要高呼一声奔过去,终究没忘记现在的处境,捂着自己的嘴巴悄悄摸向床榻。
她好像有很久没看过惊涛的睡脸了呢......羽君蹲在床铺边看,继续看......惊涛瘦了,也落拓了许多,眼窝都要陷下去了,他以前明明很漂亮的,小时候玩累了还曾经在一张床上睡过,虽然醒着的时候孟荷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毋庸置疑是最漂亮的一个,但是论起睡相,还是惊涛最可爱,怎么如今他竟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惊涛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仿佛被靥住了,羽君像小时候一样伸手去捏惊涛的鼻子,不让他呼吸,生生地把他憋了起来。
沈惊涛猛然惊醒,下意识便要质问出手,被羽君一把捂住嘴巴,"嘘--是我。"
黑暗中,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停了。
时光宛若回溯,也曾有一个小女孩这般唤了他起来,白嫩的指头放在唇边轻轻一声"嘘--是我"便拉了他偷偷出去玩耍......
他在黑暗中努力的看清这个女子的脸,尽管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仍旧忍不住抱着一丝幻想。
"湘姑娘......"
他不知道看清的那一瞬间有没有失望,也许根本来不及失望,他拉住‘湘无双'的手腕,欲言又止,却不得不问--
"你......一直都在船上?"
"嗯?"
她该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你......没事吧?"也许他问的根本就是废话......她这样一个美貌的女子,一旦上了船......
然而对方却忽而一笑,弯弯的眼睛看着他,"你担心我啊?"
惊涛一滞,不想说话,他承认他在担心,可是被担心的人却这样漫不经心。羽君看他面色不善,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反过来安慰道:"别担心,我可是个恶巫婆,怎么会有事?"
惊涛略略无奈,他知道眼前的人是湘无双而绝非一个寻常女子,平静下来也想起还有那个神秘的暗哨阿舟在她身边,虽然不知道仅有他们二人,用了什么办法......但在这种环境中尚能自保的花散里‘蛇头',竟然有着如此俏皮的一面。这般嬉笑的眉眼,绝美的脸蛋,哪里是什么巫婆,分明一个勾人心魄的妖精。
他感觉得到自己心里的动摇,然而他无法忘记......如何能够忘记了羽君,而对别的女人动心?
一回神,却发现羽君的手正在自己的胳膊上,这里按按,那里捏捏。
"你--"
"我说,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瞧肉都松弛了,这样怎么有力气逃出去?"她专心研究着,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上下其手有什么不对劲--对她来说惊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彼此熟稔并无顾忌,完全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对于沈惊涛却是个外人。
沈惊涛想要避开,忍了忍,没有动。
--她的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得让人觉得他若去避讳,反而不正常。
"我会找机会救你出去的,但是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吃好睡好养好身体,免得跑不了多远被人抓回来......"
她正说着,却突然停住,屏息。惊涛也警觉地发觉帐篷之外传来脚步声走近--阿舟是没有脚步声的--羽君迅速环视帐篷内有无可以躲藏之处,然而帐篷不比寻常房间,一目了然。惊涛一指角落里摞起的两三个大木箱,那儿是唯一可以遮蔽的地方,借着黑暗的掩护,勉强可以藏身。
她刚掩住身形,帐篷的帘子已经被掀开,来人的脸掩在月光的逆影里,从身形却看得出正是雅布。羽君心里暗暗叫糟,三更半夜,他跑到惊涛的帐篷里来做什么?!她不敢想,一想便起了满身鸡皮。
沈惊涛坐在床榻上冷冷的看雅布一眼,从上一次的举动之后他隐约也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不过此时只希望能尽快打发他走,留得越久,湘无双也越有被发现的危险。
雅布走进帐内,健硕的身体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微微眯起眼睛居高睨着惊涛,依然感觉得到余怒未消,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打发走的。
"着火以来,我们还没有好好见过面吧?"
惊涛冷笑一下,是没见过,在船上就一直下药让他昏睡,上了岸便锁着他,有沙萝挡着也没机会见。
"托你的福,那艘船是不能再用了,就算要修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这笔账,我们该瞧瞧如何来算......"雅布弯下腰,捏住惊涛的下巴,眼中喷薄的不是欲望,而是将他大卸八块的怒火。
一个水匪,而且是水匪头子,看重的可以不是那点银子,但是对于自己的船,却是无法不在意。
月下千年之花散里 第32章 莫思量14
怒和欲,有时候在伤害的结果上并无不同。
羽君捂住自己的嘴巴,摒住呼吸,瞪大了眼睛从两个箱子之间的缝隙看着床上发生的事情......
雅布弯下腰,捏住惊涛的下巴,压下去的却不是唇而是尖利的牙齿,泄愤般狠狠咬在惊涛唇上。惊涛仿佛被狗咬了一般厌恶的出手攻击,被雅布捉住手腕反剪身后,惊涛顺势用另一手肘直击雅布的胸口,他躲避未及,却也不顾,还击起来。二人从床边到床上你来我往拳脚相加,羽君暗中观察,惊涛虽然一身武功却略有荒废,又被连续灌了几天不明的药物让人昏沉疲软,虽有章法却拳脚无力。雅布则只是一身蛮力,却也只需要这一身蛮力,怎么看都是惊涛吃亏......
"哼,这就是中原的男人,真是柔弱不堪。"雅布嘲讽的姿态让惊涛一怒,却被牢牢匝住手腕。如果他的身体不是现在这般虚弱,断不会容人如此嘲笑,他此刻只能不能恢复功力好好教训此人一番。然而虎落平阳,他如何能够回到过去。
羽君犹豫着该不该出去,是暴露行踪美女救英雄,还是牺牲惊涛成就逃跑大业?眼见着惊涛落了下风,画面自动马赛克处理中,羽君一急,顾不得那许多便要冲了出去--突然帐外狂风大作掀起了帐帘,摆渡人站立帐外,逆着月光,黑漆漆的一个人影令人胆颤。雅布只是回头的功夫,那人影已经移到他身后,飞扬的斗篷挡住了他身后箱子后面正要愤然站起的羽君。
雅布转身看着阿舟,慢慢放开惊涛,却眯起眼睛,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就算是个‘满巫',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尤其不允许有任何人来干涉他要做的事。
只这一耽搁的功夫羽君冷静下来,迅速藏在阿舟的斗篷下。
"请放了沈惊涛。"阿舟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尤其刺耳,甚至有些毛骨悚然,雅布毫不相让,"满巫会不会管得太多了一点......这是我和他的事。"言下便是这里没阿舟什么事,让他闲事少管。
"非我管得太多,而是船主的手......伸得太长。"
--好样的阿舟~说得好。羽君勾着嘴角偷笑,偷偷看雅布七窍冒烟的模样。
终于雅布狠狠地甩手走了出去。
他不会甘于处在劣势,就算那个满巫再厉害,他就不信现在已经到了疆外,就找不出一个能够制住他的懂得巫法之人!
虽然这一夜总算有惊无险的度过,羽君也平安没有被发觉,但是她心里却生出一种不安,惴惴不歇,仿佛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
送她回帐子后,阿舟低低的声音说道:"朱羽君,恐怕我不能在这里多留了。"
羽君一惊,回身看他,心底压不住升起一丝慌乱,"你要走?为什么?"一直以来,是因为摆渡人在她身边,她才会有恃无恐,倘若他离开,只有她和惊涛,她可还有信心能够平安离去?
阿舟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很快就会有事发生......"
那句话,好似散在了夜风里,阿舟不再开口,让羽君不禁心疑。阿舟为何离开?是谁会发生事情......她和惊涛,还是,阿舟?
看来雅布已经越来越耐不住脾气,他们若不尽快离开,只怕越来越危险......她本想做好完全的准备,如今看来,势不容人,已经没有时间了。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因为阿舟的出现,虽然让雅布对阿舟起了心机,却保住羽君未曾暴露,没有让羽君和雅布直接冲突。这样一来她平日的自由活动依然没有受到约束,加紧了四处探查寻找逃跑的路线。如今凡事都须亲历亲为,只苦了一向懒散的羽君。
次日她佯装在族落的集市里转了一圈,便准备向偏僻的地方走去,忽而听到身后一阵喧嚷,转头去看,见是雅布带着几个弟兄似乎刚从外面回来,抓着一个孩子,正要当了奴隶叫卖。羽君对这等野蛮行径自是没什么好气,只是如今她自己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自然管不了这些闲事。她本想离开,然而回身的瞬间却无意间扫了一眼那个孩子,迎上一道目光--小兽一般倔强而犀利--她霎时被定在那里,忙仔细去看那孩子的脸。
虽然沾了少许泥污,却看得出一张小脸儿白皙秀气,漂亮得如同一个白瓷娃娃,又如糯米团子一般让人忍不住上去啃一口--不是小玉川儿是谁!?
她愕然片刻,便迅速跑了过去。只见玉川儿被绳子捆着手,脚上锁着铁锁,在几个船员以及当地人的包围指点中,小脸上露出一种看似惶恐的神情,只在见到羽君的身影时,眼中瞬间精光明灭,泄漏了一丝本色。
倘若有人对羽君说,小玉川儿被一群乌合之众的水匪抓了当奴隶来卖,她是绝不信的。小玉川儿不仅仅是小玉川儿,更是湘无双手中的一把锋利的刀子--花散里的杀手玉貂。
他会出现在这里,在羽君面前现出此时的一幕,只有一个原因。
--想不到这孩子这么快便找来了。
她拨开前面的人走到雅布身边,看似凑热闹的闲问:"好漂亮的孩子,这是要卖的?"
"对,不过这种货色怎么也得多卖点,这里多半没人出得起价钱,不如带回纤罗再卖掉。"
"可以暂时给我么?反正养在这里也是闲着,如今我身边也没个下人打理杂事......"羽君一副大小姐架子,说得好象理所当然。
雅布冷笑一声,反正等他找到人除掉那个‘满巫',这个美人也张狂不了几天,先由着她也无所谓。"好。不过人交给你,若是跑了......"
"晓得了。"废话少说,羽君从雅布手里拿过牵着小玉川儿的绳子,看雅布对小玉川儿警告一番,才扯了扯绳子,牵着他回自己的帐篷。
"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回了帐篷,羽君立刻给玉川儿松了手上的绳子,却拿他脚上的锁没办法。
玉川依然未变,恢复了冷冷的一张小脸,"姑娘恕罪,因为姑娘走了水路,费了些时日才找到姑娘行踪。他们人数多,贸然潜进来恐怕打草惊蛇,用这个方法接近姑娘比较妥帖。"
月下千年之花散里 第33章 莫思量15
"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回了帐篷,羽君立刻给玉川儿松了手上的绳子,却拿他脚上的锁没办法。
玉川依然未变,恢复了冷冷的一张小脸,"姑娘恕罪,因为姑娘走了水路,费了些时日才找到姑娘行踪。他们人数多,贸然潜进来恐怕打草惊蛇,用这个方法接近姑娘比较妥帖。"
羽君用袖子替他擦擦脸上的泥污,虽然知道这种事情对玉川来说司空平常,却还是有些心疼,"就你一个人来的?"
"嗯。搜寻的范围太广,我们分头寻找的。不过姑娘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办法给暗哨留了消息,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来援。姑娘是想等到其他人来,还是现在就找机会逃出去?"
如果可以,羽君当然是想现在就离开这里的,可是......她指指玉川脚上的铁锁:"这样怎么逃?"
"无妨的。"玉川说着就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个奇形怪状的粗铁丝,几下便把铁锁打开。
羽君虽然听说过这些江湖手法,却是头一次见,不免有些好奇。玉川面对她的目光,眼中清明。沉默片刻,竟然教起她来。羽君本就是个心巧手巧的,玉川又教得浅显明白,不多会儿便能开了简单的锁。她一阵欣喜,这下子就能解决掉惊涛身上的锁了,正高兴,却听着玉川低声道:"这些......都是姑娘您当初教我的。"
羽君无奈的笑了笑,一时无话。
无论怎样,玉川来了,对她来说总是阿弥陀佛的。在这里的日子里她常会想起陆唯羽,那种行动派的女孩子,冲动起来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往前冲,若是她在这里,恐怕早闹个天翻地覆雅布不来惹她,她都要去烦人家的,而就是这种活力,让人常常移不开视线。朱羽君却不同,她满腹的心思都是藏在背后的,更适合运筹于帷幄之中,指点别人她拿手,让她自己亲历亲为,就太为难她了。只拿雅布来说,她心里不愿面对他,脚底下就自然绕着路走,就是有再多的主意,也无处施展。
轻轻的叹息,若是她能够变成陆唯羽多好,大家都轻松......转瞬却又笑了,笑着自己,她可不是会变成陆唯羽么?将来这个身子百年之后,过了奈何桥,投了胎,她便就是陆唯羽了。
想着真觉得不可思议,来生......她的良人,竟然是曾经将她一掌毙命的病书生。原来即便是同一个灵魂,身世和成长的差异,便可以塑造出如此不同的两个人。不知惊涛的来生又会是与谁作伴......
她想起那个未曾蒙面的林菱儿,还有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湘无双......如此的错综纠结,竟然又将她送还回来,借尸还魂来还她欠了惊涛的债。
羽君四处张望了一下,玉川问:"姑娘,您在找谁?"
"今日一直未见阿舟......"看到玉川疑惑神色,才想起玉川并未见过阿舟。那套‘暗哨'的说辞唬得了王爷和惊涛,却唬不了玉川。索性不多解释,"你若是看到一个全身被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他是帮我们这边的,可以靠得住。"
玉川不多问,点点头。
玉貂就是这一点好,就算不是因为陆唯羽记忆中对他的熟悉,单单只凭这一点,羽君也更喜欢把他留在身边远胜雪狐。只是过去的湘无双似乎更常常把雪狐留在身边,香珠儿说过,无双以前说他:是个真性情的孩子。
想来,湘无双和玉貂是同一类人,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永远让人摸不到心思所在,无法靠近。
她想到被玉川的出现打断的行动,"我们得先去探探路......"
"不用,我来之前已经把可行路线探好了,只等有机会,我们想办法脱身就是。"
川川果然是又中看又中用,羽君自然而然的伸手在川川白嫩的脸上掐了一把,玉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死死盯住羽君,透出狐疑。羽君只当看不见。
为防被人撞见引起怀疑,玉川将脚上的铁索重新戴上,"姑娘,我们今夜就走?"
"等等,还有一个人--惊涛他也在这里。"
玉川抬起那双小兽般的眼睛,闪了闪,又垂下去......最近,似乎常常会出现让他想起那劳什子女人的事物......他明明已经忘了,那个欢快悦耳的声音,曾经甜到发腻的唤着他[川川~]......回过神,让自己不再去想。
"既然这样姑娘就和我一起出去一趟,我带姑娘看看路,等天黑以后姑娘就在哪儿等着,我去带沈公子出来。"
"好~"羽君又摸摸他的脸蛋儿,好似无声的说:川川最可靠~~
她想,她应该不用担心阿舟的。那个人行踪诡秘,而且总能够找到她,待他们逃了出去,阿舟应该更容易跟上他们吧。阿舟不是人,所以她不担心......
她不会知道,此刻的雅布肯暂时放过他们,却是因为他已经找到来自满地,一个真正的‘满巫'。
那人生得身形矮小,同样一身漆黑的斗篷倒真与阿舟有些相似,难怪他们会误会。那个满巫无声息的跟在带领他的人身后,如同见不得阳光一般,隐藏在别人身后的阴影中。
入夜,玉川带着羽君静悄悄的离开帐篷,待安顿好羽君,便转向惊涛的所在。
从昨夜见了羽君,惊涛便稍稍振作起来,总算是肯认真吃饭。今日一天吐纳调息,稍稍调动起体内涣散的真气。只是他虽然有所动作,却依然在犹豫......他们当真能够逃得出去?虽然知道非逃不可,就是不为着自己也要为着湘无双,可是一旦动起手来......他只要想到那浓浓的血腥,便本能的想要逃避。
帐篷外有一个轻巧的脚步声,猫儿一般,似乎有意让他发现。转眼一个人从帐篷门口闪身进来,冷冷淡淡的声音唤道:"沈公子。"
惊涛借着微弱的光线定睛一瞧,往事便如江水一幕幕涌上心头--
"你追我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