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楼姑姑显然十分喜欢雁卿,又询问她的年纪和喜好。因雁卿喜欢读书,她便和雁卿聊读书。不片刻功夫,两个人便十分开心的聊到一处去。雁卿便知道楼姑姑是真的可亲——便十分琐碎的话题,她也很耐心的听雁卿说,步步引申,深入浅出。
因她们聊得兴起,林夫人便不烦扰她们。
待到两人聊到诗经名物上,楼姑姑折树枝为笔,给她画“采薇”之“薇”。林夫人才笑道,“你三叔上场了。”
这位楼姑姑显然也有心看赵文渊的武艺,雁卿自不必说。两人心照不宣的就去看演武场。
得说三叔还是很帅的,但也十分得瑟。
一人力敌一群十八九岁的少年,还觉着一身武艺施展不开。打完了又让他那群如狼似虎的狐朋狗友上场了——这些人打起来自然是没什么美感的,却惊心动魄,直让人觉着冷不丁哪一刻就要血肉横飞起来。
有好几个小姑娘都吓得捂了眼睛不敢看。待打完了,连林夫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偏偏三叔觉得自己表现得很好,下场前还对雁卿眨了眨眼睛。
林夫人瞧见了又无语扶额——他自己是觉得很帅,却不想寻常姑娘一旦知道武艺就是这种随时会让人缺胳膊断腿掉脑袋的东西,谁还敢再嫁他啊!
雁卿自然也瞧见她三叔对她扎眼了,便悄悄对林夫人道,“三叔找我呢。”
林夫人:……
就无奈道,“去吧。”
雁卿出了青帐,果然片刻后她三叔就意气风发的过来了。见雁卿在等他,便露出“你懂我”的得意表情。
就将雁卿拉到一旁去,问道,“适才和你说话儿的姑娘,你喜欢不喜欢?”
雁卿道,“楼姑姑?”
赵文渊就一愣,道,“她姓楼?”
雁卿就道,“嗯。”又说,“我很喜欢。”
赵文渊纠结了片刻,终于还是道,“你觉着她怎么样?”
雁卿就道,“人又美,又可亲。”她不善形容,便补充,“和我阿娘一样美,又和阿婆一样和善可亲。”
这对比太微妙了——“和你嫂子一样美,和你阿娘一样和善”。这样的姑娘善则善矣,可听着很有罪恶感好不好。且隐约觉得,还没见面呢自己就先比她矮了一头。日后不好亲近啊!
赵文渊就有些抓耳挠腮的,就差吹口气、唤阵风好将青帐吹起来,让他能真切的看一眼了。
自然是不敢的——他今日若敢越雷池,坏了赵家的名声,林夫人劈不死他。
雁卿见他三叔转来转去,就十分不解——自然没人告诉她里边儿坐着她三叔未婚妻。她就问,“三叔,你还有事?”
赵文渊:……
撤退之前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你看着她有多大年纪?”
雁卿:……
“这哪儿能看出来啊!”三叔问了,她少不得就得说出个所以然来,可实在猜不出来,就道,“我觉着比我阿娘小。”
赵文渊:你阿娘都三十好几了好不好!
赵文渊很郁卒——这都和林夫人比年纪了,想来姑娘真心不小了。
虽则他自己也二十六七了,让他娶个十三四岁的他也下不去手,可让他娶个年纪太大的他也不甘心啊!
且 那姑娘姓楼。长安能和他家谈婚论嫁的楼家,只有成国公一系。成国公虽是前辈名臣,赵文渊不好臧否,只一件事——成国公有美貌的女儿,雍王曾替世子求亲,成 国公却说“明珠焉能投于污渠”。这话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雍王世子的耳中。后来雍王翦除成国公一系,成国公满门获罪,女眷被没为官奴。雍王世子便特地挑出成 国公两个闺女来,给丢到妓院里去了。
这事确实是雍王世子做得龌龊,可赵文渊觉得——这位成国公也不可谓不嘴贱。
成国公一朝获罪,成国公府就此落败……纵然十余年后雍王也事败被诛,可成国公府再没能东山再起。
倒 并不是因为雍王赶尽杀绝,而是成国公府乱由内生——便譬如当年的燕国公府,燕国公同样被雍王逼迫自裁,可李太夫人带着赵世番兄弟,孤儿寡母的照旧将燕国公 一脉维系住了。如今三个儿子长大成材,便又日胜一日的兴旺起来。也没旁的因由——李太夫人将人心拢络住了,有部曲、亲朋扶持守护,雍王便不敢轻动。
可成国公呢,他根本就是被自己的心腹给出卖的。一旦身败,族内又即刻与他划清了界限,向雍王投诚去了。
是以日后雍王被诛,长安城便人人不待见楼氏一族。
不过,赵文渊忖度着,林夫人当不会给他说这样的岳家。十有八_九,此楼氏是成国公的亲孙女。
成国公的亲孙女——赵文渊还是愿意娶的。
这话就又要说回来了。
成国公有两个美貌的女儿,被雍王世子给弄进妓院里了。当天夜里雍王世子就带了一群人去嫖,为的自然是羞辱仇家。
待一见面,一群人就都惊呆了——岂止是美貌,简直是美若天仙。雍王世子也算眼界不浅,可对着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楼家阿姊,竟也觉得底气不足。
待惊艳过后,自然就是狂喜不已。就要闯进门去办事。可楼家阿姊当门一拦,将妹妹护在屋里。从头上拔出簪子就往脸上一划,瞬间皮翻肉绽、几可见骨。她就满脸血的望着雍王世子,道,“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弄死他。”
一群男人,终是没有一个敢再动一步的。
此事就这么闹大了。成国公旧日部曲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便是寻常与雍王交好的世家也颇有微辞——所谓物伤其类,成国公与他们是一样的门第,竟也受此大辱。他们如何看得下去。
雍王世子得知儿子做了这等背德离心的蠢事,气得几乎没吐血。到底还是将两个姑娘送回楼家,好好的奉养起来。
楼氏女这样的气节,长安城中人人敬佩。然而到底是曾被没为官妓的姑娘,名节上是有污点的。且已铁板钉钉的让雍王世子惦记上了。
因此楼家虽养着她们,却也十分不情愿,怕妨害了日后自家女儿出嫁——人就是这么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他们背弃成国公时,名声早污糟到发臭了,却反而嫌弃两个女孩儿损了他们家的名节。
便逼迫她们自杀,道是非自杀不足以彰显气节。
若楼氏女就此自杀,大约真会青史留名。赵文渊敬之依旧,但估计就不会心生仰慕了。
——两个女孩儿不肯死。
楼家便将她们关起来,不给送饭,想造成绝食而亡的假象——凡宗族要逼死人时,那是真的不见血、不吐骨的。楼家姊妹走投无路,眼看就要被活活饿死时,天雷劈中了楼氏祠堂,引起了大火。
楼家妹妹趁乱背着她阿姊从楼家逃出来,投奔李太夫人——也并没有求太夫人替她们主持公道,只在燕国公府上养好了伤,便自请去玉门关,投奔她们被流放在外的庶兄去了。
此 后不过十年,雍王势败被诛,今上为成国公平_反。彼时楼家妹妹已身故,只毁容的阿姊随弟弟回来。不两年,弟弟也去世了,因只留下两个女儿,族中便公议要从 旁系过继子嗣来袭爵。楼家阿姊抵死不从。彼时皇后还在,她便上书皇后,备叙往事。皇后倒还有心调解,道,“想必你也不愿见父兄子嗣断绝、祠堂清冷。且今时 不同往日,楼氏族内你为尊长。为子孙富贵计,不如尽弃前嫌?”
楼家阿姊道,“我父兄已无嗣子,何必要自欺欺人?楼家该败在这一代,便由它去败。子孙富贵,也自有子孙循正道去谋求。”又道,“有人坏事做尽,只出继一子,便想改头换面。我若令他得逞,便是助纣为虐。先人所受苦难也尽都辜负了。”
皇后便不再多说什么。
楼氏此言倒也不差——只是因她不妥协,小楼氏姊妹没了成国公府的背景,寻婆家时便颇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赵文渊还记着小楼氏姊妹。他离京前,这姊妹二人就已在说亲。如今都六七年了,依旧没说上……
赵文渊虽很乐意娶楼氏女……但想到她们可能比他还大,就觉得略微妙。
40第三十七章 上
过了晌午,前来观赏的宾朋们便渐渐告辞。待日薄西山时,青帐外临时搭起的帐篷里便只剩下燕国公府的子弟或是部曲。偶有外人,也都是谢景言这般亲与其事的。
第一日的比武已基本结束,第二日还有列阵、试兵。这已是“战”的层面,看的是演习调度、令行禁止,不比头一日少年们竞技激烈好看,便不邀宾朋前来观赏。
这天夜里,少年们是要宿营在外的,便各领着一营士兵前去选址、扎营、起灶、架镬。
红霞满天,余晖暖人。
雁卿虽十分不舍,却也到了回府的时候。演武场离长安城不近,林夫人自然不会准许她骑马回去,早已预备好了马车。
她今日跑来跑去的也是累着了,精神却还十分亢奋。就跪坐在座位上,打起车帘子来探头出去。
只见群山起伏,层林映着晚霞,绚烂如秋枫。演武场便在群山之间,那一大片谷地上帐篷林立,少年并将士们围着锅灶喝三吆四的,热闹又欢畅。又有炊烟林起,虽烹调简陋又粗糙,食物的香味依旧浓郁诱人。
她便将下巴撑在手背上。日头暖得熏人欲睡,心也跟着熨帖松懈起来。她面颊泛红,眸光黑柔湿软,轻声叹道,“真好。”
——不论是这景物还是这人情,都让人想长久的留驻。
虽已是阳春,太阳落山后还是会起凉的。墨竹便取了披风先给她戴上。
因林夫人还在和赵文渊交代事宜,一时走不着。墨竹便也不催她,只道,“好是好,却不是女孩子该久留的地方。”
雁卿每每听到这样的论调,这一次却不知怎么就较真了,便问道,“既然好,为什么不可久留?”
墨竹本意自然是这里臭男人太多——论及男女之别,女人自然该回避。可再一想——林夫人岂不就是在战场上统领男人的女人?那也是令人敬重的。若要和雁卿说人情世故,便谤及林夫人,她是不肯为的。
便一指那山,转而笑道,“你看那山好?可夜间却有野狼,要结群袭人的。且此处离京城远,有诸多不便之处。旁的不说,若姑娘要留在这里,您素日里爱吃的桂花糖藕便定然吃不到了。”
雁卿却没想到这些。然而这道理却是懂的,便道,“若真喜欢这里,你说的那些便都可以忍。”才说着肚子就咕噜噜叫起来,想到桂花糖藕的美味,口生涎液,便又道,“就,就是不知道可以忍多久——桂花糖藕还是好吃的。”
墨竹忍不住就笑起来。雁卿也跟着嘿嘿笑起来,道“像我这样忍不了的,自然不会久留。然而偶尔来一回,也很开心。”
片刻后又想起元徵和谢景言来。不觉便又消沉了,叹道,“可惜不能两全——也不止是物,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你选了这个,就不能要那个了。
墨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竟是在伤怀。得说雁卿还是被保护得很好的。虽林夫人待她十分严格,可也从未让她见过丑恶悲伤之事。雁卿的性子也好,干净利落,达观开朗。不但不爱自伤,还常一言解惑,不经意就开解了旁人。
墨竹还是头一回见她流露出这种表情,便问道,“姑娘是遇着什么事了?”
雁卿却不肯说。也只垂着眸子摇了摇头,道,“我就是感叹,凡人和事没有尽善尽美罢了……”
她便不再向外张望。规规矩矩的坐好了,从座旁装匣里取出书来开读。准备好打发行路的时光。
墨竹看了她一会儿——先前还不满她不解常识,在演武场上如鱼得水。此刻她如寻常闺秀般娴静规矩了,又觉着她是不开心。才要逗她玩笑起来,便瞧见外头有人来。待看清来人,便也放心下来。
忙就打着帘子指给她,道,“姑娘快看,二公子寻您呢。”
雁卿果然就将烦恼事给忘了。立刻就又跪坐起来,大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去。待看见鹤哥儿,便挥手道,“二哥哥,我在这里。”一面说着,已经风一般推开车厢门。外头自然有仆役接着她,雁卿就道,“快牵我的马过来。”
脸上已尽是欢喜之色。
墨竹便又笑起来——到底还是雁卿。因鹤哥儿骑马来送,她就非得骑马去迎。
便叮咛,“您慢着点,二公子这就过来了。”
待鹤哥儿来时,雁卿已好整以暇的坐在马上。因要坐车,身上已换作少女打扮。她原本就生得娇嫩,粉白色的披风一裹,越发如晓花之色。那点子飒爽也尽都盖住了。只双眸清黑,如有星光,看得出精神来。
待鹤哥儿纵马过来,瞧见她这模样,便知道是新从车上下来。就道,“你就不能稳稳的坐一会儿?”
……他就是不肯打个不那么讨嫌的招呼。
好在雁卿也习惯了他的风格,只眉眼弯弯的笑道,“二哥哥。”又道,“我本来要去找你的——阿娘不让。”
——此刻鹤哥儿他们已和士兵们混在一处了。人多且杂,又都是荤素不忌的粗人,林夫人自然不会让她过去。
鹤哥儿便道,“早想到了。这不就来送你了吗?”
他往旁边一望,雁卿跟着看过去,才见谢景言也来了。正目光明亮的含笑望着她。雁卿先是一喜,随即便又一愣——因想到了答应元徵的事,此刻便略有些不自在。
这两少年逆光而立,雁卿对面尽是辉煌霞光,十分的晃眼。便不去看人,只垂眸招呼道,“三哥哥。”
她脑中满是谢景言骑射时的模样,其实唇边就有许多话,分明是兴冲冲的想说的,可都说不出来。竟就无言了。
鹤哥儿和谢景言就一对视。
片刻后鹤哥儿道,“我来送你,你就没句话对我说?”
雁卿才忙回过神来,道,“营帐都扎好了吗?我听墨竹说山里有野狼,夜间会结群袭人。二哥哥你们要留神。”
鹤哥儿便笑道,“不用担心,真有狼——刚好猎来吃肉。”
41第三十七章 下
雁卿轻笑道,“二哥哥真威武。”
鹤哥儿便抬手掐她的腮帮子,“奉承我也没好处可拿。”
话虽如此,还是从谢景言手里接了只兔子渡过来,道,“给你的。抱得动吗?”
那兔子不过巴掌大小,卧在他手臂上缩作一团。胆子小得很。雁卿去接时它扒着鹤哥儿的手臂不放,待落到雁卿手里了,就立刻又转而扒住雁卿的手臂。雁卿就抱稳了它,轻轻的顺了顺它的脊背,略作安抚。
“它真小。”到底是小姑娘,天生就抗拒不了这种毛茸茸、暖乎乎的小团子。雁卿忍不住就拨了拨它的长耳朵,那兔子便往她怀里蠕了蠕。雁卿的眸光立刻便晴柔如水波,已将先前的尴尬忘记了。
鹤哥儿和谢景言见她如此,便都松了口气。鹤哥儿便道,“喜欢?”
雁卿便仰头笑道,“喜欢!”
那笑容灿烂又诚实,鹤哥儿反而不服气了,就嘀咕道,“有什么好喜欢的啊……又不能骑,又不能放出去咬人!”
——你看分明就是他送的,结果他又给贬得一文不值。雁卿真觉得她二哥哥别扭极了,就反驳,“可是它很可爱啊。”
鹤哥儿道,“可爱能当饭吃?要我说,与其浪费粮食养着它,不如烤的金黄油滋的下饭,那才是它的好归宿呢。”
雁卿便将兔子抱紧了,离他远些。道,“以后不许你来看它。”
“我还不稀罕看呢。”鹤哥儿盖棺定论。片刻后又参与道,“既要养着它,便给它取个名号?我看叫下饭菜便十分贴切。”
雁卿都要炸毛了!
谢景言在一旁笑得肩膀都在抖。他倒知道这就是他们兄妹间友善的方式,并不打断。只看雁卿被欺负得狠了,才出言维护道,“能博伊人一笑,便已比你说的那些什么能骑、能咬、能吃有用多了。”
雁卿才要附和,脸上却立刻就飞红了。
她虽有两个兄长疼爱,然而鹏哥儿寡言,鹤哥儿别扭。又有月娘做伴,和元徵交好,可因这两人都纤细敏感,素日里多是她去俯就。她倒是习惯引旁人解颐宽心,却从未想过“博笑”之说会用在自己身上。
便觉着很不好意思——似乎她令谢家三哥哥担心了。
再想到自己答应了元徵要疏远谢景言,就越发愧疚起来。
谢景言开口就对雁卿说出了很帅气的话,且分明又将雁卿弄得尴尬了,鹤哥儿心里真是越发想削他。
谢景言却仿佛并未察觉,又笑着对雁卿怀里的兔子道,“就叫‘下饭菜’了对不对?”
雁卿才愧疚起来,听闻此言,唰的又炸毛了,“才不叫‘下饭菜’,叫……呃,雪团。”被欺负得眸光都湿漉漉的了,就强调般等着鹤哥儿和谢景言道,“它叫雪团。”又耐心的叮嘱雪团道,“雪团,要离它们远些,记住了没?”
谢景言便笑吟吟的看着她。
时候不早,他们还要赶回去扎营,鹤哥儿便也不欺负雁卿了。道,“原本就是抓来下饭的——要吃早就吃掉了。”他性子确实是有些别扭的,因雁卿说喜欢,他便不掠人之美,又拿眼神一指谢景言,对雁卿道,“是他给你留的。”
雁卿就一顿,望向谢景言。谢景言便无笑吟吟的道,“还要多谢你去助威。校场上也无旁的东西,就借花献佛了。”
雁卿便又垂了头——谢景言还记着她,要说她不欢喜那是骗人的。
她也隐约也察觉到,先前的话是谢景言故意逗她,免教她局促的。心里自然很感动。又想——谢家哥哥宽厚耐心,分明别无他想。她和元徵却为些许小事别扭,真是自寻烦恼啊。便已悄然释怀,反而暗笑自己纠结。
心里云开雪霁,笑容便又明灿耀人起来。就仰望着谢景言笑道,“三哥哥最后那一箭真是英俊极了。回去我就求阿娘教我射箭,一定要学得像三哥哥射的一样好。”
谢景言见她笑容无垢,眸光便一柔,笑道,“若林夫人无闲暇,你也可以问我——些许皮毛我还是能讲授的。”
鹤哥儿当即就给他截断了,道,“有我和大哥在呢,皮毛也轮不到你教!”便对雁卿道,“有问题找我,别听他乱说!”
谢景言但微笑而已。
雁卿也眉眼弯弯的笑起来——有大哥哥、二哥哥,如今又多了个英俊可亲的三哥哥,大姑娘自然是欢喜的。只是惋惜元徵不喜欢谢景言,这份欢喜她便无法同他分享了。
比起谢景言,她心里确实和元徵更亲近一些。她将自己的心对元徵打开,是真的事事都要同他分说。可如今到底有一处要小心的关上,免叫元徵触见而生不悦了。
时候不早,林夫人叮咛好了赵文渊,终于回来。鹤哥儿和谢景言送过她们,便也往营地去。
待上了车,见雁卿膝盖上卧着一只兔子,自然就猜到是鹤哥儿和谢景言所赠。林夫人熟知谢景言年幼时的品行,且和他父亲十分投契,天生就对谢景言存一份亲切和欣赏。虽隔了七八年没见,也依旧对他很放心。
——有道是三岁看到老,谢景言幼时如彼,凡不长歪或是走上歧路,定然就是个英俊有为的好少年。
何况今日谢景言在演武场上的表现也十分出众。
便不多过问,只道,“回家去要问过你阿婆再养。”
雁卿道,“喏。”
旅途无事,雁卿抱着兔子看书,林夫人想着心事。一时走神,就相看自家闺女。
雁卿模样确实没月娘美,但胜在娇嫩。皮肤白,面颊透粉,微微带些婴儿肥,令人看着便想团到怀里去。眉眼生得也秀美,眉清而长,眸黑且润。行止也好,端坐读书的模样婷婷如蔷薇倚窗盛开。
许是膝上雪团似的兔子添色,这一日雁卿看着似乎很是娴静柔婉。
已有些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林夫人心里便十分自满。然而一时想到楼蘩,就又起了些忧思。
——这样的世道,女人的出路是狭窄的。且不说雁卿素来有些痴性,便如楼蘩这样聪慧美貌的女人,到底也还是妥协回归,要面临京中的品评指点、流言蜚语了。
42第三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