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的睁开眼,看到满天的星星,以及和星星一样亮的,周亦涯的眼睛。虹膜上的灰蓝色映着星光,分外的漂亮。
“周…师兄?”
“你怎么回事?突然间就倒地不起,是不是中暑了?”他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马荆棘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满头大汗,连背上都湿透了,连衣裙的花边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到底在哪里?
她的目光迟滞了片刻,绕过周亦涯的肩膀看到了十步开外的小楼,那里依旧一片黑暗,门窗紧闭。根本没有什么钥匙,也没有镜子和白衣少女。刚才的那些经历,不过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可是,却不仅仅是梦…
她紧紧的抓着胸口的衣服,大口的喘着气。周亦涯搂紧她,往胸口的方向挪了挪,低声道:“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马荆棘摇了摇头,突然觉得四周有些异样。一抬头,只见几十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她…不,是他们看。眼神中有羡慕,有嫉妒,有猜疑,有伤怀…只看了两眼就让她吃不消了,急忙伸手去推他:“周师兄,放开我行不行?有伤风化啦有伤风化…”
周亦涯大概是已经被瞧得习惯了,淡淡道:“慌什么?你应该觉得高兴,本少爷从来不会当众抱女孩子的。”
高兴?这男人是水仙花变的吧?怎么能自恋成这样?
她估摸着恢复了力气,勾起脚尖,一招幅度很小的横扫踢中他的脚腕,趁他吃痛抽气的时候,立刻像兔子一样飞奔着跑开了。
第二天早晨,第一节课刚下课,马荆棘就从自己的教室一路飞奔到成贤楼三楼,果然在第二排第三个座位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本印有S大标志的笔记本。
笔记本扉页写有名字的那一张被撕去了,再往后翻是一些上课的笔记,写着法律条文和案例,字迹俊秀,看起来主人是个好学生。马荆棘认得这个字,她曾经在殷月收到的卡片和便条上看到过——这是赵恒的笔记本!
她躲在教室的角落里一页页的翻过去,翻到一半的时候,那些整齐的笔记慢慢减少了,字里行间开始出现一个用简单的笔触勾画的少女。纤瘦的,长发飘飘,作画者的绘画功底并不好,但很传神,寥寥几笔便是一个风姿卓越的形象。要怎样深刻的念想才能将心意如此精确的诉诸笔端呢?马荆棘越往后翻越惊讶,心里像被人捅了一个洞…他到底爱的是谁?
——他到底爱的是谁?被爱的又是谁?在这场爱情中,谁才是受害者?
她将笔记本用力的合上。末页的画面定格在一间开着小窗户的幽暗房间里,女孩侧卧在一张双人沙发上,长发如瀑,盖住了大半□的身体。
一起跟来的拉拉和小闲从马荆棘手里抢过那个笔记本,飞快的翻了一遍。拉拉不自禁的发出低低的惊呼:“好变态!竟然全都没有脸…为什么不画脸?”
小闲则犹豫道:“这…是赵恒的字是不是?”
马荆棘皱着眉头望着窗外,好半天才转过身来低低道:“拉拉,小闲,这件事交给我吧,你们别管了。”
“我有办法把那个女孩找出来,放心吧。”她朝她们笑了笑,笑容虽然明媚却很坚定,让两个女孩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那一瞬间,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在她的侧脸,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让拉拉和小闲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女孩来自于不同的世界——遥远的,神秘的,不可思议的世界。
第四幕 痕迹
拿到笔记本的那天下午,马荆棘第一次主动找到了周亦涯,把一本速写本放在他面前。
周亦涯一边翻看着本子上寥寥数帧看起来有些模糊的速写,一边问道:“这是做什么…”话未说完,他突然愣住了,指着一幅画上的短发女子,“你认识我们系的乔师姐?”
马荆棘一愣,急忙拿起他手里的本子,急道:“这个人你见过?熟不熟?现在在做什么?”
“不算太熟,现在应该是上班了。虽然五官画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基本特征抓的很精确。她的头发一直都是那么短,眼神也很像…你的速写功力不错。”他看了她一眼,“可是这些画很奇怪,怎么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因为这些都是在她的梦境中出现的画面啊!她凭着记忆,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才画了下来。那些场景也是,那些人也是…马荆棘朝他笑了笑:“师兄,你的人脉是不是很广?”
周亦涯挑了挑眉,很谦虚的承认:“一般。”
“我想找你帮忙查查看这几张画上的人…虽然这件事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做起来也不容易,可我认识的人里面除了你,也没人有这个本事了。”她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烦恼,但很快笑起来,“找不到也没关系,至少这一个你就认识嘛。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也。”
他看着她明媚的笑脸,顿时觉得心情也愉快了很多,不由的合上那本速写微微一笑:“好,我帮你。你要查什么?”
“名字什么的倒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这几对情侣现在还在不在一起…”看到周亦涯诧异的表情她才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不由的嘿嘿一笑,“不然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也行。”
周亦涯沉吟了片刻,皱眉道:“这件事…和你昨天在法学系旧楼前晕倒有关系吗?”
她惊讶于他的洞察力,斟酌了片刻,郑重的说道:“有!有莫大的关系。其实我真正想知道的是,画上这几对情侣在恋爱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去过那栋楼,如果分手了,是因为什么原因?”
周亦涯一愣:“为什么?”
“对不起周师兄,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事情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一定会如实相告。”她目光澄澈的望着他的脸,让他皱紧的眉不觉放松了一些,犹豫了片刻,他还是问了一句:“你会不会有危险?”
“不…不会的。”她答的有些心虚,周亦涯却已经拉着她朝外走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吃饭。我的车在停车场。”
开车?他还嫌不够招摇吗?可是他的下一句话却立刻打消了她拒绝的念头。他说道:“我们去乔学姐上班的地方吃饭,那里的咖喱不错,学姐经常会去光顾。”
“你们见到她了?”
“嗯,周亦涯说跟她不熟,其实关系还不错的。乔安娜姐姐和我们聊了大约半个小时。大概情况问清楚了,两年前她大三的时候交了一个校外的男朋友,那时候有个相熟的老乡给了她那幢楼的钥匙,所以他们经常会去那里约会。不过交往不到半年就分手了,因为对方…移情别恋。”她轻轻吐了口气,“乔安娜姐姐和殷月不同,她对于分手这事儿挺洒脱的,并没有专门找过那个第三者。后来她听说那个男人因为车祸死了,但因为那时已经和她没关系了,所以她没去证实。”
“所以你的猜想是?”
“你不觉得这两个故事的桥段很像吗?那个白衣女孩肯定有问题,不是幽魂就是妖怪吧?…不管有什么原因,破坏人家感情是很不道德的事,况且还牵涉到赵恒一条人命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两个人的感情真的没有问题,别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破坏吧?”
她一愣,这话似乎说的有些道理?可是他这么说是在质疑她的根本出发点不正确吗?她很不满的哼哼了一声:“别说得自己好像很懂一样。你谈过恋爱没有?”
“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那你凭什么说的这么肯定?”
“这应该是常识吧。”
于是他的意思是她没有常识?她咬了咬牙,这个人…就不能让着她一回吗?就不能对她温柔一点吗?就不能…
“马荆棘。”
“啥?”
“明天是周末吧?我过来一趟。”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过来?来我们学校吗?你要来我们学校?”
他很不理解:“你为什么要重复那么多遍?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心里没来由的雀跃起来。本来只是打电话找他商量的,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亲自来。他是不是也有一点点担心她?是不是怕她一个人调查的时候会遇到不能解决的危险?
她顿时连声音都带着笑意,假装客气道:“其实你也不用亲自跑一趟那么麻烦啦,别担心,我自己会注意的…”
“不,我不是在担心你。只是这件事有可能关系到我个人的问题。听你描述的种种迹象,这个女孩应该会使用读心术或媚术一类的术法,也许和我一直在寻找的族群有关系,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的语声淡淡的一如往昔,但仔细听去,却带了一丝不常有的凝重严肃,“马荆棘,你等我明天过来,在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白初一,你是个大混蛋!”她大吼一声,不顾一边瞠目结舌的拉拉和小闲,气呼呼的挂断了电话。
挂完电话她才回过神来。光顾着纠结他的第一句话了,却忘了问他“一直在寻找的族群”是什么?他好不容易才肯透露一点点自己的秘密,却被她一时冲动给扼杀了。想要再打过去,却怎么也提不起这个勇气,只好悻悻的作罢。
白初一到S大的时候大约下午四点钟,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一到了夏天,凤鸣的事务所就会格外忙碌,也许的炎热的天气会让各种界限模糊。夏天还有中元节,这是鬼魂最喜欢出没的季节。
马荆棘觉得白初一这次的态度和以往都不一样,他没有冷淡的批评她又惹了麻烦,也没有很酷的说不关我的事。他看起来很积极,这实在是很罕见,看来他要找的那个族群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光凭这一点,已经足够勾起她的好奇心。
马荆棘和朋友们在一起,都会做些什么呢?
如果是苏香,会拉着她一起去逛街聊天看电影;如果是杜非凡,他会带着她去体育馆看哥们儿打球去游戏厅打街机;如果对方是周亦涯,大概会很拉风的开车带她去吃大餐吧?换成是苍极呢?也许她随便做什么他都会在边上看着,随时随地笑眯眯的样子…可是那个人如果是白初一的话…
答案是——完全无解。于是他们俩在绕着那幢小洋楼看了一圈,吃了晚饭之后,马荆棘竟然只能在周末的大好夜晚跟他一起——上自习。
她拿着英语书背单词,背不进去,只好拿出速写本画漫画,画着画着就睡着了。她其实很想问问白初一为什么来S大的时候随身还会带着书包和课本;还有那个他一直寻找的族群到底是什么?但是教室里实在太安静了,轻微的说话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睡着之前,她还模模糊糊的想到,其实学校里也有好多情侣会一起上自习,他们俩这样会不会被人误会啊?可又转念一想,一个小时都不讲一句话的两个人,大概被认为是陌生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吧…以后愿意跟他交往的女生会不会闷死啊…
朦胧中有人推了推她:“马荆棘。”
“唔…”
“马荆棘,八点半了,可以走了吗?”
她揉了揉眼睛抬头,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他正凑近过来看她,深褐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影子,她定定的看了三秒钟,顿时回过神来,在脸色发红之前迅速抓起速写本挡住眼前,嘀咕了一句:“好,走!”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预告过的情节,因为来不及出现在这一章所以顺延了~~早上纠结着把罪证消灭了…囧,可是想来想去这样做不好啊,还不如留着让大家pia我呢~~于是请大家随便踩吧!快要315了,影子要做有诚信的作者~~
第五幕 初吻
今天是周末,八点以后的校园人烟稀少。他们俩从自习教室到教研楼旧址的一路上,几乎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白初一看了一眼灯火全无的小楼,径直朝前走去。马荆棘急忙拉住他:“喂,你打算怎么进去?”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走进去。”
“可是你没有钥匙啊!”
“为什么要钥匙?”他颇不解的反问了一句。马荆棘只好眼睁睁看着他把手放在铁门的锁孔上,眼前的空间似乎有一瞬间扭曲,耳边听到轻微的“咔哒”声,门竟然开了。
“哗,这一招厉害!下次教我这个!”她一边发出崇拜的赞叹一边飞快的闪进门里去,白初一在她身后小心的将铁门掩了起来,犹豫了片刻,将已经拿到手里的手电筒放了回去。
今晚的窗外也有月色和灯光,淡淡的照进屋子里。马荆棘眼前的景象和梦中看见过的一模一样,连桌椅的位置都没有变化。她有些紧张,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个白衣女子的轻笑声,忍不住朝白初一的方向靠了靠。他的表情却很镇定,让人莫名的安下心来。
从走廊尽头的楼梯上到二楼,再到阁楼,眼中看到的都和她的梦境一一对应,甚至连那块遮住镜子的绒布帘子也重重叠叠的垂在那里。白初一慢慢的走上前去,撩起布帘的一角,一旁的马荆棘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可是镜子里什么也没有,因为光线不够明亮的关系,甚至连镜中的倒影都看不清楚。白初一沉吟了片刻,在那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四处看了一遍,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很奇怪?”
她一愣:“什么?”
“这里连一个妖灵也没有,就连不成形的精灵或游魂都看不见。”他皱了皱眉,“这种情况只可能有两个解释,一是这里住着很强大的妖怪,所以普通的妖物不敢靠近;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被人下了很厉害的封印,妖怪进不来。”
“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如此…”真的,这地方异乎寻常的干净。作为一栋早已经废弃多年,潮湿阴暗的办公楼,这儿应该是妖怪们聚集的乐园才对啊!
在她四处查看的时候,白初一似有所动,慢慢的走到沙发前,手指轻轻的抚着靠背,眼中仿佛有一簇幽火跳动,越来越亮,到了最后几乎要燃烧起来。他不禁自语道:“…不会错的,这是斜齿兰的香味…”
“你说什么?”
“马荆棘,你过来一下。”他突然出声唤她,等她走到沙发前,突然抓着她的手臂,猝不及防的将她用力摁倒。他用另一只挡在她的后脑上,因此她摔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因为撞到扶手而感觉疼痛,只是鼻子里闻到一股淡淡的灰尘霉味儿.
他到底要干什么,不会事先说一声吗?她差点就本能反应一脚踢过去了!可是还没来得及抱怨,视线就被他随之俯下的身体填满。挡在她脑袋后面的手掌收回来撑住靠背,另一只手从她的手臂移到肩膀,于是——那真是一个十分亲密的姿势,她躺在沙发上,而他几乎是压在她的身上。两人座的沙发其实很窄很小,她简直就要晕过去了。
“马荆棘,请你帮我一个忙。”他在她耳边低低说道,“这种生物轻易不会出现,除非是在特定的环境下。你还记得你梦境中见过的那些场景吗?”
她的耳朵很痒,神智被他温热的带着沐浴露香味的气息搅得很崩溃,幸好脑子还好使,或者说,她本来调查的方向就是这个——那些纷乱的画面都有一个共同之处——“你是说…到这里来的都是情侣?”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又说了一声“对不起”。大概这样子的亲密对他来说也十分不自在。他略微挪了挪身体,声音有些紧张:“…有没有压到你?”
呃…这个问题真是复杂的叫人难以回答啊…
可他没有等到她回答,便很快从尴尬中恢复了警醒的状态,轻声道:“等一下不管看到什么都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或者你可以闭上眼睛。”
这句话说完,他往一边侧过头,在相距大约二十公分的地方,朝她唇上吻去。
马荆棘的脑子嗡的一声开始运作混乱。她乱七八糟的想着,之所以认为他是要吻她而不是做别的,是因为按照这个动作的趋势来说除了碰到她的嘴唇之外没有别的结果了…老天她是不是应该矜持一点的?可是他都说了这是假装的…又可是,就算是假装也不用假戏真做到这样的地步吧…再可是,她为什么不想拒绝?她居然很期待…她没救了…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呆若木鸡的惨状,一咬牙,飞快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并没有像预期一样碰触到她的嘴唇。她才闭上眼睛,就感觉到微凉的手指压在她的唇上,他的气息在手掌的另一端停留了片刻,嘴唇擦过了她的脸颊,停在她颈边的长发里。
问题——隔着手掌的接触算不算亲吻?应该不算吧…充其量不过是不小心亲到了脸…她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望,心如鼓擂,忍不住偷偷的睁开眼睛,眼角却瞥到一袭白裙,正静静的站在沙发的另一头。
从白衣女子站着的方向看过来,毫无疑问他是在吻她的——马荆棘突然想起白初一刚刚才说过的话:“等一下不管看到什么都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她迅速的把视线收回来,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停留在他鬓边短短的头发上,发丝很软,耳廓的形状优美,只是耳垂不大,看起来是个福薄的人呢!不过皮肤倒是意外的很好…她犹豫了片刻,伸出两只手悄悄的攀上他的后背,感觉到他的不知所措和抗拒,忍不住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小快乐,才平静下去的心跳又加快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五分钟,白初一在她耳边轻轻道:“她走了。”
“真的?”她从他的肩膀上探出头去,果然看到空无一人的屋子,只余下满室碎银一般的月光。
“我们也走吧。”
他说完这话,很快的支起身子,动作很轻,小心的避开了她的身体,却并不看她,整了整衣服就要往楼下走。马荆棘急忙站起来想跟上去,可不知道是因为一直太紧张还是刚才躺着的姿势不对,只觉得膝盖的地方一阵麻软,还没站直就打了一个趔趄,直挺挺的跪倒下去,碰到了一摞书本,哗啦啦的倒了一大片。
她抚着膝盖直哼哼,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她没考虑太多就抓着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在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就、转向了另一边,同时抽回了手。马荆棘觉得他很奇怪,快走几步跟了上去,一叠声的追问道:“白初一你怎么了?”
“没事。”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跟着他下楼,开门,关门,一直到重新回到夏夜虫鸣阵阵的林荫小道,她还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仿佛刚才那一次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反倒让本就不算熟稔的两人更加的生分了。她很着急,也愈发不安,好像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她就会离他越来越远似的。她急于想找个话题打破这份尴尬,纠结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件事:“白初一,她是你一直要找的那个族群吗?”
他的脚步放慢下来,声音变得凝重:“应该是。因为那里有斜齿兰的香味,那是只有狐族女子才能培育出的植物。”
“狐族?”
“是我一直要找的族群。不光是我,我的祖辈都在寻找他们…”他一贯平淡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波动,让马荆棘好奇心大盛,忍不住问道:“狐族?是狐狸吗?是不是很厉害的妖怪啊…”
“你别管了。”
“唔…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
“我是说,接下去的事你都不要管了。关于那个女孩和那面镜子,你都不要插手,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他突然站定下来,不远处,那扇连接教学区和宿舍区的的东门正大敞着口,看门的老伯正打着赤膊好奇的往这边看。
“可是殷月她…”
“你同学得的是心病,和别人没有关系。就算你押着那只妖怪到她面前去,她的病也不会好,你不用多费心思了,只能等她自己想通。”他淡淡的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走了。这段时间你暂时先不要来找我。”
他的话让她心里有些闷闷的不舒服,忍不住开口道:“话不能这样说的!我和殷月是朋友,我和你也是朋友吧?我只是想为朋友做些事情…”
“不必了。”他转过身快步走出校门,“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马荆棘愣愣的站在校门口的路灯下,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他说他的事和她无关…为什么她会那么难受?难受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应该凶恶的反驳他一句 “谁想管你的事”,或者翻个白眼先他而去的,这才是她一贯的作风不是吗?可是…可是为什么此刻,她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只能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只能让自己被突如其来的酸楚击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真的…原来连朋友都不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啊今天更晚了,因为公司有事,很晚才回到家~~
最近几章涉及感情的成分比较多,因此接下来要讲述剧情啦~~(写的时候一直在思考白白这样的孩子害羞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应该是会躲吧,躲的越快越好,越远越好,笑~~)
第六幕 狐族(上)
周亦涯那“一般”的人脉果然十分有效率,两天之后,他把马荆棘叫到网球场边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叠厚厚的资料递到了她的手上。
马荆棘看着信封上“徵信社”三字,却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她甚至没有迫不及待的第一时间打开,只是默默站着发呆。
周亦涯有些奇怪:“马荆棘,你怎么了?你不是很需要这些资料吗?”
“嗯…是啊,可是现在或许不需要了…”她喃喃着,心情低落的叹了口气。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慢慢的打开了信封。周亦涯眯了眯眼睛,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场中正在上网球课的学生身上,道:“你的画一共有八张,除了乔学姐和你同学,另外六对中有四对都不难查,因为两人中至少有一个是我们学校近五年之内的毕业生。另外两对时间要久远些,一个是在六年前,一个是八年前。而且——你画的场景是法学楼旧址的阁楼吧?去过那里的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却只是“嗯”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说:“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你猜猜是什么?”
“啊?”她茫然的抬起头看他,“是什么?都去过那个阁楼?这个我已经猜到了啊…”
“不光如此,你听着——这里面的男人,最后都死了。”
她的眼睛蓦地一凝:“你说什么?死了?”
他一挑眉:“怎么?终于有精神了?我还当你请我帮忙是要耍我玩呢。”他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那叠资料,熟练的从里面翻检出几张放到她手上,“除了几天前跳楼自杀的赵恒之外,上次乔学姐说的前男友,在分手之后的三个月出了车祸,还有几个人也都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事,生病,交通事故,或者遇到劫匪,甚至还有溺死的…时间各有先后,但无一例外,都是和原来的女朋友分手之后死的——所以说,你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就是:这几对都没有在一起,现在已经全部分手了。”
马荆棘听的目瞪口呆:“全都…死了?”
“对,只有一个还在住院,但是已经成了植物人,不能开口说话了。不过除了赵恒,这些人出事的时候都在校外,并没有人会注意这些意外背后的共同之处,大概只有你——”他皱着眉盯着她的脸,“马荆棘,你说不会有危险,可我并不这么觉得。这件事里已经死了很多人,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有些不知所措:“我开始也不知道会这样的,而且我已经不会再查下去了,所以…所以…”
“你到底怎么回事?”他皱了皱眉,一把抬起她的脸,由于声音大了些,动作强硬了些,以至于引起了网球场上一片低呼声。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希望被他那样对待,马荆棘却只觉得下巴被捏的发疼,忍不住怒目而视:“周亦涯,别仗着是高年级的就欺负人!”
“你精神很差,这和两天前的你不一样,那时候你干劲十足。”他说的振振有词,“虽然有危险的事情不要做比较好,但也要看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不查了?”
她瞪了他一眼,冲口而出:“因为有人叫我别管了…”
“是谁?”
“…”她拨开他的手往回走,“总之和我没关系了,你帮我这些忙,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再见。”
“等一等。”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少女的心情十分烦躁,顿时咬牙:“请问师兄还有何吩咐?”
“陪我打球吧,我正好缺个伴。”他不由分说的把她朝球场方向拉,“运动一下,出点汗洗个澡,然后睡一觉——明天你就能恢复精神了。”
虽然他的方式有些霸道,但马荆棘知道他是出于好心,而眼下,她也的确需要做些什么来摆脱低迷的情绪。其实她不想让白初一的话影响自己,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天的事,而每次一想到,她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她的球技一般般,因此打到后来变成满场捡球。周亦涯实在看不过去了,跨过网来教她,还是手把手的那种教法,于是另一边在上网球课的女学生全都不练习了,一个个扑在铁丝网上,像在参观笼子里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