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回手,软着窝入他怀中,道:“若我死了,你另娶可别娶与我相似的,最好是娶与我全然相反的。”
他轻拍我的背,“那么便是另找一温柔娴淑美丽之女子?”
我点头,点完又觉不对,伸手掐住他腰间的软肉,拧了一圈道:“也不必等我死了,明日我便替你寻一温柔娴淑的美丽女子。”
他笑道:“那有劳夫人了。”
我怒不可竭,磨齿咬住他的肩肉,他这才求饶道:“你别耍蛮呀,我不娶成了吧,不娶不娶终生不娶。”
鉴于我是我爹产的小王八羔子,我们王八的特性便是咬紧了便不撒口,于是我咬着他肩肉,口齿不清道:“别以为只有你能另娶,我也能改嫁……”
话音一落,他的肩肉忽地变硬,震得我牙齿一麻,不得不松口。
我才松口,他的唇便罩了上来,舌绕了我唇瓣一圈,令我忍不住好奇是否唇上残余了什么美食,于是我探舌舔了一舔,只是我舔的是自己的唇瓣,他却卷了我的舌入口轻咬,咬得我一阵阵吃痛,只觉咬舌自尽之人实在是勇敢不怕疼之辈。
照理说我们已是老夫老妻,他对我做这等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但衣裳一褪,他肌肤上的热气一度到我肌肤之上,我脑子便即刻浑了起来,脑子犹如被打开了天灵盖,拿了杵在头盖里头搅拌着脑浆。
他身上很热,烙得我恍恍惚惚,总怀疑自己是否下了油锅,虽然我小奸小恶的事情做了不少,但报应也来得太早了些罢。
他抱着我翻了个身,我压在他身上,抚着他精壮的胸膛愣愣地问:“怎么了?”
他笑而不答,只是手脚并用地缠住我,他手长脚长,犹如藤蔓般缠着我,把我勒得只剩了呼的气,没了吸的气。
到了极致时刻,我颤抖着问他:“该不会……你……娘真给你……整了什么宫廷秘方回来?”
他动作一顿,埋头咬住我的锁骨,闷声道:“你今日究竟要惹我几回?”
事后,我捶着似断非断的腰一再告诫自己:身为女子,千万莫要在床榻之上逞口舌之快,下场总是堪忧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过年的,上肉。
大过年的,双更。
画皮
清晨范天涵照例醒得比我早,拍着我的脸让我起来送他出门上早朝。我说甚么都不肯,抱着被子耍赖说我累。
范天涵作势要扯我被子,我摆出泫然欲泣的样子,抿着唇道:“你快去上早朝,莫要迟了,回来时我给你做早膳,给你熬南瓜粥。”
他不甘不愿地捏我的面,“我回来一定要吃。”
我忙不迭答应着:“一定。”
他一出门,我便抱着被子睡得不亦乐乎。也不知睡了多久,被宝儿一声鬼吼惊醒。
我揉着眼,望着宝儿在跟前咋呼着姨娘大军又杀进来了,我只得挣扎着起床,宝儿三两下拾掇着帮我束发挽髻,我头发受制在她手中,坐在铜镜前动弹不得无趣得很,便骨碌碌转着眼珠子四处张望。
我视线停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范天涵昨夜随手搁于上面的画轴,再次见到,我竟也心平气和了,便吩咐宝儿道:“宝儿,把那桌上的画轴递与我。”
宝儿伸一只手去够画轴,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幸得她及时以另一手抓了我的发髻作为支点才稳住了栽向地面的身子。
我的发根被扯得隐隐作痛,但能使宝儿免于受伤,我心甘情愿,我甘之若素,我个人造业个人担。
我缓缓打开画轴,端详了良久,甚么感觉都没有。
最终我忍不住问身后的宝儿道:“宝儿,你可觉得这画上的女子面熟?”
宝儿瞄了一眼,“的确有些面熟,何人也?”
我回道:“爹这次欲纳的妾,说是像我娘。”
宝儿这才停下手认真端详,咬着唇道:“我好像知道像谁了……唉……这名字都到了嘴边了……就那个……那个……”
我沉着脸朝她挥了挥拳头。
她立马堆笑道:“逗你呢小姐,我虽然忆不起夫人生得甚么模样,但这画上的女子分明就是王府祠堂内挂的那副小尼姑诵经图上的尼姑,只是长了头发罢了。”
她说的小尼姑图是我娘生前画的玄奘诵经图,只是我娘讲那唐三藏画得太秀气,宝儿自小便坚持那是小尼姑不是小和尚。
我闻言仔细打量,用手指盖住那女子的发,果真是那个唐三藏。幸好宝儿有一双明察秋毫的剪水秋眸。
我一时哭笑不得,我那个胖子爹,长了那双王八绿豆眼,也不知是否皆被眼屎糊住了。
打点洗漱完毕,我携宝儿与画,出来坦荡荡地面对姨娘们。
姨娘们一见我出门,便齐齐嚎了起来,昨日还有泪水,今日只剩了干嚎,看得我心酸万分,忙劝阻:“姨娘们且息怒,今日又为了甚么事?”
四姨娘是首先停止嚎的,她拉拉裙摆,摇身又是一个大家闺秀,她轻声细语道:“浅儿,昨日你与老爷究竟商榷得如何?为何今日一早那女子就进了门?”
“甚么那女子?那小贱人!”六姨娘一阵抢白,马上跟着的是各个姨娘的“是狐狸精”“浪蹄子”“小骚货”……
我感慨万千之余忙左右寻找,幸亏姜溱不在场,不然这些词解释起来非折了我的寿不可。
姨娘们的愤怒一旦被激发,我也插不进话,拉了宝儿坐在台阶上,托着腮听她们变着法子骂出一些精辟之词。
宝儿俯在我耳边小声道:“小姐,我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捂了捂被六姨娘一句尖锐的“偷汉子的小娼妇”叫痛的耳朵,平静答道:“九姨娘进门时亦是如此。”
宝儿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觉得这些个骂人的词耳熟能详得很,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伸了个懒腰,哈欠道:“等罢,待她们骂累了再做打算。”
只是她们尚未骂累,范天涵便回府了,他一进门便沉声喝斥:“这又是做什么!”
他身着紫色麒麟朝服,头戴朝冠,开声一斥,硬生生比平时多长了几分威严,众姨娘被他吼得原地不敢动弹。
我从台阶蹦起,跳到他面前,扯了他衣袖到一旁,邀功道:“我看了那画轴,那女子长得与我娘家祠堂里挂的玄奘诵经图里的玄奘一个模样。”
他曲指叩了一下我脑袋,道:“我知道。与你成亲前爹让我去拜祭过你娘,当时他便告知我那是娘画的,我猜想除非娘是与你一样乖戾的性子,否则不会把自己画成个和尚的模样。”
我捂脑袋瞪他,“我明日便出家去,变个尼姑模样与你看。”
他笑道:“这我倒不担心,你若能熬住无肉可吃的日子,我亦是乐见其成。”
我一想到这个世间若是无了猪肉鸡肉鸭肉牛肉羊肉,便难过得要流下泪来。
宝儿在一旁哼道:“姑爷小姐且慢打情骂俏,先解决眼前这群姨娘罢。”
我们这才回头望那群姨娘们,她们方才被范天涵斥了一声,维持着呆若木鸡的姿势已是许久,我手肘撞一撞范天涵,小声道:“你与她们好好说说。”
他低头望我:“那你呢?”
我笑眯眯道:“我去厨房替你熬南瓜粥。”
语毕不待他反应,我便一溜烟跑了。
入了厨房,我才发现厨房内压根没有南瓜,一筹莫展之际,宝儿也溜入了厨房。她知晓了情况后提点了我一下,我茅塞顿开,南瓜粥不也就是切块南瓜与米熬成粥,那随便什么食材切一切都可丢入米里一起煮,如此说来,米实乃兼容并包的好食材。
于是我找了芋头,红薯,山药,通通切块,丢入米里一起煮烂熬成粥。
这粥愈煮愈怪异,颜色紫中带红,红中带白,咋一看倒是挺喜庆的。闻起来也古怪,芋头味加红薯味加山药味竟像烧了什么东西的味道。
坦白讲,端出去前,我自己也没能提起勇气尝上一尝。
府中已是恢复了安静,宝儿道姑爷三言两语把夫人们打发回府了,现他正在书房里阅文书。
宝儿还道,小姐你做的这碗粥,姑爷要是喝下了,他便是存了心想让你守寡。
而我既是答应了范天涵给他做早膳,做出来的东西即使再不像样,也得端出去显摆一圈,以显示我的诚意。
我在书房外轻唤了一声便推门进去,范天涵坐于书案前,扭头望我一望道:“我怎的闻到骨灰的味道?”
我踌躇了几步,踱过去把碗伸到他鼻下,道:“是这粥的味道。”
他垂眼瞧了几眼,不可置信道:“紫色的南瓜粥?”
我低头,正好瞧着了他身上还穿着紫色的朝服,灵机一动道:“这次煮的是芋头粥,为的是搭配你今日这套紫色的朝服。”
范天涵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才道:“夫人费心了。”
你看这人,不乐意便不乐意,讲甚么费心,分明噎我。
我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搁,道:“我看你也不饿。”
他一手揽了我入怀,一手仍在翻着文书,嘴里随意哄着:“看看,又耍蛮了,你近来是愈来愈难伺候了。”
我伸手去端碗,舀了一勺糊糊状的粥递到他面嘴边,皮笑肉不笑道:“为妻的伺候你才是,哪里敢让你伺候。”
他躲闪不及,只好含了一口,咽下后道:“这实在是五味杂陈的一口粥。”
我既达成了目的,便不再逼迫他吞那恶心的粥,手圈了他的脖颈问道:“你如何打发姨娘们回去的?”
他端起桌上的茶盅,漱了漱口才道:“我让她们回去带上爹和新任姨娘好好观赏祠堂内的那幅画。”
我啧了一声表达我对着答案的不满,松了环住他脖颈的手,准备回娘家去看戏。
他却不让,非让我去给他做南瓜粥,我自然是不肯。他便拉了我坐他腿上,也不搭理我,就潜心看起公文来。
我窝在他怀中实在无趣得很,便用指甲片儿去抠他朝服上绣的麒麟,挑开了麒麟眼上的白绣线,用力一拉,麒麟便成茫茫的瞎子。
范天涵低头望了我一眼,道:“你拆的你负责补回去。”
我并不受威胁,我手下有绣花大将姜溱,清明上河图她都能绣出来,何况区区麒麟眼。只是这刺绣抠久了也无趣,百般聊赖之下便趴在范天涵肩上打盹。
本已昏昏沉沉欲睡过去,头却从他肩上滑了下来,不偏不倚磕在椅背上,疼得我直飙泪。
范天涵没来得及搁下手中的笔便来扶我,于是混乱间软软的笔毛在我面上重重划过。
我只觉脸上一道湿漉,捂着脑袋的手去摸面,于是又是一手的墨。
范天涵一怔,原本蹙着的眉头展开来,大笑不止。
我碰疼了头,又画花了脸和手,眼前这人还自顾笑个没完,气得牙痒,恨不得就喉头一甜,喷几碗血出来吓唬吓唬他。只可惜了这喉头说甚也不肯一甜,于是我也仅能无奈地抬起满是墨汁的手,淡然地往笑得眯起眼的范天涵脸上一拍,一个不甚完整的五指印便跃于面上。
他笑僵在唇边,举起笔便要往我脸上画。
我跳下他的膝,边跑边好言相劝:“你堂堂大将军,怎能如此之幼稚……”
跑不了两步,便被他擒住。
他提了笔便要往我脸上画,我垂死挣扎地与他讲道理:“大人,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话讲一半,面上一湿,这范小人又给我画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过年的腻歪死人,拖出去炖了。
下章不歪了。。。
孽缘
后来我爹发现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像的竟是我娘笔下的小和尚,妾也不纳了,消沉萎靡了好一阵子不去寻花问柳,但那是后话,暂且不提,罢了,以后也不提。
事情一点点上了轨道,白然与萧副将都自立了门户,姜溱跟着萧副将去了,留下她尚未绣好的清明上河图和一瓶□,□是宝儿央着她给的,说是要以备不时之需。而白然,白然走前与我道,若是能早些遇见就好了,但现……现儿也未晚。
我当时觉得他明明仅是搬到三条巷子之外,却整得如此凄楚唏嘘,很是佩服,觉得实在不能让他比了下去,于是便忙着搜肠刮肚想个似是而非若有似无的玄乎回答。一抬头,他却已是走远,夕阳下他肩挑着剑,剑挑着包裹,包裹布微敞,露出一个雪白的馒头,馒头在斜阳下泛着金黄色的光。
忒有意境了,我忍不住想掏个小手绢与他挥别,但掏了半天却甚么都没掏到,只好目送。
直至他拐出巷口,我才回身,回身却险些撞着了范天涵,稳住了身子问他道:“你甚么时候出来的?”
他回道:“从你们开始演十八相送时,我出去一趟,你好生在家呆着,莫要欺辱李总管。”
我郑重回他:“若是宝儿不提出要羞辱他,我断不会带头。”
他剜我一眼,走远。
日头渐渐没去。
府里比往常安静了许多,夜风一吹,树枝上仅剩的几片叶子一抖瑟,萧条的很。
我在院子里散着步,望月朗星稀,盯树梢上一片叶子欲掉不掉,忍不住努嘴吹了一吹,那叶子竟一个哆嗦,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莫非在不知不觉中,我的内功竟高超到了这个地步?
我隔空一掌击向角落的一刻石子,石子咻一下飞出去打在墙上。
我受惊了,捂着胸口久久不能平静。
“小徒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呀。”
我受得更惊了,小声道:“师父?师父?”
“我又不是猫,你那么小声是怕吓着谁?”
我欢喜大叫:“你个死糟老头,还不快点出来!”
眼前一道阴影飞过,师父笑盈盈地立于我面前,真是亭亭那个玉立呀。
我冲上去揪住他衣裳的前襟,叫着:“师父师父,你方才可有看到,我内功突飞猛进了!”
他摸着胡子笑:“多日不见,你见着师父也不先问好,就顾着讲你的内功,我方才都见着了,不错不错。”
我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合不拢嘴,忍不住吹嘘起来:“师父,你这回该承认你看走眼了罢,我其实就是一武学奇才!奇葩!奇迹!”
师父嗤一声笑道:“瞧你得瑟的,方才那叶子那石子,都是师父替你打下来的。”
我不信,坚持认为他是嫉妒我的茅塞顿开。于是我左一掌右一掌,虎虎生风,凉凉地扇动了我周遭的气流,啥都没变化。于是我淡定地收掌,咳了一声问道:“师父,这些日子以来你都去了哪?我真想念你。”
师父抚着胡子的手一甩,胡子在空中划了半个圈,甚是飘逸。他道:“我闭关去了。”
我忙追问:“莫非你真练那葵花宝典去了?”
师父摇摇头道:“无,我纠结了‘不自宫也可练功和不练功也可自宫’许久,最后决定还是别冒着个险了。”
我批评他:“你不知道富贵险中求,若能成就此失传的绝世神功,即使切掉某些你已无甚用处的物件,也是值得的。”
师父欲一掌劈死我,我连滚带爬地躲开了。
躲开后,我笑眯眯问他:“你又不练神功,为何闭关,莫非有其他神功练?”
他气呼呼道:“非也,武林上高人皆是忙着闭关的,我亦是高人中的一员,是故我一听闻崆峒和武当的掌门人闭关了,我立马也跟着闭关,而且听闻他们欲闭关两个月,我干脆牙一咬,闭关半年。”
我彻底语塞,良久才问他道:“那么这半年内你闭关都做了些什么?”
他沉吟了半晌,道:“我在山谷底睡了个把月,实在无趣,便辟了块地种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竟也能接着问他:“你种了什么菜?”
他道:“先是种的大白菜,后来忘了浇水都枯死了。”
我又问:“后又种了什么菜?”
他道:“空心菜。”
我淡定地追问:“味道如何?”
他淡定地回道:“挺鲜美的,毕竟是自己的粪尿灌出来的。”
我举头望明月,只觉我的人生走到这境地实在很不容易,忒豁达,忒开阔。
我们一起安静地望了会儿明月,师父问我道:“浅儿,你过得可好?”
我正经回答:“挺好的。”
师父又问:“近来你大师兄可有找你?”
我答:“无。”
他长长叹了口气,道:“你大师兄与子云勾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