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哥心一横,豁出去了:这个时候岳峰不在,又没别的帮手,要是短时间制不住季棠棠,自己和神棍两条老命,不就报销在这了?这也太亏了,这辈子还没养过儿子呢!

在神棍呆若木鸡的目光之中,毛哥拦腰抱住季棠棠,两人一起栽进浴缸之中,那咣咣的声音,不知道是脑袋还是骨头撞到浴缸,听的神棍都为他疼的慌,还被反应过来呢,毛哥转了个身面朝天花板,手脚死死趴住浴缸沿,牙关咬的紧紧,身子被背后挣扎怒吼着要出来的季棠棠顶的跟浪尖上快要打翻的船似的,莲蓬头哗哗往下洒水,眼见一时半会填不满,神棍赶紧操起脸盆去洗脸池里打水,接了半盆就往浴缸里浇,把毛哥浇的落汤鸡一样,才浇了两盆,眼瞅着毛哥就撑不住了,神棍脸盆一扔,大叫一声:“我也来!”

瞅着他那姿势,跟要扑上去堵枪眼似的,毛哥心说不好,神棍这一百四十来斤的分量扑过来,自己可不得让他砸残了,在神棍扑上来之前,他当机立断,噌一下坐直了身子。

于是神棍先在浴缸沿上磕一下,接着直接跌落季棠棠身上,毛哥这时候反而反应利落了,觑着神棍还来不及爬起来,一屁股坐倒在神棍背上。

缸里的水慢慢积起来了,神棍被呛的乱叫,右手拼命伸出水面乱挥:“纸!符纸,别弄坏了!”

毛哥接过符纸收好,心里小感动了一下:神棍这个人,还是挺有敬业精神的。

不一会儿,浴缸里的水渐渐积到了三分之二处,季棠棠那里也渐渐没了剧烈挣扎的动静,毛哥开始着慌,生怕把季棠棠给淹死了,神棍淡定的不行,把头仰出水面换气:“根据我的感觉,这鬼还没走。”

第二次他又把脑袋仰出水面换气:“小毛毛,我觉得我学会游泳了。”

毛哥没好气,顺手把花洒给关了。

又过了一会,毛哥忽然觉得身下一轻,还没反应过来呢,神棍又把脑袋伸出来:“小毛毛,快看,快看!”

毛哥低下头去看,季棠棠一动不动的趴在浴缸底下,头边上有几道气泡,汩汩的翻上来。

“看见没看见没!”神棍激动地声音都抖了,“这是鬼你看见没?她在离开你看见没?你看见没?”

毛哥心说我又不瞎,但还是顺着他说下去:“那是不是把棠棠给捞起来啊,淹死了怎么办?”

“等等!”神棍手伸在半空,跟伟人似的,“看我手势。”

说完又挪了一下屁股:“你能别坐我身上吗?她都不动了你还坐!”

毛哥扶着缸沿出来,这时候才觉得手脚发软,尽管全身上下都**的,还是抬起胳膊抹了下额头上的汗,就在这当儿,身后哗啦一声,神棍扶着季棠棠从水里坐起来:“符纸呢,贴,往上贴!”

——

岳峰进门的时候,季棠棠正坐在床上,裹着床被子跟边上的毛哥说话,头发湿嗒嗒的,看到岳峰背着自己的包进来,季棠棠高兴坏了:“你把我包收拾来啦?岳峰,我正愁没衣服换呢。”

岳峰把包递给她:“灰头土脸的,洗个澡先。”

目送季棠棠进了洗手间关上门,毛哥抬头看岳峰,第一句话就是:“这叫什么事儿…”

岳峰伸手拍拍毛哥肩膀:“辛苦了。”

毛哥两手揉太阳穴:“我这一口气吊在嗓子眼,还没下来呢,今晚上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做梦呢吧,哎,峰子,我做梦呢吧?”

说着说着,他伸手狠狠拧了自己一下,痛的哎呦一声。

岳峰在毛哥身边坐下来,自己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先把烟叼上,单手打火点烟,毛哥好一会儿才回神:“峰子,这是叶连成家里,别当自己家了啊,棠棠伤人这事,还不知怎么跟人解释呢…哎,你跟人打架了?”

岳峰吐了口烟圈,脸上没什么表情:“嗯。”

毛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叶连成上来找了几次,我觉得,他跟这丫头没准认识,但是棠棠醒了之后我问她,她说听都没听过这个人,峰子,你说怪不怪?”

岳峰嗯一声:“是挺怪的。”

毛哥真心觉得岳峰今晚上不对劲,正要问他出了什么事了,岳峰抬头看他:“老毛子,你下去待会行么?我要跟棠棠说几句话。”

——

季棠棠收拾停当了出来,发觉毛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剩下岳峰一个人,倚着床边坐在地上,手里把玩着烟盒,却没有再抽,另一只胳膊上打着石膏。

季棠棠心里很不好意思,她走过去,俯身看岳峰:“哎,你胳膊好点没?”

岳峰抬起头,她重新收拾过,整个人要精神很多,穿了件连身的绒睡裙,对襟扣起来,正好合成一只滑稽的黄小鸭,看起来,跟任何一个可爱的女孩子都没什么两样。

岳峰伸手出去摸了摸她头发:“丫头不发疯可真好,你没见你绿眼珠子的时候,能把人胆儿都吓废了。”

季棠棠也没怎么听进去,忽然就咦了一声:“你脖子上怎么了?”

脖子?

岳峰愣了一下,伸手去摸,手指带到,疼的嘘气,这才想起脖子上被阿甜咬了一口,这一晚这么多事,居然给忘了,正要找个借口带过,一瞥眼看到季棠棠的神色出奇古怪。

“那个…”她吞吞吐吐,“不是我吧?不是我咬的吧?是你咬了我一口,把我给惹怒了,所以我又咬了你一口吗?”

岳峰啼笑皆非,顿了顿点头:“你觉得呢?”

“还真的是啊?”季棠棠深感压力巨大,她凑近了看看,不由皱眉头,“我嘴有这么大啊?”

岳峰想笑又笑不出来:“那可不,咬人的时候一张血盆大口啊。”

季棠棠非常不甘心地盯着岳峰的伤口,想赖又觉得不好赖,末了认命:“我去找酒精给你擦擦。”

她找来刚才毛哥给她用的酒精棉签,小心地帮岳峰擦上,岳峰倒不觉得疼,看她认真的模样,心里忽然难受起来,想问她的话梗在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来,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抓住她胳膊:“棠棠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这一下,季棠棠终于发觉岳峰不对劲了,她有些紧张,局促地看了一下周围,然后慢慢在岳峰身边坐下:“你…问什么啊?”

岳峰没说话,胳膊打石膏的那只手松开,露出掌心里一直攥着的东西。

三枚青灰色的骨钉,并不一样长短。

季棠棠不说话了。

岳峰盯着掌心的骨钉,并不看季棠棠:“棠棠,这是人的骨头吧?”

季棠棠伸手过去,把三枚骨钉接过来:“你翻过我东西?”

岳峰笑了笑,正要说话,季棠棠反而先开口了:“翻就翻吧,反正我也没贴条说不让翻。”

她的语气渐渐轻松起来,但与此同时的,眼底开始出现最初相识时那种漠然以及防备的敌意:“那看来你已经知道挺多的了,还想知道什么?”

岳峰看着她:“这东西一共五个是不是?我收拾你东西到一半,跟人动了手,当时找不到趁手的工具,随手抓了两枚骨钉,摁进他脸上去了。”

季棠棠脸色顿时就变了,刚刚洗浴过后的红润刹那间退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死灰色的白,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你…摁进,他身上去了?他…他人呢?”

岳峰的脸色慢慢冷下来:“当时,我记得我摁的是这里。”

他的手轻轻触了一下季棠棠的右脸颊,又移到她下巴上:“后来再看,这骨钉在这里。棠棠,这骨钉是在人的肉里走的,它豁开了肉在走的。”

季棠棠嘴唇嗫嚅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忽然把手中的骨钉攥的很紧。

“我还记得,半年前你在尕奈,那天晚上中了枪,我和光头他们怕你出事,第二天分头出去找,我和老毛子找到天葬台,看到你的衣服。我们把你的衣服打开,看到里头包的一摊东西…”

岳峰说不下去了,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时的血腥一幕,他定了定神,把胸口泛起的那一阵恶心压伏下去:“当时我特别奇怪,如果说是野兽袭击,尕奈是没有熊的,狼不会把人撕碎成那样,而且连整的骨头都没剩下。如果是人做的,好像也不可能,得用什么样的工具才会造成那么大的破坏?不过现在,我差不多明白了。”

他的声音低下去:“你做的?”

季棠棠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睫毛眨动了几下,又慢慢睁开:“我做的。”

“你杀人?”

“对,我杀人。”

54第24章

岳峰沉默着点着了一支烟。

季棠棠也没说话,但她心里隐隐猜到岳峰要说什么了,心里默念着:迟早要来的,迟早要来的。

果然,顿了顿,岳峰开口了:“棠棠,这里没别人,我特意把老毛子支开,就想跟你说几句话,掏心窝子说几句话。”

季棠棠眼眶发涩,她吸了吸鼻子,然后点头:“你说。”

岳峰笑了笑,垂下眼看夹在指间的那支烟,烟气袅袅升起,像是特意要把人的思绪往乱了去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特爱管你的事,在尕奈是这样,到了古城还是这样,有时候觉得不该管吧,一不留神又管上了。”

季棠棠也不知该说什么,顿了顿才回了一句:“嗯,你热心呗。”

岳峰没看她,只是把烟头在地上拧灭:“我看不是吧,我想我是喜欢你吧。”

季棠棠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就转头看岳峰,岳峰还在拧那个烟头,似乎把烟头拧灭了要花很大很大的功夫:“我知道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挺不要脸的,我这还喜欢着苗苗呢对吧,转脸又跟你说这种话,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反正我不讨厌你就是了。”

季棠棠别过脸,低低嗯了一声。

“在尕奈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奇怪,觉得你身上肯定有事,那个时候不怎么想管,人都是自私的,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人惹祸上身。后来在古城又见着,大家渐渐熟了,我嘴上不跟你说,其实私底下,我想的挺多的,我在想,为了护着这个丫头,我能兜多大的风险。”

“开始我想着,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小姑娘在外也不容易,我愿意出面把这趟水给搅合了,大不了出点钱,买你个平安。后来我觉得这事不简单,因为你跟人打架,那都是要命的架势,我寻思着这不是花钱能搞定的事,保不准要撸起袖子真刀真枪上场的,我想了又想,觉得也行,大不了挨上一刀,英雄救美的,还显得特爷么,对吧?”

季棠棠含着眼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点头:“是。”

“再然后就是你被雁子姐上身,我开始觉得特不对劲了,其实以前也觉得不对劲,但那时候不愿意往歪路上想…再再然后吧就是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我去给你收拾东西,在那遇到阿甜和她的帮凶…”

岳峰的声音低下来,然后一声苦笑:“差点就死在那了。”

季棠棠很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经过今晚上的事情,我才知道,你的事情,我根本就管不了。”

季棠棠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真的,管不了。”岳峰苦笑,“何止是管不了,我根本想都没想过。对不起啊棠棠,我犯怂了,以前我觉得自己胆子大,什么都放得下,真的死到临头,发现不是这样,自己还有家里人,还有朋友,还有…苗苗,很多放不下的。我想,我就从这个时候抽身吧。”

季棠棠的眼泪落下来,她赶紧拼命点头掩饰过去:“嗯,我明白,我特别明白。岳峰,你不用对不起,真的。”

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岳峰一定帮着她向着她呢?自己的事情那么棘手,哪一桩哪一件都有可能祸及他人,换了别人,知道她会惹麻烦,恐怕避之唯恐不及,难得岳峰还曾经认真为她打算过,而且还是在她总对自己的事情遮遮掩掩讳莫如深的情况下,单凭这一点,她就应该足够感激了。

岳峰知道她哭了,心里一酸,到底是狠狠心垂下眼,只当是没看见。

季棠棠擦了擦眼泪,忽然问他:“岳峰,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怕的?”

岳峰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夜之前,季棠棠这么问他,他肯定要啐她一顿,但是今夜之后…

想到尕奈那个人惨死之后的情形,想到季棠棠那么平静的承认“是,我杀人”,哪怕这些人真的十恶不赦,但是这么极端和残忍的死法…

季棠棠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只是很快的说了一句:“没什么,有时候,我也觉得我挺可怕的。”

又是让人窒息的沉默。

岳峰实在受不了了,他撑着床边站起来:“棠棠,我回风月去了。你要还愿意回去,收拾收拾还过去住。你要想在这待着,那也随你,你既然是盛夏,你总有些事情要跟叶连成交代的。”

季棠棠没说话:岳峰的话说的真是周全,“你要还愿意回去,你收拾收拾还过去住”,他都决定抽身了,自己难不成还要去他面前晃来晃去?在外行走这么久,至少学会了识情知趣,此时、此刻、此地,其实已经是告别了吧?

忽然想起以前,习惯了自说自话,很讨厌岳峰来管她的事,可是真到他亲口说不再管的这一天,心里居然是这么难过。

又想起在尕奈时,其实是被岳峰赶过一次的。

——“既然你自己都承认自己是个麻烦,我不想招惹,总还有权利请麻烦走吧。”

那一次,岳峰是不了解她的事情而赶她走,这一次,岳峰是开始了解而决定抽身,兜兜转转,转转兜兜,结局都是一样的。

岳峰等了一会,没见她说话,心里叹息一声,慢慢的打开门离开,掩上门之前,听到季棠棠压的很低的声音:“岳峰,帮我谢谢毛哥和神棍,也谢谢你了。”

——

视线的尽头处,那扇门慢慢的关上,慢的好像电影里故意拉缓了的回放镜头,季棠棠的眼泪忽然间怎么止都止不住了,她胡乱抓起睡衣的下摆堵住眼睛,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你哭什么呢?你哭什么呢?猪都猜到会这样,你哭什么呢?

对自己的恶意咒骂似乎起了一点作用,再抬起头时,眼泪已经不再流了,季棠棠转头看岳峰坐过的地方,那里留下了盒烟,还有打火机。

季棠棠拿过烟盒抽出一根,揿火机点着了,烟草的味道慢慢舒缓了绷紧的神经,这一刻,她诡异似的联想到毒品:有那么多人喜欢吸毒,想来感觉也应该是很舒服的吧。

门轴轻转的声音,有轻微的空气对流,视线的尽头处,门被轻轻推开,透过面前遮挡的升起的烟雾,季棠棠看到了叶连成。

这是在接近四年的辗转路上思念的最多的人,这是之前她一直害怕见到的人,这是她一度觉得都不知道该把手脚摆在什么位置去面对的人。

生活永远是你预料之外发生的事情,这一刻,她穿着睡衣,坐在地上,抽着烟,平静的看叶连成,似乎是在看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心跳的厉害吗?那块在胸腔里藏着的拳头大小的器官,像是一块不会呼吸的死肉。

叶连成没有想到推开门,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副情形,尴尬的同时,心底里升起不小的失望,愣了片刻之后,希望重又慢慢占据了上风,他迟疑着开口:“你…是盛夏吗?”

季棠棠吐出两个烟圈,从烟圈里看叶连成,居然像是看哈哈镜一样失真和变形,她满不在乎地冲着叶连成笑了笑:“你觉得是,那我就是吧。”

叶连成僵在门口,不知道是该进来还是该转身离开,倒是季棠棠又招呼他:“进来坐啊。”

叶连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门进来,走到床边时,他迟疑了一下该坐哪:季棠棠是坐在地上的,他如果坐到床上去,居高临下的跟她说话,似乎不太合适?

权衡了一下,尽管不习惯,还是坐到季棠棠身边。

季棠棠没有注意这么多,她一直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来翻去,然后一扬手,递给叶连成一张卡。

叶连成下意识接过来,是她的身份证,正面显示姓名是“季棠棠”,背面是签发机关:山西省平城市公安局。

叶连成有些意外,他把身份证递回给季棠棠:“你是山西人?”

季棠棠接过来:“我和盛夏长的很像是吧?之前听雁子姐提过,也听她讲过你们的事。”

叶连成嗯了一声:“你跟盛夏长的一模一样,只是…”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极快地瞥过季棠棠手中的烟:“小夏不抽烟的。”

季棠棠忽然就有点生气,她偏过脸,挑衅似的看叶连成:“人是会变的,说不定她后来就抽了呢?”

叶连成的表情有些愕然,他想了想,然后摇头:“小夏不抽烟的。”

季棠棠的心中涌出几分讥诮的意味,但是看到叶连成那么认真和固执的模样,心里的某个角落处,忽然就疼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又狠狠抽了几口烟,险些呛着。

就听叶连成问她:“你跟雁子很熟么?”

季棠棠不看他:“也不很熟,我来古城旅游,住在风月。”

叶连成不再说话了,只是总也忍不住去看季棠棠,这场对话从一开始就不对,这位季小姐,从表情到动作到语气,都跟盛夏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但是,模样真是出奇的像。

想了想,还是打开僵局:“今天你…怎么了?好像不受控制的样子。”

“今天?”季棠棠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叶连成指的是她被十三雁上身的事,不过她反应也算快的了,“我有癫痫,发作起来是挺吓人的。”

“这样…”叶连成不好表现的太过惊讶,“你跟岳峰是朋友?他知道你…生病?”

“他不知道。”季棠棠笑起来,“一直瞒着他,现在他知道了,就走了。他…走了是吧?”

叶连成点头:“走了,刚跟他的朋友一起走了。”

季棠棠“哦”了一声,忽然有些失落,低声呢喃了一句:“走了。”

叶连成顿了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今天你…发作的时候,我觉得像是雁子在说话,就好像那种…被附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