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儿已经知道了那日的事情,当然丘家也没能去庄子上消夏,此时姑嫂二人正在院里乘凉,王巧儿便对丘如意道:“丘若兰也够会算计的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卢国公府的姻缘线可是牢稳地栓在妹妹身上的,任她使尽阴谋诡计,也不能改变事实。等妹妹将来嫁放卢国公府,务必要出这一口恶气才好。也让安世诚弄得她家和周家一般才让人心里舒服呢。”
丘如意低眸道:“亲事一日不定下来,嫂子便切不可说什么嫁入卢国公府之事,凡事都有万一,万一将来亲事不成,此时这些话倒让我无法自处了。人在做,天在看,丘若兰将来如何,自有老天安排,怎么能和周家扯到一起呢,再则,谁告诉嫂子,周家的败落和卢国公府有关?”
王巧儿知道自己失了言,便笑道:“都是嫂子说话不严谨,还请妹妹不要见怪。”
丘如意无意和王巧儿争辩,便也笑道:“我倒是明了嫂子为我报不平的心意,可有些话万万不可人云亦云,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说话还是严谨些的好。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实在是厌恶极了丘若兰,再不愿意和她共处一片天地以免污了自己,不然真想拿出从前的泼辣来,直接打上门去,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王巧儿便顺着说道:“你既然说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总有收拾她的那一天的,咱们只管等着就是了。”
丘如意闻言不由哼道:“只等着老天,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呢,看着她平安顺意地活着,到底有些意难平,真希望老天派个人替我整治一下她,这样既不是脏了我的手,还能替我出一口恶气。”
此时的丘如意却不知道,她也是有未卜先知能力的,因为她姑嫂二人说话间,丘若兰的脸上正被人一巴掌打个正着。
第一五七章 互揭老底
丘若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端庄雅静的丘玉娟。
因为周县丞的意外事故,颇让一向成竹在胸的丘若兰着了些慌,幸好后面的京城变动又与前世一致,才让丘若兰又重拾信心,又开始频繁出来走动。
有关丘家的一切,自然也就看到丘若兰的眼中。
丘若兰心中不免忿忿不平,鬼才知道,为何周家会落到如此地步,但是无论如何都与安世诚没有关系,顺阳城里的众人脑洞也开的太大了些。
虽然今生因为自己的挑拨,才意外出现了周亚茹羞辱丘如意一事,但丘若兰心里十分肯定的是,周家落罪一事,必与安世诚及卢国公府无关。
倒不是卢国公府没有这般能耐,而是丘若兰深知安世诚向来是个宽厚谨慎的,断不会小肚鸡肠只为闺中女孩儿们的争强斗胜,就让人家败人亡的,最多会以治家无方如何治国的名头,挡了康少立的功名罢了。
也不知顺阳城的人何时这般懂得浪漫了,竟然能想出周家是安世诚为丘如意出气所为的奇怪思想。
也亏得丘家人脸皮厚,也不出来解释一下,就这么默认了,丘家只想着往自己脸上贴金,怎么就不想想,这事会对安世诚造成多么坏的影响,这样的丘如意真不值得安世诚前世那般相待。
虽然丘若兰心忿众人误会安世诚对丘如意深情厚意。但看到卢国公府和丘家的亲事仍在继续事情,知道今生仍然沿着前世的脚步行进,她越发的心安下来。
尤其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丘如意还会遇到意外,丘若兰心中暗思:阎罗殿上的生死薄上记载的生死可不是虚设的,方芸本该早亡,所以自己前世才得以穿越到这里来。今生既然没死成,定是有缘故的。
丘若兰想起庄子上的人说那日曾看到丘如意和方芸在田间相遇,说不定就是因这相遇。从而消了方芸的死志。
后来虽然是丘如承出面赎了方芸出来,但其中最大的功臣却是丘如意。这其中冥冥之中必有所关联。
丘若兰想起接着要发生的事情,不由一阵激动,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莫不是丘如意和方芸互换了寿命。
前世就是因为不久后的意外,她才得以和丘如意互换身体。从而变成了“丘如意”,而真正的丘如意却延续着方芸的生命,今生方芸已经远去边疆,丘如意的小命免不了就交待在那次意外了。
没了丘如意,便到了自己真正出场的时候了,今生她定要走出一个不同前世的美满人生。
丘若兰正临窗托腮美滋滋地规划自己的人生时,丘玉娟上门造访了。
丘若兰只好暂停心中遐想,起身相迎,心里却有些惴惴的。
丘若兰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丘玉娟跟前竟生生矮了半头。
丘若兰一走到厅中,就见丘玉娟正语笑盈盈地对田氏笑道:“让伯娘记挂了,我同母亲今天刚回顺阳城。因为我这里有上次若兰妹妹写信让我稍带的物件。因为见妹妹催得急,怕她急用,所以一回到家就赶着送到来了。”
田氏闻言,不由对女儿嗔道:“你行事也太任性了,到底什么稀罕物件,还非得特特写信让你姐姐给你捎来。”
丘若兰不免心中苦笑。其实她哪让丘玉娟捎带什么东西,必要丘玉娟找她有事寻的借口。但此时却不好揭穿了,只好陪笑对丘玉娟说道:“让姐姐费心了。”
寒暄过后,姐妹二人便去了丘若兰的房里说话,丘若兰屏退了人,看着丘玉娟正色道:“不知姐姐此次过来有何要事?”
丘玉娟闻言嗔笑道:“你我姐妹一场,京城数月相处融洽,我为姐妹情谊巴巴来看你,却不想在你眼中,我竟只能有要事才能过来。”
丘若兰倒一时没了话,只好笑道:“是妹妹说错了话,还望姐姐勿怪。”
丘玉娟不理这个茬,只管细细打量丘若兰,连声赞叹道:“没想到才短短数月不见,妹妹越发出落的美貌,京城再无人可比,偏这等美貌竟难得一幅玉软花柔的娇态,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爱之情。”
丘若兰心中纳罕,不知丘玉娟无端端怎会做些赞言,但此时却少不得装出一幅娇羞模样来,方要抬头自谦时,却不想随着一阵疾风卷来,只听“啪”的一声,她的芙蓉美面上竟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丘若兰不由惊呆了,倒是丘玉娟泰然端详着自己洁白玉手,轻声笑语道:“原来打别人,自己也会痛啊,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亲自动手。”
说到这里,丘玉娟的面色一冷,眼神如冰:“这样一个娇美人儿,谁又能想到内里竟是如此的蛇蝎心肠——我原本只是想着以防万一的,没想到你竟真的诱使丘如意往死路上奔。”
丘若兰已经顾不上耳光的事情,质问丘玉娟道:“果然是你出手相助于她的?你难道不知此事非同小可,一个不好,就会惹火上身,甚至会连累到整个丘氏家族?”
丘玉娟冷笑:“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和丘如意抢卢国府的这门亲事,反正亲事将来落不到外人手中,所以我只在一旁看戏,但你心肠也太狠毒了,竟想着要丘如意的性命,我也只好顾不得许多出手相救了。”
丘若兰讥诮道:“你也少来这套虚的,还不是看到丘如意这边的亲事已经牢稳,所以才上赶着卖好呢。”
丘玉娟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这门亲事,已经稳稳落在她的身上,那为何还要作出这等歹毒事来?还是识实务,快些收手吧,天下富贵之家多如牛毛,你只何必只盯着卢国公府?难道说,安世诚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丘若兰避而不答,只管哼道:“现在还没有分出胜负来,就算她躲过这次,下次遇着刘婷,也未必就能顺顺当当地,前世今生许多事已有不同,谁知她是否能从昏迷中醒来,到时你白废了心思,才让我笑话呢。”
丘玉娟点头叹道:“看来我这次回来注定不是白走一遭了。我就担心你不死心,又在这里作乱,我警告你,你这次不许再出手,不然我不会轻饶了你的。”
丘若兰闻言,便再也忍不住了,对着丘玉娟冷冷一笑道:“你莫要说大话,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儿,我心里清楚的很。不过是懒的和你计较罢了,你倒是充起大头来了。”
丘玉娟恍若不闻,只管微笑不语。
丘若兰却一鼓作气,又说道:“别人不知,我却知道,你当年还不是败给了丘如意?最后虽嫁给安世平,做了郡王妃,也不过是名头上好听罢了,被个婢妾压了一辈子,无宠无子,今生还好意思到我跟前作威作福的,也亏得你心胸大,竟帮起从前的对头丘如意来了。”
丘玉娟点头道:“你所言不差,但是今生是今生,当年是当年,你只管抱着旧事来评价新事,也忒可笑了。再则,通过你这一番话,倒是明白无误地向我表明了:你果真不是丘若兰。丘若兰当年身子柔弱,出嫁不久便生病去世,哪里知道这些。你到底是哪里飘来的野魂孤鬼?信不信,我找和尚道士来收了你。”
丘若兰被丘玉娟识破了,也不心惊,只是冷眼看着丘玉娟,说道:“那你信不信,你若敢这么做,我就敢同你玉石俱焚,反正你身上也不清白。”
丘玉娟摇头笑道:“你不会这样做的。我仍是我,最多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罢了。你却是个来历不明的鬼魂,丘若兰的家人若是知道了,你便是没被收了去,只怕性命堪忧,也好不到哪里去。”
丘若兰闻言,不由倒抽一口气,她再也不想重复前世的遭遇。
最终丘若兰妥协道:“好,我不会再插手这次事件的。”
丘玉娟这才放心离去,不过也只放下半颗心而已,另半颗心,得落实在丘如意那边了。
到了第二日,丘如意才听说段氏母女回了顺阳城,自然也不难打听到丘玉娟一回来就去见了丘若兰。
王巧儿便忍不住为丘如意不平起来:“你二人当年情比同胞姐妹,你又是那样的疼爱她,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丘若兰给笼络了去,虽说丘若兰精明鬼怪所致,说到底还是丘玉娟太情薄。”
丘如意自然也早就觉得丘玉娟自去年回来后,同自己的感情便薄了许多,她自己私下里想起从前两人的亲密,也不只一次地叹息二人姐妹缘太薄了,不过想到她二人到底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又两地相隔多年,生份了倒也算是人之常情,所以倒是释然许多。
不过这次,玉娟一回来,还没拜会各家长辈,就先跑到丘若兰那里去了,丘如意心里却已猜着几分,只是不好对王巧儿说,便含糊笑道:“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王巧儿却道:“小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重要事情。”
正说话间,却听丫头来报:段氏母女来访,于氏请她姑嫂二人去正院相陪。
第一五八章 盼望提亲
丘如意姑嫂二人走到前院时,便见于氏已经同段氏坐在那里喝茶说话,二人忙步快走进屋去。
丘玉娟正静静地坐在段氏下首含笑聆听,听到动静见丘如意二人过来,便优雅地站起身来。
几人相互行过礼后,丘如意坐在一旁,眼睛却不由被仪态万方的丘玉娟吸引过去。
数月未见,丘玉娟越发地明艳端庄,丘如意艳羡之余,心生向往,再加上那次丘玉娟的及时出手相救,二人虽不复从前亲密的姐妹情意,丘如意仍打心里愿意同她亲近。
见时候差不多,丘如意便开口邀请丘玉娟到自己房里说话。
于氏和段氏二人正说的兴起,也不在意,由着她们姐妹去了,倒是王巧儿知道这二人必有体己话说,便识趣地借口身子倦怠回自己院里休息去了。
姐妹二人来到丘如意院里,丫头们端茶递水地侍候着,丘如意看着天香国艳的丘玉娟,心里竟生了些怯意出来,半天才开口相谢那日的出手相救。
其实丘玉娟一路上也在惊叹丘如意出落的越发貌婉心娴。
原来丘如意就是个绝色的,只是性情急燥蛮横,面容上便多了一丝凌厉,少了闺中女孩儿该有的温婉柔顺,让她原本绝世容颜生生减了几分去。
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倒是让丘如意的气韵得以沉淀,丰姿尽展,丘玉娟觉得此时丘如意娴雅俊逸。丘若兰的容貌神情早不能和她相提并论了。
丘玉娟也越发打心里喜欢起丘如意来,此时便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倒是该谢谢姐姐的不刨根问底呢。”
丘如意便笑道:“你是个聪慧过人的,自有消息的来处,我只管心安理得地受益就是了。”
丘玉娟闻言,便正色道:“既然姐姐如此相信妹妹,那就请姐姐再听妹妹一言。”
丘如意见丘玉娟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心中一凛,气呼呼站起身来。怒道:“难道说丘若兰又要使什么阴谋诡计不成?这个人,真是走火入魔了。我哪里对不起她,她竟这般的与我不死不休的?她若再敢使阴招,看我不直接打到她家去,将她所行之事一一公布在人前。看她还有脸在人前晃动否。”
丘玉娟不由轻垂帘眸,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幸好丘如意不发火时,也是能哄住一些人的。
丘玉娟见丘如意越说越生气,若自己再不拦着些,只怕她真就去找丘若兰算帐了,于是忙笑道:“你误会了,这次的事情倒真不关她的事。”
丘如意便道:“到底是我太性急。妹妹快说到是何事,也好让姐姐早做准备。”
丘玉娟想一下,缓缓说道:“希望姐姐听妹妹一言。先暂时耐着性子在家里,直到订亲前,不要出家门,否则有性命之忧。”
丘如意闻言,不由蹙着黛眉:“性命之忧?到底是什么人和我过不去?”
丘玉娟笑道:“姐姐方才还说不问消息来处,只管享受益处。怎么还作此问呢?”
丘如意陪笑道:“我是不问消息出处,只是妹妹好歹告诉我一声儿。到底是什么人要治我,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若是万事不知,再做出引狼入室的蠢事来,倒是糟蹋妹妹的好心提醒了。”
说到这里,丘如意又凝眉道:“我虽在顺阳城里名声不好,却不是那仗势欺人的,虽在闺阁里与人有些小矛盾,却也不至于到这等取我性命的份上,便是有,谅那人也没那个本事。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我,还请妹妹能如实告知,还有难道订了亲后,这恩怨便能随风而逝吗?”
丘玉娟想了想,终是决定坦白相告,说道:“是皇上的表姐三国舅之女刘婷,她欲嫁安世诚,你便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又有太后娘娘撑腰,行事向来无所顾忌,所以还是防着她些好,等你与安世诚的亲事订下后,她那边也就不得不偃旗息鼓了。”
丘如意不由叹气:“我倒不知道卢国公府的亲事竟是香饽饽,前有丘若兰后有刘婷,一个个争着抢着,有能耐去向卢国公府施展,一个两个冲着我撒什么气,莫非我是卢国公府命定的大少夫人,非得斗倒了我,她们便能踏着我的尸身嫁入卢国公府?”
丘玉娟心中暗叹,丘如意这次倒是猜到点子上了。
前世丘如意在一次坐车外出时,与两辆马车连番相撞,直接被甩出车马,丘如意为此昏迷了三天。
当时众人也只当意外,后来丘如意醒来后,两家又顺顺利利订下亲事,丘如意也风光嫁入卢国公府,还是刘氏一族败落,才被人捅出那日撞车乃是刘婷指使人做下的。
丘玉娟原本也想着世间万事皆有因果,说不定这就是丘如意的劫数,起初还在犹豫自己是否要帮丘如意平安渡过此事。
直到看到周县丞不同于前世的结局,丘玉娟认为必是因为丘若兰在其中掺和,周亚茹行事狠绝,所以才会有了这样的结果。
这样一来,丘玉娟倒不敢在此事上大意了,毕竟丘如意在前世昏迷了三天三夜,既然前世今生可以不同,谁知道她挺不挺得过来,还是得提醒她小心防备才是。
此时见丘如意的疑问一个接一个,丘玉娟不欲多解释也没法多解释,所以也只是含糊其辞地劝解一二,便同母亲段氏告辞而去。
丘如意同母亲说了丘玉娟的警告。
于氏思忖过后,倒是觉得丘玉娟的话可以相信,只是自己在明,敌人在暗,况且如果又是牵扯到刘氏,丘家越发惹不起了。
于氏思前想后,也无好办法可解,只好开解女儿道:“这段时间正好可以拘你在家,你也该好好跟着苏嬷嬷学规矩了。卢国公府这几日就会过来提亲,接下来就该准备出嫁的大小事宜,哪还有让你出门玩耍的空。”
话虽如此,自己主动在家忙活和被人逼着不得不躲在家中,到底有着本质的区别的,丘如意躲在家里的这段日了过得着实郁闷。丘如意不由气恼道:“想当年我在顺阳城里也是横着走的主,哪里想到如今竟如过街的老鼠,只敢躲在家中,都是卢国公府的亲事闹的。安世诚也不过长得端正些,虽听说才华了得,却不见他有什么传世之作,还无端端地爱教训人,就是家世,不过一个国公府,在权贵遍地的京城,却也不是太起眼,不然从前就不会被忽视了。没想到如今老大不小的了,倒成了众人争抢的绝世佳婿了,这年头怪事真多。”
丘如意闹一阵,又恨刘婷道:最好别出手,不然自己决对不会放过她的,害自己在家里。
但丘如意又担心,刘婷可别学丘若兰,尽使些阴招,让自己吃了亏没处诉去。
如此一想,丘如意便只好规规矩矩躲在家里,天天扳着手指头数好日子,盼着卢国公府赶紧上门提亲,好让自己能出门透透气。
哪知,日子一天天过去,卢国公府那边竟没了消息,于氏也不由着了急,深恐又出什么岔子,忙让人去京城打探。
丘如意见了,心里倒赌起气来,不许母亲派人打探:“爱来不来,谁还稀罕,他家爱高攀刘家,就由着他们去吧。难道不嫁入卢国公府,人就不能活了。”
于氏倒笑了起来:“你这是和谁赌气呢,当日都议定好了的,如今成不成都得给个说法,这吊人在半空中,算什么事情。”
于氏仍去张罗,丘如意自己在屋里不由胡思乱想起来,暗自责怪安世诚:“看着也是个君子,怎么做事这样不牢靠,净耍弄人。”
如此半天后,丘如意又叹道:“也怨不得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何况刘家又是寻常人家惹不得的。只可恨他当日说什么琼花是他自选的,害自己心里有了想法,如今事情却又这样。也是自己行事不妥所致,不然心里哪里会这样难受。”
丘如意想到这里,眼中竟噙了泪水,直到泪珠滚下,落在她白脂玉一般的手背上,才惊得丘如意回过神来,急忙擦了泪,心中暗道:“自己真是魔怔了,如果安世诚真要变卦,早就该让人送信过来了,哪里还要自家去打探,真真白白落了泪。只是他家现在还不过来提亲,莫不是真被什么要紧事给缠住了?”
事情还真被丘如意给猜着了,此时的卢国公府真还因刘婷,正闹得不可开交。
刘婷,当年众人眼中的未来皇后,眼中哪里能看得上安世诚这个爵位低人又迂腐的书生,只是事过境迁,随着安世诚的外公袁老将军独撑一方兵权后,形式便有些不同了。
这时长兴帝因为身体的缘故,已经不敢再耽搁时间了,便和太后商议将来由安世诚接替他的位置:刘氏经过多年的打压,早不复从前的威风,安氏江山传承无忧,但是因为安氏手中权势分散,一旦自己西去,必互相不服,而安世诚手中有袁老将军的兵权在手,再加上自己的传位旨意,定可让皇权平安过渡下来。
第一五九章 刘婷上门
太后虽然心酸儿子年纪轻轻作此打算,却也明白,儿子打小损坏了身子,非长寿之人。
这几年虽吃遍世间珍稀药材,长兴帝的身子却仍日渐步入颓势,再加上他又是个极孝的,为了让太后有个安生的晚年,同时为了皇权交替时少些血腥,殚心竭力地安排身后事。
刘太后眼中不由噙了泪水,但她虽明白儿子的一片苦心,却因在朝中处理政务已久,想到将来大权落在旁人手中,心中颇不是个滋味儿,于是又劝儿子道:“只要你肯纳几个妃子,生下子嗣,母亲自有办法让皇权从你的手中传承下去,何必巴巴地贴了别人。”
长兴帝长叹一口气:“若儿子是个长寿的,当然愿意亲自治理祖宗传下的大好江山,也定能教出一位合格的储君来。可惜,我是活了今天不知还有没有明天的人,刘氏和安氏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我倒不如干干净净地走了,何苦留个牵挂死不瞑目呢。”
刘太后便哭泣道:“你担心留个孩子多份牵挂,难道就不能为母亲想一想,母亲将来到底是小皇帝的亲祖母呢,总强过做新皇帝的伯娘。”
长兴帝笑道:“母亲不必如此,我留心安世诚已经多年,他虽看着没什么大才能,却是能文能武的,将来安氏江山交到他手中,做到守成之君倒也不难。他是个良善重义气的,为人也能靠得住,只要母亲将来不贪恋权位,无论谁做皇帝,您都会生活的惬意的。”
刘太后叹道:“你好硬的心,就是不肯给母亲留一个念想。”
长兴帝闻言,垂眸半日,淡漠道:“儿子还没从娘胎里出来,父亲就屡次下毒手要取了儿子性命,既然父亲这样不喜儿子,儿子又何必为他留下血脉。”
刘太后心中作痛,丈夫为了帝位不得不倚靠岳家,却又为了防备外戚作大,百般阻挠自己怀胎,后来儿子出生,也放任后宫妃嫔暗地里对自己下刀子,幸好父亲早有防备,自从儿子降生,后宫便再无子嗣出生,丈夫前面的几个庶子也不明不白死于宫斗之中,和让丈夫消停下来,但是儿子的身体却也已经被毁了。
刘太后知道一向良善温和的儿子在心里恨丈夫,却没有想到竟恨到这等地步。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刘太后只好点头道:“罢了,一切都按你所说的办吧。”
这边刘太后似乎是认了命,那边刘婷却因为和卢国公府的亲事进了宫。
原来虽然刘献被罢了官,并被勒令在家思过,但因为刘太后早年与父兄心生嫌隙,只有和这个不成材的弟弟之间的姐弟情分单纯些,况且刘献所行之事,固然有其私心,却也是为了她母子二人,故刘太后深怕众人轻看了这个弟弟,越发地抬举刘婷。
若是不是因为刘献带罪之身,差点都让京城众人以为刘太后又生了立刘婷为皇后的心思来了呢。
刘婷近期频繁入宫,也看出长兴帝身子羸弱,又见他不肯立后纳妃,在他身上的心也就歇了,但放眼京城,却又无一人能入她的眼。
这时又听说安世诚要订亲了,她这里还没着落呢,刘婷这心里不免生了忿恨之心,因这份忿恨倒在安世诚身上多费了些心思,倒觉得安世诚也没那么不堪。
再加上刘太后因为儿子属意安世诚,不管是为她自己还是为刘氏的再次荣耀,故不曾将皇储一事言明,却有心引导着刘婷,让刘婷认定安世诚极得长兴帝的信任,将来必会被委以重任,爵位绝非一个国公能打发了的。
刘婷倒是知道因为自家父亲派人刺伤了永平郡公,所以才有了袁老将军的今天,也使得皇上准备重要卢国公府,以拉拢袁老将军手中的兵权,于是愈发自封为卢国公府的大恩人。
于是刘婷便让人在卢国公夫人跟前透了句话,刘婷也是被刘太后给宠坏了,这些年在京城里妄自尊大,只当自己提一句,凭着太后姑姑对自己的疼爱,卢国公府就会立马推了先前的亲事,上赶着求亲,哪里想到卢国公府一向对刘家唯恐避之不及,此时又有了确定的儿媳人选,越发有了借口婉拒。
刘婷两次被卢国公府拒亲,不由勃然大怒,深感颜面大失,她又是个跋扈的惯了的,便直接带着人堵住了安世诚,质问拒亲原因。
安世诚还没有见过这般不守规矩的女子,不过想到凭她是否守规矩都和自己无关,也不愿和她废话,便要扭过头离去。
刘婷见他这般,越发来了气,径直走到安世诚面前,说道:“你今天不给我一个理由,就休想离开这里。”
安世诚不由皱了眉头,但眼见四周的路被刘婷带人给堵了,只得敷衍答道:“姻缘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为子女的,也只是尊着父母的意思罢了。既然亲事不成,想来是月老没牵线。”
刘婷今日是安心要降服安世诚的,所以虽态度蛮横了些,却着实是精心妆扮了一番才寻了过来的,此时见安世诚不肯正眼看自己,便气极反笑道:“你果然是个书呆子,只是没想到胆子竟然这般小,难道看我一眼,就吃了你不成。”
安世诚闻言不由抬头看了刘婷一眼,这刘婷倒真是个花容月貌世间少有的美人儿,怪不得京城众人先前都暗自猜测她会成为皇后呢。
想到这里,安世诚心中暗自为皇上和天下人松一口气,幸好刘婷没能成为皇后,这样轻浮没规矩的女子要是成了一国皇后,整个大楚朝的脸面都被她给丢尽了。
当然这话安世诚是不会当着刘婷的面说的,他知道因为太后的纵容,刘氏女这几年在京城里颇是威风凛凛,风评亦是相当的差,可以说京城闺阁里的风气,几乎都被刘氏女给带歪了。
为了免惹事非,安世诚还是很诚恳地拱手道:“让小姐见笑了,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刘婷倒有些愣住了,她对自己的美貌还是很有信心的,哪里想到安世诚竟然铁石心肠,一点都不动心,面上竟连个惊艳的表情都没有。
这倒是更激起刘婷的好胜心来,等刘婷回过神来,安世诚早趁着她发呆的工夫,带着仆从离去了。
卢国公夫人得知事情后,忙劝着儿子赶紧躲一躲。
安世诚不由冷笑:“我为何要怕她,难不成她真就不要脸面上门来抢人不成。”
卢国公夫人便叹道:“我的傻儿子,如果你表现的懦弱贪图富贵些,只怕她还真没兴趣,她是被人众星捧月惯了的,乍见你这不假辞色的,自然觉得新鲜,只怕真就上门来闹了,如果真闹出什么事来,她又得太后的宠爱,将来才不管你有没有亲事,一个旨意下来,你还能抗旨不成?”
安世诚犹不服:“太后还能强按着我的头不成。”
话虽如此,安世诚思量过后,觉得还是暂时离府的好,至少能向世人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太后真敢下赐婚懿旨,必会犯了众怒的。
安世诚前头刚走,刘婷后面就到了卢国公府。
卢国公夫人虽满面笑容地接待着,心里却着实看不起,刘氏女也太自大了,自家好歹也是皇室宗亲,哪不成你勾一勾小指,我卢国公府就得上赶着。
刘婷倒也不和卢国公夫人废话,直接就要找安世诚说话。
卢国公夫人却也不敢十分讥讽于她,只是说儿子外出以文会友去了。
刘婷犹不相信,还带着人搜了一番,这才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