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大海能抱动朵朵。”夏小雨笑眯眯地说道,奶奶养的孩子跟妈妈养的就是不一样,朵朵脸蛋子被喂得圆圆的,红扑扑的,活像大苹果。

“妈妈!”朵朵还记得妈妈,张开手让夏小雨抱,夏小雨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这丫头是真沉了。

“你妈退休了没有什么事,一天就摆愣朵朵了,能喂她吃两鸡蛋,两碗粥,三个蒸土豆,还有燕子,见天儿的淘涣麦乳精给这丫头喝,能不胖吗?”陆文昌说道。

夏小雨正想说什么,陆京领着四处看到处跟人打招呼,看不够唠不够的杜玛进来了。

陆文昌倒吸了一口凉气,方芹也愣住了…

“这人…”这是人吧?

“这是我们学校的留学生名叫杜玛,他想要见识一下中国人过年是怎么过的,我就把他领回咱们家了。”陆京介绍杜玛。

“大家好,我是杜玛。”杜玛的中国话说得很溜,还带着一丝京腔,不看脸看不出来是外国人。

“哦,外国友人啊。欢迎欢迎。”方芹露出了笑容,连陆文昌也笑了。

“妈呀!”陆楚穿着大红格子的新衣裳从自己屋里一出来就瞧见个黑人,“姐!你们快来看大哥…”

跟在她后面的陆燕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陆楚的嘴,她们学校刚刚传达过上面的通知,见到外国友人不能围观不能喧哗更不能拍照,不礼貌,造成不良的国际影响。

陆照出来了,瞧见了杜玛又把头缩回去了,她的辫子只辫了一半,还有一半没辫呢,让家里人看见没关系,外人尤其是外国人看见了丢丑。

陆韩则是毫不在意地走过去跟杜玛打招呼,至于陆魏——他已经当兵走了,现在是光荣的人民解放军中的一员,陆京走了同学间的路子,他们班上跟他好的同学中的王东家里就在军队中有关系,陆魏的硬件条件又是达标的,几乎没费什么劲就走了。

陆齐和妻子张凤快到中午饭点儿的时候才来,张凤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肚子有足球那么大,再加上冬□□服穿得多,胖得跟熊猫似的,脸上的皮肤状态也不好,毛孔粗大又有疙瘩雀斑。

瞧见了杜玛也是吓了一跳,听他说中文又吓了一跳,方芹也没指望二儿媳妇能帮着干什么,让她到女孩那屋的床上去歇着。

中午吃炸酱面,菜码都是按老礼儿预备的,一共八样之多,生活水平提高了,过去减省了的全都捡回来了。

一家人吃完了面条,就该忙什么忙去了。

男人们凑在一起打扑克,陆京的随身听也被征用了,播放陆韩好不容易淘涣来的邓丽君的歌。

家里女人多,夏小雨一边跟朵朵和大海玩,一边慢悠悠地干着活,方芹是总指挥,陆燕和陆照也能帮忙,再加上该炸的该包的半成品已经全弄完了,年夜饭实际上不难做。

方芹巡视了一圈,到女孩那屋关心一下张凤和她的肚子,“怎么样啊?反应大不大啊?吃饭怎么样啊?”

“还行,上回妈送去的糖蒜吃着好,我就着那个能吃一碗面条呢。就是尿多。”

“这是正常现象。”方芹喜滋滋地说道,再不满二儿媳妇,对孙子还是期盼的,“我瞅你怀相啊,八成是男孩。”

“我妈也这么说的,都说怀闺女的打扮妈,妈妈脸色好,怀儿子妈妈丑…”张凤摸着肚子说道,现在计划生育,一家只许要一个孩子,谁不盼着一举得男呢?

“是儿是女都是我们老陆家的孙辈,你别有太大压力啊,困了就躺着眯瞪会儿,我给这屋的蜂窝炉换块新煤。”方芹嘴上说着生儿生女都一样不想给儿媳妇太大压力,心里也是暗暗盼着这一胎生的是孙子,也不是多重男轻女,生下来她肯定是一样疼爱,只是…还是孙子好啊。

年夜饭是夏小雨掌勺,陆燕切菜,陆照打杂,至于陆楚她的任务是别添乱。

“嫂子,我听说你把你娘家的两个侄女都弄到北京了?”陆照干活还不忘了聊天。

“是啊。”这事儿没什么可瞒的。

“你那买卖一个月赚多少钱啊?还能多养两个人?”个体户赚钱多,陆照也有所耳闻。

“分淡旺季,过年的时候家家做新衣裳就忙点儿,平时就差点儿。”夏小雨没说具体数字。

“这样啊。”陆照也没细追问,到底是嫂子自己的生意,没挖陆家的钱和粮食去补贴娘家,哥连随身听这么金贵的东西都置上了,嫂子能干啊…要不是自己有班儿…这个念头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个体户就是个体户,赚再多有什么用,也没个保障。

赵楚从碗里抓了一把花生靠墙站着听着随身听里邓丽君的歌哼哼,听到钱的事儿眼睛亮了亮,“嫂子,要不我不考学了,跟你干得了。”学习太累了。

“你?”夏小雨抬起了头,“你还是学习吧。”没有比学习更省力气的活了,“我可不敢勾搭你到我店里去,你哥哥非得骂我不可。”

“我哥还敢骂你?他不是最听你的吗?”陆楚笑道。

“你可别胡说,我听你哥的。”夏小雨手脚麻利的倒油,炒菜。

看她的动作,任谁也看不出她完全是站在那里调用技能自动操作。

“嫂子,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外国人是哪国人啊?”陆照问道,“我听说外国人都可有钱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电影什么的随便看,家家都有电视机。”

“他是非洲人,国家比咱们国家最穷的地方还穷呢。”这个“外国”到21世纪仍然存在,外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民主和谐,福利超高,从出生到老全是国家养着,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活得很滋润,治安好、天才多,好几个诺奖,男女平等,孩子不用填鸭教育快乐学习,LGBT平权,领导廉洁政府效率高还是小政府,充满创新精神…基本上是全世界所有国家优点的集合体。

“原来是非洲兄弟。”陆照明显的对杜玛不感兴趣了。

想想中国从80年代打开国门开始,就和“外国”在竞争,也够辛苦的了。

十个菜全部出锅,七点钟准时开饭,大家伙儿团聚在一堂,富富足足的过了个年。

到了晚上陆家没有地方给所有人住,陆京、夏小雨、杜玛11点多就骑车回家了,已经困得早早睡着的大海则是留在奶奶家和奶奶、妹妹一起睡。

回到家里夏小雨去看了何老太一眼,她正坐在炕上摆叶子牌,据说摆通了一年都顺当。

“您还没睡啊。”

“你没在那边守岁啊。”

“陆家太挤了,再说我们还带着个杜玛。”

“那是你婆婆家。”何老太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啊,嫁人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心还是不踏实。”

“我惦着您呢,您吃饭了吗?”

“你走之前不是都给我预备好了吗?四菜一汤,够我老婆子吃的了。”

“过年…就您自个儿,您不寂寞吗?”

“有什么可寂寞的?习惯了。我自己个儿过年还落得个自在呢,年轻的时候伺候人,从三十儿那天早晨一直站到第初一天亮,眯瞪一会儿又得起来支应,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过年。”何老太站起身在柜里掏了掏拿出几个中国结,“这是我闲着的时候打的几个络子,你拿着玩儿吧。”

夏小雨接了过来,这老太太究竟懂多少技能啊,自己好像学不完了。

“怎么了?嫌不好?我可告诉你啊,想从我这里拿钱没门儿。”

“这东西比钱都好呢。”夏小雨说道,“年关到了,我来还钱呢。”她拿了个红包出来,“二百四十八,您老数数。”

何老太接过红包把钱拿出来,沾着吐沫数了数,“一分不差,你倒是知道厉害先还我的钱。”

“你怎么知道我没还我婆婆和我娘家的钱?”

“你心眼活泛,过年的时候接了这么多活赚了这么多钱,一准儿要有点大动作,我的钱带利息的你先还了,不带利息的没准儿你就得占一阵子。”

“您啊,比我亲妈还了解我。”

“呵,就你那点儿心眼,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一根肠子通到底儿,你要是跟我似的在柴家混日子,过不了三天就得把小命儿搭上。”

“瞧您说的,柴家又不是虎狼窝。”

“虎狼吃人还知道吐骨头,柴家不知道。”何老太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站起来把钱搁了起来。

“您没觉得这钱有点多?”比说好的利钱还高呢。

“多什么啊?我还觉得少呢,吃亏了。”何老太摇头,“你要是觉得亏啊,就把打络子、盘扣儿也学会了,让我瞅瞅你到底有多巧。”说罢又扔给夏小雨一份秘籍。

夏小雨拿到就飞快地学了,再拿起何老太送她的络子,就能看出来是怎么打的了,这东西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不像织补…“师父,我最近学织补,总觉得没什么进益,您晓得是哪里不对吗?”织补的经验条无论如何也不肯动一动。

“到了你这步啊,光织补市面儿上的那些东西是不成的,得织补好东西,可惜这些年那些个好东西越来越少见了,我年轻的时候见过波斯人织的地毯,新疆人织的缎子,日本人做的织的和服料子,缂丝、云锦、蜀锦…”

第57章 糟糠之妻 三十三

到正月初十这天, 小满和初一都回来了, 还带来了一大串的拖油瓶,初一过了年虚岁才满十四的妹妹招弟,二哥家的长子夏金龙,夏立冬两口子, 还有两个夏小雨根本不认识的同村女孩,也一口一个老姑的,一起来了…

瞧这阵容,夏小雨有点蒙圈。

不管怎么样, 先把人接到自己家, 弄了一大桌子早点安排他们吃饭。

所有人一路上估计都饿得狠了, 端起饭碗猛吃, 乡下人哪里讲什么仪态,只讲究快吃快喝多吃多喝。

何老太一瞧这阵式, 端着自己的饭碗就回自己屋里吃了, 临走给了这些人一个鄙视的白眼。

夏小雨拉着小满到一旁问她详细情况, “小满,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我和初一刚一回家,家里和村里就来了好些人,问我们在北京干什么, 怎么赚钱的, 您是不是真的发财了,我就说您在这里卖布卖衣服替人织补,没赚多少钱, 还欠着外债呢,可他们谁都不信。等他们都走了,我悄悄把这段时间攒的钱给我妈了,我妈说让我和初一一人拿五十块钱交给奶奶,剩下的她替我攒着当嫁妆。我去给我奶奶送钱的时候,我老叔和老婶也在那里…他们就逼问我你这里到底怎么样,我觉得都是家里人,就把实情告诉他们了,我说你把很多活都外包出去了,老婶说她也会缝纫活,她也能挣钱,也要来…”

“招弟呢?她才多大啊?不念书了啊?金龙又是咋回事儿??”

“我们上车前二婶说金龙哥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村呢,让他跟着来涨涨见识,就让金龙哥也上车了。招弟我妈不让她念了,让她也出门赚钱。”

顺便不走了吧?夏小雨从上次的VCR就看出自己这些嫂子们的德性了,除了三嫂厚道点,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那两个姑娘呢?”

“老姑,你不记得她们了?她们是我大爷爷家的两个姐姐…”

夏小雨回想了一下,“哦,我忘了。”不翻看资料她上哪儿认识去,“她们又是来干什么的?”

“她们是来学手艺的,大爷爷说不要工钱,只要学手艺,学好了您乐意留就留,不乐意留就让她们回去。”

大伯不愧是村长,这话说的够水平,真学好了手艺,她这里正是缺人的时候能不留吗?不乐意留,那得有理由啊…

吃完了饭刘二珍手脚麻利的把碗捡了,夏小雨给四哥夏立冬使了眼色,拽着他到外面——“四哥,您真的舍得四嫂出来打工啊?”

“啥?啥是打工?”

“你舍得让她留在我这里干活啊。您家里丫蛋才两岁吧?离开妈咋整啊?”夏小雨问他。

“她个人非要来。”夏立冬囊囊地说道。

“你是男人,就一点主见都没有?媳妇让干啥你就干啥?”夏小雨真拿这个哥哥无语了。

“那你说咋整?我不让她来她就整天搁家作,摔锅砸碗的,爸和妈骂也骂了说也说了,她就是不听啊。”

夏小雨眼神凌冽了起来,“四哥,我告诉你,我夏小雨不是找不着人了,也不是有钱没地方花,拉把咱们家就一个原因,为了让咱爸咱妈过舒心日子的,不是给咱爸咱妈添堵的,要是再让我听着她刘二珍在家里面做爸和妈,你看我咋收拾她。”不能留,她就算把金龙留下,都不能留刘二珍。

“她就敢做我,她不敢惹爸妈。她要是敢惹爸妈,大哥、二哥、三哥哪个都饶不了她。”夏立冬赶紧替媳妇辩解。

“那也不行,她整天搁家作你,爸和妈看着了不上火啊?我又不是教你打老婆,我是让你自己有点主意,硬气点,全天下的老娘们都死光了?就剩她刘二珍一个了?”真是角度决定立场,以小姑子的角度,夏小雨是真不能忍刘二珍这种。

“那你说咋办?”

“我明天就去车站给你们起票送你和刘二珍回去,眼瞅着备春耕了,搁家多干点活累不死你,好好培养孩子,让孩子上学,真考上大学了,我这个当姑的还能不管?”

“可刘二珍她…”

“她想留下让她跟我说,我看看她啥手艺。”一个农村女人,八成见都没见过缝纫机,还敢吹会做活?

说完夏立冬,她又把夏金龙找来了,夏金龙今年虚岁十七,长得人高马大壮壮实实的,是个俊小伙儿,就是人腼腆了点。“龙啊,长这么高了啊。”夏小雨跟他比量了一下个子。

“老姑,我是我妈硬塞上车的,我不想上你这儿,我想当兵去。”那个时代的男孩,人人都有当兵梦。

“当啥兵啊?南方正打仗呢!”缺了夏金龙一个中国照样打越南,夏家缺了长子长孙可不行,“你要是不想种地,咋不好好上学?”夏金龙很聪明,小时候每次考试都是前三名。

“没考上高中,我就回来跟干活了?”夏金龙挠了挠头发。

“那你乐意干活吗?”

“不乐意,太累。”谁乐意干农活啊。

“想学手艺吗?”

“我不知道。”

农村闭塞,大人孩子能想到的出路都不多,男孩子能上学的就上,上不了学的就回来种地,娶个媳妇,生个儿子,继续这样的循环,女孩子则是上学认识几个字就回来帮家里干活,嫁人换彩礼,生孩子,如此往复。

“这样吧,姑想要去广东一趟,正缺个扛包干活的保镖,你先留下,我再琢磨琢磨咋安排你。”

“保镖是啥?”

“就是你保着姑,不让别人欺负姑。”

“我明白了。”

吃完了早饭夏小雨把男人全留在家里,带着娘子军到了自己的小店,安排小满和初一打扫卫生,她把缝纫机拿了出来,刘二珍不说自己会踩缝纫机吗?让她干活看看,“四嫂,你结婚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会做活呢,来,你做个三角兜子我看看。”

刘二珍别说是做活,缝纫机也只见过两回,当下脸就一阵红一阵白的,连坐都不敢坐到缝纫机前面。“小满和初一也不会…”

“她俩是不会,可她俩家里也没孩子啊。”夏小雨这个小姑子可以说是刻薄型的了,一点面子也没给嫂子留,“嫂子,不是我不留您,爸妈年岁都这么大了,在家看孩子太辛苦,你跟我四哥玩两天就回去吧。”

“没路费。”刘二珍一看小姑子拉下脸来了心里也有点害怕,小姑子是公婆的心尖子,惹不起的人…现在有钱了,更惹不起了。

“车票我给你们买,再给您十块钱路上买吃的。”夏小雨能怎么样?破财免灾,她深知对待刘二珍这种人,不能玩委婉的,你委婉她不跟你委婉,登鼻子就上脸了,直接把话说的直白些,清楚些,让她没有发挥的余地,她也就老实了。

“钱我不要,我又不是来讨饭的!”刘二珍冷着脸出去了,到街上一看哪儿哪儿都不认识,又转回来了,“反正来了我就不走了。我就要在北京城里呆着。”

“呆着就呆着,你们俩个都是大人了,我不是爸妈,管不了,你俩乐意咋呆咋呆。”夏小雨挥了挥手。

她转过头跟夏土改家的两个孙女说话,翻看过资料后她知道了这两女孩的名字,“是贵三哥家的枣花和富四哥家的槐花吧?”

“是。”枣花和槐花看夏小雨跟刘二珍弄了个半红脸,心里也不得劲儿,她们也是先斩后奏来的。

“我这里缝纫机不够,你们俩个先跟着我学织补,刚过完年,做新衣裳的不会多,也没啥活,你们俩个先在这儿呆着,等出徒了我看着给工钱,你们看行不行?”

“行!”

这几个大人安排好了,她握着招弟的手,刚一碰孩子的手她就松开了,这孩子才十四,手上就有茧子了,显然在家没少干活,农村就是这样,女孩子除了像夏小满那样的老丫头,家里有哥有姐有嫂子的,轮不上她干活的,从小就要帮家里干活,农忙时甚至要下地,招弟的两个姐姐都在城里挣钱,家务可不就落在她身上了。

“孩子,你学习怎么样?”

“招弟学习比我还好呢,我妈不让她念。”小满过来说道,她能念到高中是爷爷奶奶做主出钱供的,可惜她连中专也没考上。她因为是第一个孙辈,从小就在爷爷奶奶的炕上长大的隔外的不同才有这样的特殊待遇,招弟就没有了…小满和初一离开之后,立春媳妇兰芝,就以家里没人干活为理由,让她下来了。“她老师还来家里找过她呢。”

“招弟,你想不想念书?”

招弟看看大姐,“老姑,我想念书。”

“想念书过两天就跟你老叔一块儿回去,老姑给你做主供你念书。”她光顾着拉把家里,忘记了在外面打工赚钱学手艺,一个月能往家寄十块钱,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是多大的诱惑,相比于能拿到手的钱,女孩子们的学业算得了什么呢反正女孩最后都是别人家的。

刘二珍在旁边越听越生气…隔着房的两个丫头片子都留下来了,夏小雨偏赶自己两口子走,心里更不高兴了,打定了主意不走,看夏小雨咋安排她。

一九八二年,是悄悄变革的一年,大街上男男女女越来越时尚,随着追捕进入中国的时尚潮流愈演愈烈,街面上多了许多穿着大喇叭裤,花衬衫戴墨镜的时尚男女。

街边的各种小店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出现,各种生意买卖兴隆。

为了方便载朵朵,陆燕在自己的自行车横梁上加装了驼座,放了学没事儿干就载着朵朵四处去玩,也许真的是血缘天性,朵朵跟她之间的感情越来越好。

这天朵朵闹着要吃苹果,陆燕一看家里的苹果没了,载着朵朵到水果副食商店去买苹果。

一到了水果副食商店,朵朵就把苹果的事忘了,跑到糖果柜台说什么也不肯走,“姑姑,我要这个!我要这个!”她指着花花绿绿的糖球儿说道。

“你要买这个咱们胡同口小食杂店就有,何必跑这么远。”陆燕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售货员同志,买二两糖球儿。”

“好嘞。”售货员装了二两的糖球。

“再给我称一斤苹果。”

买完了糖球和苹果,朵朵拿着糖球不停地舔啊舔的,陆燕拿着小手帕给她擦拭。

“这是你女儿啊,真好看。”售货员瞧着朵朵可爱夸赞道。

陆燕笑笑没说话,外人“误会”朵朵是她女儿的时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姑姑!”朵朵指着陆燕道,她现在半懂不懂,但也知道这是姑姑。

“我是她二姑。”陆燕咽下差点忍不住决堤的眼泪,牵着朵朵的手离开了水果副食商店。

刚一出门,就遇见了她最不想遇见的人…陈爱冬跟何红梅一前一后地在路边走着,何红梅的肚子凸起显然是怀孕了…

第58章 糟糠之妻(三十四)

陆燕千百次的设想过再见到陈爱冬和何红梅时自己应该说什么, 怎么表现, 真正遇见了,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爱冬跟何红梅也看见了她和她牵着的女孩,本来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彼此间有半米多远的距离,何红梅快走了两步揽住陈爱冬的胳膊,陈爱冬想要使劲儿想要甩开她的手,何红梅拿肚子去顶陈爱冬的腰, 陈爱冬只能忍了。

“陆燕啊!”何红梅笑着跟陆燕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啊!听说你回北京了, 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我考上了青年干部学院, 正在上学,马上就要毕业了。”陆燕看着陈爱冬说道。

“这小姑娘真漂亮, 是你的孩子吗?”何红梅又继续问。

陆燕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我大哥家的孩子, 我还没结婚呢,哪儿来的孩子。”

“真可爱啊,长得像你!怪不得人家说侄女像姑呢。”何红梅伸手捏了捏朵朵的脸蛋。

朵朵脾气大着呢,向来不喜欢陌生人碰她, 板着小脸一挥手把她的手挥开了, “别碰!”说完躲到陆燕身后。

“小丫头脾气还很大呢。”何红梅眯了眯眼睛,心里默默计算朵朵的年龄,当时陆燕的嫂子来找陈爱冬的时候说陆燕怀孕了——“告诉阿姨,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阿姨给你糖吃。”

朵朵从陆燕腿后面探出身子,“我妈妈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哼!”才不要糖吃,她有糖!

“她三岁了。”陆燕下意识地报出朵朵的虚岁,“天有点冷,我带孩子回去了。以后见面再聊。”她把朵朵抱上了自行车,想要骑车离开。

陈爱冬一把拉住她的自行车后座,“陆燕…”

“松开。”陆燕轻声说道。

“陆燕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