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屋子的莺莺燕燕,总有十七八个那么多,实在是太多了。
一两个还行,三四个是她的极限了。
十七八个……她很忙的。没有这么多时间跟她们玩宅斗啊……
诸素素一念之下,已经拿了主意,“你们的人都在这里吗?”
垂手侍立在旁边的刘婆子忙道:“还有四位姑娘,见夫人和公爷没有起身,就先回去了。”
诸素素松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几个是懂事的,我过几日有空了再见她们。——你们这些人,”诸素素扫了她们一眼。“却是有些过逾了。”
那些姬人吃了一惊,四下里看着,才发现她们中的那四个头儿一惊不在这里了。
这些姬人虽多,但是都以史茜茜她们四个人马首是瞻。
糟了……
最左面的那个姬人心知不妙,赶紧想走,却被诸素素叫住。
“站住!——你当我这里是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诸素素寒声道,“来人!”
刘婆子忙道:“夫人要做什么?”
“这些姬人。来路不明,企图在国公府兴风作浪。昨儿国公府命案频出,本夫人也差一点遇刺身亡!——是可忍,孰不可忍!宁可冤枉,不可错过!”诸素素一翻脸,就将昨夜的险情扣在这些姬人头上。
“夫人,不是我们啊!跟我们无关啊!”这些姬人都知道昨夜国公府发生的命案,却不明白诸素素为何要怪在她们身上。
她们昨日被告知要好好待在自己屋子里,根本就足不出户好不好!
诸素素一挑眉。还敢狡辩?——她就是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么多女人留在家里,她又不是皇后?——就算再大度也没有精力跟她们周旋,所以先抡起大棒子,将这些人打晕了再谈条件。
果然这一顶大帽子一扣,这些人都傻了眼,吩咐跪下求饶。
“要我饶你们也行。现在有两条路给你们走,一条。是去感业寺出家为尼,另一条,就是去安国公府的家庙出家为尼,你们选择哪一条路?”诸素素打算快刀斩乱麻,先把这十七八个姬人解决了再说。
只留下那四个好像很听话的姬人,慢慢收拾。
“啊?”姬人们纷纷叫屈。左也是出家,右也是出家,有什么不同?还说有两条路,根本是一条路好不好!
“夫人,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为何要我们出家为尼?我们犯有何种过错?请夫人明言!否则我们宁愿撞死也不出国公府的大门!”最左面的姬人像是这些人里面最伶俐的,其余的人都暗暗以她为首,跟着她行事。
十七八个女声瓜噪起来,听得屋子里的安子常都不耐烦了,正要推开门出去自己解决算了,就听诸素素嗤笑一声道:“好人家的女儿会被人送来做姬人?——你们诳别人可以,要诳我诸素素,还是再转世投胎重生一次再来说话!”
那些姬人被诸素素噎得说不出话来。
确实,她们虽然算是良家子,但是家里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才会被父兄献出来,当成玩物送给安子常。
“……可是,我们是公爷的人,夫人这样做,岂不是让别人说夫人不贤惠?”一个姬人大着胆子道。
“你们是公爷的人?——请问你们是陪他睡过,还是陪他玩过?”诸素素冷冷地道。
说得那些女子红了脸,都在心里暗暗啐了诸素素一口。——这么粗俗的话,如何能当众说出来?再想起刚才诸素素在房里的娇吟声,这些女子的神情越发变幻莫测。
“你们不过是跟窑子里的姐们儿一样,让你们出家,是让你们修来世,是为你们好,关我什么事?如何会说到我头上?你们见过哪一家的夫人因为不善待窑子里的窑姐儿,就被人说不贤惠的?”到了这个时候,诸素素只能抓住这些人“妾身未明”做文章,不然她“善妒”的名声确实就传出去了。
一个姬人很是不忿,哭哭啼啼地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被父兄献出来做妾,乃是不得已。夫人这样说,实在是诛心之论。”
诸素素笑了笑。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这些人说话不经脑子吧?她诸素素是谁?她只要看一个女子的外貌,就能知道她是不是处女,切一切脉,就知道她有没有各种暗疾。想在她面前装贞节烈女,可惜,这个世间可没有处女膜修复手术……
凝神看向这些跪在地下的姬人,诸素素抬手道:“你们起来,给我站到一旁。然后一个个在我面前走两步,转个圈儿给我看看。”
这些姬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不从,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一旁站着。
然后一个个在诸素素面前走过,转圈,最后立在她面前。
等她们所有人走完了,诸素素才指了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姬人出来,道:“你出来,站到另一边。”
那姬人一愣,抬头看着诸素素,“夫人……”
“你别慌。我看得出来,这些姬人当中,只有你一个人是处子,跟她们是不一样的。”诸素素笑盈盈地道。
“啊——!”剩下的那些姬人中顿时骚动起来。
有好几个姬人惊慌地道:“夫人!夫人!您是不是看错了?我是处子!是处子啊!”
“你们是处子?——那宫里的内侍都是真男人。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诸素素撇了撇嘴,“如果你们还坚持你们是处子,我就叫稳婆来给你们验身。这下你们总该认了吧?”
听到这里,安子常一下子踹开月洞门出来,沉声道:“做什么尼姑?全给我一刀杀了算了!”
诸素素忙站起来,笑着走上前,挽着安子常的胳膊道:“公爷,话不能这么说。这些人也没犯什么大罪,做尼姑一辈子清心寡欲,也算是积德了。全都杀了……”诸素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实在是太伤阴鸷。公爷也要想着给我们的孩子积福啊。”
刚才诸素素让她们出家,这些姬人觉得难以忍受。
可是安子常一出来,就说要杀掉她们,出家为尼顿时就成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美好前景。
“夫人!夫人!我们愿意出家为尼!还望夫人救救我们!”那些姬人纷纷给诸素素跪下。
诸素素暗暗给安子常伸出一个大拇指,表扬他以退为进,将这些刚才不情不愿地姬人都顺利送到庵里做尼姑。
安子常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安家的家庙,在安西荒漠中。感业寺,在长安外头。你们选哪一个?”
第450章 今非 (4K,含12月粉红1890+)
安家的家庙在安西荒漠?!
诸素素有种无语到极点的感觉。她还以为,安家家庙就在这国公府后头呢……
既然安子常这么说了,那些姬人当然选感业寺。
感业寺在长安郊外不远的地方,从前朝开始就是皇家寺庙,里面住的人大多是犯了过错的妃嫔。世家大族里面失足的女子也有被家人送到感业寺暂住或者为尼的。据说里面的师太无比严苛,管教得那些女子服服帖帖,再大的刺儿头在那里都会被削得干干净净。
长安的高门女子都很不喜欢这个地方。
诸素素提出送她们去感业寺,本是吓唬她们,谁知道,安子常冒出一句,“安家的家庙在安西荒漠”,就将感业寺衬托得跟天堂一样。
“那就这么说定了。拣日不如撞日,你们今天就收拾东西去吧。——公爷,能不能麻烦康管事送一送她们?”诸素素笑容可掬地道。
“当然。你是我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康管事不过是个下人,何提‘麻烦’二字?”安子常立刻答应了诸素素的请求,命人将康管事叫了过来。
康管事因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早就吓得战战兢兢。昨晚一晚上没睡,将内院收拾得干干净净,外院各处的大火都扑熄了,就指望公爷能看在他勤勉的份上,饶他一次。
此时听说夫人让他办事,哪有不从的?扶着帽子勾着腰,风一样跑进来,对诸素素行礼道:“夫人放心,小的这就送她们去感业寺。”
“不必着忙。——让她们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她们的随身之物,都让她们带走吧。”诸素素长舒一口气,有些不忍地看着这些女子。
都是青春年华。却要伴着青灯古佛过一辈子了……
康管事忙道:“夫人大仁大义,慈悲为怀,小的佩服!佩服!”
诸素素扯着嘴角笑了笑,指着左面那一大群姬人道:“这些就是要出家的。”顿了顿,还是都说了。免得以后安子常想起今天的事儿,又觉得她善妒、不贤啥的,“这些人。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但她们都不是处子了。”说着看向安子常,“公爷若是相信我,我可以给她们逐一切脉,凡是有身孕的,可以留下来。到底是公爷的血脉……”
“啊?!”安子常没有做声,康管事却失声叫了起来。
诸素素嫌恶地看着他,“康管事你叫什么叫?”
“夫人。会不会弄错了?这些姬人。公爷碰都没碰一下。怎会有身孕?”康管事只觉得额头上的汗涔涔而下,整张脸变成猪肝色。
那些女子深深地低垂着头,再不敢往安子常这边飞一个眼风。
安子常刚才怒气冲冲,现在已经恢复平静,淡淡地道:“这些人送给我的时候的,大概都不是处子了,切什么脉?——我说直接杀了。夫人非要救她们一命,说是要积德。唉,我这辈子杀了那么多人,就连前朝皇帝都宰过,这德,不积也罢。还是都杀了吧,免得以后麻烦。”
扑通!扑通!扑通!
左面的女子全都跪了下来,呜呜咽咽哭泣起来。
“夫人,夫人,求夫人大发慈悲,救我们一命。我们不想死啊……”一个个都泪眼淋漓地向诸素素求情。
安子常故作生气,怒道:“你们一个个的,打量夫人心肠软,好欺负是不是?这也求她,那也求她,是不是要她把位置让你们坐,你们才能罢休?!——哼,不知所谓,一群寡廉鲜耻的贱人!”说着,一甩衣袖,竟是扬长而去,往外面去了。
诸素素在心里啼笑皆非,面上还是一派正经地道:“罢了,谁让我这人心软呢,见不得人哭,特别是女人。——康管事,带她们回去收拾东西。这边的这位姑娘留下。”说的是那个唯一一个是处子的女子。
康管事忙带着这群哭哭啼啼的女人出去。
诸素素就看向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子,问道:“你是谁送给公爷的?”
那女子福身道:“我是公爷以前麾下副将的庶女,公爷封府之后,我爹将我送给公爷。”
“你跟着公爷多久了?”
“一年零十个月。”那女子淡淡地道。
诸素素问她,“你是想回家呢,还是找户人家嫁了?”
那女子有些惊讶,看了诸素素一眼,喃喃地道:“夫人,您不是让我们出家为尼吗?”
“你跟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我一看眼神就知道她们水性杨花,心术不正,送她们出家,这个世上也能少些是非人命。你若是想回家,或者想嫁人,我都能帮你。——唯独一条,你今儿跟着她们一起来闹我,我是万万容不下的。”诸素素说得很坦白。
她是知道安子常有很多女人,也不介意跟她们分享安子常,但是她很介意被人挑战自己作为正室的权威。
这是她唯一要捍卫的东西。
至于安子常,诸素素耸耸肩,这是个她无法掌握的男人,她也没有心思去琢磨他。
她来这里一趟,不是为了让某个童年不幸福的男人重获母爱,也不想用穿越女一颗大无畏的心来拯救婚姻家庭人生不幸福、性格有缺陷的古代高富帅,更不是来收获一段刻骨铭心的真爱。
她的这一段人生,是要为自己而活。她要活得像个人,一个大写的人,不仅仅是女人。
这是她用近二十年生命,得出的深刻教训。
她注定无人可倚靠。
况且,她自己也有很多心理问题,她还等着有大无畏的男人来拯救她呢……
安子常嘛,只要他给她正妻的体面,她不介意跟他分享她的床。
想通这一点,诸素素心情十分欢畅,脸上不由自主带了笑容,对那女子道:“回去好好想。想好了来回我,我派人给你打点。”
那女子见诸素素说得真切,也有些激动。
虽然她也曾经暗暗对安子常有过心悦,但是跟着他这么长时间,安子常连正眼都不看她。她早就心灰意冷了,不想上赶着巴结安子常。
今日来这里,她纯粹是不来不行……
“夫人。您既然为我着想,我也不妨跟您提醒一声,您今儿送走的这些人,都是不足为虑的。”那女子笑了笑,对诸素素福了一福,道:“至于我,我还是想回家。若是您能亲自派人送我回家跟我娘团聚。然后命我父兄将我嫁一户好人家。我将感激不尽。这辈子都会唯夫人马首是瞻。”
竟然这样坦白。
诸素素更加兴致勃勃,忙道:“这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办到。只是你说,今儿送走的这些人,都是不足为虑的,是什么意思?”
那女子笑了笑,看了站在诸素素身边的刘婆子和银翘一眼。
刘婆子忙道:“夫人。还有四位姑娘,在夫人出来之前已经回去了。”
诸素素恍然大悟,明白了那女子的意思,笑道:“原来如此。”又命人给那女子赏了五十两银子,再派专人好生送回家,此是后话不提。
将这些人都解决了,银翘忙道:“夫人,不如打铁趁热,赶紧把那四个人也解决了吧。”很是急切的样子。
诸素素摇摇头,“不用了。她们既然懂规矩,我不会为难她们的。”她自己可没心思去做各种局来打击这些姬人,没的辱没自己身份……
诸素素大婚之后的第二天,安国公府当然是一片繁忙。
同时长安城也传遍了昨日安国公府有刺客的事儿。
安国公跟前朝皇室的恩怨,真是能编一部大戏了,可惜以安国公睚眦必报的性子,没人敢真的捋虎须,只是私下说说闲话而已。
永昌帝听说了,还将安子常召到宫中,亲自安慰他一番,待听到安子常无事,有事的是他的妻子诸素素,永昌帝十分同情,大笔一挥,立刻就把诸素素的诰命批了下来。
诸素素还没有庙见呢,就成了实打实的一品国公夫人诰命,一时在京城的贵妇当中,除了嫡长公主平乐公主,没人有她的位份高。
三朝回门的时候,诸素素没有回柱国侯府,而是回了自己娘亲和继父的家里。
这也是事先跟杜恒霜说好的。
诸素素的娘亲尤倩娘和继父吴屠户的家,跟诸家以前的小院子在一个里坊,和吴世成、刘秀才的家,当然也在一起。
国公夫人三朝回门,那排场,那气度,啧啧,让那个里坊的人足足说了一年,说得吴世成和刘爱巧如同过街老鼠一样抬不起头来。
“吴世成!孩子哭了,你还不去换尿布!”头上蒙着一块灰布巾子的刘爱巧因为生了孩子,产后失于调养,显得面黄肌瘦,不复当初水灵灵的俏模样。
蹲在门口看着国公府车驾来回奔跑的吴世成抱着胳膊,木木呆呆地看着一身锦绣的诸素素从车里下来,那个俊美不凡的安国公牵着她的手,满脸笑容,跟她一起进了吴屠户的小院子。
居然还真嫁了……
吴世成很是茫然。
他想不通,安国公那样的人,位高权重,又是安西王族出身,怎会娶诸素素这样一个既没家世,又没名声的游方郎中?难道是安国公得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病,需要诸素素帮他遮掩一二?
吴世成想得脑壳发痛,都想不出理由。
“吴世成你这头猪!你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还不给我去带孩子做饭!你要累死我女儿啊!”一声暴喝在吴世成耳边响起来,同时头上挨了重重一棍子,打得吴世成头上瞬间出现一个紫红的大包。
刘秀才举着一根粗棍子,气喘吁吁地站在吴世成身后。
他真是瞎了眼,千挑万选,给自己的女儿挑了这样一个眼高手低,一点本事都没有的男人,误了女儿的一生,也让自己下辈子都无福可享。
“你又打我!——我说了已经没米了,做什么饭啊!”吴世成大吼一声,从地上站起来,夺过刘秀才手里的棍子,握在手里掂量掂量,吓得刘秀才抱头就跑。
哼!
吴世成将棍子咣当一声扔到地上,气呼呼地大步离开了院门口,到小酒馆喝酒去了。
这些天来,他觉得喝醉了最舒服。
一醉解千愁真不是白说的……
刘爱巧扶着墙从屋里出来,看着大开的院门,还有在院门口指着外面叫骂的刘秀才,有气无力地道:“爹,您干什么啊?在门口那么大声,让街坊邻居听见该多丢人啊……”
“丢人?他不嫌丢人,我怎么会丢人?”刘秀才说得急了,爆出一大声猛烈地咳嗽,咳得腰都弯下去了。
刘爱巧扶着腰道:“爹,您也该去看看郎中啊,一直这么咳也不是事儿。”
“看什么郎中?家里都没米下锅了,还看郎中?——没事,放心,咳不死。”刘秀才又咳嗽两声,用拳头堵住嘴,慢慢调息,在墙边缓缓坐下,看着院墙上的天空出神。
过了半晌,刘秀才像是下了决心,对刘爱巧招了招手,“巧儿,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什么?”刘爱巧皱了皱眉,“爹,还是您上来吧。我这身上还没好,走不得路的。”
刘秀才瞪了她一眼,还是撑着墙根慢慢站起来,走到台阶上刘爱巧站的地方,低声道:“巧儿,这样下去不行啊。你想这样过一辈子?”
刘爱巧也瞪了刘秀才一眼,“爹,您又想怎么样?当初是您说吴世成是个官儿,非让我嫁他。如今怎么又说这话?”
刘秀才不想承认自己看走眼,硬着脖子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谁知道他那官儿这么不牢靠……若是知道他是靠那女人,打死我也不会让你去跟他啊。”
吴世成在毅亲王府的小位置,就在诸素素出嫁的前一天,也就是他去柱国侯府闹过一场后的第二天,被毅亲王府正式除名了。
吴世成一下子从官身变成了什么都没有的平民,没有了位置,当然连那一点点俸禄都没有了,刘家一下子就捉襟见肘了。
刘秀才和刘爱巧催着吴世成出去找工,不能在家白吃白喝,他出去两天没找到,就不想再努力了,反而天天跑去里坊的小酒馆赊酒喝,才短短几天功夫,就欠了一堆的酒钱,让刘氏父女头疼不已。
第451章 菊花台 (4K,12月粉红1920、1950+)
“爹,那又能怎么办啊?他一个大男人,不出去挣银子,在家里白吃白住,咱们家就算有座金山也要被他坐吃山空啊……”刘爱巧也是头疼不已。但是吴世成虽然没什么本事,却长得高大健壮,要说动手的话,他们父女俩加起来都不是吴世成的对手。
好在吴世成清醒的时候没有打过人,但是喝醉了就说不定了。
刘爱巧想到昨日吴世成喝得醉醺醺地回家,让她给他煮醒酒汤,刘爱巧哪里懂得如何煮汤,稍微应得慢了一些,就被吴世成打了一耳光,到现在脸上还有些红肿。
刘爱巧心有余悸,捂着脸道:“爹,这事儿咱们从长计较……”
父女俩正在屋里合计,就听见外面传来街坊邻居艳羡不已的闲聊声。
“这吴屠户可是有福气啊,挑个寡妇做填房,没想到居然还白得一个国公女婿,真是人各有命啊!”
“那是,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先前都以为素素要嫁给吴世成了,没想到吴世成作反,不要素素,非要去跟隔壁刘家那闺女瞎混,如今落得什么下场?——连仅有的一官半职都没了,就知道在外面吃吃喝喝。还亏得刘秀才出尽八宝跟人争,争来争去,争到这么一个货……”
那人嘻嘻笑着,听到刘秀才和刘爱巧耳朵里,十分刺耳。
“爹,把院门关上吧。”刘爱巧气得一阵阵发晕,再也听不下去了。屋里传来一阵婴啼,刘爱巧很是不耐烦,“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吃,知道哭,跟他那没用的老子一样,做不得活,挣不来银子。活着就是讨债来的……”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刘爱巧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挪回去给孩子换了尿布。抱起来喂奶。
刘秀才摇摇头,自去屋里睡觉去了。
……
三朝回门之后,诸素素就在安国公府当了家,主持后院中馈。
国公府那么大,人手却少得可怜,她很是忙乱了一阵子,跟各处牙行打交道。采买各色下人仆役。忙得脚步沾地。
杜恒霜在诸素素出嫁一个月之后。趁着安子常被永昌帝派到安西巡边,才带着礼物去安国公府做客。
已经是金秋九月,满城飘散桂花香的时候。
诸素素专门在家等着,看见杜恒霜进了二门,远远地就迎了上去,笑着道:“我下帖子请了你好几次,你都不来。我还以为你把我这朋友给忘了呢!”
“哪能啊?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杜恒霜笑着携起诸素素的手,和她一起往正院行去。
两人来到上房,分宾主坐下,杜恒霜就忙不迭地问道:“怎么样?你过得可还好?”
诸素素满脸喜色,点头道:“咱们谁跟谁啊,就不客气了。我过得确实不错。”说话的时候,气色红润,眉目开朗,一点都没有强颜欢笑的样子。
杜恒霜放了心,笑道:“这样才好。我听说你们大婚的时候府里出了事儿,吓得我一宿睡不着觉,还是侯爷回家,说没事,我才放心的。”
想起大婚那晚上的事,诸素素恍如隔世,怅然了一会儿,道:“你别说,那晚上的事儿,到现在都是一本糊涂账。”
“此话怎讲?”杜恒霜很是好奇。
诸素素带了杜恒霜去里间屋子说话,“……前话我就不说了,你大概都知道了,只是后来查到跟我们府里的热水房有关,我派人去热水房查问,结果那热水房四五个婆子全死在那里,一个不剩,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诸素素不无遗憾地道。
杜恒霜蹙起眉头,“安国公就没有查一查?”不像安子常的风格啊?
诸素素想了想,笑道:“这我可不知。也许他心里有数吧,也许他不想查,你知道,跟那位有关系,他一般都是混着不说的。”
杜恒霜知道诸素素说的是前朝大周的朝云公主,也是对安子常痴心一片,最后还死在他怀里。
杜恒霜默然半晌,还是劝道:“有话就要说清楚。你们是夫妻,不要藏着掖着……”
诸素素打断杜恒霜的话,似笑非笑地道:“霜儿,你跟我说这种话?——难道你什么事情都跟萧大哥说?”
杜恒霜一窒。她和素素那次被人追杀,被安子常藏在他的庄子上的事儿,至今没有让萧士及知道真相。
萧士及一直以为都是陈月娇捣的鬼……
“好吧,有些话,是说不清楚,还不如不说。”杜恒霜讪讪地道,但是转而一想,安子常都跟诸素素成亲了,她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还是坦白地告诉萧士及呢?
诸素素忙拦着杜恒霜,“你别犯傻了,何必让他心里多个疙瘩?——过去就过去了。咱们没有做过亏心事,用不着觉得内疚。”
杜恒霜如同醍醐灌顶,明白过来,知道自己刚才差一点又钻了牛角尖。
至亲至疏夫妻,靠得太近,也会造成伤害。
两人在屋里说了会儿闲话,杜恒霜就道:“很快要到重阳了,民部尚书家发了帖子,请大家去他家赴菊花宴,你接到帖子没有?”
民部尚书徐文静是永昌帝当年起兵最早跟随的三大朝臣之一,不过后来吃了几次败仗,地位就不如前了,还不如萧士及这个后起之秀封的官职高,而且也没有封爵。
诸素素点点头,“接到了。不过我跟他们不熟,就听说他们跟穆侯府最近结了亲家?”
“那就好。到时候我也有个说话的人。如果你不去,我也就不去了。”杜恒霜笑着点头,“徐文静尚书刚续弦,娶了穆家一个旁支嫡女为填房,穆贵妃专门赏赐了不少尺头恭贺,两家走得很亲密。这一次的赏菊宴,其实是为了让他的继妻在人前露露脸。——据说他的继妻爱菊如痴。他专门在家里建了菊花台,遍寻天下名菊,种于台下,倒是可以一观。”
比起徐文静的小填房,杜恒霜对徐家菊花台的名品菊花更感兴趣。
因穆夜来的关系。她对穆侯府不是很待见,但徐家不是穆侯家,就算是面子情儿她也得去。更何况穆淑妃升了贵妃。是内宫的大红人,她不去也不行。如今萧士及在家赋闲很久了,每日里无所事事,除了去校场练习各种兵器,就是在书房看书,还带着人去赌博,虽然没有抱怨。但是杜恒霜看得出来。萧士及很郁闷。心情不是很好。
她也很着急。
一个有抱负、有本事的男人,每日里这样蹉跎岁月,真是看了让人心痛。
杜恒霜就求诸素素,“不知道你们公爷这次出去做什么了?如果他需要人手,不要跟我们侯爷客气。”
诸素素意味深长地看了杜恒霜一眼,“你又忘了,萧大哥跟我们公爷合不来的……”
杜恒霜的脸垮了下来。在诸素素面前。她从来不掩饰自己。
“可是我们侯爷,已经在家赋闲很久了。”杜恒霜满脸愁容。
把一只应该翱翔在长空上面的鹰成天关在笼子里,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残忍。
诸素素也没法子。她最不擅长这些东西,让她给人瞧病可以,在内宅跟女人斗斗心眼子也行,一旦涉及朝堂上的东西,她就两眼一抹黑。
别说这一世,她从小身份低微,没有亲眼见过那些朝堂上的运筹帷幄。就说前一世,作为一个普通小白领,还不至于自大到看过几本小说,就去出主意帮人夺嫡。
所以对于杜恒霜的困境,她是真的爱莫能助,她不想越帮越忙,最后帮倒忙……
朝堂这种东西,可是不能出半点纰漏的。一旦帮了倒忙,下场非死即伤。
政治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