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邦一拽杜恒雪的胳膊。将她拉到一旁的树荫底下,低声呵斥道:“你的丫鬟婆子都死哪儿去了?让你一个人跑外院里来?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杜恒雪的胳膊被许言邦拽得生疼,眼泪汪汪地道:“她们都去看姐姐的嫁妆去了,我一时心急,等不及她们过来陪我。就一个人出来寻雪团了。”说着,将怀里的雪团举起来,对许言邦道:“都是它的错,你骂它吧。”

小小的波斯猫不知道被拿来做了替罪羊,对着许言邦谄媚地喵喵叫了两声。

许言邦脸上的怒容一下子不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生得硬朗,虽然不如许言辉俊逸。但是更加男儿气十足,如今一笑之下,倒是软和许多。

杜恒雪一向害怕许言邦,从来没有见他笑过。如今看见了,不由跟着破涕为笑,小心翼翼地道:“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许言邦不放她的胳膊,拽着她一起往二门上去。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听说你娘在给你寻亲事。你可知道订了哪一家?”

杜恒雪一下子羞得脸通红,低声道:“这种事,我一个女孩儿家怎会知道?二公子问我作甚?”

许言邦横了她一眼,“我是你二哥,叫二哥!”说完又呸了一声,“我不是你二哥,你还是叫我二少爷吧。”

杜恒雪莫名其妙地撇了撇嘴,嘀咕两句。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记住了,如果你娘给你看好了人家,记得给我说一声,我去帮你相看相看。”快到二门了,许言邦停下脚步,也放开杜恒雪的胳膊。

杜恒雪将波斯猫夹在胳膊底下,摸了摸自己被许言邦拽得生疼的胳膊,嘟着嘴道:“我的亲事,自有我娘,还有我姐姐做主,我听她们的就够了,她们必不会害我。”

许言邦沉下脸,“你怎么知道她们不会害你?她们不打听好人家就把你嫁出去,难道不是害你?”

杜恒雪也沉下脸,怒道:“不许说我娘,还有我姐姐的坏话!她们必不会害我,我相信她们!——你才是坏人,我不要跟你说话了!”说着,转身跑进了二门。

许言邦将身子往后一闪,躲过了二门上看门的婆子探询的目光,在院墙根里站了许久,才亦步亦趋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杜恒雪一腔怒气,抱着波斯猫回到自己和姐姐杜恒霜住的院子,看见一大群奴婢正四下散去,自己的丫鬟和养娘正满头大汗地四处寻自己。

“我的三小姐,您可回来了,把老婆子我都快急死了。”养娘快步走上来,领着杜恒雪进院子。

院子里的空地上,杜恒霜的丫鬟正在将一抬抬嫁妆登记造册,过几天,就要抬到萧家去了。

她和萧士及的婚礼,就在半月之后。

杜恒雪一见杜恒霜忙碌的身影,就把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叽叽喳喳扑上来,给杜恒霜出主意。

“姐姐,这个荷包太素了,换那个喜鹊登梅吧,也好兆头。”

“姐姐,春秋四季的衣裳,只有各二十八套,太少了些吧”

“姐姐,这一套香樟木箱笼,放绫罗绸缎最好,不怕虫蛀。”

“姐姐,这一套粉紫珍珠的头面,是我给姐姐添箱的。”

杜恒霜含笑看着杜恒雪,在一片欢喜和忙碌当中,终于迎来了自己大婚的那一天。

头一天晚上,是她在许家,也是在杜家的最后一个晚上。杜恒霜执意不从许家出嫁,而是回到自己杜家的宅子,第二天会从这里发嫁。

杜家的宅子,本来在方妩娘带着家小回洛阳的时候,已经典卖出去了。

不过后来她们回到长安,方妩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又将这一处宅子买了回来。

杜恒雪对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杜恒霜却是对这里记忆深刻。

“爹,我明日就要出嫁了。我是杜家人,出嫁当也从杜家出嫁。”杜恒霜给杜先诚的牌位上了一柱香,磕了一个头。

方妩娘在门口默默地看着,等杜恒霜跪拜完了,才道:“霜儿,咱们回房去吧。今儿娘跟你睡。”

女儿出嫁,做娘的当然要面授一番洞房花烛的机密事宜。

第91章 出阁 (七夕出阁,绝对是巧合)

杜恒霜脸上一红,跟在方妩娘身后回了房。

其实欧养娘早在半个月前,就悄悄提醒过她,并且给她弄了好几本压箱底、防祝融的春宫册子。

杜恒霜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瞄一眼。当然不敢看得仔细,只是匆匆忙忙一掠而过,知道大致是什么样子就行了。

欧养娘说过,床帷之事,是男人该操心的事,她们女人只要乖乖听男人的话就可以了。作为一个黄花大闺女,她不应该,也不可能通晓这种事。

欧养娘没有说清楚的话,到底被方妩娘低低地细说与杜恒霜听。

方妩娘说完的时候,杜恒霜连耳朵都红了。

暗青色带些昏黄的灯光从床头挂着的檀木镶青玉八棱挂角纱灯里照出来,映得杜恒霜的耳垂粉嫩嫣红,娇艳无匹。

方妩娘定定地看着杜恒霜的容色,满意地笑道:“我的女儿,果然是姿容无双。日后你做了萧家媳妇,可要记得和软一些,只要跟士及一条心,你婆母没有法子为难你的。”还是在担心龙香叶会给杜恒霜穿小鞋。女儿生得漂亮,虽然能得男人的欢心,可是没有一个婆母看得上生得太过漂亮的儿媳妇。

杜恒霜脸上的红晕慢慢散去,轻言细语地道:“晓得了,娘。其实,欧养娘跟我一起去萧家,娘不用太过担心。”

欧养娘已经跟杜家签了卖身契,正式作为杜恒霜的陪房,去萧家养老了。

方妩娘又放了一层心,便最后一次叮嘱道:“你这一次带过去四个的陪嫁丫鬟,只有知画是跟你一起从小长大的,这样的丫鬟。是不能用来做通房的,听见没有?另外买的两个丫鬟知节、知礼,是专门调教好在做通房的,如果有需要,就让她们顶上。”

杜恒霜抿了抿唇,幽幽问道:“若是有做通房的机会,为何不给知画,偏要给外人,岂不是让知画寒心?”她和萧士及从小订亲。青梅竹马,长大后又心心相印,只愿同生共死,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萧士及准备通房。

方妩娘耐心跟她解释,“知画是你从小的丫鬟。不让她做通房,是免得坏了彼此的情分。你要知道,女生都是外向的,从小的丫鬟如果做通房,一颗心会从此偏到姑爷那边去,而这种丫鬟,偏偏又对你知根知底。一旦反水,对你的伤害实在太大。我听人说,大户人家陪嫁丫鬟,这种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的丫鬟。都是留着嫁过去以后在夫家配管事的,以后做管事娘子,才能跟小姐一条心。而做通房的那些陪嫁丫鬟,都是另外从外头买进来的。一家子的卖身契都握在娘家手里。这样的通房,没有情分。又有把柄,是生是死都听小姐一句话,怎么揉搓都不为过。”

“爹从来没有通房小妾,这些事情,娘都是听谁说的?”杜恒霜觑了方妩娘一眼,冷不丁问道。她说的爹,当然是她的亲爹杜先诚,不是继父许绍。

方妩娘叹了口气,披着袍子在床上坐了起来,就着纱灯挑了挑火头,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听谁说的?当然是老爷的两个姨娘呗。”方妩娘的声音里,有些说不出的疲惫。

她对许绍虽然有些情意,但是因进门就知道他有两个妾室,又知道他是官身,房里没有两个妾,出去被人笑话,便事先跟许绍说过,只要他给她正妻的体面,她就不会为难他的妾室。而那两个妾室只生了女儿,又被许绍收拾过几次,倒还乖觉,这一阵子极力巴结方妩娘。

而这一次杜恒霜出嫁,预备通房的事,就是她们出的主意。

杜恒霜跟着坐起来,偎在方妩娘身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之上,感受着方妩娘软软的臂弯,还有若有若无的晚桂花香气,低声道:“娘,我信得过及哥哥。他这辈子,是不会纳妾收通房的。”

方妩娘回臂抱着杜恒霜,想着她刚出生的时候,还是一个软软小小,白白嫩嫩的小婴孩,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她的臂弯里,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是如今,也要嫁为人妇,生儿育女了,心里更是感慨万千。

方妩娘轻轻捏了捏杜恒霜的小脸,笑道:“这叫有备无患,你信得过士及,我却信不过龙香叶。我给你预备好了,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你看着吧,你婆母肯定给你准备好通房要给你添堵了。咱们自己的通房,就是用来跟你婆母准备的通房打擂台的。你是主母,犯不着跟通房置气。——要淘气,就让通房们自己淘去吧。你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说得杜恒霜噗哧一声笑了,将脑袋在方妩娘肩上蹭了蹭,笑道:“娘嫁到许家,倒是学了不少东西。”

方妩娘自嘲地一笑,“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不学着点儿不行啊。”说完又宽杜恒霜的心,“其实我也想通了,通房妾室就是个玩意儿,没有几个男人真把她们当人看的。若是碰上那等宠妾灭妻的男人,咱们直接合离走人算了,娘也不是养不起你。不过我看士及倒不是这种男人,你大可放心。”

杜恒霜“嗯”了一声,她也对萧士及有信心,不然也不会一力要嫁给他了。

母女俩说到夜深人静,方妩娘才道:“好了,快睡吧。明儿一大早就要起来上头绞面,事儿多着呢。咱们快睡吧。”说着便吹熄了纱灯,没过多久,母女俩就沉沉睡去。

几滴冰凉的水滴在杜恒霜面上。

杜恒霜悚然而惊,睁眼一看,却见是安子常似笑非笑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你怎么在这里?”杜恒霜心头大急,却觉得手脚酸软,动弹不得。

安子常笑道:“你莫惊慌,我没有恶意,知道你明天就要出嫁了,我星夜从外地赶回来。专门跟你说说话。”

杜恒霜冷笑道:“有这样说话的吗?你这样,若是让别人看见,我明儿还嫁不嫁人了?!”

安子常拊掌而笑,“嫁不了正好,你若是没人要,正好嫁给我。”

杜恒霜啐了安子常一口,低声呵斥道:“你别乱来,不然我咬舌自尽!”

安子常觉得大没意思,坐到一旁的檀木交椅上。“你就这么不待见我?那萧士及有什么好,你偏要嫁他?如果你嫁给我,一进门就是国公夫人,正一品的诰命,我家里又没有难缠的婆母。打秋风的亲戚,这样好的人家,你到哪里找去?”

说话间,杜恒霜已经就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色四周溜了一眼,看见自己还是在自己的闺房里,松了一口气,只是身上还是有些酸麻。不知道是怎么啦,横了安子常一眼,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娘就在屋里,钱伯在外头。我大声一叫,他们都会赶过来。”

安子常懒洋洋地斜靠在交椅上,一双胳膊枕在脑后,细长的凤眼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你叫啊,我唯恐你不叫呢。”

杜恒霜气结。但是对着那等惫懒人物又无可奈何,只好换了口气,哀求他道:“你位高权重,又没有家累,找什么样的小娘子找不到,何必一定要来戏弄我呢?我有自知之明,齐大非偶,我是高攀不上你的。”

杜恒霜很少放软身段求人。这一次,实在是惶恐得很了,连眼圈都红了起来。

安子常一愣,待要继续取笑她,可是那些轻薄的话语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下去了,竟然说不出口。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杜恒霜总有股说不出的情绪,他很清楚自己喜欢的女人,并不是她这样的,可是只要她一出现,他就忍不住想逗她,逼她,直到将她逼到墙角,亮出她的爪子和尖刺,将彼此刺得遍体鳞伤,他才觉得神清气爽。

杜恒霜又动了动,发现身上已经没有那么僵硬了,慢慢从竹榻上坐了起来,缩起双膝,蜷在竹榻一角,目光警醒地盯着安子常,就如一只快要炸毛的小猫一样,看得安子常又心情舒畅起来。

“好吧,我大人有大量,今儿就放你一马。明儿你要出嫁了,我不能亲来,这是我的贺礼,你拿着做私房吧。”安子常站起身,将一个香榧木精雕的匣子放到杜恒霜面前的竹榻之上。

杜恒霜瞪大眼睛,恨恨地道:“你不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还送贺礼,我实在是当不起。”

安子常嘿嘿一笑,走到杜恒霜身边,伸出细长的手指,托起杜恒霜的下颌瞧了瞧,“生得也就一般,如何让许言辉念念不忘?你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哦。——我先记下,以后你可要还给我。”

杜恒霜一愣,下意识反问道:“我欠你什么人情?你把话说清楚再说。”

安子常身材高大,面对缩在竹榻一角的杜恒霜,他不由自主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道:“今儿要不是我,有人可是要来拔头筹了。——明儿你洞房花烛不落红,这一辈子可要如何抬起头做人呢?”

“什么?!我不信!”杜恒霜一时忘了害怕,怒视着安子常,“你不要胡说八道!”

安子常也恼了,“我血口喷人?——你自己看!”

安子常一手从怀里掏出一根细细的竹管,“这是迷香。”另一只手推开了竹榻上方的窗棂,然后将杜恒霜托起来,逼她看向窗台外面。

借着窗外的月光,杜恒霜赫然看见窗台下面有个十分丑陋的高大男人,一身黑衣,人事不醒地横躺在地上。

杜恒霜面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喃喃地道:“钱伯呢?钱伯明明守着院子”可是她也知道,钱伯在外院,内院这边,只有上夜的婆子。谁都没有想过,京兆尹府上办喜事,还有人有这样大的胆子!

“他是谁?我要送他见官!”杜恒霜恨恨地道。

“见官就不必了,我等会儿送他去见阎王就可以了。——你回去睡觉吧,再过两个时辰就天亮了,你还要折腾一天,不要累着。”说完,安子常从窗户里一跃而出,来到那人身边,伸出手,托住那人的脖子,左右一拧,只听喀嚓一声,那人便被拧断了脖子,见阎王去了。

杜恒霜并不害怕,反而嗔怪安子常,“你不问问他是谁派来的?就这样把他弄死了,他后面的人岂不是逍遥法外?”

安子常将那人的尸身附在背上,回头淡淡地道:“我早问过了。——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好。”说完飞身跃上屋顶的时候,安子常又回头看了杜恒霜一眼,目光晦涩不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屋脊上跳了下去,消失了踪影。

被安子常这样一闹,杜恒霜也睡不着了,打开安子常留下的那个金黄色香榧木的匣子,里面璀璨的珠光竟然在夜色里发出虹晕,竟是上好的一套珠宝,可以用来打做头面。

杜恒霜将匣子放入箱笼,阖眼在竹榻上睡了一会儿。

再睁眼的时候,方妩娘已经焦急地摇醒她道:“快醒醒,喜娘已经到了,快去房里洗漱换衣。”

几个丫鬟也被方妩娘叫了进来,一堆人簇拥着杜恒霜又洗又画,花了快两个时辰才将她妆扮妥当,而杜家的前院里,萧士及已经带着鼓乐、仪仗和彩车过来迎亲了,正在二门外被人逼着做催妆诗。一阵阵哄堂大笑不时传进来,喧闹的气氛将这八月天装点得更加火热。

方妩娘带着杜恒雪,还有她的小儿子一起走进来,看着站在屋子中央盛装的杜恒霜。

头上一顶沉重的赤金镶羊脂白玉九凤挂珠冠,长长从珠链将整个面部都盖了起来。青色钗钿礼衣,用真正的金丝织成的夹缬襕边,脖子上戴着一只同样沉甸甸的赤金缨络项圈,腰挂琉璃玉佩,映着杜恒霜雪白粉嫩的肤色,真如一尊绿玉里包裹着白玉人儿,看得方妩娘眼睛都湿润起来。

“娘,妹妹。”杜恒霜含笑招呼。

杜恒雪笑得合不拢嘴,“姐姐真漂亮,姐夫要看直了眼睛了。”

方妩娘拿起盖头,给杜恒霜轻轻盖上,“霜儿,娘和你弟弟、妹妹一起送你出阁。”

第92章 洞房 (helenc和氏璧+)

两个喜娘一左一右走上前,从方妩娘手里接过杜恒霜,扶着她走出房门。

闺房门口,放着一个大大的马鞍。

按照大齐的风俗,新娘子出嫁的时候,要跨马鞍,这是娘家人对她出嫁的一路祝福,希望她一路平安达到夫家。

跨了马鞍,一个男子在她面前躬身蹲下。

喜娘笑着道:“新娘子的大哥过来背新娘子上彩车了。”

大齐婚俗,结婚迎亲用的是彩车,不是轿子。

杜恒霜就知道是许言辉过来了,有些尴尬,可是这个时候,她执意不肯让他背,又让人觉得奇怪,反而惹人侧目,只好捏着拳头轻轻伏在许言辉背上,被他背了起来。

这是许言辉和杜恒霜最近的距离。

许言辉心神激荡,一言不发地背着杜恒霜出了二门,再走过外院的甬道,来到杜家大门外头。

杜恒霜想起昨夜的经历,这时才后怕起来。

是她自己执意要求回杜家待嫁,才被那贼人钻了空子。

杜家本就是商户的府邸,后来卖给别人多年,这是刚刚买回来的,确实不如京兆尹府邸安全,是她大意了。

如果昨天晚上不是安子常,她现在大概正在以泪洗面,不敢大大方方的出嫁吧…

杜恒霜的手上很快就汗浸浸的,全身微微颤抖了两下。

许言辉以为杜恒霜是害怕了,扭过头对着背后的杜恒霜轻声道:“没事,没事,很快就上彩车了,那萧士及我警告过他,他不敢为难你的。莫怕,莫怕。”

杜恒霜从来没有听许言辉对她这样和颜悦色过,又想起昨日晚上安子常说许言辉对她念念不忘,杜恒霜更是大囧,一时倒是忘了昨夜的险境,没有那样紧张了。

萧士及穿着大红的新郎官礼服,骑着一匹神骏的枣红马,带着一辆大红彩车,等在杜家大门门口。

看见许言辉背着杜恒霜过来。萧士及笑着下马,对许言辉拱手道:“霜儿没有大哥,多谢许大哥仗义,送她出门子。”

许言辉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但是很快逝去。面上堆起笑容,对萧士及颔首道:“我是霜儿的大哥,应该的。”说着,亲手将杜恒霜送入彩车。

后面跟着的两个喜娘忙跟在彩车两侧,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萧士及大喜的日子,心情极好,也不计较许言辉的态度。又拱了拱手,然后对着杜家的大门长揖在地,才回身上马,对着自己的鼓乐、仪仗。还有彩车道:“回萧家。”

立时鼓乐声起,仪仗喧哗,一路鲜花开路,热热闹闹往萧府去了。

杜恒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重。满心的喜悦似要溢了出来。

很快来到萧家,萧士及亲自下马。将杜恒霜从彩车里抱了出来。

新娘子下车,本来应该是喜娘扶着下来的,可是这一次,却是新郎官越俎代庖了,两个喜娘倒也不以为忤,捂着嘴嘻嘻笑了一番,才上前扶着杜恒霜,一径往萧家去了。

整个萧家披了大红,宾客喧嚣,人来人往,竟是热闹得不得了。

龙香叶今日也妆扮一新,脸上笑容不减。

到底是要娶媳妇了,她从此就是婆母了。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总算是能扬眉吐气了。

看见杜恒霜被一根彩绸牵着,跟在萧士及身后娉娉婷婷而来,龙香叶脸上的笑意更深。

新郎和新娘子进来了,喜堂上更加热闹。

杜恒霜被喜娘搀扶着,拜了灶台,再拜天地,然后是萧家的列祖列宗,父母高堂,最后是夫妻交拜。

两人对拜之后,锣鼓声又起,吹吹打打地将她送入了洞房。

在一旁观礼的人群中,盛妆的穆夜来居然看见了陈月娇。

两人都微微有些诧异,实在惊讶对方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萧家。

不过很快就别过头,看向别处了。

关芸莲站在萧泰及身边,羡慕地看着这一幕热闹的婚礼场景,悄声道:“…比我们成亲的时候,热闹多了。”

萧泰及笑容不改,轻声道:“这不能比。你是冲喜,而且家世比不上大嫂,我也比不上大哥,自然婚礼的喜庆不如他们。再说他们是长,我们是幼,我们怎么能绕过他们?这些话,以后不要让我听见。”

关芸莲赶紧闭了嘴,堆上笑容,出来帮着招待宾客。

虽然大齐有“戏妇”的闹洞房习俗,但是萧士及护得紧,刚和杜恒霜揭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就赶着闹洞房的人都出去了。

新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杜恒霜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站起来要将头上沉甸甸的九凤挂珠冠取下来,萧士及居然又回来了。

杜恒霜不好意思地缩回手,有些害羞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外面的客都散了吗?”

新郎官这样急吼吼地回来,外面的人会想歪到什么地方,杜恒霜和萧士及心知肚明。

欧养娘和四个陪嫁丫鬟早过来了,此时正在新房伺候。

一见萧士及又进来了,那两个买来专门做通房的丫鬟立时火辣辣地看着他,心里都在暗自欣喜。

萧士及眼里只有杜恒霜,看着她道:“我回来嘱咐一声,天太热了,你快把这一套喜服都宽了吧,旁边的屋子是专门给你修的浴房,你去用用看,有不喜欢的地方,咱们过几天再改。还有,我吩咐厨房给你送些精致的小菜过来,你吃了就歇着吧,今儿一天累着你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急吼吼地回来,只为了白嘱咐几句话,欧养娘和陪嫁丫鬟都笑了起来。

姑娘和姑爷的情分好,她们以后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杜恒霜红了脸,坐到妆台前面卸了妆,又去吃了点东西,然后去浴房沐浴。

大大的浴房靠墙的地方。一个青玉浴缸非常醒目。浴缸上面一根切了半边的毛竹管,从旁边的屋子穿过来,里面流着热水,很快就将整个青玉浴缸注满了。

杜恒霜沐浴的时候,只让知画伺候,另外三个丫鬟是不能跟到浴房来的。

欧养娘便指挥着另外三个丫鬟在新房里布置打扫,安插箱笼等物。

知画坐在青玉浴缸旁边的小杌子上,舀了一瓢温水浇在杜恒霜白玉般无暇的背上,笑着低声道:“小姐坐在这青玉的浴缸里面。越发显得肤白胜雪,姑爷看了,都要合不拢嘴了。”

杜恒霜想起等会儿要做的事,连脚趾尖都红透了。

从浴房出来,杜恒霜换上烟霞紫薄如蝉翼的林绢中衣。坐在妆台前面,让知画给她通头。

欧养娘看天色不早,早带着几个丫鬟出去安排她们自己的住处去了。

月洞门前响起几声沉重的脚步声,知画知道是萧士及来了,忙放下白玉梳,对杜恒霜道:“小姐,姑爷来了。奴婢下去了。”

杜恒霜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回身,一个热热的身躯已经从背后附了过来,紧紧地搂住了她。

热热的鼻息带着些酒气萦绕在杜恒霜颈边。却并不难闻。

杜恒霜在镜子里看见萧士及痴迷的眼神,含笑道:“回来了?累了吧?”

萧士及在杜恒霜颈边深吸一口气,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让他更是热血沸腾。

“…我去沐浴,你等我一会儿。”说完慌慌张张地奔入浴房。

杜恒霜忙要跟过去服侍他。却被萧士及拦在门口,“你不要进来。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坚决不让她伺候。

杜恒霜也就罢了,自己回身来到小房子一样大小的千工拔步床前,脱了鞋,走进去铺陈被子。

她还没将薄被完全展开,一双带着皂夹香味的长大臂膀已经伸了过来,兜着她的腰一起上了床。

浓烈的男儿气息熏得杜恒霜全身抖了一抖。

“霜儿,霜儿,你终于嫁给我了。”萧士及呢喃着,将杜恒霜的身子在怀里翻了个儿,面对着自己,扶着她的后脑,低头就吻了下去。

温润的双唇还带着薄荷的清香,气息纯净,还带着几分香甜。

萧士及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舌头挤了过去,想从她的嘴里汲取更多的香蜜。

杜恒霜被他的急切吻得透不过气来,紧紧抓住他宽阔的胸膛,整个人软在他身上。

萧士及一边亲吻,一边在杜恒霜身上摩索,轻轻解开了她的林绢中衣,将她赤裸柔软,如鸽子一样挺翘的胸乳紧紧压在自己身上。

虽然昨夜已经听方妩娘说过洞房要做的事,可是杜恒霜还是被这种坦裎相对吓倒了,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

“霜儿别怕,我会小心的,不会弄疼你。”萧士及一边说,一边低头看见了自己胸前的美景。

杜恒霜人面桃花,晕生双颊,敞开的凝脂一般细嫩的胸脯上,两只弱弱的有些怯生生的鸽乳因着她紧张的喘息微微颤动,乳尖顶上那两粒颤巍巍小小细细的樱桃如小鸡啄米一般在萧士及胸前打着转,时而碰到他的乳尖,时而又荡漾开去,如电流一般的触感在两人之间时断时续,激得萧士及两眼火热,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胡乱将自己的衣裳扯开,一只大手伸开,揉上那一对怯生生有些细弱的雪乳。

杜恒霜羞不可仰,看向床边的檀木嵌金花鸟掐丝纱灯,连声道:“吹了灯,及哥哥,吹了灯好不好?”

灯光明亮,隔着粉晕的纱帐照到拔步床里,将床里的一切照的朦朦胧胧。

杜恒霜无暇洁白的胴体也似罩上一层光环,在夜灯下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萧士及有些不肯,粗着嗓子道:“亮着灯吧,我想看看你”

杜恒霜更加羞涩,扭着身子从萧士及身下逃开,缩在床脚道:“不要!你吹了灯才能…才能”

“才能什么?”萧士及看见杜恒霜这副样儿,心里一荡,竟不忍让她不快,回手一阵劲风,床边的纱灯应声而灭。

两人眼前有一刹那的黑暗,浓得望不到边。

不过两人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萧士及长臂一伸,将杜恒霜又抱了过来,按在身下,一只手在她身上细细摩索起来。

细腻的颈项,有些消瘦的肩膀,胸乳虽然不算硕大,可是挺翘莹润,一手揉了上去,绵软得不可思议。

萧士及一时收不住力气,用力大了一些,杜恒霜闷哼一声,“…疼。”

萧士及忙松了手,一路往下,顺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来到她双腿间最娇嫩的地方。

杜恒霜条件反射一样夹紧了腿,声若蚊呐,“不要碰那里”

“那里?那里是哪里?”萧士及忍不住调笑起来。

杜恒霜只好捂住脸。生涩的反应,让萧士及觉得又新奇,又心疼,一时到不忍继续戏弄她,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让我摸摸,不把你弄出水,你待会儿会受不了的。我自小跟你爹习练童子功,十八年来从来没有泄过阳。——我怕你受不住我。”

PS: 为今天打赏的和氏璧加更送到。女主今天七夕出阁洞房,大家居然木有多少粉红票庆祝,好桑心。后面拉灯算了…

第93章 夫妻 (慎入)

萧士及虽然才十八岁,但是从十二三岁开始,就跟着二皇子齐义之做事,慢慢接过了他手里的一部分暗地里的人手,尽做一些齐义之本人不好在明面上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