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很讨厌日本人吗?”

“是啊,日本人很坏的。”陈萱不觉着学日语和日本人很坏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她去抽屉里把初级教材拿出来,问,“阿年哥,从哪儿开始学。”

魏年“呃”了一声,陈萱看他支支吾吾的,不禁道,“你是不是反悔不教我啦?”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这么讨厌日本人,为什么还要不日语啊?”

“文先生难道就喜欢日本人吗?他还去日本留学哪。”陈萱义正严辞,“这是两码事。快教我吧,别耽搁时间了。等我学会日语,我就跟阿殊学法语。”她还挺有计划性。

魏年心下好笑,也只得翻开课本,继续自己的家庭教师生涯。

第103章 谈情

陈萱自己开始学日语, 每天也有教小李掌柜和孙燕两句洋文以及四个英文字母的任务。她时不时的还要与这俩人说一下大上海百货公司售卖员的气派,以督促二人好好学习洋文。

孙燕十分伶俐,学起洋文飞快,就是有那暂不会写的句子, 只要陈萱教了, 她就用中文备注下来这么背。虽然背的跟正宗洋文有些差别,但也很是那么回事儿。小李掌柜就不一样了, 简直是学的生不如死, 还要时不时的请教孙燕, 不然容易落下功课。李掌柜太太倒是很高兴, 到魏老太太那里说话里也是笑呵呵的, “我家那小子,倒又学了一门本事。”

魏老太太都说,“也不知那上海是个啥地方, 是不是洋人特别多啊,怎么连卖东西的都要会洋文啊。”

“听说可是个了不得的大地方。”李太太十分奉承魏老太太, “老太太真是有福, 大姑奶奶嫁得好人家, 大爷二爷又这么能干, 如今连二少奶奶二姑娘都开铺子做买卖, 又有大少奶奶这样孝顺的贴身服侍您老人家, 可真叫人羡慕啊, 老太太。”接了李氏端来的茶, 先递给魏老太太一盏。

魏老太太心下最爱听这些好话, 自老家来了这北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连个摸牌的人都不好找,魏老太太的爱好也就剩下听人奉承这一项了。魏老太太笑,“有什么福啊,成天都是愁事儿。”

“您老还有什么好愁的?”

“还不是阿银的亲事,这不,眼瞅都十八的大姑娘了,婆家还没影儿哪。”说到小闺女的亲事,魏老太太是真的发愁。李氏十七就进门儿了,陈萱晚一岁,也是十八上进的老魏家门儿,如今魏银,十八了,婆家还没个影儿,魏老太太如何能不急?偏生北京城里熟人少,也有人给介绍了几家亲事,都没跟魏银提,魏老太太自己个儿就不乐意。

李太太一听是魏银的亲事,当下道,“二姑娘这样的人才,长得好,自己又能张罗买卖,这样的好姑娘,老太太透出些风儿去,媒人还不得踏破门槛儿啊。”

“说媒的倒是有,只合适的不多。”

“老太太想要个什么样的姑爷,要是有般配的,我也能帮着留心。”

“只要人品周正,家里相当的,我就愿意。”魏老太太道,“我这也不是势利眼,阿银是小闺女,我跟太爷多心疼她些。”

“天下父母心,我也是有闺女的人,我明白。”李太太心里就盘算着有没有适合魏银的人家,不是李太太说大话,魏银聪明能干不说,小姑娘生得漂亮,魏家家境也好,在李太太看来,就凭魏银本身的条件,也能说上一门不错的亲事。

李太太在魏家坐了半日,见孙燕之母孙太太过来送针线,瞧了一回魏银铺子里的衣裳,心下又感慨了一回魏银的铺子生意好,如今都雇人做衣裳了,这才告辞。

魏银尚不知家里在为她张罗亲事,倒是魏年拎着一篮草莓去楚教授那里时,见魏银在同许家老大许润有说有笑的在小湖边散步。也就是魏年的心思,当时硬是按下没有发作,魏年只是多瞅两眼,确定没看错,就将脚一拐,往楚教授那里去了。

给楚教授送过草莓,魏年回家把两张试工合同给陈萱收着。

魏年还先公后私,先说招人的事,魏年道,“招了两个化学系的大学生,跟他们说好了,先试试看,试用俩月,试用的这俩月,如果试着还成,到第三个月,我会跟他们谈分红的事。若是不成,也就算了。”

陈萱惊奇,细看了一回合同书,“还有试工的说法?”

“这也不是试工,是把丑话说前头,毕竟是楚教授介绍的人。若不把话说清楚,倘是个绣花枕头没实用,也不能留着这等无用的人,每月五十块现大洋哪。”

“说来还是做老师工资高啊,阿殊在中学做老师,一月有八十块。”

“她那是教会学校,再说,也不是全发现大洋。”

魏年同陈萱说过招人的事,方说起魏银来,魏年道,“你知不知道,阿银和后邻许润走的挺近的。”

陈萱点头,“知道啊,阿银刚开始上美术课,许家老大还时常过去,生怕我们刚去生疏。我还同你说过,你忘了。当初咱们第一次去图书馆,也遇到过许家老大,中午还一起吃饭来着。”

“是哦。”魏年俊眼微眯,愈发确定心中猜想,轻哼一声,与陈萱说,“这小子,竟然打阿银的主意?”

陈萱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魏年话里的意思,陈萱还不大信,“不能吧?我以前陪着阿银上课时见过几次,人家就是过来打声招呼,你也知道,咱们两家前后邻的住着,租他家宅子这些年,一直挺好的。”

“你不知道,今天我去给楚教授送草莓,见他和阿银就在北大那小湖边儿散步哪。这我能看错?”魏年的俊脸不禁笼上一层寒霜。

陈萱如今思想开放不少,想了想,试探的同魏年道,“阿银的亲事倒也还没定。”然后,陈萱没忍住说了句比较俗的,“就是,许家家境不比咱们家。”

魏年叹气,“不成,许润已有亲事在身。”

陈萱吓一跳,“他有亲事,还勾引阿银?”

“所以我说这小子不地道!”魏年恨恨的一拍小炕桌儿,陈萱连忙给他递杯温水,劝他,“别生气,这可得想个法子,得叫阿银知道啊,可别叫阿银受了蒙骗。”

魏年喝口水,这事魏年思量一路,心中已有主意,与陈萱商量,“要是我跟阿银说,倒显得刻意拆散他们似的。如今这新式恋爱,千万不能强拆,这一强拆,这些人就疯了,全都跟秦殊那傻丫头似的,反抗封建家庭离家出走不可。阿银不见得知道他有亲事在身的事,你什么时候装做无意给阿银透个信儿,叫她自己心里有个数。”

陈萱连忙点头,问,“那之后呢?”

“之后你就看看阿银的反应,当什么都不知道。”魏年冷冷道,“我倒要看看,那小子跟阿银如何交待!”

“阿年哥,你放心吧,我明儿就跟阿银说。”陈萱点点头,怕魏年再因许润生气,换个话题,“对了,那俩大学生安排好没?”

魏年道,“我把咱们斜对门儿的宅子租下来了,这边宅子不贵,明儿叫他们过来打扫一下,就能住人了。到时,把俩技工师傅也搬过来。叫他们在那里搞研究。”

“咱们先过去看看地方吧。”陈萱道,“我也有个主意,不知成不成?”

魏年带着陈萱去瞧地方,无非就是个四合院儿,跟现在住的差不离,稍小一些,一月租金要十块大洋。这院子在出租之前显然主人家也略微打扫一番,只是要住人的话,还得细致的扫一扫。陈萱跟魏年说,“阿年哥,这打扫院子安排人的事就交给我吧,到时,咱们的化妆品研究起来,我常带着阿银过来瞧瞧,只要事情一多,估计她也没空理那许家老大了。”

魏年好笑,“你这主意就是这个啊。”

“对啊,做事业不比谈情说爱有意思啊。”陈萱理所当然的道。

“是吗?”

“是啊。”她竟还敢回答,魏年突然回头看向陈萱,一双俊美的眼睛就这么紧紧的看入陈萱有些惊讶的双眸。这是傍晚的斜阳,阳光是一种温暖的橘红色,照在树叶沙沙的枣树上,也照在两人的发梢肩头,魏年的半张脸在斜阳下美的惊人,那斜逸的眉眼、高挺的眉梁,以及深邃的眼睛里那一种,让陈萱有些迷恋的感情。

陈萱认为,肯定是魏年的勾引大法太过精深的缘故,因为,当她回神的时候,魏年的嘴巴已经贴到她的嘴巴上,然后…陈萱都不敢想然后了,因为,她一把推开魏年,嗖嗖嗖,两三步跑回家去,咣的关上门,脸红的似要烧起来一般。

天哪天哪!

她竟然做了这样不正经的事!

她,她竟然跟阿年哥亲嘴了!

魏年给陈萱一股大力推得后退三两步,想唤住人时,陈萱已如大兔子般跑远了。魏年无奈的摇摇头,而后,素白的指尖抚上亲吻过后的粉色唇瓣,意犹未尽的勾抹了一下,似是回味刚刚的甜美。

这世上,任何事业都不及谈情说爱时的迷乱。

想到许润,魏年重重的冷哼一声!抬脚回家,找陈萱负责去了。

第104章 戒指

魏年是这样同陈萱说的, “正看着你想要说话, 你突然扑上来就亲了我一口, 我避都避不开,可怎么着呢?只得任你欺负了。你还这样, 你是什么意思, 你要逼死我吗?你再不理我一理,我今晚就去跳北海。”

陈萱拿毛巾捂着脸,脸红到要爆炸, 陈萱也没丧失理智, “肯定不是我主动的, 你少污蔑我。”可能是人生中第一次亲嘴的冲击力太大, 陈萱怎么想都想不起是谁主动的了。

“就是你主动的,你都对我这样了, 你可得负责啊。”陈萱不给他个交待,魏年是势不能罢休的。

好吧, 由于俩人亲过嘴,陈萱觉着, 都干过这样事儿,是得给彼此一个交待。陈萱捂了会儿脸,觉着稍好些时,才放下毛巾,认真的同魏年说起以后的主意。陈萱努力抬着头, 她要不使劲儿支着脖子, 脸都想掉地上去。真是太丢脸了, 她竟然与男人亲嘴了!不得不说,陈萱的成长是巨大的,来北京两年多,她就从一个封闭的农村女子,成长为了一个逻辑较清楚,跟男人亲嘴也能保持理智的半现代化女子了。而且,陈萱敢做敢当,陈萱说,“亲嘴的事,都这么着了,你不能全赖我,你肯定是又勾引我了。我早说了,让你离我远点离我远点儿,你非不听,所以,你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魏年忍住肚里的狂笑,点头,“好吧,那我负一半的责任。不过,你不会打算不认账吧?”说着话,还斜着眼瞟陈萱,一幅不相信陈萱的模样。

“我没有说不认账。可咱们也得一步步的来,是吧?”陈萱想了想,“嘴也亲过了,我是想跟你过一辈子的。我这个人,阿年哥你是知道的,我为人老实,待人也实诚,只要成亲,我就是一心一意的。你能也这么保证吗?”

“当然能!”魏年简直没有半分犹豫。

“那成,今天就把小炕桌儿撤掉。”魏年先是一喜,陈萱又补充一句,“不过,你可得老老实实的。你要不老实,就还把小炕桌儿放回去。”

虽然没能一步到位,魏年生怕陈萱再反悔,立刻把事情砸瓷实,“那就这么说定了。”立刻把小炕桌儿搬下头去了,陈萱说,“现在搬下去做什么,还没吃晚饭哪。”

魏年一拉她的手,“庆祝小炕桌儿下炕,今天出去吃,我请客。”

陈萱想绷一下,却是没绷住,唇角翘起,跟魏年手拉手的出门吃饭去了。不过,不是吃什么六国饭店的大餐,俩人就是找了一家味道地道的拉面馆儿,一人吃了一碗饱饱的凉面。

俩人甜甜蜜蜜的更进一步,陈萱还得装作不在意的同魏银说起许润的亲事,陈萱装的还挺有模有样,“以前听许太太念叨过,也不知她家的亲事什么时候办?”

“什么亲事啊?”

“许家老大的亲事。”陈萱道,“许家老大也不小了吧?”

魏银当时的脸色,怎么说呢,一瞬间血色褪尽,脆弱的仿佛一碰即碎的瓷器。陈萱当时吓的心脏狂跳,生怕魏银乍听此事气出病来。陈萱连忙拍拍魏银的背,唤她两声,“阿银阿银。”

魏银缓缓回神,嗓子都哑了,声音微颤,“二嫂,你是说许润早定了亲事?”

“是啊,听说还是许老爷朋友家的女孩子。”陈萱一面说着,一面还端量着魏银的脸色,看她脸上渐渐回了血色,只是眼神越发冰冷。陈萱不禁担心,良久,魏银方道,“可惜了一条好好的蕾丝花边儿。”

陈萱看去,原来魏银手下用力,把一条刚裁好的蕾丝花边儿绞的不成了样子。

魏银起身就出了店里,陈萱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跟上去。魏银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到走的小腿发酸,才找个路边的咖啡店坐下,陈萱生怕她出事,也跟着坐下了。魏银一向聪明,走这大半日也明白过来了,问,“二嫂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是我知道的,是你二哥跟我说的。他怕直接跟你说,你误会他是要拆散你们,可不跟你说,又担心你吃亏,才叫我悄悄的告诉你。”侍者上前,陈萱叫了杯魏银最喜欢的黑咖啡,自己只要清水,陈萱劝魏银,“我觉着,许家老大不是个老实人,你别因这样的人气坏自己。”

“真是气死我了!”魏银的气性绝对不小,上辈子陈萱或者不知,但魏银早夭,便是因陆家亲事与许润之事而来。

陈萱宽慰魏银,“好在咱们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以后不要理这样人了。你再上美术课,还是我跟你一道去吧。”

“我只恨不能出这口恶气!”

对于这样的事,陈萱倒是有法子,在乡下,做妹妹吃了亏,家里兄弟就得上手的。陈萱说,“我告诉你二哥,叫他帮你收拾一顿许家小子。”

魏银点头,“这也好。”

魏银虽是赞同自由恋爱的性子,但她绝不是那种会引诱有妇之夫的性子。魏银是个十个端庄的性情,意外的是,许润还有脸来找魏银。魏银就想给他两巴掌,低声道,“别叫我把事闹出来!你什么意思!你定了亲,还敢跟我示好!”

许润低声哀求,“阿银,我那是旧式婚姻,我会想法子解除的。”

“我要是那种会让男人解除婚姻娶自己的人,我得感动坏了。今天我告诉你,我不是那样的人!滚吧你!”魏银一把将许润推开,冷声道,“你再敢对我纠缠不休,我就把这事告诉许叔叔!”抬脚走人。

魏银还是念及些情面的,魏年可不管这个,魏年自从知道妹妹的脑子没坏,立刻付诸行动,直接就把这事跟许老爷说了。魏年半点儿没替许润瞒着,“阿润也是我小时候的同窗,他这小子可不老实,阿银傻乎乎的,根本不知道他身上有亲事的事儿。还是我见着俩人在大学校园里散步,觉着不对问了阿银。阿银气的不得了,现在自由恋爱不算什么,可阿润身上有亲事,这就不成啊。阿银跟他说吧,他又磨唧个没完,总是去缠着阿银。阿银气坏了,要不是我劝着,她就要找您说理了。您可管管阿润吧,这小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家里定的亲事就一定不好?我大哥跟我大嫂,我跟我媳妇,我们都是家里定的亲事,哪个过得差了?尤其我媳妇,要不是我家里给我定下的亲事,叫我自己找,我再找不到这样的好亲事的。”

许老爷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好在,这位老爷不算不开通,不然也不能供六个孩子上新式学堂。许老爷叹道,“这个孽障啊!阿年你放心,我定会管束于他。”

魏年把许润给自己妹妹写的小纸条放许老爷手边儿的小几上,就离开了。那小纸条儿上是云大诗人非常著名的一句诗: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我人生唯一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要魏年说,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啊。

那位云大诗人自己就是个有病的,好好的结发妻子离婚离掉,娶了个时尚名媛,结果日子过了个乱七八糟。云大诗人自己都如此了,何况是那些和云大诗人学习的人哪。

这还能有好!

魏年有空还得教导妹妹个明白,“现在你开始学着做买卖,咱们也常参加沙龙,以后,见的人会越来越多。你得学着看人了。许润这个,好在咱们离得近,还算知根底,你没吃什么亏。以后再有男子亲近你,你自己得把眼擦亮。上年纪的,肯定有媳妇,咱们再不是那等拆散人家家庭的人。就是许润这种青瓜蛋子,都有可能早早的定下亲事。现在的男人,很多也不要个脸的。以后你再相中谁,先与我说,我先帮你打听一下底细,也不会阻止你自由恋爱。”

魏银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点点头。不过,魏银对二哥也有些不满意,说她二哥,“二哥你怎么不替我给那姓许的两巴掌。”

魏年道,“放心吧,他得不了好儿。”

许老爷跟魏老太爷是好朋友,要说许老爷书香人,魏老太爷生意人,这俩人能做朋友,完全是因为三观太合。因为,两人处理不听话的儿子都是一种办法——开揍。

许润万般情思,都叫他爹揍没了。

许太太既心疼儿子,在魏家人跟前也怪不好意思的。好在,这事魏年魏银都没跟家里说,而且,魏银真是个再端正不过的姑娘,虽然讨厌许润,跟许家其他人也没仇。她私下还安慰了许太太一回,“阿润哥也是一时明白不过来,我二哥跟我二嫂成亲前还死不乐意哪,现在跟我二嫂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婶子你赶紧给阿润哥办了亲事,他也就明白了。”许润真是烦死了!以往魏银羡慕能去新式学堂念书的人,看许润这个大学生当然是哪里都好。现在魏银虽然没有上新式学堂,可自己有在画画,还在学习法语,参加过沙龙,有过见识,前些天还去了次大上海。如今发现许润身上有亲事,魏银虽狠狠生了一回气,倒也没觉着如何了。至于许润纠缠不休,魏银现在就盼着许润赶紧早点成亲才好!烦死了!

许太太确定,人家魏银对她儿子的心,是真的凉透了的。又想着,魏银也是极好的姑娘,以前不知道她儿子身上有亲事,如今这知道了,立刻一刀两断。也是没缘分,不然,这亲事,许太太也是极愿意的。

魏银说是没受影响,夏天却是瘦了一圈。

魏年原本想打听一下楚教授,结果,不必他打听,魏年从在大学招化学系大学生的时候就与楚教授建立了交情,从此进入了楚教授的社交圈。楚教授不喜欢办沙龙,楚教授的爱好是举行茶会,具体的意思就是沙龙的另一种名称。

魏年带着陈萱魏银参加楚教授家的茶会时,有幸见到了楚教授的刚从老家带着孩子们过来夫妻团聚的——楚太太。

魏年心中甚是遗憾,他对楚教授的观感很是不错。

不过,魏银对楚教授完全没有什么别个想法,连同陈萱,两人与楚太太聊的不要太开心。就人家楚教授,依旧是风度翩翩的对待每一位来客。当然,有楚太太在,楚教授对于女孩子那一套温柔风度还是要略收一收的。

楚教授见到陈萱魏银姑嫂二人与自己妻子聊得来,也很高兴。妻子刚从老家过来,北京话都说得不大溜。陈萱与魏银却是对楚太太充满好感,一则楚教授为人好,没少帮魏家的忙;二则,楚太太虽则是乡下来的旧式小脚太太,却是个聪明细致的人,说话举止一点儿不守旧,也很会和人说话交谈,就是北京话说的慢了一些。陈萱魏银都是有耐心的人,茶会后还着小李掌柜送了一篮子草莓,特意送给楚太太和两个孩子的,卡片上写着:送给可爱的楚太太和小宝贝们~

魏银还画了一家四口手牵手的简笔彩画,由衷感慨,“楚教授这样的人,在这个年代来说,就是不错的男人了。”

楚太太收到草莓后还不大认识这东西,还是楚教授解释了一回,楚太太才晓得了。楚太太识字不多,也认识些常用字,见到卡片上的字和简笔彩画,笑道,“这魏家姑嫂可真是不错的人。”

“嗯,你倒是可以跟她们多来往。”楚教授如此说。

许润一事,对魏银最大的影响就是,家里给她张罗了好几门亲事,魏银一个没应。魏银说了,找不到合心意的,她就一辈子不结婚,赖家里一辈子。直把魏老太太愁的,恨不能去月老祠给小闺女多烧几柱香去。当然,还要顺带给二儿子也烧几柱香,二儿子这亲事倒是很顺利,就是,这都成亲两年多了,怎么还不见儿媳妇有孕啊。

魏老太太在家还跟丈夫絮叨哪,“当初,我就相中二媳妇这名儿取得好,萱草,有宜男之兆。这怎么成亲这么久,都没个动静儿。”

魏老太爷哪里晓得怎么没动静啊。

不过,老两口也不必急,因为,自从撤了小炕桌以后,魏年已经向一个被窝发起冲锋了。

陈萱实在受不了这种飞速进展,坚决不同意,这也忒快了!魏年给她两个选择,要不就给他一天亲十次嘴,要不就答应一个被窝儿睡。

陈萱稍有犹豫,魏年就同她说,“你总说自己实诚,是正经人。我难道就不实诚,就不正经了?你说,你把我亲了,我这一辈子,除了跟你在一起,还能有别的心?我亲了你,我能负责。你亲了我,你是不打算负责啊?”

“我哪里有不负责了,可咱们不得慢慢的来吗?”

“你这也忒慢了。快选,你要不同意给我亲嘴,晚上就一个被窝儿。”

“不成!”

“那还是亲嘴吧。”

陈萱还要犹豫,魏年立刻道,“你这么欺负我,糟蹋我,还不给我个交待。你不答应,我今晚就去跳北海了。”

陈萱实在受不了魏年好不好就要跳北海的事,陈萱笑,“你少糊弄我,也用不着你去跳北海。我心里,也是很喜欢阿年哥的,我就是觉着,有点儿快了。咱们亲嘴才没几天哪。”

“笨妞儿,这还要数着天数不成。男女之事,你情我愿,咱们正经夫妻,有何不可?”由于没有小炕桌儿的阻碍,魏年屁股挪到陈萱身边,本想先亲个嘴儿,奈何陈萱一脸严肃的推开魏年的俊脸,郑重的说,“青天白日的,可不能这样不正经。”

“好吧。”魏年就是挨近些拉着小手问陈萱,“跟阿年哥说说,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阿年哥的。”

陈萱当真是个实诚人,“我也不大知道,你一直待我不错,我心里并不讨厌你。就是以前你跟我说,以后要各过各的,我就没想过在一起的事。后来,你又改了主意。我想着,咱俩一个屋这么住着,我要是再寻人,人家也得说我是二婚头。阿年哥你又这么好,我也不瞎。虽然担心你以后会变心,可只要我努力学习,好好做生意,就是你变心我也不怕。现在外头又不禁女人离婚,我只要有学问有本领,以后一样能自己过的。”

“呸呸呸,这晦气话说的,还没在一起就想离婚的事儿,你想的可真够长远的。”魏年认真的说,“我只喜欢你一个,绝不会喜欢他人。”

“那你可得记住你说的话。”陈萱叮嘱魏年。

“你放心好了,我要是变心,天打雷霹。”魏年随口就一毒誓。陈萱忙道,“别胡说。”

俩人腻歪了一回。

虽然陈萱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也不算新式女性,可魏年就相中陈萱这一款,也就不管什么新不新的了。魏年还觉着,陈萱身上旧式女人的那股子忠贞劲儿挺好。

魏年把化妆品的事交给魏银管,反正魏银刚失恋,很适合做事业。魏年拉着陈萱去东安市场的首饰店买首饰,魏年的话,“早想给你买了,可你总是算得那样清,又怕给你买了,你换算成大洋算成欠我的钱。这个是咱俩的定情信物。”魏年花钱,向来舍得。

陈萱陪嫁就是俩细不伶丁的银耳圈以及俩细不伶丁的银手环,现在陈萱也戴的比较少,陈萱戴多的是店里的镀金镀银的假首饰,还有人工珍珠的那种,陈萱觉着也挺好看。

魏年带她来首饰店,陈萱还说,“首饰咱们店里都有,便宜,花样还多。”

“那跟你男人给你买的能一样?”魏年道,“现在不流行金银的了,流行钻石。”

陈萱忙说,“阿年哥,还是给我买金银的吧,我喜欢金银的。”陈萱还牢牢记得,魏年说过金很最保值的话。钻石啥的,陈萱也不懂,可金银她熟。

魏年在这上头并不坚持,“那也成,就买金的。”

魏年的眼光向来比陈萱要好,给陈萱挑的耳环项链手镯戒指,花样既精巧又别致,陈萱也很喜欢,就是试戴戒指时,陈萱以前常年干农活,手指关节粗大,现有的女戒尺寸,她都戴不上。陈萱说,“要不就别买戒指了,我这手,戴戒指也不好看。”

魏年知道陈萱以前过得不容易,也不只一次的牵过陈萱的手,可此时,不知为什么,心下酸楚极了,那种丝丝缕缕的心疼自心口一路蔓延,魏年觉着喉咙发涩,眼眶发酸,握着陈萱的手,魏年对店员道,“我们定做一对戒指。”

第105章 二哥看好你!

魏年虽然巧舌如簧, 为人口齿伶俐, 可很多时候, 他是将这种才能用到了做生意的时候,真正跟家里人。魏年并非如此, 就是一直想跟陈萱更进一步, 魏年也没说过什么花言巧语,无非就是有时调戏陈萱几句,这于情侣之间, 算是寻常的。

更多的时候, 魏年做的事, 要比说的话多。

陈萱的本子用完了, 魏年记得给她在柜子里放上新的。陈萱的纸不多了,魏年也会记得给她称二斤回家。包括陈萱放在箱子底儿的玻璃纸包着的巧克力糖, 隔上十天半月的,魏年就会记得给她放上一把, 还严厉禁止陈萱送人,就让陈萱一个人吃。

陈萱这样的性子, 最是知人待她的好。阿年哥的衣裳,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每天做的饭,肯定是以阿年哥的口味儿为先。

其实在行动多于言语方面而论,陈萱与魏年还真是挺登对。

魏年是真的心疼陈萱,魏年跟陈萱商量, “现在又添了俩技工俩大学生做事, 你们店里还有孙燕的一份饭食, 以前还有你和大嫂一起做饭,自从帽子店生意忙起来,咱们是三头顾,既有帽子店的生意,又有他们改良化妆品的事,还有俩院儿的草莓,就是有三舅爷帮忙,这也忙不过来呀。我想着,给老宅那边儿雇个烧饭的大嫂,就管着烧饭,这样大嫂就能腾出手做帽子的事儿。大嫂也能轻省些,三个孩子还得大嫂照管哪。”

“这是正理。”陈萱过日子精细,却不是不讲理的人,帽子店的生意也算稳定了,用的人多,家里的饭食准备的就多,李氏一个人,的确劳累。陈萱寻思着,“去年年根子底下,也是里里外外的忙,就雇了燕儿她娘帮着烧饭。如今她做针线活儿,这烧饭的差使,就得另找了。雇人的钱我跟阿银商量商量,到时我们店里出吧。连带着四个师傅、小李掌柜、燕儿的伙食,也按月跟老太太交钱。如何?”至于陈萱魏年魏银,魏家还没分家,当然是家里出伙食费。

魏年见陈萱一说就通,笑道,“成,就这么定了。不过请大嫂烧饭的事,你不要说是你们店里出钱,我来说,就说是容先生出钱,可以找容先生报销。咱们并不赚容先生这个钱,那几个师傅,该多少是多少,咱们主要是跟老太太这么说,省得老太太不乐意,倒心疼钱。”

陈萱点头,“成。”毕竟,现在化妆品厂的账是陈萱在记,陈萱的性子,一向是明明白白,她不占人半点儿便宜,当然不可能乱用容先生的钱。

夫妻俩商量好了,魏年先是跟老爷子说的,老爷子道,“人家让你帮着管化妆品厂的事,是信任你,怎么能占主家的便宜?不行。以后也不准你这么做,这不是咱们买卖人的规矩。”

“不然我们那边儿也得单独雇人烧饭啊,现在咱家用的人越来越多,我媳妇又要忙草莓又要忙帽子店的事,阿银也要时常去看那几个师傅的改良进度。大嫂这里,有家里的针线活要做,还有三个孩子要照管,还有妈身边的一摊事,又要烧这许多人的饭,太忙了。”魏年把自己的主意说出来,“爸,要依我的意思,家里雇个烧饭的人吧。一月三五块大洋足够了,大嫂就能腾出手来帮着做帽子做针线,我看她们帽子店生意还成,倘以后做大,少不了家里人帮衬。这些个烧饭打扫的活儿,咱就花钱雇人,叫大嫂瞧着家里这一摊子事儿,这也不轻松了。再说,我家里那一摊,一年四季的草莓就够忙的了,帽子店的事儿也得媳妇和阿银管着,这是她们姑嫂的私房,我不好插手太多。家里有个烧饭的,以后馒头包子什么的,我们那边儿就不开伙了,这边儿多做些,我们直接拿过去,到时媳妇再炒个菜就是一顿饭了。”

魏老太爷想想,家业兴旺总归好事,魏老太爷道,“当初帽子店,是找中人立了契的。罢了,你们现在手里也不差这几块钱,容先生那里的账,跟咱们家里的账,要分清。咱们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爸,我知道的。”

“那剩下的家里那一份儿,也就你们出吧。我就不多问了。”

魏年原也是这个意思,魏老太爷眼珠往二儿子身上看一眼,“我想今年让你大哥去关外铺子看一看,这一二年,关外铺子的生意不大好,皮毛的质量也不如以前了。”

魏年思量片刻,“爸,我懂些日文,不如我去吧。听说关外那里,张大帅和日本人走得很这,日本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