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说的。”唐中将点了头,接着没再多问,又检查起别的东西来。

近战的刀枪剑戟、远战的□□都有一些,出土时间从战国到唐代不等。像□□这些木质材料占大半的,其实很多都用现代材料做过修复,但祝小拾他们这帮“业内人士”都表示不要紧,有部分是原本的材料,对阴兵就会有效。

唯一“全新”的东西,就是战车了,这个实在没办法。完成修复的古代战车本来就放眼全国都没几辆,而且还不结实,万一没开起来就摔了怎么办?虽然兵俑们摔不死,处于复活状态甚至摔不坏,但还是很尴尬嘛!

“那个特别有名的跪射俑一定划到箭兵队伍里,这个记得跟霍将军提一句。”唐中将说罢想了想,吁了口气,“别的就没什么了,按刚才开会商定的安排就行。当然,如果霍将军有什么别的建议,除非因为现代的特殊问题绝对行不通,否则一概听他的。”

“是。”迪恩应下,接着问,“什么时候宣战?”

唐中将说听霍将军的。

迪恩又道:“那首战派多少人出去?”

唐中将还说听霍将军的。

就这样,一切计划都定了下来。住满秦兵俑的帆布帐篷区安安静静的立在夜色下,犹如两千年前一样,沉默地等待着军令、等待着迎击敌军。

将近五点半的时候,天色渐渐亮起,夜晚时宛若一张巨大的黑毯的草原在渐明的阳光下逐渐显出了青翠的草色。

向北远望,依稀能看到一处模糊的山脉轮廓,但离得太远,无法判断那是不是肯特山。

如果是肯特山的话,便是从前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地方了。

睡醒的秦俑们进行了简单的操练,与此同时,同来的人类们开始了早餐。单兵口粮的炒饭香在营地里飘开,有人悠哉哉地哼起了腾格尔的《天堂》,引得秦俑们哼唱起了千年之前的古老秦歌。

一片战前独有的安逸弥漫四方,安逸中,突然有人注意到远处一股烟尘席卷而来!

“有不明人马靠近!”四处巡逻的士兵大喝着,唐中将疾步登上瞭望塔,随即拿起扩音喇叭解除了戒备:“是霍将军。”

霍去病挎着佩剑策马而来,带出去的八百秦俑脸上洋溢着就算没有颜色都依旧很明显的愉悦光泽。在他们靠得足够近时,军营中安静了。

吃着炒饭的祝小拾瞠目结舌:“我去,不是吧…真特么兵贵神速…”

楚潇也在震惊中目光凝住,接着放下早点,提步迎上去。

霍去病摘下头盔,用手跨在腰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看到唐中将时,他指了指被两个秦俑押过来的俘虏:“那个,是伊稚斜的姑父,罗姑比。那边还有个人头,是伊稚斜的祖父辈,籍若侯产的。”

气氛莫名地变得很微妙。

历史不好的祝小拾一时没懂,但楚潇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他递了瓶水给霍去病:“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

霍去病失笑:“我也没想到他们两个又凑在一块儿,他们看到我也很吃惊。”

连唐中将都无话可说了,只怔然哑笑:“您不会还是恰好带了八百轻骑去吧?”

“…还真是。”霍去病回想着,啧了声嘴,怜悯而轻蔑地看了眼罗姑比,“都是命。”

——据《史记·卷一百一十一·卫将军骠骑列传第五十一》所载:

“是岁也,大将军姊子霍去病年十八。”

“与轻勇骑八百直弃大军数百里赴利。”

“斩单于大父行籍若侯产,生捕季父罗姑比。”

这便是他传奇般的成名一战。

而后,“再冠军,以千六百户封去病为冠军侯”。

自此开始,令匈奴人闻风丧胆的年轻将领横空降世了。

只是没想到,两千载后,匈奴卷土重来,将军风姿一如旧时。

作者有话要说:矛盾了好几天,第一战要怎么打

正面的侧面的各种想法都琢磨了好多,最后觉得,大概还是让历史上的传奇一战再度上演最为合适

八百轻骑生擒罗姑比、斩籍若侯

那年,wuli将军十八岁…

第113章 苏醒的地下军团(七)

当天晚上, 营地里开了场庆功会。

唐中将安排人找附近的村民买了牛羊, 架起篝火, 现杀现烤。

营地里于是非常热闹, 八千秦俑不能吃东西也并不在意, 载歌载舞地唱着古老的秦人战歌。

霍去病的心情自然格外好,他坐姿随意地坐在篝火旁边, 潇洒地边啃羊腿边听秦人唱歌——这对他来说也很新鲜,秦人论年代比他还要早个不少,秦人的歌声他也没没亲耳听过。虽然秦汉之间有传承,但传承中总归难免演变革新,是以秦歌落在霍去病耳朵里, 也叫“古色古香”。

“来,将军, 敬你。”祝小拾端着两碗酒过来,盘腿一坐, 递了一碗给霍去病,“这个酒是附近百姓自家酿的, 不是很烈, 楚潇说将军应该能喝。”

霍去病听着她的话,似乎觉得很好笑, 以一种“你觉得我一个带兵打仗的人会不能喝吗”的眼神打量了她几眼, 说:“我要烈的。”

“…你别要烈的了。”端着一盘切好的牛肉正往这边走的楚潇失笑,“在你们之后九百多年的宋朝时有了蒸馏技术,从那时开始, ‘烈酒’就不是你们说的那种烈了,对你可能…”

“但我想尝尝啊。”霍去病一脸坦诚地望着他,吭哧咬下一口羊腿肉,又说,“反正我又不会死。”

“…”楚潇心说这个理由真是好生霸气。

于是一打响指:“给霍将军拿瓶国宴特供的西凤酒来!”

大红的瓶子,上面用金色的字印着“52°”。祝小拾看着都打哆嗦,见霍去病一脸淡定地找了个大号瓷碗,不得不扑上去给他换个小酒盅。

“这个真不能这么喝!!!”她举着大碗不让霍去病抢,霍去病紧皱着眉头,嫌弃地看看手里跟小孩子过家家用的小杯子似的酒盅,无奈地退让:“好吧好吧,你们现代人的规矩真奇怪。”

“并不是因为规——”祝小拾说到一半,被楚潇从身后捂了嘴。

扭过头,她看到楚潇拿着两只碗,微笑淡淡:“没那些规矩,我陪将军喝。”

霍小将军非常高兴。

半分钟后,霍小将军:“噗——咳咳咳咳咳!!!”

他的脸一下子涨红,瞠目结舌地指着酒,咳了半天才说出话:“这是酒吗!!!”

“陕西一大特产,正经的好酒。”楚潇笑吟吟地又喝了一口,又道,“仔细品品,我觉得将军肯定会喜欢。”

“怎么会喜欢?!这也太难喝了!”霍去病愁眉苦脸地把酒碗放到旁边的小桌上,还嫌弃地推得远了些,接着又狠狠啃羊腿。

这个举动满是年轻人赌气的味道,祝小拾看得想笑,又觉得对民族英雄不尊重,只能伏到楚潇肩头上艰难地扑哧扑哧笑几声。

然而过了五分钟,霍去病默默将手伸向了酒碗。

他有点窘迫地说:“还挺香的。”

“哈哈哈哈哈!”祝小拾这回没忍住,捶着楚潇说,“将军好直爽!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

霍去病品着酒没吭声,不远处正花样唱《诗经》的秦俑倒注意到了祝小拾的笑声,一齐看过来。

然后,他们的目光也很快转向了霍去病,立即有胆大的上前起哄:“将军,首战告捷,您来唱一个!”

“…”霍去病眉头微蹙,放下酒碗看过去。

“将军唱一个!”更多人开始一齐起哄,还有人“倚老卖老”说,“听说汉朝比我们晚些年?您那时候的歌什么样?”

霍去病显得稍微有点局促,篝火的黄光映照着他被酒气染出微红的脸,他在光火映照中咳了一声,呢喃自语:“唱个什么呢…”

楚潇朗朗一笑,端着酒碗吟道:“四夷既护,诸夏康兮。国家安宁,乐无央兮——①”

“…这首歌流传下来了是吗?”霍去病怔然,楚潇衔笑点头,他脸上的红晕顿时更明显了一点。

他清了清嗓子:“诗歌我不拿手。既要贺首战告捷,我给诸位秦代先辈舞个剑吧!”

“好!!!”顿时呼声四起,掌声雷动。

霍去病提剑起身,有机灵的秦兵将战鼓击起。鼓声中,敏捷而悍利的剑舞一起,即引得四下一静。剑舞“游龙虎步”的特点让他体现得淋漓尽致,而他看起来似乎比游龙还要跟潇洒些,一招一式干脆利落,又连贯似行云流水。

这种古老的剑舞,离现代人已经太远了。如今流传下来的剑舞历经千年改进,柔美之意往往更多一些,向他这样在招式间舞尽意气风发的已不多见。

唐代诗人杜甫的那句“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倒还勉强能与眼前少年将军剑舞的神采和英姿相符。

凌厉的剑光撕裂充满阴柔气息的月色,短促的剑鸣割破呜咽个不停的风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得痴了。

秦人只是在简单地感慨后生可畏。而对现代人来说,在剑气挥洒中则仿佛穿越了两千载的光阴。好像茫茫草原在此刻化作了巍峨雄壮的未央宫,唯有那种汉时大气的黑与红,才能衬得上这样的年少轻狂。

待得他最后一剑当空劈下,收势抱拳后,所有人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两秒。

接着,掌声轰然响起,从秦人到现代人都在声嘶力竭的叫好,妖务部一些第一次见识剑舞的外国军官甚至因为无法表达心底的震撼,只能狂摔酒瓶表达痛快。

霍去病回剑入鞘,走回方才的篝火旁落座,祝小拾已经鼓掌鼓到手都红了:“厉害厉害!将军你特么简直…简直…卧槽!!!”

她在这一刻格外痛恨自己书读得太少,竟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心底满溢的激动和景仰。

她能想到的只有:卧槽!简直帅到不是人!!!

而此时,相距百里远的地方,一片军营上方因为怨气凝结而乌云密布。这片军营里连篝火都没生,夜色之下,士兵在黑暗中晃荡着,影影憧憧,宛若自地府而来的夺命厉鬼。

一方大帐里,头戴羽冠的单于王狠狠摔了手中盛酒的头骨:“两千年!我们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汉人将军手里败了两千年!”

帐子里一片死寂,被伊稚斜召唤回来的各级王族、将领虽然人数不少,但没有一个敢吭声。

他们中的一大半,都曾败在霍去病手里。或者更准确些说,是都曾死在霍去病手里。

而剩下的,还有相当一部分死在了霍去病的舅舅——大将军卫青手里。

“简直是奇耻大辱!”伊稚斜切齿而道。

底下的安静又维持了一会儿后,他强自沉了口气:“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离得近的几人交换了一番视线,有人支吾说,“可能…可能是有人召了他的魂。也可能是您当年封下还魂法术的时候,走漏了风声…”

伊稚斜头疼地阖上了眼。

如果真是后者,那便意味着霍去病的归来是汉武帝留下后手专门用来对付他的。若是这样,说不准卫青、李广,甚至公孙敖、张骞也在。

“我们不能再让他扼住喉咙打了。”伊稚斜冷声而笑,没有黑眼球的眼中,邪意在眼白上漫开,“他的兵马不是快么?我们要比他还快。多派些探子出去,探到地方,折兰王和卢胡王立刻带兵夹击攻下。取霍去病的首级者,有重赏。”

折兰王和卢胡王相视一望,均是杀气毕现。

他们前两天刚找了汉人的史书来读,里面关于两千年前的一战是这么写的:“元狩二年春,以冠军侯去病为骠骑将军…转战六日,过焉支山千里有余,合短兵,杀折兰王,斩卢胡王。”

那时他们应该是先后死去的,但都不知对方与自己同在一战中阵亡。

现在,一雪前耻的时候到了!

二人立身抱拳:“是!定不辱命!”

于是夜色之下,十数个密探从营中摸出,散向四面八方。

这都是极富作战经验的探子,一路无声无息,但凡见到人必定会绕开,哪怕对方看起来是普通百姓也不例外。

这样的探子,在不惊扰敌军的情况下探到敌情是很容易的——只不过是在他们身处冷兵器时代的前提下。

霍去病军营的两里之外,军用雷达毫无悬念地捕捉到了来犯者。

前后脚的工夫,无人机也传回了清晰的画面。

营帐里,紧盯着监控屏的警卫蓦地起身报告:“将军!”

霍去病几是闪电般地从行军床上蹿起来,警卫一指屏幕:“有敌军来犯。”

“?”霍去病看到他所指的奇怪“方块”,心里当即有点“又要接触新东西了”的小激动,他忙披上衣服走过去,定睛看了看,“应该是个探子,离这儿有多远?”

“2.3公里,折合汉时距离为5.53里。”警卫回道。

还有这么远都能发现?太厉害了。

霍去病暗叹一声,旋即舒气:“匈奴人可能要夜袭。传令下去,全军拔营,东撤两里,在山间设伏。”

“…将军。”警卫滞了滞,小心道,“东边两里…没山。”

“…”霍去病侧头看看他,神色笃然,“有山。”

“真没有,您看地图…”警卫把卫星地图点了开来,“您说的大概是这个位置,在汉代时可能有山,但历经两千年的地壳运动和其他各种外界的因素,现在一马平川。”

“…啧。”霍去病咂咂嘴,忽而一笑,抄起佩剑就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①【四夷既护,诸夏康兮。国家安宁,乐无央兮。】出自《古今乐录》,霍去病作的~

伊稚斜:妈的我们竟然在个二十多岁的将领手里又输了一回!不过这回卫青李广不在是吧?收拾他!!!

霍去病:这回舅舅和飞将军是不在,但我们有高新装备。虽然拿来攻击你们无效,但探你们的坐标还是hin管用的【微笑

伊稚斜:艹………………

今天更的太晚啦,不好意思,于是25日中午12:00前的评论都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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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苏醒的地下军团(八)

“所有人在帐篷里准备伏击, 备好盾牌,以防敌方放箭远攻。”

“匈奴人必是从北边来袭,把马都牵到南面去。”

霍去病边在营中走着,边从容不迫地做着安排。无意中看到地上熄灭的篝火时, 他顿了一下:“唔…酒和单兵口粮都藏好,别让敌军夺了粮草。”

妖务部的工作人员训练有素地去传话, 不多时,他的一切要求都已就位, 夜色下在短暂的吵闹后又回归了片刻前的安寂。

祝小拾、楚潇和妖务部的几位高级军官一起钻进霍去病的帐子,祝小拾自然好奇:“将军打算怎么打?”

“伊稚斜学聪明了。”霍去病开了个易拉罐可乐, 手指一敲监视屏, “但他肯定没想到我现在有这个。”

这东西真的厉害,霍去病这样想着。

从前行军打仗,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敌军悄无声息地夜袭,而这个东西能让他看到几里之外的敌军。现在, 他眼看着伊稚斜的人“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往这边摸,效果太可笑了…

他灌了两口可乐,点着屏幕开始讲解:“刚才在这里有个探子,现在他应该是已经探到了军营的位置,折回去报信了,伊稚斜的兵马应该很快就会压过来。”

“正面对战时先上弓箭手很常见, 夜袭大多都是直接杀进来,上刀砍。我让将士们备好盾牌,只是为了防止意外。”他说着耸了下肩头, “主要是伊稚斜当年让我和舅舅打得太惨了,有可能不敢直接杀过来。”

然后他看看帐篷里的众人:“你们…最好别待在这儿,敌军可能会直奔主帐抓我,这里将是最危险的地方。”

“不会吧。”唐中将锁眉,“虽说‘擒贼先擒王’,但也总要先削减对方兵力才能擒王,否则难度…”

“咳…但伊稚斜可能在学我的打法。”霍去病略显窘迫,又喝了口可乐,“我分析过作战时的各个防御薄弱的环节,发现往往主帐的兵马并不会太多——开战嘛,把人都留在大帐周围护着自己还打什么?所以后来,我每逢出战,都嫌直击薄弱部分,包括主帐。这样最利于速战速决,而且若能抓住敌军将领,敌军一定立即溃不成军。”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头。其实霍去病这个“速战速决”的打法,因为在汉代时独树一帜,所以经由史家之手流传下来了。但听他亲口说思路,到底还是另一个感觉。

霍去病接着又道:“在最后几战的时候,我发现匈奴人也在尝试类似的打法了,好在没成功过。唔…”他忽而眉心一皱,“粮草一定要守好!”

众人:“…?”

“我在漠北征战时尝试过取食于敌。上万大军弃用朝廷供来的粮草,专抢匈奴人的口粮…那种消耗匈奴人要养回来很难,伊稚斜一定记得当时的痛苦,焉知不会以牙还牙?”

妈呀…

祝小拾都服气了,你是给伊稚斜留了多少心理阴影啊!

但楚潇说:“我觉得不必担心粮草问题了。首先伊稚斜的阴兵也不并不用吃东西,应该不会抢。就算他抢了,我们这边除了人类以外,其他人也都可以不吃——人类总共才不到一百个,到附近的城镇上随便买点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