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气晴好,长乐将柳如风背至房外,坐在了窗下。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他们的身上,柳如风不由得感慨道:“真想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

“是啊!”长乐自后背搂住他,悠然说道:“我也很期盼这样的生活,只是身不由已。”

柳如风轻轻握住她的双手,黯然问道:“长乐,你说我们真能成婚么?”

长乐松开他,绕到他身前,正视着他说道:“以前只道你心里有了意中人,我已不敢奢望

,现在我已知道你心里那个人是我,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你放心,回了飞凤我必然娶你!此事就交给我,你只管养好身体,别总胡思乱想!”

“嗯!”柳如风点头,只觉得心头长了一颗树,一颗希望的树,生了根,发了芽儿,一直长一直长…他喃喃自语道:“小的时候,我娘总说我一天到晚的浑想,长大怕是找不到好妻主,我不服气,便对她说长大了要嫁给你,她又说你金家看重商业,娶的也必定是商业奇才,我十二岁行商,一直想挣好多好多的钱,攒下足以匹配你的家底,好风风光光的嫁给你,可我等到了你成人礼,我建好了欢喜楼,便一日又一日的等着,等了好多天,你也是不来…”

长乐捂住他的唇,颤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柳如风无比欢喜地看着她,吻上她的手指轻声又说:“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挣那多的钱,并不能给你,我与你之间一点点地隔成了汪洋大海,可我仍卑微地爱着你,不能自拔啊!”

长乐动容她何尝不懂,上前拥住他,与他十指交缠,这几天这是她最爱做的事,仿佛只要抓住了他的手,便有了全世界:“不,如风。直到现在我才想通,原来你早已在我的心里,只是我一直自欺欺人,因为接受不了你喜欢别人的事实,所以将爱你的心忽略。你这一颗真心,并不卑微,它将是我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

“真的?可我恐怕什么不能带去给你了。”

“我不要别的,只要你一人皆可!”

二人依靠在一起,守候着这一方净土。

他们要在一起,尽管柳家不能容忍,尽管太女不能容忍,尽管就连当今圣上也不会同意,他们还是要在一起。

过了很久很久,柳如风依稀记得,在那天,金长乐在他身边指天为誓:“女娲娘娘在上,小女子金长乐,必娶柳如风为夫,也只愿娶柳如风一人为夫,如违此誓,必遭天谴!”

退婚

花语国是一个传统的女尊国家,京都名唤牡丹城,社会名流都喜爱娇小男子,而女子以健美为荣,在边远地区,女子更为稀少,各地均有抢亲的习俗,长乐出海多次,均以男子装扮,还曾经被人当街调戏过,当真是哭笑不得。

幸好柳如风身上夹层之中还有一些银票,刚好充当路资。几人收拾妥当,便架了马车,开始了遥远的行程。周大嫂姓周名贺,周大哥名为周三郎。俩人是姑表亲,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二人少年夫妻,感情甚笃。

周贺与他们坐在马车里,周三郎赶车。柳如风的病已然好多了,长乐靠在一边,暗自盘算着日子,自飞凤出京到如今,已过去了四个多月了,姐姐已然被白雅送走,也不知道京都现在形势如何,还有太女,她怀有身孕,估计到现在已经有六七个月了吧。

京都的一切,自有天佑打理,她并不担心,她担心的是白雅和师傅的安全,白雅是姐夫白君玉的小外甥女,她自幼丧母,父亲身体也不太好,便被白君玉抱来抚养,自小与长乐亲厚,长大以后逐渐管理白楼,别看她年纪轻轻,却不能小看,此人貌美如花,心狠手辣。不过这也是长乐教导有方,自小训练出来的。那日白雅高呼一声师傅,花三箭便追她而去,实在是令人担心的紧。

长乐和柳如风稍微装扮了一下,二人都不谐此道,只简单地涂了些药水,使肤色变色,又粘了痣子,柳如风更为夸张,粘上了胡子,再一看,二人俨然是一对中年夫妇。

一路西行,进入秋合镇之时,已是晌午,长乐叫他们在车上呆着,她自己在镇上转了转,并未发现白楼的暗号,几人商议了一下,买足了干粮,直奔清水而去,日夜兼程,终于在二十多天以后到达了清水。长乐急于知道白雅的消息,便带着柳如风几人,去了自家酒楼。

甫一进门,那掌柜的便盯着他们看,早有小二上前侍候。长乐叫他们坐下点菜,她自己来到掌柜的跟前,轻声问道:“掌柜的,白小姐可在?”

那掌柜的上前施礼道:“小姐这边请!”俩人进入了内堂,那掌柜的老泪纵横,跪下哭道:“主子您可来了!”

原来白雅身受双箭,险些丧命,幸好白楼的人前去接应,上官琉璃经此一事,也是旧疾复发。二人皆在别院养伤。

长乐出了内堂直奔柳如风几人而去,几人言语几声,便连忙驾车去了别院。白雅已经脱离了危险,师傅也养得七七八八,长乐放下心来,又想师傅引荐了周家夫妇,上官琉璃仔细把了脉,只说两个字:“有望!”她二人喜出外望外,便要留下来侍候在旁。

长乐带着柳如风,来到别院的后园,那园中便是君雅竹的所葬之地。以前曾经好奇过,那锁着的后园,只是偷偷进去过,也没发现什么秘密。原来那座孤坟里面躺着的,便是她金长乐的爹爹。

二人行至坟前,齐齐跪下。长乐抚摸着那坟前无字的墓碑,哽咽道:“爹爹,长乐来看您了…”话未说完,泪如雨下。

不几日白楼传来消息,说那花煞,已然撤销了对长乐的暗杀任务。几人猜不透这是为什么,却是放心了不少。

长乐告别了师傅和白雅,带着柳如风二人雇了一辆马车直奔牡丹城而去。柳如风忐忑不安,母亲已然答应了婚事,并且接受了花家的聘礼,这说要退婚,岂是那么容易的?

牡丹城中,花妙菡正在书房看账,突听小厮扣门:“飞凤金长乐求见!”

花妙菡大喜:“快请!”

小厮飞身前去,她也迎了出去,行至前厅,一眼便瞧见了金长乐,她此时已作少女装扮,刚一抬眼,才发现下座还有一人,却是柳如风,更是喜出望外:“如风,你怎么来了!”

柳如风不知如何作答,长乐也觉得尴尬的紧,便只说:“妙菡,我与如风有要事相告,还请密谈!”

花妙菡讶然,此时花映真听闻长乐前来,便也到了。将左右挥下,长乐竟不知如何开口,还是花映真瞧出了些许端疑,疑问道:“长乐与柳公子这是…”

长乐歉意道:“映真,对不住了,我们的约定,怕是长乐有负于你了!”说完又对花妙菡说道:“妙菡,我与柳如风,自小青梅竹马,情深意重,因有些误会,便闹了些日子,如今我们已是情定今生,那柳相应下的婚事,恐怕不能履行。”

花妙菡大惊,看了看花映真,又转向长乐,语气僵硬道:‘长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与如风已然订婚,柳相已然收下了聘礼,就连婚期也定在了来年二月。怎么能说改就改呢!”说完又转向柳如风,上前一步问道:“如风这是何意?难道我去飞凤的那些日子,都是你故意在敷衍我?就为了和花家合作的生意?”

柳如风上前一揖:“请妙菡原谅!我与长乐早已私定终身,只是有些误会,便耽搁了婚事。”

金长乐上前拉住他的手,二人站在一处,齐齐向她姐弟二人鞠了一躬说道:“请妙菡成全我们,感激不尽!”

花妙菡又看了看弟弟映真,见他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般正在神游,心里怜惜之情早已泛滥,她质问长乐:“咱们姐们一场,我倒好说,只是我这可怜的弟弟,可怎么办才好?”

长乐叹气:“映真,这并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他不好,我也不是忌讳那些谣言,只是我已经有了如风,心里便容不下别人了。”

花妙菡大声说道:“我不管!除非你讲我弟弟一并娶去,否则这已然定下的婚书,绝不退还!你看着办!”

长乐为难的看着她劝解道:“何必执着于我一人呢!我已有了如风,又怎能娶他?这对映真也不公平,他值得更好的!”

花妙菡正待言语,映真却抢先说道:“姐姐!既然长乐和柳公子情投意合,咱们便成全了他们吧,勉强而来的姻缘,也不会幸福的!”

“胡闹!那你怎么办?”

映真幽幽说道:“算了吧,也许是我的姻缘还没到,我再等等!总会遇见一个懂我的!”

花妙菡瞪了长乐一眼,思索片刻,冷哼道:“那我要你两个铺子!”

长乐暗自松了一口气,正色道:“小事一桩,都依你!”

柳如风在身边又道:“聘礼自会退回,文书但请作废,我柳家也愿意让出两个铺子!”

花妙菡冷哼一声,转身说道:“谁稀罕了!你就值两个铺子?”见她二人站在一起,是无比的般配,恨恨说道:“我可告诉你们!千万别要后悔,我花家姐弟,世上再无第二!“

二人出了柳府,相视一笑。以后地路不管有多难走,都要一直在一起才好。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俩人手拉手慢慢走着,忽然后面追来一人高呼长乐:“长乐!”

长乐回头,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是酸是甜

且说长乐与柳如风自花府出来,便听见有人唤她,待她回头一看那少年,顿时惊讶无比:“你怎么来了?”

此人是谁,正是年前在花语所救的那个少年,因是失忆了,长乐给他取名白默,来人一头扎进长乐怀里:“长乐,真的是你!我可找到你了!”

长乐将他扳朱身子疑惑道:“你不在家里养伤,怎么又回了花语?”

白默紧紧地搂住她哭道:“我本在家中养伤,可谁知有一日雅夫人他们都走了,就剩下几个看家的无人管我,我找你找不到,孙管家说你来了花语…我便要了银子来找你…呜呜呜…银子都花没了…”

他是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弄得长乐尴尬无比,柳如风冷哼一声,早别过脸去。

长乐用力将他拽开,他又扑了上了:“这回你可别丢下我了,我没爹没娘…可就剩下你了!…”

长乐见他一身脏兮兮的,狼狈无比,心里早已软了下来,拍着他的后背轻声说道:“你先起来,这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起来再说…”

柳如风抬脚便走:“我先回客栈了!”

长乐刚想唤他,白默拽住她的衣袖问道:“他是谁啊!”

“是我的未婚夫郎,一会给你引见一下,先和我回客栈再说!”

白默点头,只是说什么也不松开长乐,长乐怜他失忆,便也拉着他的手,在街上买了两套衣服,一同回了客栈。

二人住的客栈名为客来多,现在已是花家的产业,长乐将白默送进自己的房间,便唤来小二,给了一些银子,叫他给提来洗澡水,将白默安置好了。连忙去了柳如风的客房,他就住在隔壁,长乐推门进去之时,正瞧见他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她脱鞋上床,自后面抱住柳如风闷声道:“如风不会是吃醋了吧?”

“哼,哪里来的醋,你好不要脸!”柳如风躺在床上正暗自生气,大街之上,和别的男子拉拉扯扯的,任谁看了不生气?此时长乐来了,气便已是消了一大半,不过是碍于脸面,不肯轻易好好说话罢了。

“还说没有!都甩脸子给我看了!我这不是怕你生气,连忙跑来解释了么!”

柳如风转过身来,瞪着她赌气道:“用得着解释么,你金家富可敌国,有那么几个红颜知己正常得很!”

长乐用手一点那抿成一条线的唇,好笑道:“我哪有红颜知己,就你一个还总看不住呢!他就是我上次出海救回去的那个小正太啊,救他的时候在一群死人堆里发现的,也许是父母死的时候受了刺激,醒来便失忆了,怪可怜的,我这不一直当弟弟在养嘛!你也知道,我的侄子都比我大,总想有个弟弟的,你可别胡思乱想。”

柳如风嗯了一声,长乐小心陪着笑脸:“你看我这都投怀送抱来了,好歹也给我一个笑脸啊!”

瞥了她一眼,柳如风伸手搂住长乐笑了:“真是投怀送抱来了?那我便抱上一抱!”

此时二人,身体早已贴在了一起,彼此呼吸交错,竟是越贴越近,越贴越近,知道四唇贴合,辗转吻了起来。温热的气息竟是越来越热,柳如风一只手已然伸进了长乐的衣衫中,四处游走,长乐沉醉其中,早已浑然不知今夕何年,直到柳如风依着男人的本性,翻身压住了她,她才稍微清醒了些,二人皆是气喘吁吁,柳如风更是春意萌动,恨不得马上入了洞房。低头看去,长乐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顿时呼吸一紧,春心荡漾,低头又要吻去,正在此时,门当的一声被推了开来!

白默一头扎了进来,大叫道:“长乐!”

二人尴尬无比,柳如风早已滚至一旁,长乐起身问道:“怎么了,小白?”

白默没再言语,却只呆呆地盯着她看,长乐察觉低头一看,脸便红了,连忙转过身去,将衣衫穿好,原来柳如风竟不知什么时候将她衣衫连里面中衣都打了开来,露出了□无边,只一件肚兜遮挡。柳如风看白默那呆样,早气得脸都黑了。

白默像是才缓过神来似地,扭捏道:“长乐我自己不敢睡!”

长乐将衣服穿好,给柳如风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说:“你若害怕,便和如风一起睡吧!”

说着又叫白默唤柳如风为哥哥,白默低低叫了一声,柳如风狠狠瞪了长乐一眼,便也答应了一声。

二人将白默留在房内,又齐齐出了房门。

柳如风低声说道:“我哪里来的弟弟?这是个什么称呼,好像是你的小夫郎似的!”

长乐顿时笑出声来:“你呀!总要学会相信我才好!

柳如风瞪了她一眼:“我总觉得这孩子不简单,感觉怪怪的…”

“别乱想了,去好好睡一觉!”长乐翘起脚,在他脸上印上一吻,柳如风点点头,抱住她吻了又吻,混缠了好一会儿,才将她放开,哼着小调进屋去了。

柳如风很郁闷,金长乐也很郁闷,二人的感情就像放开了闸门一样,倾泻而出,在一起之时总想要亲近一番,可是白默如影随形,这个电灯泡当的是绝对彻底,因此二人是相当的郁闷。

花妙菡狠狠敲了长乐一笔,说要为映真做嫁妆,长乐自是心甘情愿,花妙菡已是迫不及待的为映真选起了妻主。她所做的便是在花府设了歌舞盛宴,宴请京都名流,想在其中为他选一个妻主,最好能有一个人不畏克妻之名,当下便与映真一见钟情。长乐作为一个没眼力的也被邀在列,便也带了柳如风他俩前去。

出乎意料的是花映真并未出现,花府只又花妙菡一人在场,她是周旋其中,四处游走。看了这花语的歌舞,长乐深感无趣,便舍了柳白二人,独自进了园子闲逛赏景。花府的园子里,可谓是百花齐放,远处一片一片的花海,景色怡人,园子里没有小路,只有由花丛连接起来的花路,长乐四处游走,走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转身问道:“不知阁下跟着长乐这么久,所为何事?”

自后面花丛闪出一男子,此人相貌俊美,华衣锦服,手执一把折扇,见了长乐便笑道:“本公子这是在赏景,何时跟着你了?难道这园中景致,只你赏得,我便赏不得?”

长乐也不多说,只笑道:“那公子赏景就是,长乐先告辞了。”说完就要往回走去,谁知那公子挡在路前,轻笑道:“其实就是对你就一点好奇罢了,你跑个什么!”

“好奇什么?”长乐疑惑道:“我与公子曾经相识?”

“不曾!”那公子瞥了她一眼纳闷道:“我从未想过在这见到你啊,家兄对你是念念不忘,我便想见见你是何等的倾城美色….啧啧啧…”那男子围着她绕了一圈说道:“其实在我青黎,你这姿色也就算得上中上,真不知道他究竟看上了你什么!”

长乐心中疑云重重,面色也并无不妥,只笑道:“公子是青黎人啊,听说那国女人多是妩媚娇美,长乐当然自问不及!”

“那是当然!”那男子面露得意之色:“我青黎美人倾国倾城之色比比皆是,岂是你们这些男女倒置的怪物能比的?”

长乐也不恼怒,只向前追问道:“请问公子令兄所谓何人?”

回归

金长乐实在猜不透那名男子所说之人是谁,但可以确定此人非富即贵,那日她连连追问,他却只是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笑道:“许是你的故人也说不定,又或是我认错了人!”说完竟是哈哈大笑,摇扇离开了。

待得花妙菡寻了她来,她便问了,谁知一听她说是青黎人,花妙菡顿时叫了起来:“他就是那个青黎的七皇子青瑒啊!怎么,你看上他了?他们国家怪得很,你莫要自讨苦吃!”长乐哭笑不得,连连否认,却是心中疑惑不解。

因是白楼遍布三国,几国主要高贵皆有调查,青黎国的七皇子?传说青黎自青尧创国以来,世代男帝,国内女子地位低下,与花语国情截然相反,花语有钱的公子哥还有许多人,便在人伢子手中买来青黎女子,招赘进家。

青黎当今圣上名为青璠,他喜好收集美色,后宫嫔妃无数,膝下儿女成群。只在这七皇子头上,便有六个哥哥俩个姐姐。那六位皇子分别为大皇子青琪,二皇子青璇,三皇子也就是太子名为青瑜,四皇子青玖,五皇子青璃,及六皇子青珂。那公主自不必说,光是封了名号的便有太平公主青璐,长安公主青琳,还有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永乐公主青琼。

其中七皇子年方十八,上面几个殿下,大皇子已经二十有八,剩下几个人均在二十几岁左右,长乐仔细回想,年前青黎与飞凤恢复邦交,来使便是青黎的二皇子青璇,当时只在太女府匆匆一见,并无交集。还有六皇子青珂也是见过的,也在这花家,由花妙菡引见,难道是他?甩甩头,长乐怎么想怎么想不通,心中没由来的又是很不安,索性扔至一旁,不再多想。既是故人,早晚都会相见的吧!

“长乐,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白默看了她好一会了,很是奇怪。柳如风在一旁只当没看见,冷哼一声也不言语。

“啊”长乐笑了笑,对饭桌上的俩人示意吃菜,说道:“在想我们回家的事啊!一会船队准备好了咱们就出发!”

三人视线相交,飞凤,我回来了。

飞凤国太女府内,小厮们进进出出四处奔忙,太女卧房传来了压抑地呻吟声,一盆盆地血水从房内端了出来,金天微和两名小侍站在一旁,俱是脸色苍白,几名御医按的按,针灸的针灸,床上一片凌乱,太女挣扎不休,咬着牙恨不得一刀剖了肚子,将孩子拿出来。四处都蔓延着血腥的味道,朱颜的身下只不停地涌着鲜血,御医们大喊着,叫她用力她听不见,金天微也按住了她,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机械的用着力,又过了好一会儿,竟是毫无声息地生下来一个男婴。

本就是早产,御医们都不敢大意,再看男婴,脸色发黑,鼻息全无,竟是一个被毒的死婴,太女气力用尽,正躺在床上轻喘,只看了那孩子一眼,便腾得一下坐了起来,屋内众人不敢抬头,早已齐齐跪下。金天微轻轻地将男婴抱在怀中,双手哆嗦不止,喃喃道:“我就知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一行泪水自朱颜脸上滑落,她下身还隐隐流着血,却猛地跳将起来,拽起床头挂着的宝剑,也不穿鞋,披头散发就往外闯:“我这就去杀了他,为我儿报仇!”

大家忙前去阻拦,谁知只这么一喊,竟倒了下去。

金长乐到京了,她与柳如风皆有一大堆烂摊子要去处理,相拥了一下,便分道扬镳。临别前,长乐只说了两个字:“等我。”便马不停蹄地赶至太女府,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太女的安全,估计她一到飞凤港口,眼线便已将消息传到了各个有心人手里,从港口早京都,这几日,她更是心急如焚。

太女府早已乱成一团,太女昏迷不醒,金天微抱着孩子浑身是血,也不叫别人靠近。待长乐赶到之时,众人正劝他将孩子放下,见是长乐风尘仆仆地闯将进来,一把拽住她:“长乐,快看,这就是我的儿子!有人害了他,你可要为我儿报仇雪恨那!”

长乐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心中凄凉一片,此事是谁做的,不言而喻,真真是恶毒无比,令人发指。看那男婴,伸手接了过来,因是生下来便是死婴,乱成一团,孩子并未包上,肤色紫中带黑,显然是中了毒的。依稀可见端正的五官轮廓,此时双眼紧闭,仿佛是不愿看见这世上的肮脏。

“包好,厚葬了吧!”长乐江孩子交给小厮,早有人拿了预备好的小被子一把裹住,不忍再看。她死死拉住已是接近崩溃的天微,示意将孩子抱走。屋内众人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长乐心中冰凉一片,外面已是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房檐的水滴声,犹如一把把尖刀,扎在她的心上。

太女…孩子…柳家…皇上…如风,我可如何是好?

且说柳如风刚一进家门,便被小厮清风拽至一旁,他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母亲是如何生气,还有舅舅,长乐叫他等她,他却犹豫起来,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见四下无人,清风急道:“公子你可回来了!夫人都气病了,还有君后,来府中更是对夫人大发雷霆!”

柳如风不敢耽搁,直奔母亲卧房,柳相躺在床上,见是他,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么!”

柳如风忙上前跪下:“是如风不孝,如风错了,请母亲责罚!”

“责罚?”柳相坐了起来问道:“你真知道错了?”

柳如风跪在床下低头道:“嗯,如风错了,不应该将母亲抛之脑后。”

柳相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轻喘了两下说道:“如风你知道么,你的苦,娘懂。可是娘的苦,我柳家进退不能的苦,你可懂?你总说你错了,可是你真觉得自己有错么?曾经娘看不得你吃太多的苦,便想去金府求亲,谁知却被金思雅婉拒,她看的比我透彻,你与金长乐,绝不可能!”

柳如风猛地抬头:“为什么?如风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这么的难么?”

柳相叹气,转身说道:“过了今日,太女的孩子便不可能存活于世,你道这是谁做的?你道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犹如晴天霹雳,柳如风已然呆住,愣愣问道:“为…为了什么?”

“如风我儿,你自小便聪明,这点小事还想不明白么?”

“不!”柳如风脸色苍白,语无伦次:“我不明白…与我无关啊…我不明白…”

柳相一手指向门外,大怒道:“孽障!你若在浑浑噩噩!我柳家还焉有明天?去祠堂给列祖列宗跪下!”哼了一声又说道:“一日想不通,便一日不许出来!”

黑白两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日感冒了,热伤风,难受死了,不定时更新,求谅解。许是那老天也为那个连一眼都没看过这个世界的孩子感到惋惜,这雨已是下了整整两日。天微已经平静下来了,太女醒来之后一言不发,只呆呆地看着床顶,她与天微的第一个孩子,再过一个月,便能相见的孩子,本应该健健康康的出生,快快乐乐的长大。她万千小心,还是没有躲过柳家的毒爪,满心期待着的这个生命,只是前几日在宫中吃了些糕点,便有此横祸,先是又小产的征兆,这一折腾便是小半日,产出一个死婴。

不等御医们开口,便已了然,系在母体中毒了,可这毒从何而来,太女府上至厨子,下至小厮,哪个不是精挑细选,层层考验的?只是那天在宫中待得久了,实在饿了,便吃了一些糕点,也是拿银针试验过的。

经御医们查实,此毒无色无味,或者它根本不是毒,平常人吃了什么事都不会有,单只孕妇,吃了,胎儿不保。此药乃是宫廷秘药,专用于宫斗。那么此事何人所为,不言而喻,她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将他五马分尸诛灭九族都犹不解恨!

长乐坐在床头,她的心思早就飞远了,脑中似乎又许多声音在叫嚣,她却只能勉强自己冷静。这毒不可能是柳家下的,突然灵光一闪,她懂了。此毒无色无味,柳君后若有此药,早在上次暗害孩子的时候便已得手,何必再使一次,女皇现在对柳家态度还不明确,这么敏感的时候,他又怎么会在此时下手?更何况,还是在长乐与柳如风回了飞凤之后这个时刻下的。

想通了一切,长乐只觉得遍体冰凉,额头冷汗涔涔落下。果然是,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念及此处,她给太女被子盖好,对她说道:“你且好好养身子,我进宫一趟!”说完一路运功赶至皇宫,皇宫城墙之外,一个小公公正等在那里,见她来了,上前笑道:“小姐总算来了,我都等你小半日了!”说着将伞遮到她的头上。

长乐已是浑身湿透,惊讶道:“公公知道我要来?”那公公笑道:“今天下朝之后,皇上便进了养心殿批阅奏章,早叫我等在这里,说你要来,便带你前去见她!”只觉得一阵眩晕,她险些站立不稳,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在人家的心里。这棋盘上的每一个棋子,不论是什么颜色,都恐怕是身不由已,你想自行离开,亦或偏离轨道,便只有一个下场,就是粉身碎骨,还得连累其他共下地狱!她只觉得五脏六腑,全是苦意,迷迷糊糊跟着公公来到了养心殿。

女皇朱郡正在里面批阅奏章,公公通报之后,便叫长乐进去,自己却关好门,退了出去。长乐跪下:“民女金长乐,叩见皇上!”

朱郡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淡淡问道:“想得明白了?”长乐艰难开口,声音已是嘶哑:“想明白了。”

“哼!”朱郡将奏折往桌子上一摔,厉声问道:“既是想得通彻,便说说以后又什么打算!”长乐眼中垂泪,重重磕头:“求皇上成全!求皇上成全!”

朱郡坐在椅子上,只漠然地看着她一下又一下地磕头,长乐已不知道磕了多久,头上已是鲜血淋淋,顺着额角滴落下来。只听得皇上大喝一声:“够了!你这是威胁朕么!”便只将头抵在地上,脸上已是血泪交织,心中苦涩一片,却一动不敢再动:“长乐不敢!请皇上恕罪,给民女一条活路!”

朱郡冷笑:“你要什么活路?如今这朱家江山,兵权四分,柳家一脉,太女一脉,皇妹与你哥哥镇守边疆一脉,还有你金家受命守护我朱家的一脉!你自己说,你与柳家结亲,究竟何意!”

长乐已是不能言语,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雨越下越大,四周景色混沌一片,倾盆大雨之中,养心殿外,有一人,长跪不起。正是金长乐,此时她双膝早已麻木,头上血迹早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跪在那里,恨不得立时晕死过去,如此便也净心了。女皇这是要对柳家下手了么?她已是记不皇上呵斥了她什么,唯一留有印象的,便是那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你且回去,不日便将锦儿赐婚给你,休要再胡思乱想,准备准备,便安心当我朱家的儿媳妇吧…”

老天,你真能开眼么,那个死去的孩子你尚且要哭伤上一哭,现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如风啊…如风啊!

柳如风在哪?其实柳如风也在宫中。柳君后将他招入宫中,将左右都赶了出去,清风也退了出去。柳元思左右踱了几步,对他问道:“如风可信得过舅舅?”

柳如风点头:“自然信得过。舅舅这是何意?”

“本君若说太女一事不是我柳家手笔,如风可信?”

柳如风又点头,叹气道:“如风相信,此事不是舅舅所为,可是恐天下人不能相信。”

柳元思挥袖坐下:“此祸端因你而起,如风当早做打算!”

“我不知道,”柳如风喃喃道:“我只能等…”

柳元思恨恨道:“皇上这是准备向我柳家下手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兵权,一旦她为太女铺好了路,我柳家还有活路?”

“她动手才好呢”柳如风苦涩道:“等着吧,舅舅,看她朱家如何处置我柳家功臣?或许赐我一死也是不错…死人总是最省心的…”

“胡说什么!”柳元思大怒“别说我柳家还没有穷途末路,就算是山穷水尽,我也要踏出一方天地!”柳如风不语,他只觉得自己很累,想睡上一觉,最好永远不要醒来。把这一切都忘掉。

“我都说了你几次了,那金长乐,你便死心吧“柳元思踌躇半饷方又说道:”皇上有意将朱锦赐婚于她,不是舅舅不成全你,你好好想想,你们若在一起,惹来大祸,还会掉在谁的头上?”

柳如风已是呆住,他不知是如何辞了舅舅,又如何走进雨中的。心中只一个念想,她要娶别人了,不想娶也得娶的人。走了一会儿竟被人拽住,抬眼一看,竟是清风,清风忙将伞遮在柳如风的头上,惊道:“公子雨这么大,怎么也不打伞?”

他也不答,却听清风又附在他耳边说道:“刚才我随公公出去转了转,竟看见长乐小姐了…”

“长乐?”柳如风猛地清醒过来:“长乐在哪里?”

“就在养心殿前跪着,已是跪了好一阵儿,又知情的公公说是惹了皇上不快。这么大的雨,你看…”

惹了皇上不快?他心中竟是清如明镜,也不言语,只向养心殿走去。清风连忙跟上,却被他一把拽住:“快去寻了婉婉前来,向皇上求情!”清风将伞塞入柳如风怀中,转身就跑。柳如风丢下雨伞,快步向养心殿而去。

远远地,那里果然跪有一人,不是长乐又是谁?柳如风呆呆地站在远处,痴痴望着。既是终不能和你在一起的话,陪你淋一场雨,也是好的。不知又过了多久,长乐仿佛感受到了他绝望的气息,竟转过头来,二人远远相望,在这场大雨之中,远远地,却也只能如此望着.

如此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