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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若没有搭话,只是站起来走到湖边的树下吹风。林霁适说的话,她其实都明白,却束手无策,他那铜墙铁壁围着的心,包裹得如此完美,自己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如何能够进得去?

“未若,你别怪他,他其实比你难过得多……”

“我知道。”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勉强地笑了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

林霁适刚要说什么,身后传来谢婉婷的召唤:“林霁适,过来!有人找你。”

他只好站起身来,拉了拉衣服,对未若说:“你别走啊,我一会儿就回来。待会没人了你再出现,肯定吓霁远一跳。”

“嗯。”未若无奈地点点头。

林霁适走了以后,未若一个人坐在湖边,看着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散去。夜风开始寒冷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喧闹渐渐隐退,本来觥筹交错的喜庆气氛很快暗淡下来。

她一直看着湖面发呆,直坐得全身发凉。

林霁适很快回来,蹲在她身边说:“霁远他醉了,吐又吐不出来,我只好把他送到房间里躺着。”

她站起来,拍拍身后的灰尘:“那他是不是又发酒疯,不让人碰了?”

“嗯。”林霁适拼命点头,“他向来这样,连我和婉婷都搞不定他。今天也没喝多少,就醉得一塌糊涂。”他说完,站起来拖着未若就走,未若跟在他的身后,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快得让她头晕目眩,已经来不及思考,便到了他的房间。

林霁远仰面躺在床上,还穿着全套的西装,窗前一盏昏暗的壁灯,映得他的脸色倒是一片红润。

她站在门口,看了他很久。看着他一直皱着眉头,一动不动,似乎很不舒服。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的身边蹲下,伸出手指,轻轻地抚上他的眉心。

他顿时下意识地伸手挡,即使神智是模糊的,也不愿意别人碰到他。

“霁远,是我。”她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伏在他的耳边小声地叫他。

他没有应,却在听见她的声音以后,立刻安静下来,松了手腕,软软地垂下胳膊。他的眉头紧皱,呼吸沉重艰难,大概是整套的礼服绑在身上,勒得不舒服,于是她坐到床边,轻轻地替他解开纽扣,先是外套的,再是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再是袖扣……忽然,她看见他的左手小臂上,有一道以前没有的长长的伤疤,垂直地沿着手臂而下,穿过手腕,到了手背上才消失,那缝针的痕迹还在,只是已经不太明显,淡粉色的疤痕,爬在白皙的手臂上,格外突兀扎眼。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过年那次受的伤,心底里顿时一阵刺痛,伸了手指慢慢地沿着伤疤抚摸他。

“若若,疼……”他像是恢复了一些神智,皱着眉头喃喃地说。

她怔了一秒,才确定他确实是在说那个从来没说过的字,疼。

她俯身下去吻了吻他的手臂,眼眶渐渐湿润:“我弄疼你了?都已经这么久了怎么会还疼?”

他极轻地摇了摇头,比刚才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她趴在他的唇边才听清楚。

“腿疼……”

她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中间即使受了伤,连路都不能走,也从来没听过他说一次疼,只有现在,在他的理智隐退的时候,才能听见他心底里的声音,这样低低地,痛楚地喊疼,那样的孩子气,那样的无助迷茫。

“那我帮你揉揉,好不好?”她哽咽着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哄他。

“嗯。”他像在撒娇一样,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转过身去,帮他脱鞋,把他的裤子卷起来,再脱了假肢,露出另外一条更长更深的伤疤。

他的伤,都是为了别人而受,却都要一个人藏起来,不肯让人看见。

“霁远,我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好不好?”她又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地问。

他已经没有清醒的意识来回答问题,只是默认一般地拉住了她的手,手心炙热。

她轻轻柔柔地摩挲着他的腿,低头吻他的额头,眼睛,脸颊,唇边,眷恋而胆怯。起初他的呼吸还是急促滚烫的,随着她的吻,终于慢慢地平复下来,整个人沉沉地陷在床里,静静地睡了。

她脱了鞋上床躺在他的身边,侧脸贴着他的脸颊,两个人都穿着礼服,隔着重重叠叠的衣服,本能地搂抱在一起。虽然很不舒服,但是她已经不敢再动,不敢替他脱衣服,也不敢脱自己的衣服,只怕把他弄醒过来,他就要赶自己走。

夜里渐渐开始有点冷,她够到床上的一床薄被,把自己和他裹在一起,两个人好像连体婴儿一般紧紧贴在一起。他一直在沉睡,她却毫无睡意,贴近了他的身体,贪婪而留恋地感觉着他的温暖。他那股酒劲过去以后,便像以前一样伸出手臂抱着她,嘴唇离她的脸颊很近很近,呼吸平稳安宁。

未若几乎是睁着眼睛看着天亮起来,心也渐渐沉入黑暗。

果然,林霁远刚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以后,看见她在自己怀里,顿时神色一凛,声音嘶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闪避着不去看她的眼神,默默抽回了本来牢牢环着她的手臂,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即使仍然头晕得厉害,还是倔强地掀开被子要下床,直到坐在床边,才发觉自己站起来需要的东西,都在她那边,又不愿意过去拿,一时间只好僵在那里。

她看着他的背影,只感觉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他醉着的时候是爱她亲近她的霁远,清醒了以后又变成那个理智淡然,要推开她的人。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不再逃避自己的心?

她下床站了起来,整理一下自己的小礼服裙子,把头发绑成一个马尾,酝酿了一下,才绕到他的那边,蹲在他的身前,仰起脸,清醒地问:“霁远,你到底要折磨自己,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他低着头,手指拧紧了床单,一言不发。

“你看,哥哥和婉婷姐不是很幸福吗?我们不是最少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吗?”她抚上他的手背,轻声地说,“也许以后,那种病就能治好了,又或者你根本不会很严重呢?婉婷姐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也能做到?”

初升的稀薄阳光正映在他的脸上,显得脸色格外苍白,干涸的嘴唇毫无血色,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启,连尾音都在颤抖:

“未若,对不起……”

曾经她多么希望听见他说这三个字,甚至觉得只要他肯说,她便什么都原谅他,只是现在,这是她最不愿意听见的话。

“你为什么对不起我?因为伤害我,跟我离婚?还是因为以后都不想见到我?”她陡然站起来,“你这样说爱就爱,说走就走,说对不起就算完了?”

“未若……”他竟然探身够到她的手,握得很紧,她一瞬间便软了下来,又蹲回来,把脸埋在他的腿上。他伸手抬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缓慢而又沙哑地说:“就算哥哥没做过那个测试,还有50%的希望,婉婷也会半夜醒过来哭,这些你知道吗?未若,我不希望你以后被我困住,只能照顾我,替我心疼,我只想你能好好的,开开心心地过完一生。你这么好,会有人比我更爱你,对你更好,能陪你一辈子,你只要忘了我……你做得到的……”

她几乎从来没听过他这样一口气说这么多煽情的话,却觉得无比荒唐可笑,一边摇头,一边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溢满眼眶。

“好,我做得到。”她轻轻地冷笑了一下,伸手拉起他的左手,毫不犹豫地褪下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只要你也能做得到。”

说着她便站起身,走到窗边,对着院子里的人工湖,扬手要把戒指扔出去。

“未若,别……”他急急地站起来,却因为重心不稳,又跌坐回床上。

她转回身来,戒指仍然捏在手里,远远地看着他的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她走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我做?”

他只是低着头,手上捏着的被单被搅成凌乱的一团。

“你做得到吗?”她咄咄逼人地质问,他却还是不答。

僵持了半晌,他终于松开紧拧的手指,慢慢抬起头:“好。我会忘记你。”只是一瞬间,他的声音便恢复了理智冷漠,“这样你满意了?”

她只是无法相信,他会这么快,就又戴上了那掩饰自己的面具,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撞到身后衣橱上的金属把手,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他的声音,冰冷决绝,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顿时凝结起来,再摔落在地,碎成齑粉。

她知道再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转机,于是转身开门出去,手里紧紧握着他的戒指,指甲刺破掌心,微微渗出黏稠的血迹。

刚下了楼,便看见林霁适探头往上面张望着,见她下来,便走过来:“未若……”

“哥哥,你别问了。”她苦笑着摇摇头,听见自己的心随着脚步,一点一点的,留在这座带着他们的回忆的房子里,只留给自己一个空壳。

“我去问他,到底想怎么样……”林霁适急吼吼地就要上楼教训他。

“你别去。”未若伸手拉住他,“我不要缠着他,我要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想通,回来找我。”

她说着,淡淡地微笑了一下,阳光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正照在她的脸上,林霁适看着她那苍白脸孔上的强颜欢笑,和眼底里闪着一点点自信的光芒,那样的神态和感觉,竟然跟林霁远很像,很像……

第 60 章

“网络什么时候可以修好?”

这个早上,林霁远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遍问这个问题,他无数次地刷新同一个网页,却始终登不上去。

“林总,IT说公司的网络服务器暂时出了点问题,所以有线和无线的网络都上不去,可能还需要一个小时……”林霁远的助理吴楠满头冷汗地看着他越拧越紧的眉头,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老板愠怒的样子了,只是这次……就因为上不去网……也太吹毛求疵了吧。

“用手机可以吗?”吴楠小心地递上自己的手机。

林霁远抬手看看表:“十点钟的会帮我推迟半个小时。我去楼下的咖啡厅。”

吴楠默默地点点头,看着林霁远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微皱着眉头走进电梯。

十月底的天气已经渐渐冷起来,昨天又刚下过一场雨,枯黄的落叶贴在地面上,斑斑驳驳的,一片缭乱。

林霁远走近咖啡厅坐下,胡乱点了杯咖啡,便开电脑上网。

他的主页是一个淡蓝色的博客网页,背景是晴朗清澈的天空。

今天还没有更新,于是他再一次从第一篇日志开始看起。

4月24日

今天是我们斯林伯格出版社支教小分队赴山区支教的第一天。即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发现这个学校远得可怕,需要乘2个小时飞机,5个小时汽车,再走2个小时60度倾斜着的山路……

到地方的时候,大家纷纷瘫倒在地,连平时一贯有洁癖的乔未若同学,也毫不顾淑女形象地坐在石头上直喘粗气……

4月27日

……这里有电,但是60瓦的灯泡跟6瓦的一样暗淡,有自来水,但是水流开到最大也就像水龙头坏了在漏水一样,没有煤气,做饭靠烧柴。网络,想都不要想,中国移动的通信塔是使用太阳能的,所以只有白天有信号,我们的日志,就是大家轮流捧着手机在山上找信号发短信回来拼成的……

……但是这里很美,天那么蓝,水那么清,花开得好像明信片上一样……

4月29日

……孩子们没见过橡皮,没见过纸巾,没见过自动铅笔。有英语教材,但是没有人教,我们都觉得把乔老师带来是最明智的决定。因为她,英语课变成全学校的孩子最喜欢的课程……

5月1日

……今天是我们告别的日子,孩子们都哭得很伤心……

但是,等我们回去以后,会有个人哭得更伤心:我们的老板弗兰茨。

因为他美丽动人善良可爱的助理乔未若老师不准备回去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我来的时候就没打算回去。”

大家震惊一片,女人下定了决心的样子真可怕。

……

5月4日

……我们因为没把乔老师带回来,被弗兰茨惩罚不许出去吃午饭,大家都在办公室里吃三明治,听他打电话,说几里哇啦的德语。半个小时以后他才出来,面如土色地说:“乔说她觉得一个人待在山里很好,可以忘记很多事情和很多人,所以打算再也不回来了。”说完他的眼睛就喷火了,“谁能把那个把乔逼到山里去的臭小子找出来,年终多发半年奖金。”……

5月5日

……从今天开始,我,本人,财务出纳李桢,就是乔老师的代言人。她说好每天会发条短信回来,汇报在那里的生活。

接下来的日志,每篇都非常短,每天都不间断,但是只有一句话,延续到现在,已经五个多月,一百多篇。

“今天装了一只太阳能热水器,虽然是我出的钱,但是因为最后一段山路不能开车,村里的人为了把它运上来,花了好几个小时,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山上的蚊子很大,擦什么都不管用,上课的时候还要忍着剧痒,真痛苦。”

“一个学生家里的狗生了小狗,非要送给我一只,可是我哪有时间养,白天上课做饭,晚上还要在天黑之前把课备好呢,否则灯光太暗就看不清了。”

“下雨了,路很不好走,孩子们早上要提前一个小时出发,才能在打上课铃之前赶到教室。放了学我送他们下山回去,没想到我是走的最慢的一个,他们个个都比我厉害,丢人的回来面壁。”

“很久没有吃到过新鲜的肉了,今天村里有对新人结婚,才有机会开了荤戒。哈哈。”

“杜鹃花开了,几乎每个孩子来上课的时候都会给我带几朵,我从来没有一天之中收到过那么多花,很幸福。”

生活很艰苦,她却一直很开心很轻松的样子。

偶尔会贴有一两张照片,她却从来没有出现在照片里过,照片里永远只有野花、草丛、小树、孩子们。

他手里的咖啡已经全冷了下来,却一口也没有动过。每天看这个博客,从第一天知道它的存在开始,就成了他的习惯,连开会的时候,也不忘随时刷新一下页面。虽然明知道一天只会有一次更新,只会有一句话。因为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从开始到现在的所有内容,他几乎已经都可以倒背如流。

他一次又一次地刷新,刷了半个小时,才终于看到今天新的内容。

“今天是一个人的生日。生日快乐。”

只是这样一句话而已。

他看着这简单的四个字,像是终于如释重负,心底里一抹温暖渐渐晕开。他的生日,她还记得,并且会隔着万水千山跟他说生日快乐。

只是这温暖持续了没多久,便被重重泛起的失落代替。她在惩罚他,他说要忘记她,她便躲到一个遥远的地方,让他看不见摸不着,偶尔幻想着偷看她一眼都做不到,甚至连一张自己的照片也不贴。她待在那样的地方,分明就是要跟他示威,什么忘记他什么幸福地找个人好好的生活,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只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伤害了她,他并没有资格抱怨。

而在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他从来没有如此质疑过自己的决定,每看一次这个博客,就仿佛在他的身体里扎入一根深刺,明知道痛入骨髓,却看不见,摸不着。

他无意识地又点击了一次刷新,“生日快乐”那几个字后面忽然出现了另外四个字:生日礼物。接着是一个链接。

他下意识地点开,似乎是另外一个网页的界面。

他等着屏幕一点点地显现出来,渐渐地漫天繁星覆盖了整个显示屏,接着是一个要求输入口令的页面。

“我对你说的第一句德语。”

他完全不需要想,便输入了三个字,他唯一会拼写的德语句子:Ich Liebe Dich.

密码正确,页面重新慢慢地载入。

他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靠在椅背上闭了下眼睛,捏紧了手里的杯子,咖啡色的平静水面很快起了波澜。

屏幕上,深蓝色天幕缀满了晶亮的星星,地上是密林环绕的小小湖泊,水面上开满了粉红色的荷花,静谧而熟悉的场景。

屏幕中间只有短短几行字:

My love:

前一个十年,我以为自己过得的很顺利,后来才知道,我一直在原地兜圈,做了那么多事情,上大学,初恋,第一份工作,都只是为重新遇到你。

这十年,是老天耽误了我们的。

我很怕我们自己会再耽误后面的十年,尤其是,我们可能没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耽误了。

你不知道,每天当我睡下去的时候,发现我们又浪费了二十四个小时,有多么地绝望。

也许你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想清楚。好吧,你知道我一直都听你的话。

只是,请你,别让我等太久。

他凑近屏幕看了好几遍,才像是终于艰难地看懂了这简单的几句话,接着便又闭了眼睛靠回椅背,习惯性地去摸左手的无名指,虽然那里空空荡荡的,本来的戒指已经不在了。

咖啡厅里没什么人,他的电脑轻声地在播放着背景音乐。那是一首童声合唱的儿歌,清澈的孩子的歌声,却隐隐藏着忧郁: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他第一次听到这首歌,音乐的声音也很轻,却立刻明白她要说的话,默然地听了很多遍,直到笔记本忽然没电自动关机。

第二天开始,那个她同事写的博客的背景音乐也成了这首《虫儿飞》。他觉得自己已经实在无力再听那句“只要有你陪”,只好在开这个页面的时候,把电脑设置成静音。

第 61 章

不久后的一天,那个博客反常地一整天都没有更新。

林霁远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本来每天只吃半粒安眠药,他加到一整粒,却一点作用也不起,睁着眼睛直到半夜,终于忍不住起床开电脑,输入她的地址,查最近的新闻。并没有什么相关的信息,那只是高原上的一个小小村庄,连它的存在,他都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也许是她的同事有事不能上网,所以才没更新的吧。

只是第二天,仍然没有更新。他下了班以后还留在办公室里一遍一遍地刷新,没有任何效果。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只好一个人出去吃饭。

他特地挑了楼下那家人声鼎沸的茶餐厅,叫了干炒牛河、豆豉蒸排骨、马蹄糕和白灼芥蓝,密密地堆在桌上,显得心里不那么空。

他拿着筷子,小心翼翼地把干炒牛河里面的豆芽都挑了出来,堆在一边。

因为她不爱吃豆芽,每次都要他全挑出来。已经养成的习惯,改不过来。

他挑完了,看着那堆小小的豆芽,才蓦地醒过神来,顿时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

他点了烟坐在桌前,任胃里的酸液一波波地往上涌。

出门以后他才发觉外面起了大风,冷空气突如其来地到了,他早上出门的时候穿的只是一条单裤,寒风穿过轻薄的面料袭到腿上,冷得刺骨。

他还是不想回家,只好一个人在路上胡乱转悠,走得腿很疼,却无法停下来。满眼五颜六色鲜亮的霓虹,似乎都在讽刺他,五个月多来纠缠心底挥之不去的心疼,陡然翻腾上来,他似乎只有不停地机械地迈步走着,令自己痛到麻木,才能稍微压下来一丁点。

路过电影院的时候,他走了进去,买了张最近一场的电影票。

应该是部喜剧片,因为周围不断传来哄堂大笑的声音,只是他看了一个半小时,直到片子结束,都不清楚谁是主角,只看见一群人影在面前晃来晃去,满脑子颠来倒去地想着的,都是同样几个问题。

如果是出去度假了,应该会事先说清楚,或者找别人帮忙……-

如果是网络出了问题,也不会家里和公司都不能更新……